老鴉夜語,紅袍化幡

老鴉夜語,紅袍化幡

少年猶豫的看著棺中人:「什麼事?」

「不要對任何人說起你遇到過我,不要對任何人說起你吃過這顆珠子。」

棺中人的語氣陡然變得十分森然,少年只覺得心裡一寒,不自覺的退了一步,但是棺中人卻一抬手,將珠子丟了過來。少年下意識的接住,棺中人又冷冷的看著他:「你可做得到?」

手中的珠子一陣陣光華流轉,照得少年的面目一陣明滅,但一想到那條龍舟,那個被帶走的女孩子,少年就沒有再猶豫,抬起了頭,看著棺中人用力的點了點頭。

「倒是沒枉費這麼多口舌,這顆寶貝,就先讓你吃了吧。」看著少年將珠子往口中送去,棺中人灰白色的瞳孔之中泛起了不可察覺的喜色。

漆黑的荒墳之間,那光華流轉的珠子離少年的臉還有一尺的距離,就已經將少年的臉照得一連湛藍。再加上距離少年只有數尺之遙,全身籠在猩紅紅袍里,連眼珠都是灰白色的棺中人,一切都顯得說不出的詭異,但越是如此,就越讓少年決心要把這顆珠子吃下,因為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神奇的珠子,他只覺得棺中人要害他,只是舉手之勞,根本不用大費周章浪費這樣的一顆珠子。

「可笑啊可笑,可笑啊可笑,堂堂爛柯寺的法王,居然淪落到騙山野兒童的地步….。」突然之間,亂崗之中,傳來一陣這樣的聲音,悠長而遠,像是有人在遠處曼聲而吟,但是這聲音就像嗓子裡面夾了層破枯紙片,腔調說不出的乾澀古怪。

一道黑影從瑩瑩的幾點鬼火中竄出,嘩啦一下停在不遠處的的斷碑上,那乾澀古怪的人聲,就是這道黑影發出的。這個堅毅膽大的少年隨聲望去,一看之下卻再也忍耐不住,心中陡然湧起一股刺骨的寒意,啊的一聲,驚呼出聲。

發出那古怪人聲的,竟然是一隻羽翼皆黑的老鴉!

鬼火點點,山野墳場,老鴉口吐人言。這對於少年來說又是一件極其不可思議的事情。驚呼出聲的同時,少年的手心已經全是冷汗,腦袋一片茫然,根本無法去考慮那老鴉說的是什麼。但棺中的紅袍人卻神色不變,也不看那頭老鴉,只是微微抬頭看著天空,淡然道:「好一道依附六識的法門,我倒是沒有想到你能這麼快就找到這裡。」

「你中了我師兄的蝕魂魔琺,這極陰之地對你最為不利,我倒是也沒料到你會躲在這裡。」老鴉依舊腔調古怪的說著,西方的天空中,不知何時已起了一道黑氣,濃如墨汁,在夜空中有如一條黑龍翻滾不止,棺中人漠然的盯著這道黑氣,轉瞬之間,這道黑氣一卷而下,狂風四起,狂風消失之時,少年只看到場中已站了一個瘦削的男子,一張略帶得意和嘲諷的臉,整個身軀藏匿在漆黑道袍之中,右手一根滿是窟窿的白色短杖上纏繞著金黃色的紋路,繁瑣、晦澀、古樸而令人望而生畏。

「先置之死地而後生,用秘法掩住蛑奼珠的寶氣,再讓這個山野兒童服下,到時候就算這個山野兒童倒斃在我們眼前,我們也決計想不到這蛑奼珠就在這小子腹中,箜桐老鬼,你這計劃倒好。」黑袍人出現之後,那老鴉便已受驚般哇哇飛走,和那老鴉的聲音相比,現在這黑袍人的聲音可以說是動聽了百倍,可是少年只覺得眼下的事越來越陰森詭奇,只見黑袍人的目光忽的罩住了自己,叱道:「不知死活的無知小兒,還不把你手裡的東西丟給我?你要是吃下肚去,這顆珠子可就在你肚子里生了根了,到時候吸光你全身的氣血,然後這老鬼休養好了,再剖開你的肚子,拿這顆珠子出來逃走。」

少年不知黑袍人所說是真是假,忍不住轉頭看著棺中人。棺中人的慘白色的臉上卻依舊沒有任何錶情,淡然道:「彌羅,你簡直是一派胡言,蛑奼珠只是性寒,吃下去最多只會腹結寒冰,又怎麼會有吸光全身氣血一說。再者我要取珠,何須用剖腹那殘忍的法子。」

腹中結冰,如何還能活?棺中人雖然說自己不需用殘忍的法子,但是他這話卻實在是說不出的殘忍毒辣,少年一下子渾身僵硬,但黑袍人卻並不和棺中人做口舌之爭,冷笑一聲,左手一揮,一道黑色的雲氣直接就卷向了少年。

「轟」的一聲,棺中人的手中瞬間發出一道紅光,一下子將黑色的運氣撞得四分五裂,四溢的氣浪將站著的少年直往後推了五六步,一跤跌在棺中人旁的墳前。黑袍人彌羅一擊不中,卻反而哈哈一笑,「廢話那麼多,說了半天還不是要動手。」

和彌羅硬拼了一記,棺中人的臉色愈發慘白,但是聽到彌羅桀桀的笑聲,棺中人也只是冷冷的一笑,左手一捏,身上的紅袍突然飛出,一分為六,落於棺材左右兩側,將他和少年全部護在其中,這個時候少年才發現這棺中人身裹的血腥紅袍,竟然是六面血色紅幡。這六面紅幡一祭出,墳場周圍頓時紅芒大盛,少年只覺熱氣逼人,而黑袍人手中的短杖射出的十幾條電蛇般的金線和紅芒一觸,頓時刺啦啦的碎裂成細微的金色火花。而瞬息之間,紅芒更盛,那血色紅幡竟然是見風便長,緩緩升起,化為一丈二三的巨幡,其間「咔咔咔咔」竟似骨骼生長一般,濃厚的紅芒突然匯成雙角四眼,尖齒獠牙的鬼臉,飄於棺中人頭頂,有如實體一般。

「好老鬼,想不到你身上這件破紅袍還是此等法寶。」彌羅怪笑連連,手中的短杖指天,「等等」,就在此時棺中人突然叫道:「你先想清楚這是什麼地方再與我動手。」

彌羅怔了怔,反問道:「什麼地方?」

「你不會連蜀山都不認識吧?」棺中人點了點遠處依稀可見的黑魆魆的大山,冷笑道:「此地距離蜀山山門不過百里,你要想殺我,不怕蜀山門人發覺?而且你剛剛想必也見到崑崙的離地焰光舟了吧?」

「箜桐老鬼,原來你打的是這樣的主意。」彌羅眼珠子一轉,卻笑了起來,「怪不得你不往你師門的方向跑,反而藏到這個地方,害我師兄追不到你。不過這麼久了,你還一直坐在棺材里,怕是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下半身都快要爛掉,連棺材都出不了了吧?就算蜀山和崑崙的人發現又如何,等他們過來,我早就殺了你走掉了,怎麼樣,只要你還能從棺材中站起來,我就不動手,你若是站不起來,可就別再廢話了。」說罷短杖一劃,杖上細孔發出陣陣鬼嘯,只見天空霎時黑浪翻滾,一隻巨大黑爪一閃,隨後化為千重萬道黑色流焰傾瀉而下。

棺中人一下子變了臉色。這棺中人原是南越爛柯寺的法王箜桐,在機緣巧合之下得到這顆蛑奼珠,卻正好被彌羅的師兄赫圖撞見,彌羅和赫圖是北邙散修陰筱道人的弟子,不是正道中人,小小的爛柯寺本不在他們的眼中,更何況這識貨的赫圖知道這蛑奼珠牽扯一件極大的隱秘,對於他們這樣的修道者來說比一件稱手的法寶還要珍貴,所以赫圖自然出手強奪,一戰之下,箜桐不敵被赫圖重傷而逃,但箜桐心思極其陰冷慎密,他料想以自己的傷勢,等不到爛柯寺的救援就會被赫圖截殺,所以索性反向疾行,逃到這距離蜀山不到百里的亂葬崗,赫圖的蝕魂魔琺是一門極其陰毒的法訣,被其中者陰魂入體,只能找極陽之地慢慢拔除陰毒才能療傷,這種鬼氣森森,陰氣極重之地反而會使傷勢加重,這樣一來箜桐果然躲過了赫圖的截殺,他躲在這裡等待自己的一個老友接應,只是沒想到崑崙居然不知怎麼也知道這蛑奼珠出世的消息,居然也覬覦這顆寶珠,四處尋找。剛剛箜桐雖然通過秘法隱匿了自己的氣息,未被發現,但是實也冷汗淋漓,再聽到少年慟哭,他靈機一動,就想騙這個少年吃下蛑奼珠,到時候就算被人找到自己,找不到蛑奼珠,那人一時也決計不會傷自己的性命,可以拖到自己老友到來,可是箜桐卻沒想到騙這少年吃下蛑奼珠之時正好被彌羅撞上。而且這彌羅雖然修為不如赫圖高,但是卻和赫圖一般的精明狠辣,絲毫不為自己的言語所惑,居然是說動手就動手。

「去!」六面紅幡紅芒大盛,但箜桐實已到了強弩之末的地步,利箭般的黑焰雖然和紅幡的紅芒一觸便已紛紛消弭於無形,只是發出啵啵的爆響,但是箜桐卻已渾身如受電擊,心神劇震,六面紅幡也是一陣亂搖,剛剛凝成的那個鬼臉也似要被擊散。

「箜桐老鬼,你若現在將蛑奼珠給我,我還可以饒你一命。」彌羅所修法術極其陰毒,為人也絕不像很多名門正派一般迂腐,口中狂笑出聲之時,手中卻毫不停留,黑焰還未消失,一個滴溜溜旋轉的銀色圓球就已從手中丟出,砸向了遙遙欲墜的六面紅幡。

這銀色圓球是陰筱道人特有的法寶,名為敕雷銀珠,乃陰筱道人用大量白銀、鉛汞、錫、鉑、東海精金等精華以符法在丹爐中煉成,經過五雷正法祭練,一擊重逾千鈞,更可放出平日蓄積雷電,眾多破魔妙用。陰筱道人一共煉製了四顆,彌羅的師兄赫圖手中就也有一顆,當日箜桐和赫圖對決,就在這顆珠子下吃了不少的虧,眼下看到彌羅砸出這顆珠子,已然快要支持不住的箜桐頓時心神俱裂,雙手勉力捏出一個法訣的同時,一下子咬破舌尖,一口夾雜著本命真元的精血噴在面前的紅幡之上。

剎那間紅幡咔咔一陣爆響,浮於箜桐頭頂的鬼物竟然化為實體衝出,帶著熾烈的火光,擊向彌羅。

「困獸猶鬥!」彌羅冷笑一聲,忽然飄至半空,鬼物才剛剛衝出,不停滴溜溜旋轉的銀珠就已發出噼里啪啦的驚人響聲,一道道銀色的電光碟旋而出,瞬息化為兒臂粗細的耀眼電柱,方圓一里之內電光流轉爆閃,宛如電網,密集交錯的轟在鬼物和紅幡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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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幻之縱橫三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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