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精靈王的男人12
那尖叫聲來自王宮中最華麗的宮殿,自從新國王上任后,又在殿內的牆壁上鑲嵌了一圈剔透的彩色寶石,天色黑盡燈光亮起,寶石就流轉著光芒,將整座王殿都映照的宛若彩虹。
今夜,殿中依舊燈火璀璨,照亮了床上人影,花花綠綠的顏色映在他驚恐萬狀的臉上,不僅沒有絲毫美感,而且兩具瞳仁團在過分瞪大的眼白中,顯得十分猙獰,似是看見了什麼可怖的東西。
在床尾的縫隙里,正閃爍著一對紅色圓點,直勾勾地盯著他,兩隻尖利的爪子扒著床尾,呲拉地將那布料劃出幾道破痕。陶德肅而驚起一腳跳下床,朝那對紅點甩出一記靈擊。
中階魔靈動作極快,閃避跳開后突然一聲嘶吼,陶德一轉身,從背後燈架上飛撲過一抹黑影,血盆大口沖他而來。那玩意一口咬住他的肩膀,獠牙一闔,生生撕扯下他肩頭一塊肉。
「——啊!快來人!來人!!」
陶德疼地大叫,扭曲著身子企圖將盤踞在背後的東西甩出去,掌中凝聚的靈力團也沒有準頭的四處亂打,屋中寶石製品被靈力轟成碎片。另一隻魔靈從床底下鑽出來,慢悠悠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嘴角一裂似是在詭笑,突然也張嘴咬住了精靈的小腿。
巡邏士兵都困得打盹,猛不及聽見王殿里的呼喊才精神一聳,齊齊向這處湧來。
魔靈們耳朵一動一動的,聽見有人聲靠近立即鬆開牙齒,嘗了個鮮就罷,迅速在黑暗中隱匿消失。
衝進來的士兵見陶德摔倒在地上,肩頭腿上皮肉撕裂,地板上還滴落著鮮紅的血跡,但殿中卻尋不到行兇的目標。陶德哆嗦著身體站起來,當胸踹了士兵們一腳,罵他們廢物沒用。
為此,王宮的守衛又嚴密了一倍,負責保衛國王的更是士兵中的精英們。陶德心有餘悸,夜裡睡覺也要抱著一柄劍。但似乎並沒有什麼作用,不管陶德調動多少人手將他的宮殿看得蚊蠅不進,也不管他在殿中點上多少盞燈驅逐黑暗。但他就像是中了什麼詛咒,到了夜晚就有不同的魔靈來騷擾折磨他。
但這麼害怕著的只有陶德一個人,那麼多守衛士兵,一天二十四小時無時無歇地守在陶德殿前,每當他在殿中呼喊就衝進去,從來沒見過有什麼魔靈,殿中只有被靈力轟擊的痕迹。
如此十幾次的誆耍,讓原本惶惶恐恐的士兵們都懈怠了,開始懷疑這宮中是否真如王所說,有這樣恐怖猙獰的魔靈存在。可就算有膽大的魔靈潛入了王宮,也不至於放著這麼多靈力低微的士兵侍女不吃,偏偏選那靈力最高的王騷擾吧。
恐懼讓陶德幾乎不能安然入眠,它們像是無影無蹤的魔鬼,不知道下一次就會從哪片陰影里鑽出來。他每一根神經都緊繃著,兩隻眼睛里密布著紅血絲。
突然聽到什麼動靜,他立即拔出劍來,慌慌張張把身子往床邊一頃,直接頭朝下摔下去滾了幾番。
「沒用的東西!」一聲渾喝。
陶德連忙爬起來,手忙腳亂地朝那推門進來的長老身邊爬去,抱住對方的腳語無倫次地哭道:「長老、長老!你救救我……那不是魔靈,是、是魔鬼!」
長老一腳踢開他,俯視了一會忽然伸出手要去掀他衣服,問道:「你被咬了?嚴重么?」
陶德因這關懷感激涕零,方想點頭,抬眼見到長老異常冷漠的表情心內一驚,連忙後退著蹭了幾步用力地搖了搖頭,「沒!沒有被咬!它們只是神出鬼沒的……嚇人……」他心虛地說道,忍著身上的疼痛偷覷對方。
長老冷笑,「不管魔靈是不是真的。陶德,你可別忘了,洛伊是怎麼被你踢下王位的。」說罷收回手,也不再看地上的王,背手離開了宮殿。
陶德一下摔坐在地上,兩隻手掌伸出來摸了摸自己的臉,確信這張面容還是完好無損的。王袍的衣袖顯得格外寬大,動作間順著豎起的手臂滑下去。此時若有士兵在,定會被眼前之景驚嚇到。
那雙手臂上竟然血肉模糊,迎著燈光,甚至可見其中森森白骨!破爛的皮肉也不是尋常鮮紅的肉色,而是如沼澤地一般的污濘顏色,邊緣皮膚焦黑,散發著不明顯的腐臭——這很明顯,就是傷口遭到魔氣腐蝕的味道。
陶德匆慌把衣袖遮下,爬到床邊撐著自己站起來。他當然知道洛伊是怎麼被跌落王位的,靈力盡失,魔氣染身,被千萬子民唾棄。他被神院拋棄,被奧蘭多大陸拋棄,曾經的神子淪落得不倫不類與魔靈為伍,現在不知死活。
這其中成果,有幾分是自己的功勞,陶德可記得一清二楚。
若是自己也沾染上了魔氣……陶德就這麼一想,身上不禁一陣惡寒,猛地搖頭打斷自己的念頭。
不、不!絕不能讓神院知道他被咬了!
他剛爬上.床,對面牆壁上的壁畫紅光一閃,陶德又嚇的一頭栽下來,扯住床上被子把自己團團裹起來藏在床底,好像這樣就不會被魔靈發現似的。
「洛伊、洛伊……不是我不是我!是神院,你去找神院!」床底下的人嘴皮子哆嗦,抖成一團,自欺欺人地念叨著口齒不清的話。
從被子的縫隙里隱隱爬進來一隻蟲大的紅點,順著他已露出白骨的手臂鑽進去,爬到後頸,嗡嗡地叫了幾聲,身後伸出一根尖細的尾針,狠狠地從柔.軟的皮肉處刺了進去!
陶德悶在被子里連叫都沒叫出來,就被尾針里的毒素迷昏過去,手腳一軟直接趴在了床底。周圍寂靜片刻,黑暗的四周幽幽亮起無數的紅光,密密麻麻地堆滿了床底,向著陶德慢慢靠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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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西森林。
一大早,艾立安披上黑袍,將匕首插在腰間,從儲物柜上拿起一個小玻璃瓶和一個大牛皮袋。靳雨青隨後醒來,看著他再一次離開洞口向森林深處走去。
等他走遠,靳雨青也隨手披上一件衣服,斜倚在洞口望著他消失的那片樹林。有幾隻魔靈躲在洞口不遠處,小心翼翼地與靳雨青相互打量著。
沒多會,森林裡簌簌一響,魔靈瞬間逃走,可到底還是沒能逃過一命,一把銀光匕首從昏暗中飛出,一下子捅穿了那隻魔靈。艾立安從密林的陰影中現身,彎腰撿起染血的匕首在死去的魔靈皮毛上擦乾淨。他手中的玻璃瓶已不知去向,肩上卻扛著一棵樹苗。
靳雨青眼中晦暗,艾立安嗜殺的衝動日漸明顯,之前還只是清理掉對他們有威脅的魔靈,現在但凡視野所見都要出手。因殺的是魔靈,他也不好說什麼,但只覺得繼續這樣下去會很難收場。
待艾立安走近,靳雨青看清他扛回來的紅葉樹時,卻立即站直了身子。
青年走到洞口,拿起工具在門前刨了一個深坑,認認真真將樹苗栽進去。那樹比靳雨青高出差不多一頭,紅紅火火地綴著滿枝椏的紅葉,煞是好看,他一時發起了呆,連正事也忘了問。
青年培實了土,倒出一筐碎墨石塊灑在樹苗周圍,防止有不知好歹的魔靈靠近撕壞了它,然後才抹了把汗水,捻起地上掉落的一片紅葉送給靳雨青。
精靈看著手心躺著的紅葉,各種紛雜回憶如洪水般湧來,他想起那時候在楓州,兩人偎在樹下飲酒,擊著酒罈唱歌。陳乂一直偏著頭看他,用粗糙的長著槍繭的手掌不停地撫.摸他的臉。
艾立安看到他一動不動地盯著紅葉出神,眼睛里抹上一層透亮的晶瑩,他心裡一晃,也伸出手去蹭蹭靳雨青的眼角,頗有些手足無措的驚慌:「我……你要是不喜歡,我這就把它刨了扔掉。」
他說著又拿起鏟子,被靳雨青一把扣住,搖頭道:「沒,我喜歡。你從哪裡弄回來的?」
艾立安鬆了口氣:「昆西森林裡有片湖泊,剛才看到岸邊忽然長了這麼幾棵。」他看了看靳雨青的表情,繼續說道,「我不知道,只是看了一眼就覺得你一定會喜歡。」
靳雨青心中愈加認定他就是陳乂,只是潛意識還沒有蘇醒,所以只能記得零星幾個片段。
他撈起艾立安的手,挽起袖子果然看到腕上一道血液還未凝固的新鮮傷口,魔靈血的味道淺淺瀰漫開來。靳雨青立刻皺起了眉頭。從洞里拿出繃帶和止血藥,將他按在石凳上包紮。
「別碰。」艾立安抽了抽手。
靳雨青並不在意,將藥粉灑在他的傷口上,用繃帶纏了幾圈:「你又去喂它們了。」他用一種肯定的語氣,讓艾立安想否認也否認不了。
他看了艾立安一眼,青年眉眼間隱隱的戾氣揮之不散,且有愈來愈重的趨勢。靳雨青嘆口氣道:「你知不知道這些日子殺了多少魔靈?知道自己現在臉色有多難看嗎?你能有多少血喂它們,是想把自己抽干?你……這是什麼?」
「兔子?」靳雨青的視線一下子被從艾立安的衣服里鑽出來的小東西吸引過去了,毛茸茸、白乎乎的小糰子,畏頭畏尾的趴在青年胸口的衣襟里。
艾立安托著小東西的屁.股,低頭看了看那對和自己一樣紅的小兔眼睛,「它是誤闖進森林的。」一頓,又道,「……我沒有殺它,讓它來陪你。」
靳雨青將兔子抱在自己膝蓋上,摸著小東西背上手感柔順的白毛,因為難得見到一隻活的其他生物,眼裡自然流露出柔和的目光,滑落下來的金髮被輕輕挑起掛在耳後。
青年心中也漸漸柔.軟下來,但另一種一直壓抑著的躁動卻浮起浮現,盯著靳雨青那幾根指節修長的手指慢慢加深了呼吸,心窩泛起火.熱,心想若是這雙手摸的是別處……
他忽然前傾身子,將白兔提著長耳朵丟到地上,抓住靳雨青的手按在自己身上,順著黑袍的衣飾紋路往下撫著,舌尖舔了舔牙床道:「你也摸摸我,比它好摸。」
「……」靳雨青看到自己手下按著的地方,臉上陣紅陣白,看他也不對不看也不對。
艾立安喜看他這樣又惱又羞的模樣,自從上次在溪邊那一回讓他第一次嘗了個中趣味,往後就忍不住處處懷念。看精靈彎腰低頭換衣服,無不亂想,恨不得能夠將他日日按在草地上,再現當日情景。
他出了會神,眼睛「餓」得一紅,躬身將石凳上的精靈打橫抱起,跨步扔上了石床。床上奢華地鋪了厚厚好幾層的動物皮毛,靳雨青摔上去不但沒有撞疼了脊背,反而顛了兩顛。
緊接著一個沉重的軀體騎了上來,跨跪在精靈身上,撩起衣擺后又去擒他的手。
艾立安俯下來去親他急得緋紅的眼角,哄騙道:「我給你捉一窩兔子養,你幫我摸摸小兔子,好不好?」
靳雨青被壓著胸口發憋,不注意間手指已經被捉到了,強行按在一個相當溫熱的鼓包上。手下不禁一僵,心道:我去你個小兔子,你那是小兔子嗎?!分明是兔子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