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假如陸斐然重生
01
陸斐然重生在他覺得人生的轉折點——不是遇見邵城,是父母車禍。
他在車禍前幾天醒來，略施小計，父母都活了下來。
陸斐然花了足夠的一段時間審視他的上輩子為什麼會慘淡落幕，僅僅只是因為有邵城這個王八蛋嗎？
不，不只是因為邵城,還是因為他無權無勢。
他天生就長著這張臉、這個身體,難道要毀自己的容,故意讓自己變醜，然後畏畏縮縮、不得見人似的活著嗎？他做不出這種事。
假若你覺得自己該卑微些才好,那別人也會覺得你卑微,這不會使你不被欺負，而會被欺負得更厲害。
人要往上走。
所以當父親因為車禍后突然意識到家裡的拮据，覺得他們需要更多的錢決定去從商時,陸斐然只覺得他似乎開始受命運眷顧了，他一直在煩惱該怎麼勸父親下海。
而他那些年待在邵城身邊也不是只做個床伴又或者病怏怏地躺在床上的,邵城為了和他找話題倒是說過不少圈子裡的事,還有他曾經看過的新聞、親生經歷過的，他根據回憶一件一件記下來,挑選有用的讓父親知道。
整個時代洪流的大方向是不變的，他們開了作弊器之後，很輕鬆地從中撈了一筆,好吧,是一大筆。他們幾乎沒有失手,陸斐然的父親在圈內甚至有了點石成金的名聲,錢像是流水一樣潑進來，等到陸斐然讀初中的時候，父親已經在省會市中心的大廈買了一層樓做辦公室，希望他也轉學到省會的重點高中，但是陸斐然選擇了留在小鎮。
既然他救得了父母，那他也救得了奶奶，所以他選擇了繼續在小鎮的鄉下高中讀書。
他的靈魂已經一把年紀了，沒法裝嫩也沒空裝嫩，沒空和小朋友們交朋友，也沒有理會小班長的挑釁，甚至連生氣都沒有，他只覺得好笑，和邵城對他做的那些事比，謝坤的欺負不過是小打小鬧，而且他能感覺到謝坤並不是真的討厭他或是本性惡劣所以總是給他下絆子，而是因為別的什麼。
很快，陸斐然知道那都是因為什麼了。
——陸斐然差點把葉誌慶給活活打死了，要不是因為這傢伙慘叫到鄰居報警而警察又來得那麼及時，硬生生把他攔了下來，說不定他就真的把人給打死了。
陸斐然也不知道自己一身戾氣是從哪來的，自從重生以後，他就開始鍛煉身體，並不是個瘦弱的小男孩，他的力氣讓他能把葉誌慶按在地上飽揍他一頓，他好像足足忍了兩輩子了：
「禽獸！畜生！噁心！！！」
「你強迫他！你毀了他的一生！」
「你怎麼能這麼做！！！」
一直到警察破門而入讓他住手，陸斐然都像是魔障了一樣繼續毆打葉誌慶，他後來想想都覺得都覺得自己那時候簡直是瘋了。
陸斐然的父親第一時間趕回來處理這件事，他完全沒想到自己一直冷靜早熟的優等生兒子會惹出麻煩來，陸斐然直白地說是老師把他騙去想強-奸他，然後他反抗了。
而警察也很快在葉誌慶的手機上找出了一堆偷拍陸斐然的照片，其中不乏胯部等敏感部位的特寫……還有很多別的男孩子的裸-照。
陸斐然希望這個王八蛋去坐牢，而他爸雇的律師並沒有辜負他拿的錢。
謝坤想了很久，淚汪汪地對陸斐然說：「我可以、可以做你的證人，對不起之前沒能幫到你，我現在去跟警察說吧。我可以證明葉老師是、是想要對你……」
陸斐然面無表情地對這個孩子說：「他想強-奸我。沒成功。」
謝坤一直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瞬間掉了下來。
陸斐然給他遞了張紙巾，像個兄長一樣拍拍他的腦袋，「別哭了，謝謝你之前幫忙，但現在不需要了。有些情況下，你還是可以相信法律的。」
這件事鬧得挺大，學校里議論紛紛，陸斐然自己倒是夷然不懼，恍如局外人，一點也沒有羞恥躲避的姿態，風暴中心的人尚且如此，謝坤看著他，慢慢地也調整了過來。
既然奶奶也活下來了，還順帶教訓了一個變態老師，再拖下去說不定就要遇見邵城了，陸斐然決定釜底抽薪，直接出國讀書。
好幾個同學來給他送行，袁楚楚說：「沒良心的，明明是以後就要天各一方了，你看上去卻這麼開心的。」
陸斐然愣了一下，他摸摸自己的臉：「有嗎？我很開心嗎？我都沒有笑啊。」
袁楚楚說：「有啊，雖然沒有笑，但我感覺你好像……嗯，怎麼說呢？如釋重負。」
陸斐然側身，微微笑了一下，確實很釋然。可以說重生以來的這些年，他甚至有點惶惶不可終日，他總是想起邵城，每天都告訴自己這輩子要離邵城遠一點，如今下定決心離開，才算是終於解脫。
無論上輩子究竟愛還是不愛，他們都不要再遇見的好，對邵城，對他自己，都是一件好事。
02
在來到美國的三年後，陸斐然在一場婚禮上和邵城不期而遇。這是他一個同學的姐姐的婚禮，而邵城是新郎的伴郎團之一，據說他們在大學時代組過樂團。
幾個西裝革履的大帥哥從天而降般登場，奏起熱情的音樂，讓新娘驚喜地捂臉尖叫。
陸斐然多看了一眼，一下子就認出來鍵盤手的邵城，喉頭一口果汁差點噴了出來。接著邵城似乎發現了有個小帥哥在盯著自己看，沖陸斐然眨了下眼睛，陸斐然就真的被嗆到了，坐下來直咳嗽。
觀眾們非常給面子，儘管和專業樂團無法比，但氣氛還是很高漲，大家都鼓掌跟唱，最後主唱的新郎走下來，在喝彩聲中抱著新娘擁吻。
陸斐然如坐針氈，他想快點離開，但是這樣太失禮了，於是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邵城走過來，饒有興緻地盯著他，他躲一步，邵城追一步，他強忍著沒把手中杯子里的液體潑到邵城臉上。
邵城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樣：「你叫什麼名字？」
陸斐然當成沒聽見，可惜他低估了邵城的厚臉皮，在邵城追問了幾遍之後，陸斐然語氣冰冷、拒人於千里之外地說：「抱歉，我不是GAY。」
邵城愣了一下，一臉正直地說：「我只是想跟你交個朋友而已。」
陸斐然覺得連多和他說一句話都忍不了了，突然起身，轉身就準備離開。
邵城一頭霧水，這個才第一次見面的漂亮男孩子好像生氣了，背對著自己氣沖沖地走了，他看著陸斐然的背影出神……驀地醒了過來，「小心！」
陸斐然下意識地躲了一下，抬手，正巧接住了新娘拋過來的花束，他睜大眼睛盯著手裡的花束。
邵城發出一串爽朗的笑聲。
03
沒過幾天邵城就捧著花堵在陸斐然的學校外，陸斐然眼也不眨地走過去，視若無睹。
「我們昨天才見過，這麼快就不記得我了嗎？」邵城嬉皮笑臉地說。
「我以為我昨天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不想認識你。」陸斐然毫不客氣地說，「死基佬。」
邵城一路追到圖書館，死皮賴臉地靠著陸斐然坐下，「你一口一個GAY一個基佬，小朋友，你不覺得你這叫談基色變嗎？你似乎還懷疑我喜歡你，你知不知道心理學家說，當你懷疑一個人喜歡你的時候，其實說明你才是喜歡那個人。」
陸斐然瞪了他一眼，臉卻控制不住地慢慢染上了粉紅。這王八蛋還是那麼會胡說八道！
邵城一個沒忍住，飛快地親了他一口。
陸斐然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了。
旁邊正在埋頭看書的同學無奈地抬頭說，「你們可以去外面談情說愛嗎？我還要複習呢。」
陸斐然臉燙得不行，「我和他沒關係。」
安靜的圖書館他雖然壓低了聲音但還是很響，不少人側目來看，給了不悅的眼神。
陸斐然收起書走了，他們來到走廊，他瞪著邵城說：「你再對我動手動腳我就告你性騷擾。」
「抱歉，我只是情難自禁。」邵城舔了舔嘴唇，一點反省的意思都沒有，「你別這麼看著我，我又想親你了。」
陸斐然突然泄了氣，「你對每個沒有見過幾次的人都這樣嗎？你是人，不是動物。」
陸斐然回去以後想了又想，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對邵城了。他那麼討厭邵城，無非是上輩子他對自己做了很多強取豪奪的事情罷了，可在這個世界里，邵城還什麼都沒有做呢，那自己是站在什麼立場上指摘鄙夷邵城呢？
只有他自己記得邵城在另個世界給予他的痛苦和深愛，他或是憤怒或是討厭都無濟於事，邵城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了解邵城這個人的，牽著不走打著倒退，你越是拒絕他就越是來勁兒。
陸斐然泄了氣，可由著他吧……他上輩子也曾經這樣想過，消極抵抗，想等邵城對自己失去興趣，結果是到死他們的孽緣才算結束。
順著不行，逆著也不行，最好一開始就別遇見，他惹不起躲還不行嗎？逃到千里之外隔了那麼大一片海洋，竟然還是陰差陽錯地相遇了。但至少現在，他也不是上輩子那個孤苦伶仃無權無勢的孩子，邵城這輩子也沒辦法強迫他。
陸斐然完全不知道該拿邵城怎麼辦，時冷時熱地待著邵城，邵城對他興趣全然不減，每天換著花樣示愛。
陸斐然只好敞開來說：「邵城，我沒空和你玩這種遊戲，你覺得很有趣，我只覺得很煩。」
邵城彷彿真摯地說：「陸斐然，我是真的喜歡你。」
陸斐然翻了個白眼，「得了吧，邵城，我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就是個花花公子，我對你來說只是心血來潮的獵艷而已，你就是想玩玩而已想哄我上床，而我沒有因為你的錢財權勢屈從於你，你現在不過是心有不甘而已，我對你那浪費時間的無聊的征服遊戲一點興趣沒有。反正假如你得到我了以後也會很快失去興趣的，又何必有中間的過程呢。」
邵城就沒有追過這麼油鹽不進的小美人，「還沒試過你怎麼知道我只是玩弄你呢？」
陸斐然板著臉問他：「你有哪一任伴侶交往超過一個月的嗎？你說得出一個來嗎？」
邵城……邵城還真的一個人都說不出來，他回憶了一下，自己不管是想要男人還是女人，追求都不需要一周，然後很快就失去興趣。這次花了一個多月追陸斐然都算是破紀錄了。
「說不出來吧。」陸斐然冷哼了一聲，他真是厭惡邵城的花心風流，可一想到他和那麼多男男女女有過一腿，心裡又有點酸，「你管得住你的下半身嗎？就算是在追我的這段時間也沒忍住和別人亂搞吧？何必說的自己像是情聖。」
邵城怔了怔，說：「沒有，真沒有。我光想著上你了。」
陸斐然：「……」
陸斐然不提邵城自己都沒發現這個事，他那麼耐不住寂寞的人，這段時間追陸斐然追得不亦樂乎，都忘記要出去亂搞了。
邵城也不算年輕了，他想過自己的將來，大概就是一直玩，玩到累了，找個門當戶對的女人結婚生孩子。
「你學成回國了也是幫你爸的忙吧？你不覺得我們很門當戶對嗎？假如你是女的，我都可以直接去提親了，我們再般配不過了。」邵城說。
陸斐然被他氣得肝疼，冷笑說：「如果我家沒幾個破錢只是一個窮困的學生，你是不是準備就不用像現在這樣顧慮這麼多，會不會直接把我關起來用我的學業、我的親人要要挾我凌-辱我？」
邵城：「……」
他起初確實是只想睡陸斐然過把癮，確實陸斐然不是陸家的小公子，他早就得手了……陸家雖然起得太快被嘲笑是暴發戶，但也是實打實的有錢，運氣好的邪門，不是能隨便欺負的。
邵城呼天搶地：「寶貝兒你不能這麼冤枉我啊，我什麼時候做過那種事了？」
陸斐然愣了一下，他又忘了，這個邵城是還沒有傷害過他的邵城，他倔強地說：「那你以前說不定也對別人做過……」
「沒有！你隨便調查我都行，我從沒做過這種事，我用得著用這種手段嗎？迄今為止就寶貝兒你一個我費了老大勁兒都不肯給我笑一下的，你看看我的臉蛋，還有我的技術……要我脫褲子給你驗貨嗎？」邵城耍流氓說，「我想了想，嗯……要是你沒現在的家世，又死活不肯從了我的話，我說不定真的會照你說的那樣做。我想你快想瘋了寶貝兒。」
陸斐然聽到前面還臉紅暗啐他個老流氓，聽到後面他用那麼嬉笑的口氣說出那麼可怕的話來，他的臉都一點一點褪光了血色。
陸斐然終於清醒了，這段時間他也不是沒有享受邵城的追求的，他偶爾也會有荒唐至極的念頭，覺得這輩子邵城還沒有傷害過他，而是有禮有節地追求他，自己是不是也不該小肚雞腸地揪著還沒有發生的事情不放，而是放開過去，重新開始，或許接受邵城也不是不可以。
如今他才意識到，邵城還是那個邵城，他沒有變，邵城身上他厭惡的那些東西邵城並沒有改，不過是迫於形勢才欺負不了他罷了，他的本質依然還是那個不尊重別人、拿別人的人生和前途當兒戲的人渣。
邵城發現陸斐然對自己又冷了下來，但他並沒有特別在意，多哄幾句就好了，而他出差的時間也到期了，不得不回國去了，然後他一回國，發現所有通訊方式里他都被陸斐然拉黑了，而他找陸斐然的同學說好話，那幾位小朋友回復他：「他說再替你說話就跟我們絕交，說得很堅決，對不住了。」
他拚命想自己是做錯了什麼，一時之間也摸不著頭腦，但他感覺到這次和以前陸斐然的拒絕不一樣的，陸斐然似乎是真的想和他一刀兩斷。
04
邵城換了一個號碼打電話給陸斐然：「你總得給我一個理由不能讓我死得不明不白啊。」
陸斐然的城市裡在下著一場大雨，他本來應該直接掛掉電話，但也許是因為邵城太不要臉，也許是因為發燒生病有點心軟，還是和邵城多廢話了兩句，「我不喜歡你。還不夠嗎？」
邵城：「你能說你一點都沒對我動心嗎？」
陸斐然說不出口，上輩子邵城對他做了那麼多討厭的事，他最後還是沒忍住喜歡邵城，何況這輩子。他咳嗽了兩聲，嘆氣說：「邵城，就算你是真心喜歡我的，那又能怎麼樣呢？你考慮過長久以後的事情嗎？」
窗外擦亮一道閃電，風雨把窗戶吹得搖晃作響。
「我們在一起，最多是一時的歡愉，你也……你也不是很糟糕的人，嗯，也是知錯就改的。」陸斐然發熱的腦袋裡浮現出上輩子的一些畫面，他也不是那樣鐵石心腸的人，不是做錯事了真心悔改也不可以，只是就算悔改了，曾經做過的就是做過了，時間無法倒流，傷害就是傷害，「我們不適合在一起的，邵城。」
「你都沒試過你怎麼知道不適合？」
「我知道，我怎麼不知道？」陸斐然躺在床上，閉上眼睛，那些往事撲面而來一般，「我們都會很痛苦的。你別喜歡我了，邵城，有那麼多人喜歡你，你為什麼要喜歡我呢？你可以和一個全心全意愛你的人結婚，你們會有孩子，你會是一個好爸爸的，然後幸福快樂地度過一生……」
「你怎麼了？斐然，你的聲音聽上去不對。」邵城疑惑地問。
陸斐然覺得自己說的太多了，他說那麼多有什麼用呢，邵城又不知道上輩子的事，「算了，王八蛋，不說了，我要睡覺了。」
「不還是白天嗎？斐……喂？喂？」
可能是生病的緣故，陸斐然驀然很難過很難過，就像他那時快死掉了之前那會兒那樣難過，寒冷、飢餓、病痛和孤獨合圍著他。
都怪邵城。
他要討厭死邵城了！他討厭邵城，討厭因為邵城方寸大亂的自己，討厭明明覺得邵城討厭還忍不住喜歡邵城的自己。
他昏昏沉沉地睡著。
夢見自己死去、一動不動地躺在冷冰冰的棺材里，邵城跪在旁邊握著他的手，溫熱的淚水掉在他的臉上，「然然，你醒醒啊，然然。」
陸斐然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邵城青色鬍髭的下巴，軟綿綿地說：「你哪來的鑰匙？怎麼進來的？我告你私闖民宅……」
邵城眼眶都紅了，「我找了你房東，說是你男朋友聯繫不上你，她給我開的門。」
邵城把他塞進車裡，「你都燒到三十九度了，再燒要燒成小傻子。我送你去醫院。」
陸斐然哼哼說：「你才小呢，我今年都四十幾了，我比你大好多了。」
「好好好，我管你叫祖宗了行嗎？」邵城急得直催計程車司機快點，「我要是不來，你死在床上都沒人知道。」
「我要你管我？我本來就打算睡會兒就去醫院的。」陸斐然反詰。
邵城抱著他，「這時候了你能別和我頂嘴了嗎？我的小祖宗啊。你死了，我可怎麼辦？」
「你死了，我可怎麼辦？」
「陸斐然，活下來看我被懲罰被折磨啊！你不是不能原諒我嗎？活下去啊！我這樣的混蛋卻能逍遙自在地活著那不是太不公平了嗎？活下來向我報仇啊！恨我啊！你恨我啊！」
邵城曾經哽咽著說的那些話彷彿回蕩在陸斐然的耳邊，他的心又酸又軟，忍了再忍，眼角還是溢出兩滴淚水，也不再和邵城對著說話了，安靜下來，靠在邵城暖和的胸膛里睡著了。
再醒過來的時候，邵城就靠在他的床頭睡覺，陸斐然推了他一下，「你怎麼來的這麼快？我是昏迷了一天一夜嗎？」
邵城醒過來，「我本來就到機場了，你怎麼也不肯理我，我就直接過來了。」
陸斐然身體舒服了許多，腦袋也不怎麼發熱了，他翻臉說：「你花了多少醫藥費，我還你。」
邵城被他氣笑了，「我給你多少愛，你也還我多少行不行？」
陸斐然：「……」
邵城柔聲哄他：「為什麼連試都不試就覺得我們會沒有好下場呢？你就算不錄用我，也給我幾個月的試用期啊。我從小到大，就沒有這麼迷戀過一個人。好不好？我都救了你一次，我不要求你接受我，但求你給我一個機會好嗎？然然。」
陸斐然覺得自己又開始發燒了：「……」
邵城握著陸斐然的手不放，不要臉地說：「你說的未來我也想過了，我想了好久，我只覺得在你身邊我才快活，沒有別人了，你看，我花了三十年才遇見你一個叫我快活的，再碰見一個只怕也要花三十年，你要是不要我，我可怎麼好。」
陸斐然一看他那雙目光熾熱的眼睛就覺得心裡慌得緊，扭過頭去，卻把紅透了的耳垂和脖子暴露在了邵城的眼前。
等邵城把他送回家的時候，外面的雨也停了，燦爛的星空從散開的雲後面鋪展開來。他給陸斐然做了吃的，燒了熱水，葯都放在桌子上，摸摸昏沉沉躺在床上的陸斐然的額頭：「寶貝兒，我曉得我待在這你就不自在，我去街角的旅館住，很近的，要是有事打電話給我，我十分鐘就趕來了。」
陸斐然嘟囔說：「你要是上輩子一開始就對我這麼好該多好……」
邵城沒聽清楚他說什麼：「你在說什麼？有什麼需要的嗎？」
陸斐然馬上回答：「沒有。」
邵城站起來，拿起外套和雨傘，準備走了。他都還沒歇過，褲腳還濺著泥水呢，他想快點去旅館泡個熱水澡。
陸斐然看著邵城的背影，忽然說：「你就留在這裡吧，沒關係。」
邵城轉身，看著他，覺得他像是只收起了爪子變得溫順乖巧的貓咪，如此可愛：「你不怕我對你怎麼樣嗎？」
陸斐然皺眉：「我還是病人呢。你有那麼禽獸嗎？」
邵城剛想說話，卻打了個噴嚏。
陸斐然說：「你去洗個澡吧，別感冒了，到時候我們都病了。」
邵城洗了個澡穿著浴袍出來，陸斐然好像睡著了，他沒忍住偷偷去摸了摸陸斐然因為發燒紅撲撲的臉頰。
陸斐然其實沒睡，他醒了過來，「柜子里還有被子。」邵城洗完澡以後變得好聞了，他湊過去嗅了嗅邵城的指尖，更像只小貓了，「你變得香噴噴了，我還臭臭的。唉。」
「哪臭了？我覺得很好聞。」邵城賊心一起，親了他一口。
陸斐然還糊塗著呢，茫然地看著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邵城擠上床，「沙發太小了，我那麼一個大男人躺不下，讓我和你一起睡床上吧。」
陸斐然：「傳染你感冒怎麼辦？」
邵城：「傳染就傳染唄，我不怕。」
陸斐然：「那好吧……」
他想，邵城是不是故意的啊，想找借口對他動手動腳，這個王八蛋肯定沒安好心。
陸斐然心裡忐忑，雖然閉上眼睛，但一直沒睡著，暗自注意著邵城的一舉一動，當邵城朝他這面轉過來側身睡著的時候，他整個人都繃緊了，結果過了好久，都沒發現邵城有進一步的舉動。
陸斐然聽到邵城綿長而平穩的呼吸，睜眼看到邵城閉著眼睛的睡蓮，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放鬆還是遺憾，「真的睡著了啊……」
邵城看上去累壞了，大概是真睡著了。陸斐然靜靜地看著邵城，不知道是不是腦子被燒壞了，莫名其妙地有了股衝動，等到回過神，他已經主動地輕輕在邵城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陸斐然的臉猛地漲紅。
你瘋了嗎？他對自己說。幸好、幸好邵城睡著了。
剛想著，被子下面，邵城就醒了，「我夠柳下惠了啊，寶貝兒，是你對我先出手的。」
陸斐然被撓到癢處，扭了扭，躲開邵城的手，他惱羞成怒說：「你這個臭流氓，你都……還說我呢。」
「你這個小不要臉，是你先親我的還怪我呢？我明明忍住了。」邵城把他抱在懷裡，「你給我抱抱，我就抱抱。」
陸斐然覺得那雙大手摸過的地方，都像是在發燙，讓他燒得更厲害了。
………………
隔日中午，陸斐然的燒退了，他腰酸背痛，這下算是清醒地回憶起之前都做了啥事了，那個不要臉的還摟著他呢。
陸斐然一腳把人從床上踢了下去。
邵城摔醒過來，還假惺惺地躺在地上呻-吟裝痛。
昨天那半推半就的，陸斐然也有點不好意思都賴給邵城，他只冷冷說：「滾出去。」
邵城虛弱地表示：「我頭好痛，我好像也發燒了。」
陸斐然心裡咯噔一下：「你別裝啊？」
「沒有。你拿體溫計給我測一下吧。」
測了一下，還真的發燒了。
邵城往床上四肢張開一躺，「我在這裡無親無故的，你不能把一個病人給趕出去吧？」
陸斐然心裡亂糟糟的，作孽的，他怎麼也沒把持住呢？
他費盡心機，卻還是和邵城搞到一起去了，這算怎麼回事呢？關鍵是，還不是邵城強迫的。
「你記得昨天的事對不對？」邵城抓著他的手親了親指尖，「我是禽-獸，大禽-獸，但我就對你禽-獸。你之前對我生氣，是因為我說的那幾話不尊重你對不對？你要是不喜歡就告訴我，我會改的，如果我讓你失望了，你再不理我，那我心服口服。現在我改了，我尊重你，我把你放在心尖，我不玩弄你，你要是願意，我現在就打電話告訴我媽她有個男兒媳婦了。」
陸斐然：「你燒傻了，我帶你去醫院。」
邵城：「你不答應我，那我死掉好了。」
陸斐然板起臉：「你死掉我也不會難過的！」
邵城往那一癱：「那我真死掉了。」
陸斐然：「……」要瘋了。
日子還長著呢，邵城想，他不知陸斐然是為何封著堅冰，但他似乎已經融化了那一點點，他還有一輩子的時間，遲早能夠焐熱陸斐然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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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售兩年了，我把番外放出來吧，不用為了幾千個字去收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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