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精靈王的男人4
現在的艾立安對靳雨青來講毫無反抗之力,而且長的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就是隨便來個壯實點的孩子都能把他揍的找不著北。
靳雨青不是沒想過先除之而後快,簡單利索快。但是他也知道,世界力量絕不會放任他這麼做,說不定到時候反派沒弄死,反而把人逼急了早黑化上幾年,直接把大陸給玩完。
與其冒這個險還不如趁著時機還早,把反派給掰直了。畢竟從現在開始到他長大去毀滅世界,還有至少六年的時間。
六年他成不了神也成不了仙,但拾掇一個半大孩子回歸正途,尊老愛幼全面發展,還是沒問題的吧!
於是靳雨青完全忘記自己穿進這些個鬼世界之前還是個畢業論文堪憂、情感生活為零、智商基本下線的三無青年,更別提養孩子了。
以前精靈王一直保持著恰到好處的神秘,身邊從沒有貼身的從仆,如今那身典雅的王袍無論出現在哪裡,身後都能看見一個灰白衣服的黑髮精靈,就連聖泉中也是少年侍奉在側,這讓周圍的人既羨慕也妒忌。
但誰也不知道,每天在聖泉邊的小殿內,靳雨青都會手把手地教他如何控制體內的靈力。
一段時日之後,艾立安已經從一開始連靈力都凝聚不出,到現在可以用靈力催動物品的挪移,靈擊也能夠捕捉到快速移動的物體。
這樣的進步對從未接觸過靈術的少年來說,已經是十分可喜了。
靳雨青滿意地點點頭,抹去了艾立安額角的汗水,從書架上抽出一本高級靈術書遞給他,讓他自行專研,潛心練習,然後便去處理神院那邊的事情了。
艾立安捧著書目送他的背影遠去,下意識摸了摸被王觸碰過的頭髮,整間小殿里瀰漫著清淡而熟悉的熏香味道,好像王一直站在這裡,從未離開一樣。
他靈術學的慢,一招試上幾百遍也未必會成功,但王從沒有煩躁的表情,而是一遍再一遍的講述難懂的咒術內容,直到他都聽出那低淺的嗓音里已經有了乾涸喑啞的跡象。他不敢說,但更是為自己的不爭氣而懊惱,每日離開聖泉后,都會一個人鑽到無人的角落繼續練習,直到當日所學能夠熟練掌握。
他就用這樣極笨的方法,將那本厚厚的高級靈術書硬是給印在了腦子裡,當終於看到自己掌心也能夠像王一樣,凝聚出一團微微閃光的灰濛霧氣——他竟是頭一回理解了,為什麼精靈會那麼喜歡會發光的東西。
那的確很美,閃耀著、明亮著,似乎能照亮心底最深的喑暗,然後變成一種上升的喜悅,填滿了他的胸腔。
時間在這樣的訓練中過的很快,春去秋來已一年。
少年已不復當時那個腿腳細弱的孩子,身體上已經鍛煉的非常結實,此時若再有人不知好歹的上前挑釁,他大概干翻兩三個也不成問題。
靈術一旦真正入了門,學起來很快,更何況他原本就身負不遜色與神使的靈力。高階靈術也被他掌握地十分熟練,甚至能夠融會貫通變化出新的術語。他終於能夠在與王的對練中贏得一招半式,再也不會被狼狽地掀翻在地了。
每一日的變化都讓少年欣喜不已,他終於能夠更加接近王了,而不是單純的受他庇護,做一個可憐無用的軟包子。
而這一年來,靳雨青也沒少忙,他一邊辛勤於「如何教育反派皈依正道」的歷史性難題上,一邊還要跟神院打游擊戰。
原主性情溫順,說的不好聽點,足夠稱得上是懦弱。他雖是奧蘭多大陸最被人崇拜的精靈神子,但也是神院用來操控王國的傀儡。
王國鼎盛,他卻不得自由,這是洛伊一生最為苦惱的事情。
而這次,靳雨青想做一個真正掌握自己命運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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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院里,一月一次的長老會議靜的嚇人,所有人都瞪緊了眼睛。
唯有主位上斜倚著的精靈,一隻手撐著下頜,羽毛筆尖落下一滴墨水,迅速洇開成一片毫無形狀的污跡,將會議所準備好的報告書染地無法辨別。
他沒有發怒,但周圍的氣氛冷的可怕,其他人的靈力似乎也被這樣冰冷的視線凍住了,他們只知王的靈力強大,卻不知究竟強大到何種地步。
靳雨青的臉上看不出喜怒,但足以讓別人知曉他不高興,很不高興。眼前這份32號法令明面上看去,是造福人民的,但實際上仍是為貴族服務,為神院的統治服務,將底層毫無勢力的精靈們打壓地抬不起頭。尤其是像艾立安這樣被無端視為不祥的人,大陸上還有不少,但這條法令完全斷絕了他們的活路。
原世界里,正是因為原主簽署並頒布了這條毫無人權的法令,將已經深遭命運不公的反派逼的走投無路,幾乎到了與雞犬爭食、與羊豕同圈的地步。
表面上看去欣欣向榮的國家,實際已經處在危機的邊緣,而其中最大的不穩定因素,就是已經對王國心生怨恨的艾立安。這條法令加劇了反派與王國的矛盾,為後面奧蘭多大陸的覆滅起到了不可估量的負面作用。
儘管這一回,艾立安已經率先被他攬進了宮,但這份折辱貧苦精靈的法令靳雨青仍然不想簽,也不會簽。
立於大長老身後的陶德瞥了他一眼,見他遲遲無動於衷,忽地往前一步,剛想張嘴發聲,就被長老悄悄的按住。
「我不會同意這樣的法令。」靳雨青將羽毛筆重重置在桌上,語氣冷淡毫無迴轉的餘地,眾人慾要再言,他卻將已成廢紙的法令一拋,在眾目睽睽之下拂袖而去。
陶德氣不過,追了兩步:「洛伊——」
「陶德。」年邁沉穩的聲音一下定住了陶德的腳步。靳雨青聞聲也在議殿門口住了住腳,餘光瞥了一記那金棕發色的神使。
陶德回頭看了一眼叫住他的大長老,望著王袍遠去的方向不服氣地握緊了拳頭。早晚,早晚要把他從那高貴的王位上拽下來,狠狠地摔進泥土裡!
眾長老也開始不平:「竟然敢違背神院的意志!」
「若不是我們,他怎麼有機會坐在那高高的王位上……」
「就是,他最近越來越無視神院了!」
「穩住氣,」為首的年邁精靈聽夠這抱怨,突然發聲,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桌面,發出噠噠的聲響。他看著眼前的待行法令,忽然指下一停,冷哼道,「會有辦法的,他不過是個孤兒罷了。」
「大長老……」
大長老豎起手掌,示意無需多言,側目對陶德道:「將你那拙劣的靈術練起來吧,陶德。總有一天,你會用得上它們。」
陶德楞了一下,似乎從中體會到了什麼令人極度興奮的東西,隨即臉上漫開促狹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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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神院會議,按照往常的時間掐算,王應該直至傍晚才會回來。艾立安心中默背著咒術靈語加以練習,一邊不慌不忙地將飯食準備好了,儘是平日靳雨青喜歡吃的東西。
他心情忐忑激動地前往聖泉,一方面是想向王展示自己近日所學,一方面又在期待王能夠對他予以褒獎。
被王握住手掌輕輕安撫的感覺實在太好了,若是可能,他更想看一看那清冷出塵的王笑起來的模樣。那樣精緻無暇的容顏,一直淡著臉也太可惜了。若是二者兼得,簡直生來無憾。
他心裡偷想,面上仍是一派崇拜,待揣著自己的小秘密走進聖泉,卻被眼前的景緻恍在原地。
靳雨青並沒有泡在聖泉池內,而是長袍席地,歪斜地靠在小殿前的台階上,一肘撐地托腮慵懶閑適,披肩外袍也被他解了丟在一旁,一角輕輕搭在腰上。他身材修長,柔軟貼身的白衣更將他的身體襯托的起伏有致。
西斜的陽光灑在精靈王鋪展開的翅翼上,在銀色的翼紋脈絡點染上了一層瑣碎的金光。
殿旁的兩棵老樹被風吹搖著枝頭,落下斑駁的金葉,他也不知回來有多久了,身上袍邊已經鋪上了了了一層落葉。長發逶地,就連白金的發梢也沾上了金黃,那人卻似毫無感覺,抬手將又一縷滑下臉頰的髮絲攏到耳後。
艾立安好一會才從這畫一般的景色中迴轉,輕拈著腳步慢慢靠近過去,唯恐驚擾了那個閉目小憩的精靈。
落葉恰巧飄到了翅翼上,他似乎覺得癢,微微一抖翅骨,撲簌簌地扇起一片。
走近了,艾立安發現他雖是靠在那裡,卻不似睡過去的,而是透著淡淡的微醺沉迷。王的懷裡抱著幾瓶藥水,臉頰不知是因為秋陽還是因為藥水中的酒精,浮出潮紅。
歷代精靈王都是被神院要求禁慾禁酒、禁嬉笑調鬧,所以王宮中向來不會有酒這種東西,大部分的精靈王也許一生都不會碰觸除侍女之外的女性精靈,更不會如尋常精靈一般娶妻生子。他們會作為純凈的神子,為早已並不存在的主神獻上一生,然後年老、死去,再由下一任的精靈儲君重複同樣的命運軌跡。
艾立安被王沉迷的姿態看地痴了,竟十分想去摸一摸他的臉頰,看看那團紅暈是不是真的有溫度。實際上他也那麼做了,低下身去,用手背小心翼翼地貼了貼。
精靈潛意識地輕哼了一聲,手掌軟綿綿地揮開艾立安的手,然後又抱緊了身前的藥水瓶,嘴角極不明顯地微微一挑,眼角的風情完全不似清醒時候那個寡慾淡言的王。
「王?……洛伊?」艾立安早就想這麼叫了,只是不敢,現在偷偷地喚上一句滿足自己心裡小小的虛榮欲。
靳雨青覺得耳側微癢,輕輕蹙了下眉:「陳乂……別鬧。」
艾立安如遭靈擊,霎時愣住,又問一遍,「你在叫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