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思念不明白它說的意思,怔了怔,順著它說的話往下問:「我不是什麼?」
見思念真的能聽懂,這隻黑貓要比其他沒見過世面的傻貓們鎮定的多,它的眼睛微微上挑,只是挺著胸脯站在那,就散發著一種漫不經心的味道,氣勢十足。如果喵界有追星族的話,這隻黑貓絕對是被母喵追捧的存在,不過,現在也差不到哪去,它站在哪,剩下的貓崽子們都會敬畏的看著它。
黑貓並沒有繼續解釋什麼,反而抬起眼皮,問了其他的問題。
「你是什麼時候能聽懂我們說話的。」
思念算了算,謹慎的開口:「兩年零七個月,我出了事故,醒過來就變成這樣了。」
「時間還真是短。」黑貓幽幽的嘆了口氣,似乎是對她沒了興趣,腦袋往一旁扭過去,就準備轉身離開。
長期以來和動物打交道的直覺告訴思念這隻老貓一定知道些什麼,心裡一陣打鼓,最後還是抵擋不住疑惑,喊住了它:「你來看我是不是為了確認什麼?」
聽到她的追問,這隻已經轉身的黑貓回過頭來,閃著幽光的眼睛似乎是在透過她看著其他的人。沉默了一會兒,它仰起頭來,問了一個讓思念無比震驚的問題。
「你見過和你一樣的人嗎?」
思念的腦子嗡嗡直響,從來沒有想過的問題,被黑貓提起,她的心瞬間揪了起來,「你,你是說,這個世界上有人和我一樣……他也能……」
「不過我只見過一個,你是第二個。」黑貓站在原地,尾巴蜷在自己的腿邊,慢悠悠的打理著自己的毛髮,「看來你確實是不知道。」
思念覺得口乾舌燥,因為自己的認知被一隻貓徹底顛覆,這讓她不知道要做什麼反應,冬夜的冷風要比以往還要強烈,站在這堆貓的身邊,她就像個格格不入的闖入者一樣,可是現在不是只有她一個闖入者了。
「他叫什麼名字?現在在哪?」幾乎下意識的,思念迫切的脫口而出。
黑貓思索了一下,搖搖頭:「時間太久了,在這個地方還不是貓島的時候,他就來過這裡。」
旁邊像在聽故事的大貓小貓們都安靜的看著這一人一貓,在它們的世界里,這隻黑貓代表的是歷史,是貓島漸漸形成榮辱興衰的見證。它遠比它們懂的要多,活的要長,如果它都不知道的,那它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我只記得他的手很溫暖。他說過,擁有了這個技能是上天給他最好的禮物。我本來以為他會回來再看看我這隻老貓,不過看上去,他應該早就不記得了。」
似乎是回憶到了過去,這隻貓有些落寞。
十年前就出現過這麼一個人,這麼說,她不是唯一一個異類,很有可能在這廣闊的地球上存在著第三個、第四個……像,她這樣的人。
似乎瞧出了思念內心的想法,黑貓許久都沒和人這麼溝通過,難得有了興緻,不緊不慢的開口道:「我記得你們人類小時候流傳過這麼一個說法,因為孩子是最純凈的,所以他們能看到大人們看不到的東西,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接觸的越多,白紙上被塗畫上了各種顏色,小孩的那種能力就會慢慢消失。」
「雖然不知道原理是否一樣,但是你要懂得,技能這個東西,不是隨隨便便就會賦予給一個生靈,你能和我們溝通,是因為你有其他人類沒有的東西,是千千萬萬的動物可以相信的存在。等白紙塗上了顏色,你和普通人類變得一樣的時候,這種大自然賦予的力量就不會再屬於你了。」
所以能有這種技能的人只會越來越少。
黑貓用著老氣橫秋的腔調把思念所有幻想戳破,甚至是她深藏在心裡的不安也毫不留情的揭開。思念覺得一陣戰慄順著後背爬了上來,手指緊緊的扣在棉衣冰涼的拉鏈上,她張張嘴,艱難的找回自己的聲音來。
「我……也是一樣?」
黑貓不解:「你和他們有什麼區別?」
思念啞然,卻無法反駁,畢竟她連自己為什麼會有這個能力都解釋不清楚。
黑貓看看她,覺得這個女孩子好像因為自己的話而深受打擊。然後猶豫了一下,難得安慰道:「守住自己的初心就好。」
「這是你認識的那個人告訴你的嗎?」思念遲鈍的反問道。
黑貓輕輕搖頭,「是很早很早的時候一隻老貓講給我的。」
只是那個時候它年紀太小,不理解其中的含義,第一個人過來的時候它只顧著新奇,等想透了,理解了,一直等著他再出現都要放棄的時候,才遇到有著同樣能力的人。
「你們都是我們的朋友,大自然會守護你們的。」
它伸出爪子輕輕碰了碰思念的手背,思念低頭,慢慢的伸出自己的掌心,就看到它將小小的貓爪放在自己的手中。
「和他一樣的溫暖。」
黑貓的表情似乎在微笑,只覺得它閃著光澤的瞳孔中有著星星點點的光芒。
它收回爪子,高昂著腦袋,帶著貓族與生俱來的優雅和矜持,從欄杆上三下兩下爬回了屋頂,然後回過頭,居高臨下的看著站在院子里有點呆呆傻傻的小孩,拔高聲音的喊道:「下次,下次再來的時候,希望你還能守住自己的初心。」
可是初心是什麼,她一點都不知道。
把手按在自己還在跳動的心臟附近,思念這才發覺自己的手其實是冰涼的。
一點都不暖和。
思念有點心慌意亂,使勁的哈氣想要讓自己的手變得熱乎起來。
這時候滿院子的貓咪,在黑貓爺爺走了之後全部有條不紊靜靜的散去了,擠作一團的院子重新變得空空蕩蕩,清冷起來。水銀似的月光灑滿了整個大地,照著孤零零的一個人,小小的單薄的身影過了許久才晃動了一下,然後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離開這裡。
她就像做了一個荒誕的迷夢,把自己最不敢深思的東西全都夢到了,然後得出了最荒誕的結果。
權至龍是被一個散發著寒氣的身體給冰醒的。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到老婆趴在自己的胸腔像是一隻取暖的貓咪似的可憐,這讓他腦子停止轉動了幾秒,才有了動作。
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權至龍帶著略微沙啞的鼻音輕聲詢問:「怎麼了?」
思念埋在他的懷裡使勁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做了個噩夢。」
噩夢?
找回了自己的神志,權至龍對小思念的解釋遲疑了一下,撐起身子低頭瞧著蜷在自己懷裡情緒低落的小思念。
他皺眉,伸手把思念的手抓住,觸到她沒有一絲熱意的指尖,直接將她一雙手都放進自己的衣服里,然後掀起被子把她嚴嚴實實的裹住。
像是抱娃娃似的將她整個人都摟在懷裡。
思念怕自己的手太涼,想要收回去,卻被權至龍齜牙咧嘴的吼道:「別動。」
當真*男人不是那麼容易的。
兩個冰塊貼在你皮膚上,你試試能面不改色嗎?
雖然是頭一次讓思念主動摸自己,但這酸爽的滋味讓權至龍絕對不想再嘗試第二次。
不過誰讓這是他女朋友的手呢。
心裡有事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的思念被他強硬又貼心的行為搞得鼻子一酸,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差點沒掉下來。
稍微適應了這種溫度,權至龍嘴巴貼住她的額頭,貼了一會兒,才鬆開,嘆了口氣:「還好沒有發熱。」
思念抽抽鼻子,仰臉,眼睛霧蒙蒙的,獃獃的問他:「嘴巴也能測溫度嗎?」
權至龍:「……」
他又用額頭對著額頭測了測,繼續肯定的告訴她:「這兩種方法是一樣的。」
「噢……」
思念低頭,不再說話了。
權至龍也沒繼續開玩笑,仍舊是把思念抱在懷裡,下巴抵著她的腦袋,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拍打她的後背,嘴巴動了動,最後還是沒有再說什麼。
心情低落的小思念說的謊話漏洞百出,只要稍微提出一個疑問,可能就會讓她亂了陣腳。
在從小混跡在娛樂圈,很早就懂得察言觀色的權至龍心裡更清楚,表面上感覺心智成熟的思念其實內心還像一個孩子般,凡事不懂得隱藏,心裡有事只要一眼就能看透。
她有秘密瞞著自己。
這是權至龍下的結論。
每個人都有兩三個秘密,這並不奇怪。權至龍也有,甚至要比想象的更多。他的那些陰暗面全被自己仔仔細細的隱藏起來,關著不讓任何人發現。在別人面前他就是一個陽光開朗,積極向上的大明星,這同樣是他真實的一面,不是裝出來的,是因為別人只想看他這一面,所以他就把其他那些面都收起來,只讓他們看到這面。
他的性格同樣任性,對女朋友的要求也很高。
就像那種我打電話你必須隨時要接,但是你打電話我可能很久都不會接的事情,權至龍經常會幹。
可是,只有兩個人,他會把自己的任性收起來。
一個是初戀,一個就是他懷裡的傢伙。
初戀說謊話有秘密,當時的他選擇了體諒。
現在當他喜歡的女孩同樣有秘密說謊話了之後,已經變了很多的權至龍還是選擇了體諒。
思念和金真兒不一樣。
權至龍不想因為自己的任性把這段感情搞砸。
就像之前他的那次逼問,把思念逼到了絕境才會說出那種兩敗俱傷的實情。
兩個人差點沒能在一起。
他甚至能感覺到小思念矛盾的心情,只是她不願意說,他就不問。
下巴又蹭了蹭她柔軟的頭髮,感覺她的雙手一點點溫暖起來,權至龍輕輕吐出一口濁氣。
這個時候,一直安靜的思念突然小聲的開口:「權至龍。」
既不說敬語也不喊歐巴,權至龍還是溫柔的「嗯?」了一聲。
「怎麼辦,我真的喜歡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