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辣炒花蛤

一

【我發現我挺喜歡你的，我們要不要相處看看？——王宇宇】

程諭看完這條簡訊之後，面不改色的收起手機，繼續工作。下班的時候，路過助理的辦公桌，程諭輕輕敲了敲桌子說：「下次王宇宇找我就說我不在。」

助理愣了一下，隨後點頭道：「我知道了。」

二

出差路過程謹的城市，程諭辦完事想都沒想就去找弟弟聯絡感情去了。

沒想到正好碰上JS員工聚餐，程諭只好改天再約。

第二天，程謹午休的時候赴約。

兩人悶不啃聲的埋頭吃飯，快結束的時候，程諭喝了口水，猶豫一會說：「最近跟顧慎相處的還好吧？」

程謹點點頭：「嗯。」

程諭又安靜下來，不再開口。

送程諭走的時候，程謹突然說：「我有個朋友突然跟我打聽你的事。」

程諭微微側頭，看向他：「哦。」

程謹眨眨眼：「我沒說，通知你一聲。你要是有興趣我把他號碼給你吧。」

程諭本想說他沒興趣，不知道怎麼的，說出口的話卻是：「好啊。」

三

【程諭：你好。】

【王白白：你好。】

【程諭：你找我有事？】

【王白白：呃，不是，是我哥突然找我問你的事，正好晚上跟老大一起吃飯，我就順口問了一句。】

【程諭：哦。】

【王白白：呃，那個，我沒有打探你隱私的意思，真的就是順口問一句。】

【程諭：哦。】

王白白：完全聊不下去。

四

【王宇宇：接電話】

【王宇宇：好吧，我知道你大概被嚇著了，你可以慢慢想，我不逼你。】

……

【王宇宇：程諭，行不行總得給我個話吧。】

【程諭：不行。】

【王宇宇：為什麼？我覺得我們兩挺合得來的啊。】

程諭：……

【王宇宇：你不會真的喜歡你弟吧？他有老公了誒。】

【程諭：不是。】

王宇宇再發信息來，程諭已經不看了。

五

「你最近怎麼了？」程童綺放下手裡的筷子，一邊擦嘴一邊說。

程諭夾菜的動作頓住，隨後若無其事的換了碟菜，淡淡地說：「沒什麼。」

程童綺打個哈欠，眼角沁出一些水珠，嘴裡道：「最近公司倒是沒什麼問題，你的創業項目遇到問題了？」

程諭埋頭吃飯，不說話。

程童綺這不走沉默就是肯定那一套，但也看出程諭不太想說，因此也不逼他，看了看時間，決定再去睡個午覺。

程童綺起身走到程諭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溫和地說：「既然不是工作上的事，你想自己處理就你自己處理吧。啊，如果解決不了，不要忘記你的身後有媽媽在呢。乖孩子，媽媽永遠支持你。」

程諭身體一僵，隨後迅速放鬆下來，點了點頭。

程童綺又摸了摸他的腦袋，就像小時候一樣，「時間還早，媽媽先去睡會。」

程諭：「嗯。」

程童綺轉身走的時候，程諭突然問：「媽，你喜歡諾諾嗎？」

程童綺微微轉身，毫不猶豫的說：「當然喜歡了。」

程諭：「因為他是諾諾？」

這問的有些莫名其妙，但兩人畢竟是親母子，程童綺很快明白他問的是什麼。

程童綺抱胸撐著下巴想了想，肯定地說：「之前是因為他是小謹的孩子，後來是因為他是諾諾。」

程諭：「哦。」

程童綺有些好奇地問：「你怎麼突然問這個？諾諾怎麼啦？」

程諭搖了搖頭：「沒事，媽你去睡吧，一會我叫你起床。」

程童綺看了他一會兒，有些納悶的走了。

六

下班的時候，程諭因為昨天車被撞了，送去維修，今天要麼坐地鐵要麼打的回去。程童綺倒是能來接他，但是程諭覺得這太麻煩了，因此連車壞了都沒告訴她。

在路口站了十分鐘，眼看著來往車輛呼嘯而過，程諭提著辦公包，轉道走向地鐵站。

等車的時候，程諭聽見旁邊的兩個人在吵架。

「你都這麼大人了，爸媽都老了，什麼時候能抱孫子！啊！連個女朋友都沒有，萬一爸媽走了你怎麼辦！啊！」

「不是，我現在正忙著工作呢哪有那麼多時間？你們也不老啊，哪裡老了！孫子這事怎麼能急。」

「那你總得找個女朋友吧？你辦公室那麼多女孩子你就一個都看不上？」

「她們都有伴了，再說太熟的我也下不去手啊。再說，你也看到我每天忙成這樣了，結婚就不說了，哪有時間帶孩子。」

「我們可以給你帶啊！你上你的班，我帶我的孫子，多好？」

「不行！我孩子出生我肯定要負起責任來啊，你也不想我以後被人戳著脊樑說我不像個男人不負責任吧？反正這事一時半會也急不來……」

後面的話程諭沒有再聽，心情有些複雜的踏上地鐵，隔著窗戶看著那一老一少無聲的爭吵，轉瞬即逝。

七

「生氣快樂！恭喜小諭諭成功奔三！」程童綺開心的拉開彩帶禮花，滿面笑容。

程謹也在一邊鼓掌：「哥，生日快樂。」

站在程謹旁邊已經上小學的諾諾也學著他爸鼓掌，笑的甜甜的，「大伯生日快樂！」

程諭心頭微動，伸手摸了摸諾諾的頭，「你們？」

「怎麼樣，你又把自己生日忘了吧？還好有媽媽在，小謹還給你準備了禮物呢。啊對了，諾諾也給你做了禮物，他親手做的哦！」程童綺噼里啪啦一堆話砸下來，「顧老頭也送了禮物來，不過還是媽媽送的最好！過生日我們自家人一起過就可以啦！」

諾諾很是謙虛的說：「正好手工課老師教了，做的不好希望伯伯不要嫌棄。」

程諭點點頭：「不嫌棄。」

程童綺一揮手：「別干站著，來來來，許願吹蠟燭，我們都給你點好了。」

程諭看著程童綺指著的蛋糕，心下嘆口氣，卻還是依言而行。雖然他已經奔三了，但是程童綺有時候好像還是把他當孩子，就比如這每年的生日……

不過，程諭個人也不排斥就是了。

閉著眼隨意的許了個願，程諭一口氣就把蠟燭吹熄了，同時往後退了一大步。

程童綺抄起蛋糕撲了個空，轉手就想抹到程謹臉上去。不想程謹也是個伸手利落的，一下子就閃開了。

程諭看向茫然的看著這一幕的諾諾，對程童綺說：「媽，諾諾在呢。今天就吃吧。」

程童綺轉頭看向諾諾，放下手裡的蛋糕，點頭：「那好吧，看在諾諾的面子上今天放過你。」

程諭鬆口氣，走了回來。

之後大家和樂融融的吃蛋糕，程諭看見自家老媽碟子里一直留著奶油，有心防備，繞著桌子轉圈。

最後還是諾諾遭了殃，變成了一隻小貓，一臉茫然的看著自己爹。程謹都忍不住笑了，給他拍了張照發給顧慎，顧慎又PO到微博上，一群人圍著嗷嗷叫萌。

八

程謹帶著諾諾走後，程童綺收起嬉笑的表情，端著茶杯，拉著程諭坐下。

程諭見她如此，知道她有事要說。

「小諭啊……」程童綺握著他的手，說，「你跟媽媽說，你是不是不準備結婚了？」

程諭心裡一跳，他其實早知道這個話題會被提上來，但是即便他心裡有了腹稿，這時候還是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我還沒做好準備。」程諭說。

「哦。」程童綺點點頭，「這個結婚的事，準備什麼的……媽媽只是想知道，你……沒有喜歡的人嗎？」

「沒有，」程諭這樣說，頭卻微微低下，「媽媽很急嗎？」

程童綺搖頭，神色自然，「我著什麼急，我只是怕你一個人待久了會生病，你平常都自己解決的吧。」

這個話題跳的有點快，尺度也夠大，饒是程諭早就習慣了程童綺，這時候還是有點梗住。他點頭也不對，不點頭也不對，一時僵在那裡。

程童綺接著說：「你找誰媽媽都不干預，你自己活的開心就好，知道嗎？」

程諭點點頭。

「嗯，我就是問一問你，你不要有什麼壓力。」程童綺拍拍他的手，說，「當然如果你準備單身一輩子的話，也得跟媽媽吱個聲，知道嗎？」

程諭點頭。

「嗯，就這樣吧，你明天還要忙，先去睡吧。」

程諭點頭。

九

程諭三十二歲的時候，和一名女性結婚。對方溫柔，善良，獨立，雖然離異過一次，但是她對生活的樂觀態度很容易引起他人的好感。

婚禮的時候，王宇宇沒有出現。

第二年，兩人的孩子出世。

第三年，離婚，孩子分給女方，和平分手。

第四年……

從此之後，程諭的生活似乎與王宇宇再無交集。

十

三十年後，一直被世人認為程家兄弟程諭兒子的蘇柳被曝並不是程諭的親兒子，而是女方結婚前就有的孩子，父方不明。

幾個月後，華玉總公司前台接待一位客人。

「你好，我想見程諭。」

「您有預約嗎？」

男人搖搖頭。

「很抱歉，總裁事務繁忙，沒有預約的話，原則上是不會見到他的。」

「這樣啊……」已到中年的男人微微笑道，「那，我可以寫張紙條給他嗎？」

「誒？」前台愣住，然後點點頭，「我會幫您轉交，但是總裁看不看我就不知道了。」

男子接過她遞過來的紙幣，寫下一句話，然後遞給前台，「你就說，是王宇宇給他的。」

「好的，先生慢走。」

終

程諭八十四歲卒，無伴侶，據傳有一位男性情人，無可考據。

王宇宇九十歲卒，無伴侶，死時面帶笑容，留下遺言：我等你的下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