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茶馬道:論勢
「馬幫漢子喲,闖萬難!
過千山涉萬水,斬荊棘砍絕障,響鏗鏘!
男兒志向四方走,妻子切切望夫還!
情悲傷。
馬幫兄弟喲,在遠方!
飲朝露喝烈酒,餐晚霞卧夕陽,山外山!
一支響笛吹不盡,只盼枯骨歸家鄉!
歸家鄉!」
當呂圓與王宇凡率領著從馬鍋頭們回到院中時。祿老闆與呂老闆正坐在院中喝酒。兩人每人喝了一大碗酒,有些酥麻。把右手搭在案桌上,輕的敲擊著。一起唱著這馬幫歌。
馬鍋頭們進了院中,聽到這時常聽時常唱的歌。在這冷夜之中,忽地打了一個激靈。口中急道,「好冷好冷。呂老闆祿老闆,我們去睡了,這院里實在是冷。」
那麼多的漢子,倏忽間便散得人影全無。就是不知道他們是身冷,還是心冷。在外數月,當然不管是任何人,都有些懷念家中的老婆孩子熱炕頭了。
本來那心思已經壓到心底最深處,但是這歌一唱出來,那就不一樣了。那歌聲就象是藥引一般,把眾人心中的那絲懷念激發了出來。看樣子今夜,又要有太多的人失眠了。
王宇凡也覺得極是疲倦,正要打聲招呼回去。卻被呂圓一把拉住。王宇凡掙了兩次,沒有掙脫。只好站住了。
「呂哥,祿老師。」眾人已經走完,呂圓這才打了招呼。
「呂圓,宇凡兄弟,來坐吧。秋夜風涼,先喝口酒暖暖身子。得了風寒就不好了!」看著兩人熱火朝天的樣子。祿老闆道。
兩人打了勝戰,心中滿是得意。當然讓人感覺熱火朝天,興緻昂然。對別人來說,春風得意馬蹄疾。但對此時一兩人來說,特別是呂圓,應該說是秋風得意馬蹄疾。本來,呂圓是打算回去的,酒他已經喝過了。也再無任何喝酒的興緻。但是祿老闆發話了,呂圓卻不能擅自走了。
「祿老師,這夜裡太過寒冷,我看兩位也不要在這風裡坐了。到時候傷寒了,回去挨罵的就是我了。說我不會照顧長輩,不會……。」呂圓說著,偷眼看了一眼祿老闆,生怕祿老闆責罵一般。
「是了是了,我們就回去吧。去呂圓的房中繼續喝酒,反正這事鬧騰到現在,大家估計也沒有什麼心思睡覺了。還不如坐著說說話,到困了再去睡吧。呂圓,你來拿酒。還有,酒興上來了,你去把你藏著的那些私貨也拿上點。酒不夠我只找你要!」祿老闆笑著說完這些,站起來,背著手朝驛站樓上去了。
「老弟,那就麻煩你了。老哥我就先上去了。呵呵。」呂老闆轉頭朝呂圓說道,跟在祿老闆屁股之後,上了樓梯。
看著兩人離開,呂圓扭頭看著王宇凡。無耐的笑了一下。「宇凡兄弟,麻煩你了。這一壺兩碗,不用自己去拿了吧。」
王宇凡也只是笑笑,過去拿了酒碗和酒壺。上了樓梯。呂圓的那個房間,燈火已經點上了。呂老闆與祿老闆已經坐在床上。呂圓與王宇凡進到房中,就再無他們坐的地方了。沒有辦法,王宇凡只好去呂老闆與祿老闆的房中找尋了一下。不意外的找到兩個凳子。與呂圓房中的那張凳子,正好夠了。
呂老闆與祿老闆坐在床上,王宇凡與呂圓坐了兩個凳子,另一張凳子放了酒壺。碗到不是問題。拿上來的兩個,加上這房中本來就有兩個碗,四個碗隨意的就湊成了。只不過,僅有剩下的小半壺酒孤零零的擺在那裡。自是不夠看更是不夠喝。
看著呂圓悄悄輕輕的坐下。呂老闆就滿含深意的看了一眼祿老闆,祿老闆這就會意了。臉色有些不高興的看向呂圓,道,「呂圓,你的那個私藏寶貝怎麼還不拿出來。如果不拿出來,小心我把你的那些私貨連根拔起。那可別怪我,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藏私的地方。我可是你的老師,這點小小伎兩可是盲不過的。」
「好好好,我這就拿,這就拿。」呂圓忙應道。急忙站起,擠在呂老闆身後,在那被褥里翻騰了半天。拿出一壺酒,再把那被子蓋上,卻沒想到翻那被子時,卻把原來的那些翻開了。露出許多酒壺出來。呂圓急忙整個人的爬在那床上,把那被子恢復了原樣。
「呀,看不出來,呂圓兄弟還有這般愛好啊。」呂老闆挖苦似的說道。
「我就這點小愛好,給你們喝上一壺就象是要了我的命般了。還好拿出來的這壺在這個鎮上能夠買得到,不過麻煩的是這酒我明天早上還得去重新買過,不知道能不能買上。」邊說邊抱怨著,把那壺酒放在凳子上。
「得了得了,知道你的這點小愛好,不會都喝了的。只是漫漫長夜,無心睡眠,不能安睡,找些消遣之物罷了。」祿老闆輕笑著道,「如果那酒能夠補上,你就去補上吧,但是不能誤了出發的時間。今晚已經太晚,如果明晚依然太晚,那馬鍋頭們可就吃不消了。特別是今天晚上還這般折騰了一番。明天出發肯定要晚些,所以絕對不能再遲了。」
「來喝酒吧,沒什麼,如果盡興了,全喝了也沒有什麼關係。酒就是用來喝的,不過喝醉吐光浪費了就可惜了。酒理糧食之精,浪費了可惜。」呂圓笑著說道。
「呂圓,這個還要你來教訓,我們都知酒是好東西,不會隨意浪費了的。真是的,顧酒如顧命般,真不知道你這小子年紀輕輕的,何來這般愛酒的習慣的。」祿老闆苦笑道。
「惜酒如惜美人。我愛酒就如君王愛美女般,有什麼區別呢?」呂圓一點都不害臊,直接反駁道。
「愛酒與愛江山,那可是有區別的。雖說愛酒如愛美女般,都是於物喪志,但都是有區別的。愛酒單間只是純粹的玩物喪志,而愛美女,就另當別論了。」
「如何當別論?我承認愛酒是玩物,但不承認喪志。因為我心中已有打算,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定會品嘗天下美酒。再如果把天下土地都可盡入我手,如皇帝居於高處喝酒,那更是樂不可支。」呂圓得意的說道。
「呂圓,早就跟你說過,這些醉話少說為妙。如果只是面對著我們幾個,你可以隨意說說,但是你面對那些稍有地位的人士說這般的話,你定會有殺頭的危險。真是少不更事,一點城府都沒有。」
「祿老師,話不能如此說,俗話說得好,天子將相,寧有種乎?歷代的將相皇帝,也是爭奪而來,別人奪得,我為何奪不得呢?而且,我並沒有去做,只是說有可能的話,如果沒有可能,我也可以就象這樣子,趕著馬幫四處喝酒啊。如果可以,趕到京城,那該是多好?幾位,宇凡兄弟,不要就只會坐著,你們也說說話來,只是我們自己說,那就沒有什麼意思了。」
「天子將相,寧有種乎,這豈能是你說的。如今清朝,正值繁榮。一點衰敗的跡象都沒有。就算是可以,看你這樣子,肯定也不可能達到你想象的那般。」
「祿老師,不要這樣專斷,任何事任何物,都是慢慢來的。任何帝王,都是從年輕時開始,積累大半生。才能有一定的成就。就如您所說的,我一個黃口小兒,才至成年,機會是大把大把的有。唯今之際,我唯一缺少的便是積累。所以,沒有到入黃土的那天,就不能斷言我前途只止於此。所以,我命由我不由天,既然有人能夠永世富貴,為何我卻不能呢?」
「真是大言不慚!一個人的一生的成就高低,都是與一個人的機遇,所獲得的成就,以及他所積累的人脈,以及佔得的時機是成一定的比例的。如果是如你說的那般簡單,那豈不是太簡單了?為什麼數千年來,成為帝王將相的只是有數的幾小家子。而不是如螻蟻般遍地都是呢?」
「雖說不如螻蟻般遍地就是,但既然有人能夠成就,那就代表了有機會。就是機率為零,也是機會。如果只是計算一下就否決了,那豈不是天下就無一個天子,無一個將相了?」
「就算你說的對,那我又有一言。如今嘉慶二十年,清朝剛歷三朝盛世,時一百五十年,四代帝王的經營,俗話說得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如今嘉慶朝雖說國庫空虛,但是還未到改朝換代的時機。天下還算太平,所以說出此言,雖說是壯志,但也時機太早。就算是你有這個機會,但也未必能動得了這個大駱駝啊。時逢亂世方有英雄出。也只有亂世之中英雄才有爭雄的機會。現如今,一點亂象未顯,哪來你的機會喲。」
「既然祿老師說時逢亂世方有英雄出,但是誰又能肯定亂世什麼時候能夠到來呢?難道只有到了亂世才去準備?只有提前準備好了,亂世到來時,我們才有機會。如果不準備好,亂世到來,我就稱雄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就算我生時未逢亂世,那力量積聚到一定程度,那就人為的去造一個亂世。再如果達不到那般力量,那我就留給兒子,兒子不行,留給孫子。我想憑如今清朝亂象將啟,大廈將傾的樣子。不過百年,必有我呂家爭雄的時機了吧。」
「志氣雖強,但機不可得。說話容易,做起來難。言之雖巨,舉步維艱。謙謙君子,行勝於言。呂圓,我言止於此,也只希望你能夠謹言慎行。掌握機會,掌握時機。如果真有你呂圓爭雄的那一天,老師會為你高興的。千萬不要被人聽了去,陷在大牢,枉丟了性命就不好了!這清朝可是象前朝的那些帝王,隨著你說,就是大罵帝王,也會有明主接納你。這清朝,可是大興文字獄的。小心授人以柄,招些禍端。是吧,宇凡兄弟?」
「祿老闆,話不這麼說。俗話說得好,有志氣總比沒志氣的好。有希望總比沒希望的好。任何事,定下了目標,就算是那個目標太高,沒有辦法企及,也是自己奮鬥的方向。目標再大,也比茫茫然的好。既然是目標,不就是拿來給自己的一個期望嗎?只是期望的,那就是比天高也無不可!清朝如今的氣象,我看也撐不了多少年了,如果要爭雄,就要提前準備了!」
「對對對,還是宇凡兄弟是我的知音,我就說嘛,一眼就看對眼了。我命由我不由天,怕什麼,以後就得更當努力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