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敬安郡主的父親,是驍勇善戰的信王爺。信王爺這輩子打過的大大小小的勝仗,數都數不過來。

可惜的是,信王爺這輩子就只有敬安郡主這麼一個女兒,聽說是早年受了暗傷,後來就不能生育了。

因此可見他對這個女兒都寶貝。那真是敬安郡主要月亮,他絕對不會給星星。

也以為這樣,敬安郡主的性子被養的心高氣傲了一些,到了適嫁的年紀,挑挑揀揀,一直沒有合心意的人選。信王爺雖然心急,但是到底疼愛女兒,不願意逼迫她嫁給不喜歡的人。

而且上門求親的大多是一些王孫貴族的紈絝,他們信王府現在雖然看著風光體面,可到底就該這麼一個女兒,等他百年以後,女兒沒有兄弟撐腰,娘家終要沒落的,到時候若是婆家仗勢欺人,少不得苦她半輩子。

眼看著標梅已過,敬安郡主的婚事越發困難起來。

信王爺就去聖上面前求了恩典,讓敬安郡主能在瓊林宴上挑選一個合心意的駙馬人選。

於是敬安郡主就在瓊林宴上相中了相貌堂堂的葉檁。

葉檁高中這年已經二十齣頭,信王爺派人一查,果然是已經有妻房的。

女兒這麼多年難得有看重的,信王爺當然不會善罷甘休,他了解聖上的脾性,於是就給閨女出了個主意,讓她去太後面前求一求。

現在的太后不是身上的親母,本來有個當太子的親兒子,結果先帝奪位的時候遭了牽連,給弄沒了,於是當時的二皇子才成為了如今的聖上。太後跟聖上不對付,做事也無所顧忌,只要哄得她老人家高興,她也不管會不會給聖上添什麼麻煩。

敬安郡主照著他爹的想法去做了,送了一堆的金銀財帛,說了一車的好話,果然太后老人家一高興,那懿旨寫起來跟不要錢似的。

敬安郡主對自己的樣貌和風儀都十分有自信,怎麼說也是整個信王府極盡所能培養出來的女子,吃的用的都是頂好的,甚至連身邊的奶嬤嬤,那都是從前宮裡出來的體面嬤嬤。

葉檁是有髮妻不假,可到底是小門小戶的出來的,放在尋常人家做個當家娘子或許還可以,但放到這京城裡當官太太,似乎就不那麼夠了。葉檁看起來也不是那種木愣的人,誰對他更有用,誰能助他飛黃騰達,他自己應該很清楚。娶了她,那可就等於有了整個信王府的擁護。

葉檁寒窗苦讀數十年,為的不就是出人頭地,光宗耀祖嘛?他還不信他能為了一點兒女私情,什麼都不管不顧了。

當然敬安郡主的盤算也有道理。淮南葉家是當地的名門望族,葉檁他爹卻只是這家的庶支,加上他爹去得早,他們這家都不是特別受族裡的看重,為了能供養出一個有出息的兒子,她娘真的是受盡白眼,吃盡苦頭。

再說他大哥葉杞,其實也不是一點讀書的天賦也沒有,只是與他相比不那麼出眾,為了能讓弟弟進學,葉杞選擇了從商。

士農工商,商人地位最低。他大哥從一個讀書人,變成一個沾滿銅臭的商賈,可以說都是為了他。

髮妻的委屈,葉檁十分清楚。

可是為了他娘,為了他大哥,葉檁只能遵旨迎娶敬安郡主。

但是敬安郡主的如意算盤也不是盡如她意,她沒想到葉檁娶她過門之後,會把她當成一樽『菩薩』似的供著,全然沒有培養出半點夫妻情分。就像她的子嗣,葉檁在她生下蓁蓁以後,就沒有再踏進她的房門一步。

他竟然完全沒有想借信王府的力量,在仕途上更近一層。甚至當她提出只要葉檁肯再給她一個子嗣,他們信王府將允他一個更好的前程的時候,葉檁只是看著他冷笑連連,那冰冷的眼神彷彿只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不過葉檁也確實有資本,十年間,他一路升遷,到了如今內閣學士。雖然堪堪二品,可如今的內閣首輔袁大人,當今皇后的父親,卻將他看成倚重的弟子。便是聖上,都對他親眼有加。

敬安郡主覺得自己的眼光真的是很不錯,葉檁這樣一個有真才實學,有遠大抱負,有情有義的男兒,真的是滿京城都難挑出更好的了。

錯的,不過是她站在了他的對立面。

敬安郡主換了身家常的衣服就去了老太太那裡。衣服穿得肅靜了,倒更顯得她年輕,說起來她也才二十八歲,不像平日里穿得莊重肅穆,平白無故老了好幾歲。

她進屋以後,老太太就讓其他人都出去了。

屋裡就老太太、葉檁,還有敬安郡主和她帶來的幾個下人。

老太太板著臉不說話,葉檁開口道:「白日里潤潤在你那裡昏倒了,你知道?」

敬安郡主到了他面前,平時的威儀也不在了,只像個尋常妻子一般溫順地道:「我知道。」

葉檁又問:「那你身邊的老嬤嬤當著潤潤的面嚼舌頭,你也知道?」

敬安郡主愣了愣,才答道:「我不知道。」

兩人客氣生疏地說完這幾句,敬安郡主旁邊的馮嬤嬤『噗通』一聲就跪下了。

「大人明鑒,您就是給老奴一百個膽子,老奴也不敢說大姑娘的不是啊!」

這種戲碼葉檁看過的太多了,本來他一個大男人來處理後院的事就挺彆扭了,這是也不想跟那老婦爭論什麼,只是轉頭看向老太太道:「您看……?」

老太太喝一聲「來人」,外頭立馬湧進來幾個五大三粗的婆子。

老太太直接就讓幾個婆子把郡主身邊的丫鬟都綁起來,按到外頭打。

這幾個丫鬟都跟著敬安郡主許多年的,也有進府以後學士府里重新給分配的,自然忠心程度不一。

老太太的話是:「把這幾個糊塗的給我拖出去打,什麼時候有人肯開口了,什麼時候放開,只要打不死,就一直打下去。」

敬安郡主也犯了氣性,在她跟前下狠手打她的人,這等於是打她的臉!她話還沒說出口,外頭卻已經傳來了丫鬟們的叫聲。

敬安郡主深呼吸幾下,才壓住怒火,「婆母這是什麼意思,平白無故說我身邊的人虧待了潤潤。無憑無據的,您就給她們上刑?」

老太太眯了眯眼,道:「證據不證據的,等撬開了那些下人的嘴,郡主再來伸冤不遲。」

老太太到底是長輩,敬安郡主不好博她的面子,只得再對葉檁說:「老爺,我是什麼樣的人您不清楚嗎?我會對一個孩子做什麼?」

敬安郡主心高氣傲,自然不會降低身份同一個孩子計較。何況她想來覺得蓁蓁處處都能壓她姐姐一頭,所以沒想過要斗什麼。

也是因為了解到這一點,老太太和葉檁當初才能放心讓潤潤待在她那學規矩。

葉檁捧起茶盅,用茶蓋慢慢地撇了撇上頭的浮沫,然後才慢慢地開口:「郡主稍安勿躁,家裡來了新茶,不如先喝道茶,耐心等上一等。」把敬安郡主氣的,差點把手邊的茶盅都摔出去。

前頭已經說過,這學士府的下人大多是從人牙子處買的。特別牢靠的,都被老太太放在自己人身邊了,敬安郡主身邊的,都是她選剩的。儘管敬安郡主帶了幾個貼身的大丫鬟進來,可她在家向來是前呼後擁,身邊少不得人伺候,那些府里的丫鬟就也有近身的機會。

板子打了幾十下,就有丫鬟受不住了。

其中有個年紀小的小丫鬟,叫香荷的,第一個開了口。她才十多歲,年紀小,但很機靈,嘴還甜,時常幫著敬安郡主裡頭外頭地傳話。

皮肉之苦是一方面,怕被上頭主子提腳發賣了是另一方面。她是被她親爹賣了的,進府的時候才六七歲,要不是這家的老太太沒嫌棄她年紀小,可能就賣到窯子里,給那些專門喜歡小孩的大爺糟蹋了。

那日馮嬤嬤和郡主身邊的大丫鬟咬耳朵的時候,她剛好從外頭進來,只是因為她身量小,馮嬤嬤等人側對著她,才沒發覺。

香荷哭哭啼啼地被婆子提了進來。

老太太也不是鐵石心腸,方才只是讓人把敬安郡主生活的一堆丫鬟都綁出去打,倒沒看到這後頭還縮著個這麼小的。

老太太不由也放柔了語氣,「你老實說,到底郡主身邊的嬤嬤有沒有嚼過三姑娘的舌根。也不用怕,我給你做主。」

香荷把眼淚咽下去了,吸著鼻子說:「那天午後,三姑娘和四姑娘午歇,奴婢確實聽到馮嬤嬤和緞錦姐姐說『大=三姑娘一頓要吃兩碗飯,還什麼規矩都不懂,說話行事比咱們姑娘差遠了,這麼長下去哪還得了』,緞錦姐姐說『三姑娘可是老太太和大人的眼珠子,嬤嬤往後別說這樣的話,就是咱們郡主聽了也不會高興』,馮嬤嬤又繼續道「就咱們倆說的體己話,別人怎麼聽得見,難不成你還會賣了我去?以後且不說,就說馬上進了宮,這三姑娘少不得被人笑,這學士府怎麼出來這麼個草包小姐。老婆子我也是為咱們郡主不值,別人要是問起來,說三姑娘這規矩還是咱們郡主教的,指不定怎麼說咱們郡主不是呢』。」

一番話,把屋子裡說的雅雀無聲。

香荷抹了抹眼,說:「奴婢也沒敢多聽,只站了一小會兒就先躲開了。」

敬安郡主平時用這個小丫鬟,就是看重她機靈。可沒成想,這機靈的小丫鬟,居然能把馮嬤嬤和大丫鬟緞錦的話一字不漏地給記住。這些話可絕對不是個大字不識的小姑娘,可以隨口編排出來的。

跪在一旁的馮嬤嬤渾身發抖,嘴裡已經沒了申辯的聲音,身子伏在地上,低的不能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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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玉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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