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被雷劈傻的仙君2
比起秣陵,瑤源山離屠仙峰魔界大本營更近一些。
那個滅了佳人滿門的正是雲間一個魔門小宗教派,大致是瞧上了姑娘家裡錢豐財厚,佳人又貌美如花,起了歹心,趁人家出行半途的時候下的狠手。
卻沒料到佳人的父親當年也是在仙門世家裡修行過的,關鍵時刻以血為符將女兒傳送出了包圍圈,這才使得她逃過一劫。
一陣白煙過後,靳雨青被瞬移符傳送到瑤源山下,望著眼前這連綿幾座山頭。
正要上山,忽然聽到身後小道上傳來幾聲嘈雜人語,正往自己的方向走來。靳雨青回頭一瞧,遠遠望見來人身上招搖的紫衣,一眼看出他們是本地世家玄雲派的弟子。
玄雲派素與屠仙峰仇大不共戴天,魔尊的畫像早就傳遍了府門,上到掌門下到掃地僮,各個都認得莫楓長什麼模樣。
靳雨青閃身跳進半人高的草叢裡,藏在樹后,等兩人沿著山路走遠了才摸摸索索從另一條路上山。走到山腰附近,遙望旁邊一座山頭,忽然密起了一大片雷雲,黑壓壓的裹住了山崖。
他又撐起自己的桃紅小傘,一邊祈禱著千萬不要先碰上沅清君,也千萬不要讓沅清君先遇上女主,一邊四處觀望著尋找傳送至此的佳人美女。
遠方山崖上轟然落下幾道悍雷,聲勢浩大地直叫隔著一個山頭都能感覺到大地在震動,接連大雨裹狹狂風磅礴而下,一時間整座瑤源山電閃雷鳴,山搖地晃,令人心生惶恐。
多虧原主修鍊地耳聰目明,即便是這大雷大閃之中,也分辨出了一聲嚶嚶的哭泣。
循著那哭聲往林里一走,確見一個鵝黃.色衣裙的瘦弱佳人,倚坐在一棵巨木下抱膝而泣,身旁並無沅清君的影子,而是那兩名玄雲派的年輕弟子,許是巡山的時候發現了她。
靳雨青心下嘆鬆一口氣,也被這雷聲壓得莫名心慌,方要離去,卻聽一名弟子道:「師兄,這雷好生古怪,該不是山中哪個精妖要渡劫了吧?」
師兄抬眼一望,頓時臉色大變,扶起好容易止住哭聲的佳人,掏出一張符咒急道,「聽這聲勢,絕非是精妖!定是哪位大能的九重雷劫!速走,此地不是你我二人能呆的!」
靳雨青聽得眉頭一皺,那兩名小輩將符咒向地上一擲,白煙乍起。
幾人消失的一瞬間,靳雨青猛一抬頭,突然拔腿追了進去,最後闖入已經消失的瞬移陣中,只踩到了幾縷煙霧,連那幾人的衣角都沒抓住。他站在原地神色恍惚了許久,方才……腳踝處的琉璃珠分明發燙了!
是他?!是哪個?
那兩個玄雲派的小輩嗎?總不該……是那名佳人吧?系統不至於偷懶到,一條靈魂數據男女通用的地步吧……
「——轟!」
沉浸在思索中的靳雨青被刺瞎眼的強光白電恍的頭暈,緊接著頭頂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一片雷雲慘兮兮地向自己這邊飄來,他頓時心生畏懼,暗暗感嘆這九重雷劫實在太厲害。自己身上內傷還未好全,再停留下去說不定遭雷一劈,直接萬事成灰了。
從儲物囊里也掏出瞬移符,祭出靈火。
靳雨青看著靈火將符紙燒了個精光,而腳下卻無任何陣法現行的徵兆。一道白電「劈——」地打下來,他親眼見到那處土地徑直被劫雷燒成灰黑,而自己也被這雷電余勢震得胸口發疼,驚地從錦囊里抓出一把瞬移符來。
「我艹,劫雲結界!」他將手中絲毫不起作用的殘符重重一擲,頭也不回地撒腿就跑。
九九重劫的劫雲落下,天道為防止渡劫者偷生逃跑,故而設下渡劫結界,越是境界高的渡劫者,劫雲結界越是牢固。靳雨青闖了幾次,都被結界壁彈了回來。
劫雲結界能夠擋住他這個化神期魔修,說明渡劫者至少是化神期以上。
這個世界里化神期的修士不是很多,而秣陵附近的更少。既在秣陵附近又是化神期而且最近剛好在準備渡劫,又和瑤源山有關係的,只有……
「沅清君!!」
他怎麼今日渡劫?!
靳雨青哪裡度過這麼浩大的雷劫,臉色一黑,不禁腹誹道:「我的仙君喲,您是化神期大圓滿,我不是啊。是有多大仇,您要死就算了,還非得拉著我一起狗帶!」
而在棲霞山赤陽劍宗,修士們也感應到了這一場九九重劫,紛紛湧出山頭遠望著瑤源山的方向。
赤陽掌門蕭子行端坐在殿中,通過一面八仙窺物鏡觀視著雷劫。其餘各峰峰主圍坐在掌門旁邊,也面色凝重一言不發。只看鏡中一道白影在雷電中上下翻飛,身上雖尚無劫傷,但已明顯漸落下風,正看得緊張,忽來一片雲霧將鏡中景色遮蔽。
一名金丹修士突然闖入,叫道:「掌門!沅清君的身份牌突然迸出了一道裂痕!」
眾人一駭,轉頭偷看掌門表情。
墨須長者雖身形巋然不動,但眼底騰起一抹悲痛。身份牌出現了裂痕,說明此人受了重傷,若是往日便罷,但如今是在這九九重劫中,恐怕是凶多吉少。
其餘人也暗自交互眼神,搖了搖頭,可惜之意無需言表。
沅清君蕭奕,其家雖不足富裕,但也是山陰宗的掌門世家。蕭奕幼時,當地爆發百鬼動丨亂,作為一方修仙世家,山陰宗自然要挑起平亂的重擔。
亂倒是平了,整個宗派卻也在這場戰鬥里死傷慘重,蕭奕父母更是以身殉道。
赤陽劍宗蕭子行聽聞摯友的噩耗,匆匆趕去時已無力回天,便將無家可歸的懵懂幼兒帶回棲霞山,收於膝下親自教導。蕭奕自小天資聰穎,刻苦勤奮,一板一行都是各宗修仙弟子的楷模。其修鍊不足四百年就達到化神期的境界,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更是修真界里的奇聞。
蕭奕此人最盛倒也不是這化神期的修為,而是他美名在外的疏朗清逸,端的是一個「謙謙君子,溫潤如玉」。所以就算他再臉色如冰不近人情,也防不住眾靈峰的靈娥仙子上趕著想與他做雙修道侶。
化神期后,蕭奕自居一峰,世人便都以其峰名尊他一個「沅清君」。
赤陽掌門蕭子行視蕭奕如親子,赤陽劍宗也以沅清君為傲。如今這個活招牌在九九重劫中生死未卜,試想整個劍宗上下誰人能不痛心疾首。
掌門滯目良久,終將窺物鏡攏袖一收,背身離去,早已永駐的容顏似乎突然蒼老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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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八十一道電光,轟轟然地在瑤源山劈了一.夜,一道接一道絲毫不帶停歇的。靳雨青遠遠躲在劫雲結界最遠的狹隙里,尚且魂靈震撼,卻不知那正處劫雲中央的沅清君又是如何景象。
待一|夜雷劫聲漸漸散去,靳雨青的儲物錦囊也空得差不多了,寥寥幾件法寶也都擋了零星劈歪過來的散雷,這都險些頂不住,差點就被劈成原形。直到天光初放,整個劫雲之下的土地都被轟成了焦土,原本茂盛繁密的瑤源山林也幾乎被夷為平地,整個鼻息之間都能嗅到一股焦灼的味道。
靳雨青抱著自己的桃紅小傘,臉上被熏得滿是灰土。
一感覺到劫雲結界有鬆動的趨勢,當即扭頭就想衝出去,趕緊離開這個要了人命的鬼地方。
可事不遂人願,還未拔腳,突然從天而降一個灰不隆冬的東西,「嗵——」地砸在他的腳邊,掀起了一大片塵灰。靳雨青掩著鼻子嗆咳了幾聲,低頭仔細一瞧。
嚇!
青衣白衫玉帶扣,蘭綏銀頂赤陽冠!手中緊緊攥著一柄佩劍,身上的衣服也破了好幾個大洞,這麼直挺挺地砸在地上,甚至還想挺身再站起來,結果卻是剛坐起了半身就又狠狠栽了回去。
「……」真真的不是冤家不聚頭。
靳雨青感到頭頂忽然一黑,抬眼仰天一望,臉上霎時變了顏色,層層漆黑劫雲里正醞釀著大禍!此時逃也來不及了,他凝氣護體,撐開桃紅小傘罩住腦袋。
瞬間,一道金白電光當頭劈下!
強大的劫壓直接將靳雨青震跪在地,他修為本就不及沅清君,更何況這還是一道大乘期的雷劫。雷電裹狹的氣勢似要將雲下二人打成飛灰,靳雨青催動手中傘器,一抹桃紅在電閃雷鳴之中飛速旋繞,傾時展開一張緋色結網將傘下兩人罩護起來。
劫雷撞擊靈傘,防禦網現出金光符咒。
片刻雷聲乍止,靈傘也被擊成了碎片,靳雨青受余勢摧擊,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他抬頭望了望天,這把傘已經是他最後的保命神器了,倘若還有劫雷落下,那便除了硬抗之外別無辦法。
「沅清君,真沒想到,我竟然要和你死在一塊。」靳雨青呵呵一聲。
「……」
靳雨青仆下頭:「你說什麼?」
「……八十一」對方蒼白的嘴唇動了一動。
九九重劫八十一道劫雷,剛才竟是最後一道!很快劫雲散去,陽光重灑大地。靳雨青低頭注視了那人一會,見他好死不死地還在喘氣,可丹田又無任何境界提升的徵兆,便擺出一副十分可惜的表情,遺憾道:「嘖嘖,沅清君,你渡劫失敗啦!」
沅清君眼也不睜,直挺挺躺在那裡。
靳雨青抹去嘴角的血跡,蹲在他身邊看了看,喃喃自語:「長的確實好看,可又有什麼用?還不是該被雷劈的照樣被雷劈?」他抬手去摸蕭奕手裡的佩劍,「這是無欲?」
「無欲」是把寶劍靈器,斬妖除魔無往不利,多少人覬覦過它。
他剛摸到劍柄,就被沅清君一把抓住。
靳雨青訕訕諷道:「不就是把劍嗎,我可是替你生抗了一道劫雷,損了我的修為不說,還毀了本來打算自己渡劫時用的七巧靈傘!你當我的七巧靈傘很便宜嗎!」
沅清君又不說話。
「不讓碰算了,」靳雨青白他一眼,索性也不理他了,「你愛躺就躺這吧,反正赤陽宗的人會來尋你,咱們後會無期!」
起了身剛邁開步,腳下一沉。
靳雨青挪了下腿,腳上不輕反重了,踝上霍然多出五隻纖長皙白的手指,無論怎麼掙都甩不掉那鬼爪似攥在腳踝的手。他簡直沒了脾氣,笑中含怒道:「沅清君你做什麼?先是摸我手,又是摸我腳?」
沅清君雙眸緊閉,仿若不聞。
「……」
「沅清君?沅清仙君?蕭奕!」
「姓蕭的!你放手!放不放手?再不放我砍你啦!」
靳雨青作勢去抽他的劍,這回沅清君卻無動於衷,任他將佩劍拿去。無欲劍到手,墜得他身子半邊一沉,提也提不起來。心道:嚯,這破劍怎麼這麼沉!別看這沅清君斯斯文文一個人兒,竟然隨身佩一把如此重的劍。
拔了半天,劍鞘紋絲不動。
這劍認主!好好好,行行行,連把劍也能欺負人了。
氣得靳雨青把劍往沅清君胸口一扔,登時砸得沅清君吐了一口血。
「沅清君,來來來,我跟你說道說道……」靳雨青又蹲下來,強忍著耐心道,「我好歹也算是替你擋了一劫,救了你一命,你說你不感激我就算了怎麼還扒著我不放呢?古語有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雖然是個魔修,但也是個有道德有下限的魔修,就像你現在這樣半死不活的攥著我,我是不大忍心砍你的……」
沅清君皺了皺眉。
「我是不是很煩?很煩你就放了我唄,我跟你講……」
遠處忽然傳來隱約的說話聲:「師叔祖,看雷雲應該是前面不遠了。」「師父,沅清君的身份牌已經裂成這樣了,他是不是已經……」「別胡說!身份牌只要還沒碎,就有可能還活著。快找找!」
靳雨青驟然閉嘴,豎起耳朵,神色戒備。
「掌門,要不您先回去,我們幾個去找……」
靳雨青心臟往上一提,低頭看著沅清君自言自語道:「赤陽劍宗,蕭子行,你師父!」他環視了一下周圍,翻了翻儲物錦囊,同時心裡計算起來——來的這幾位:赤陽掌門蕭子行,化神後期,打不過;幾個赤陽宗峰主,元嬰後期,身負法寶靈器,群毆也不一定打得過;一群金丹期赤陽弟子小嘍啰,這個應該打得過。
而他身邊有一把七巧靈傘……被雷劈壞了,一柄極品靈器無欲劍……拔不出來,一個儲物錦囊……空的,一把本命靈器狂風扇……出門忘帶了。
作為人人喊打的屠仙峰魔尊,所謂正邪不兩立,赤陽劍宗早就想收了他這個心腹大患了,更何況,他剛剛還被劫雷劈了好幾下,眼下可不正是宰他的好時機。
如此一合計,簡直不能更糟糕!
沅清君似乎也聽見了自己師父的聲音,鬆開了手,可還沒等靳雨青一喜,人家又回去抓住了他的手腕,怎麼踹也不丟了。
「…………姓蕭的我x你大爺!」
靳雨青不得已,只好一把扛起攤地上裝死的沅清君,往肩頭一撂,飛快地奪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