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4

從包子和狗的理論出來之後，蘇豆的思路再一次不出意外地被張顧寒帶偏。

她腦子裡想著包子需要借條好狗，想著想著就覺得張大神真是從上到下從裡到外實實在在的"好"，俗話說遠水救不了近火，顯而易見張顧寒又是一位頂頂棒的近水。

蘇豆拿著手機給張顧寒發消息的時候還在想，張大神那麼「平易近人」，不如拔刀相助她一下吧。

但她腦子裡一時沒轉過彎，心裡想什麼手裡就編輯了什麼，等發送過去的時候瞬間想拿把刀把自己手給跺了！

這個智商——基本告別注會了！

她看著手機上綠色的對話框，心想完了完了，別人都喊大神，她倒是會另闢蹊徑叫張顧寒好狗。

結果正哆嗦著手想給那邊打個電話解釋一下，屏幕突然一閃，一個電話直接切了進來。

蘇豆接起手機：「…………喂……大神……」

張顧寒的聲音比他人還要漫不經心：「……你不是應該叫我一聲好狗？」

蘇豆真想把自己腦袋嵌入牆磚里，硬著頭皮埋著臉道：「我發錯信息了。」

張顧寒卻回：「發錯什麼信息，你不就是發給我的。別謙虛了，放眼整個學校也找不到比我條件更好的。」

蘇豆：不謙虛的那個人是你啊大神！

這種對話真是叫人百感交集，蘇豆強烈需要有人給自己的智商續點話費。

所以大神，你打電話到底是幹嘛來的？

張顧寒繼續道：「你打算怎麼做？想好了再告訴我。」

蘇豆發現自己竟然聽懂了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幫你這個忙，盡量配合你。

蘇豆緊捏起地心一下子墜地：「大神，你真是個好人。」

張顧寒：「你給我發什麼好人卡？」

蘇豆立刻從善如流，放緩聲音道：「謝謝。」

張顧寒：「不用客氣，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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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張顧寒的配合，蘇豆便一直在心裡默默地思考該怎麼「收拾」孫耀，是像電視劇里那樣挽著張顧寒的胳膊大搖大擺走到孫耀面前，趾高氣昂抬著下巴鄙視他，還是該委婉地表示拒絕，然後不動聲色地拿張大神當靠山後路？

都不行啊，不管怎麼樣，好像都不是她的風格。

但到底什麼才是她的風格呢？

蘇豆百思不得其解，解不了又是囫圇了一個晚上，但半夢半醒突然來了靈感。

第二天，她給張顧寒打了個電話。

張顧寒沉默著聽她說完，慢吞吞道：「你能找點正常的路數嗎？」

蘇豆啊了一聲：「我說的這個辦法不是正常路數嗎？」

張顧寒沉默了一下：「好，我知道了。」

就在當天，孫耀找蘇豆吃飯邀她來看打鼓，蘇豆義正言辭的拒絕了：「不去。」

孫耀在電話里笑道：「你嫌吵，不看打鼓也行，飯總要吃吧？」

蘇豆道：「年末要考試，時間不多，我吃點麵包就行。」

孫耀：「麵包？為了省點時間吃麵包？你還真想得起來。」

蘇豆堅持道：「我要看書。」

孫耀聽到這個回答，只覺得蘇豆真是看書看傻了：「書什麼時候不能看？」

蘇豆沒吭聲。

三言兩語弄得孫耀也有些不樂意了，他道：「隨你。」

但男生和男生之間的不同，大約就是一句「隨你」之後，有些男生會自顧做自己的事，而高情商的男生卻能做完自己的事，閑下來后買杯奶茶端到女生面前。

孫耀從中學時代一路浪到高中，經驗值時髦又豐富，奶茶都知道買女生喜愛的紅豆布丁，晃到圖書館，把蘇豆叫出來，看見的卻是一副不甚愉快的面孔。

孫耀也是覺得奇了怪了，他給她送奶茶，蘇豆竟然還給他擺臉色？

他心裡冷哼，面上不動聲色道：「看到我這麼不高興？」

蘇豆沒接奶茶，直接說道：「你有事嗎？沒事我去看書了。」

女生的情緒就是飄在海里的小舟，水漲船高，水落船低，孫耀顯然深諳其道，也不生氣，專註地看著蘇豆，笑笑道：「怎麼了？哪裡惹你不高興了？」

按照這個節奏，基本上不用說幾句，女孩子就會服軟投降，可蘇豆的路數卻出人預料，一直在強調自己要看書，年末了要考試她還有很多習題要做。

孫耀大概沒遇到搞定難度係數鎖死在「必須抓緊時間好好學習」的女生，越聽蘇豆說心裡越火，那股子邪火很快就燒到了嘴邊：「少看兩本書你會不及格還是怎麼著？」他怒完就閉了嘴，心道自己怎麼沉不住氣，女生見男的態度一轉變肯定瞬間翻臉。

他都做好了蘇豆拔腿轉身就走的準備，結果蘇豆非但不火，反而格外認真地看著他，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面前那雙眼裡燃起了等候多時的小火苗。

蘇豆立刻回道：「你現在不看書嗎？」

孫耀愣了下，說：「我在準備晚會節目，沒時間。」

蘇豆「哦」了一聲：「在學校也不看？」

看什麼看？理論的東西學了有什麼用？還不是一張文憑！

孫耀雖然耐著性子在說話，但關於學習這方面的事，心中所想都寫在臉上，說得十分隨意：「有時間就看，沒時間就不看。」

蘇豆問他：「那你的時間都用來幹什麼了？」

這樣的問題過於私人，孫耀懶得回答，並不做聲，蘇豆卻一本正經地回視他，說道：「孫耀，你說你有時間就看書，沒時間就不看，可是我和你不一樣，我每天都在擠時間看書。我要期末考試，要獎學金，要考這個證書那個證書。」

孫耀沉默地看著她。

蘇豆繼續：「表演完你回學校，我還是繼續看書考證。」

說完打了聲招呼，轉身回圖書館自習室。留下孫耀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擰眉看蘇豆的背影，心想這書獃子真是不像以前，高中那會兒她坐他前面，又呆又乖，現在倒是越大越一本正經了。

進了圖書館的蘇豆並沒有回自習室，拐到樓梯口角落裡，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捂著嘴巴悄悄四顧道：「大神？」

圖書館門外，孫耀見自己的布丁紅豆沒送得出去，索性自己戳了吸管吃了，剛喝了兩口，迎面走來一撥男生。

大冬天，很多男生都愛穿深色衣服，那撥人十幾個浩浩蕩蕩走來，一色的黑衣，要不是氣質都像年輕學生，還真如同黑/社/會在流竄。

孫耀退開兩步讓到一邊，那群男生卻在不遠處駐足停下，悉悉索索開始討論說話。

「是他吧？」

「看著像。」

「什麼像？傻啊，看照片啊！」

「對！就是他！」

……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孫耀聽個一清二楚，他咬著吸管，目光一抬，看到那群男生齊齊朝他看了過來。

他看他們，他們也看他。

突然的，不知誰大聲喊了一句「就他！」，孫耀心裡咯噔，一把扔了奶茶，轉身撒腿狂奔，那群男生一窩蜂地追了過去。

但他們也不大喊大叫，就悶聲追著跑，從學校主幹道上遠遠望過去，也不像在追什麼人，只像一群男生力氣沒地方用，大冷天地在學校里狂奔狂跑！

但沒跑多久就停了，一群人簇擁著孫耀，把人推搡到男生宿舍的某個角落裡。

孫耀一臉莫名其妙：「你們想打架？」

有男生噴他：「打什麼架？！」

孫耀看著面前高高矮矮的一群人，臉色更是透露出莫名，說不是打架他才不信，可當著他的面，很快這群人從懷裡掏出了大大小小的一碟紙，他看得很清楚，離的最近的幾個人掏出來的竟然是一張又一張的證書。

那些人把自己手裡的證書全都送道孫耀面前，一時間他面前花花綠綠的都是紙，看得他腦門生疼。

「你一個外校的在我們學校把妹能不能用點心？」

「證書證書你懂不懂？就跟娶老婆要房子一樣，你連證都不帶追女生？」

「我們學校女生本來就少，也是外校能隨便染指的？！」

「我看你就是欠揍吧！」

「長得人五人六的，不好好學技術怎麼畢業找好工作，沒好工作沒錢你還把妹，讓妹子以後跟著你吃苦，天天在家尿布煮飯？」

「趕緊滾蛋！」

……

孫耀被雷了個外焦里內，這群人追他就為了和他說這些？都有病吧！但他一人不敵眾手，也不會嘴賤地去吵架。眼看著那群人叨逼叨逼一頓就要放過他了，突然的，男生宿舍樓下經過一個男生。

孫耀定睛一看，覺得有些眼熟，想起來這男生在這個學校很出名，似乎是叫張顧寒。又很快想起來，這人是和蘇豆認識的。

隔著一群人，兩人的視線對上。

不知是誰嚷嚷了一句：「老寒，幹嗎去？」

張顧寒手裡拎著電腦：「圖書館自習。你們幹嗎的？」

一個男生義正言辭指著孫耀：「這外校的在我們學校，證書都不帶，就想空手套妹子。」

張顧寒走近，朝孫耀又看了看，看完后抬腿走到孫耀面前。

孫耀警惕地後退一步：「你幹什麼？」

張顧寒把手裡的電腦包提起來，拉開拉鏈，也翻出了一疊紙，他那疊紙比其他所有人的都多，一張又一張，整整齊齊碼在一起，像一冊本子似的。

張顧寒把那疊證書舉到孫耀面前：「我認識你，前幾天食堂門口的那個。我說，沒資本追什麼女生。你以為個子高長得好女生就願意理你？你當現在什麼年代？女人在家煮飯洗衣做飯的年代呢？！你的證呢？」

面對十幾個舉著證書的男生，孫耀還能在心裡默默罵一句毛病，可面對氣質卓然又一本正經的張顧寒，孫耀的思路成功被帶偏。

他沉默了一下，緩緩地，略帶著一些羞恥道：「沒帶。」他現在好像能理解蘇豆為什麼左一句看書右一句考證了，原來大家都這樣。

「噗……」人群里不知誰沒憋住笑，噴了出來，很快被其他人踢到最外/圍。

張顧寒繼續維持肅穆地臉色：「你是沒帶還是沒有？」

孫耀：「……」

旁邊人覦著他的臉色，立刻道：「肯定是沒有。」

張顧寒：「哦，沒有啊，沒有你還能整天浪來浪去的？」

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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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豆在圖書館等得有些焦急，好不容易盼來了張顧寒，趕緊在大廳門口把人截住。

兩人就像地下組織在對暗號一樣，蘇豆小心翼翼道：「孫耀那邊怎麼樣？」

張顧寒沉思了一下：「靈魂深處可能受到了暴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