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無法回頭

顧夢瑤聞言一怔，看了一眼身邊的季承侑，頷首，「嗯！」

「你把手機給他，我有話跟他說！」

顧夢瑤點點頭，把手機遞給季承侑，季承侑有些驚訝，接過手機，附於耳邊。

「瀾瀾······」

那邊傳來清冷的聲音，「我們單獨談談！」

季承侑頓了一下，隨後看了一眼顧夢瑤，顧夢瑤才抿唇走出去。

季承侑才輕聲問道，「你想說什麼？」

語氣中，竟有一絲的期待和擔憂，他害怕，她還像以前一樣，說那些疏遠的話。

他想要靠近，可是，她卻越來越遠。

歐雅蘭那邊平靜的道，「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們出生的時候，沒有發生那麼多陰差陽錯的事情，你和我，會不會又是另一番模樣！」

季承侑聞言，沒說話。

「你知道嗎，如果，八年前我知道你是我的哥哥，也許，我可以放下所有的執念，我從小，就想要親情，如果有那麼一絲溫暖，那麼，窮盡一切，我也要緊緊握著，可惜，有些東西，有些事情，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季承侑淡淡一笑，低聲道，「你說的沒錯，也許，算是我自私，可是瀾瀾，如果當年我知道你與我的關係，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讓你受傷害的，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哪怕你已經不需要我護著，可我想做一個哥哥，該做的事情！」

他知道當年的事情，他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也知道他該被恨，冷眼旁觀，確實比出手傷人還要讓人痛恨，可當年他沒得選擇，他只能在正義和親情面前，選擇維護自己的親人，可到頭來，維護的人，卻是他最應該恨的人。

而他的妹妹，卻因此受到了傷害，差點死在異國。

而妹妹的孩子，也因此一死一病。

歐雅蘭那邊頓了一下，隨後，輕聲道，「我想要的哥哥，其實，不需要能夠保護我，也不需要什麼都覺得我是對的，但是起碼能夠理解我，最起碼，他能在我需要的時候，站在我身邊，而不是我對面，而這最起碼的，你都沒有做到！」

她想要的最基本的親情，季承侑從來沒有做到。

哪怕一次，都不曾有過。

季承侑很自責，「我對不起你！」

歐雅蘭淡淡道，「不用說對不起，我在最討厭別人跟我說對不起，每一聲對不起，都是一筆別人欠我的債，時時刻刻都在提醒我，曾經我受的所有傷害，特別是你，其實，最不該對不起我的人是你，可你卻成了我心裡的一根刺，我理解你在中間的左右為難，可我終究，也需要有人理解我的煎熬和痛苦！」

所有的堅強，所有的心狠，無非是被現實逼出來的。

她早已，沒得選擇。

季承侑沒說話。

「我不怪你，其實你也算是一個受害者，你沒錯，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所以，對你，我能理解你，但是，我們兄妹倆，也不可能會有和樂相處的時候，也許這就是命吧，我們的命，生來就註定如此，我是一個女人，也有會正常喜怒哀樂，就算我放下，我也沒有辦法強迫自己對著你笑，因為每次看到你，我就會想起，你護著別人，而帶給我的傷害！」

季承侑心口窒息，極為失落。

可是，也明白。

他奢望了。

即使很多事情並非他的本意，即使他也是在不知情的時候犯下了錯，可是，錯了就是錯了，他想要的原諒，想要的她的接納，真的是強求了。

歐雅蘭輕聲道，「你們回國吧，你想要的答案我給你了，現在曦兒病情複發，我不想看見你，有什麼事情，等你結婚的時候，我回去再說，你放心，我不會缺席！」

季承侑連忙問道，「孩子如今如何了？」

「明天手術，能不能好，就看明天了，你們走吧，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季承侑抿唇，緊握拳頭，難受至極，「我知道了，你好好照顧自己，我······不會去打擾你了！」

「嗯，你把手機給瑤瑤，我跟她單獨說幾句話！」

「好！」

走出酒店房門，便看到顧夢瑤正在拿著電腦查著白血病的資料，季承侑走到沙發前，把手機交給顧夢瑤。

顧夢瑤疑惑，「怎麼了？」

「她要跟你說話！」

顧夢瑤點點頭，接過手機，站起來走到落地窗前，微微咬唇，「瀾瀾······」

歐雅蘭有些清淡的聲音傳來，「瑤瑤，有一些事情我知道你是出於好心，可是，我想請你，以後，不要再摻和我跟季承侑之間的事情，我能做的，能做出的退讓已經到了極致，以後，不要再用這種事情來為難我了！」

顧夢瑤面色一僵，瞬間蒼白，「你······你是在怪我么？」

她做錯了嗎？只是想要季承侑和瀾瀾的關係緩和，不想他們反目。

「怪你倒不至於，可是，瑤瑤，你可知道，若是我承認了我跟季承侑德國歡喜，會引起什麼樣的動蕩么？」

顧夢瑤一怔，這她沒想過。

歐雅蘭淡聲道，「我是歐家的女兒，這已經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如果我跟季承侑的關係公開了，那麼，整個O&D國際，都將引起動蕩，我可以承認我就是葉語瀾，可我不能承認我和季承侑之間的關係，不能用歐家的名譽來做賭注，如果我所做的一切，都成了一場報復，一場人倫之間的報復，你知道我的父母，我的事業，都將背負著什麼樣的罵名么？」

顧夢瑤噤聲。

是啊，她怎麼忽視了？

歐雅蘭，不只是一個人。

「我可以為了歐家的名聲，不惜任何代價，也不會讓任何事情，讓歐家沾上一絲半點的污點，自然，我也不會自己，成為歐家的污點，你明白么？」

就像上次，她寧願損失慘重，不惜代價的控制影響，也不願意因此讓歐家蒙受半點污點，歐天博一生深受尊重，歐家三代司法出身，享有一定的口碑和名譽，或許，歐天博可以縱容她這個女兒隨心所欲，可她卻不能無視。

或許，她和墨琛的愛情，不會影響，因為這也算不得插足，墨琛和季承茜的那張子虛烏有的婚約本就名存實亡，可若是她承認她和季承侑的血緣關係，再聯想自她出現以後，所有的的事情，季家如今的下場，那麼，一切都將難以預料。

起碼，就算不會讓歐家根基有任何問題，對歐家的名譽也會有影響。

顧夢瑤眉間一皺，「可就為了歐家，你可以不要這血緣關係么？」

她也並非不顧親情的人啊。

誰知，歐雅蘭卻語氣堅定的說了一句話，讓她啞口無言。

「在我心裡，沒有任何人和事，可以讓我罔顧歐家！」

即便是季承侑，哪怕十個季承侑，都比不上歐家！

歐家，是她流落北美八年，最無價的收穫。

顧夢瑤聞言，顫聲問道，「你的過去呢？你是想要把你本來的人生否定？一個歐家，真的那麼重要麼？」

那邊，歐雅蘭先是一頓，隨後，嗤笑一聲，「過去？瑤瑤，葉語瀾已經死了，你不是早就明白了么？我是歐雅蘭，我的人生，和歐家息息相關，這就是答案！」

從她走進歐家大門的那一天起，就註定了，她回不去了。

如今，她身後立著的，是一個影響著全球經濟的經濟帝國，還有一個懷特家族，這些，都是她的護身符，也同樣，是她的枷鎖。

她可以任性的和墨琛出雙入對，可以把她的愛情宣告世界，可以鐵血手腕，獲得利益，但是，卻不能承認她是季擎天的女兒，不能承認她所做的一切，是為了報復，那些過去，是她的痛，可傳出去，就是她的，歐家的，甚至於葉璇的醜聞。

顧夢瑤頓默了，想了想，問道，「那我們呢？我們的友情，是否也回不去了？」

那邊傳來歐雅蘭幽幽的聲音，「我們的友情······瑤瑤，時間，可以改變所有，我不是當年的我，你也不要，再把我當成曾經的我，這樣，你會明白，一切毫無意義，誰都不是永遠原地踏步，你可以為了季承侑，不顧及我的想法，一次次的強求，你可為我想過？一旦我按照你的話去做，會有什麼後果？」

顧夢瑤聞言，有些愧疚，「我······」

歐雅蘭輕聲道，「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是歐雅蘭，這句話的意思，你那麼聰明，該是明白才對，我想要維持我們的關係，可是，卻不是你強人所難的理由，你明白么？」

顧夢瑤緊咬著唇，身形顫抖，臉色蒼白。

握著手機的手，緊緊地握著。

歐雅蘭的話，算是揭開了這段時間兩人之間微妙的變化。

歐雅蘭的漸漸疏遠，這份友情的變質，她們一直刻意沒說出來。

是想要維持這份關係吧。

可今天，歐雅蘭終究還是說出來了。

「如果我的話讓你難受了，我很抱歉，可是本該如此，你們回國吧，回去準備你們的婚禮，到時候，做一個美美的新娘，我會回去參加的！」

沒等顧夢瑤再開口，那邊就傳來一陣盲音，已經掛斷了。

「砰！」手機猛然墜地，顧夢瑤扶著窗戶，身形癱倒。

一行淚水滑落，她咬緊牙，低聲哭了起來。

都變了，時間，真的可以改變一切，她以為，她和瀾瀾，還是如當年念書時的時候。

可是，一切都是自欺欺人。

掛完電話，歐雅蘭把手機放在茶几上，靠著沙發，心裡百味雜瓶。

一切說開了，不知道以後，會如何。

墨琛推門進來，看到她，眉梢一挑，「你不是去找阿靜么？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他剛從曦兒那裡出來。

歐雅蘭回神，看著墨琛站起來淺淺一笑，「曦兒睡了？」

墨琛沒說話，而是看著她有些傷懷的面色，倏然眯眼，「你怎麼了？臉色那麼差？」

急忙上前，握著她的肩膀細心打量。

歐雅蘭無奈一笑，「我能怎麼了？你別瞎擔心，只是剛才季承侑打來一個電話，說了一些事情，有些感傷罷了！」

墨琛聞言，眉頭緊擰，「怎麼又為他們讓自己這麼難受？到底說了什麼？」

「說開了，該說的都說了，你怎麼出來了？曦兒呢？」

「正在睡覺呢，小丫頭即使身體不好也喜歡折騰，好不容易哄睡著了！」

歐雅蘭笑了笑，「那就好！」

看著歐雅蘭淡笑，墨琛把她抱在懷中，貼在她耳邊輕聲道，「希望明天，一切順利，你和孩子們，都能安然無恙！」

希望一切順利，明天就要手術了。

「一定會的！」

看著歐雅蘭滿懷信心的面龐，墨琛緊抿薄唇，輕撫她的臉頰，一陣心疼道，「我真的欠你太多，還有孩子的，沒盡過父親的責任，如今，也沒有辦法用自己去救她，只能讓你受苦，這麼多年，都不曾保護好你，能夠再次把你留在身邊，我何其幸運？」

聞言，歐雅蘭倒是有些釋懷，笑道，「我又不怪你，雖然你做的很多不足，可愛情這種東西，本來就是說不清的，不過，只要我愛你，你也愛我，別的，都不重要，也許這就是命中注定的，我從小缺失家庭的溫暖，缺失親情，上帝把我送到這裡，給我一個完美的的人生，再把你，還給我，不是么？」

墨琛倒是有些驚訝歐雅蘭的這一席話。

她本該恨他，恨他沒有陪伴在她身邊，讓她受盡委屈，沒有保護好她，讓她這麼多年受了那麼多傷害。

可她卻一直不怎麼怪他，反而如今這樣，讓他更加內疚。

言罷，歐雅蘭微微抿唇，「不過，代價真的好大，今天的一切，幾乎付出了我所有的一切，不知道這次之後，是否就全都結束了！」

「放心吧，這次之後，什麼都好了！」

消息還是沒瞞住，或者說，誰也沒料到，萘婭夫人會突然上島。

其實是萘婭夫人在玫瑰園住得悶了，就想來看看曦兒，太陽一下山，飛機就到了。

這可嚇壞了歐雅蘭，萘婭身體不如以前，上次被綁架之後，身體一度虛弱，就是因為這樣，她才一定要瞞住不讓萘婭知道，可是，誰知道她竟然直接來了。

說是要給曦兒一個驚喜，可是，卻造成了島上所有人的驚嚇。

看著曦兒臉色消瘦蒼白的樣子，萘婭氣極，瞪著身側的孟錦雲，隨後看著捧著肚子站在另一邊的歐雅蘭，萘婭氣極。

「你這丫頭，怎麼就捨得瞞著我呀，你看看曦兒寶貝，我竟然都不知道她這樣了，竟然沒有一個人告訴我！」

捂著心口，萘婭有些生氣。

飛機一降落，看著這群人見到她臉色很擔心的樣子，又沒看見曦兒出去接她，萘婭就暗道不妙。

幸虧她趕來了。

不然估計看這樣子，是打算手術之後才告訴她吧。

歐雅蘭即刻扶著萘婭，臉色有些無奈，「媽咪，你別這樣啊，我不也是怕你擔心么？你身體又不好，要是知道曦兒這樣，你肯定······」

萘婭沒好氣的看著她，「那我現在還不是知道了？你看不也好好的？你這孩子·····」

話沒說完，旁邊的孟錦雲拿著聽診器即刻道，「行了！蘭蘭也是怕你擔心過度，你看你，身體不好還亂折騰，先別顧著訓她，我先聽聽你的心跳頻率！」

看著萘婭一副既是生氣又是無奈的樣子，孟錦雲有些無語。

萘婭倒是不罵了，直接也不想理會歐雅蘭，而是轉身坐下，任由梅婧瑜檢查，一邊擔憂地看著曦兒還在睡著的樣子，凝眉問道，「現在是情況如何？」

孟錦雲幫萘婭聽了一下心跳，一邊輕聲道，「明天手術，你今天來還好，估計明天這個時候來的話，只能在手術室外等著了！」

說完，又放下聽診器，頗為滿意，「還好，恢復的不錯，不過這段時間別再折騰了，就直接住在島上吧！」

萘婭倒是沒在意自己的情況，而是繼續追問，「手術？怎麼手術？不是說······」

說到一半，她驀然住嘴，轉身看著站在身後，一臉無奈的歐雅蘭，看著她的肚子，面色一變，她猛然站起來，難以置信的看著梅婧瑜，「你是打算······」

孟錦雲沒吭聲。

默認！

萘婭即刻擰緊眉頭，「你······孩子不是還有兩個月才出生么？你瘋了？」

怎麼可以！

孟錦雲抿唇，無奈地看著萘婭，「你冷靜點，你看你，不告訴你果然是正確的！」

她這個小姐妹，她還不清楚？

要是讓她知道手術的方案，不就像現在這樣？

萘婭正要開口，歐雅蘭即刻道，「媽咪，你別擔心，我沒事，再說了，你還不相信我媽的醫術？你身體不好，淡定點！」

淡定點······

萘婭臉一黑，瞪著她，「你給我出去，我跟你媽說幾句話！」

這個女兒······她要是不來，估計女兒外孫躺手術台上她都不知道，這丫頭可真心狠，真是······

歐雅蘭摸摸鼻子，「別打起來！」

看著萘婭的臉色，估計真的是氣到了。

可是······

沒等兩人吭聲，她果斷溜出去。

她一出去，萘婭就轉身瞪了一眼孟錦雲，有些生氣道，「你也真是，她瞞著我你也瞞著，這個手術雖然把握大，可就不能等一等么？這孩子才不到八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