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 53 章
鄭特助說,周雷去天津培訓沒回來,又說,孫經理已經連夜趕過去,怕就怕排污管出漏子。
李晉成這會兒冷靜不下來,從兜里摸出根煙,點燃深吸了兩口,才緩緩道:「管子早就處理了,當初調查做的也很謹慎,沒幾個外人知道……打電話給周雷,讓他個慫蛋趕緊回來,都這個時候還他媽培訓個雞,巴。」
「咱們善後做的好,水質基本恢復,就怕有人翻舊賬。」
「翻舊賬手上也要有東西……就怕他媽的有東西。這樣,把那個什麼什麼廠長,派大連那個,通通召回來,得問問清楚。」
又思索了半天,問他:「死者家屬找到沒?說動他們揭發那事沒有?」
鄭特助說:「那邊塞了不少錢封口,他們也害怕,就想拿些補償息事寧人,不過有幾家不甘心,已經鬆口,說願意站出來。」
李晉成心裡這才好受一些,說:「幫襯著把官司打了,給他們點錢,事情鬧得越大越好,等到捂都捂不住的時候,咱們再把手頭的證據交到省里,管他媽官二代富二代都一鍋端了。」
鄭特助說這個節骨眼我會盯緊的。李晉成點頭讓他去辦。
鄭特助那邊收線,李晉成又靠在牆上把半根煙抽完,幽幽地吐了個煙圈,抹了把臉才進病房,朝李曉打了個招呼便火速往公司趕。
李晉成忙活到天亮也沒有頭緒。**點又去了學校,找校長問情況。
校長了解之後解釋說:「孩子早戀的事,班主任找她談過心,後來級部又堵過一次,主任當時就讓李曉往家裡打電話,正好碰見她哥,這個哥之前也幾次三番幫她掩護……」
李晉成追問:「哥?哪個哥?誰家的哥?」
校長擦了擦汗說,那次事鬧大了,葛總,葛總第二天一早找來,說他有個侄女,性子嬌慣,早戀不是什麼稀罕事,施壓不許插手,孩子早戀的確不是稀罕事……
李晉成冷笑,所以問也不問,通知也不通知,這事就算完?
他趕緊說不是。李晉成哪容他插嘴,大發雷霆,說他給學校投資,我他媽就睜眼看著了?你當老子錢多燒的,給你投資就是為了讓你特別照顧,你他媽拿了錢不辦事……你當你是誰!你牛逼什麼?老子要撤資,你蓋實驗樓還是圖書館那是你的事,停工也是你的事……
說完摔門出去,等到心裡平復,又給學校打電話,那邊好話說盡,他才說:「撤資的話不過是玩笑,給都給你了,怎麼會要回來……可我有口惡氣出不去啊,都是做父母的,你懂吧?可不是……嗯,你這樣做不為難吧?開除學籍就夠了?什麼檔案不檔案……行,您看著辦。」
李晉成飆的飛快,說話間就到醫院,他在車上調整了下情緒才頂著滿頭水汽進門,抬頭便瞧見趙念舟。
李曉還睡著。她放下手裡的毛巾站起來,輕手輕腳地倒了碗雞湯遞給他。
李晉成接了沒喝,一直看她。
她神色自然,悄聲說:「我讓秦姐到外間睡一會兒,她熬了一夜,年紀也不小,肯定吃不消……哦,對了,我剛才給李曉擦了臉和手,怕她醒來不好意思,所以沒擦身子,等秦姐醒了別忘了吩咐她擦身子。」
李晉成說:「你做這些幹嘛,沒必要。」
趙念舟愣了愣,說:「出去說吧。」
趙念舟說罷提包出去,李晉成跟上來,她背對著他沉默半晌,才說:「你說這種話真讓人尷尬……」
李晉成說:「你別多想,沒別的意思。」
她勉強笑了笑,轉過身看他:「是不是我領會錯了,你昨天讓我再來,是單純送文件?」
李晉成看她半天。
她自嘲地笑:「我很認真,要是不認真,又何必跟你纏磨,李曉就足夠讓人卻步……」想了想又說,「我走了,我要去上班,雞湯就當喂狗了。」
李晉成拉住她,揚眉問:「誰是狗?」
「喝我湯的就是。」
「你沒喝過?」
「我除外。」
李晉成沉默著,突然笑起來,「我是,你也是,怎麼都逃不出被我騎的命。」
趙念舟聽的面紅耳赤,轉身往外走。
李晉成沒再追,在外面轉了轉,抽完煙掏手機打給她,「走了還來嗎?」
「去幹嗎?沒事找不自在?」
「喝完雞湯保溫桶總要拿回去吧?」
「不要了,你扔了吧。」
「別啊,多浪費,來拿吧,我瞧著是新的。」
趙念舟這才笑說:「看我心情,心情好了就拿。」
他開玩笑:「你幾時瞧見我心情不好?」
那邊罵他不要臉,他說已經有臉了,再要就成二皮臉了。
李晉成下午去公司,孫并州已經從小工廠回來,說沒碰見暗訪的人,現在完全摸不清。
周雷隨後也到,風塵僕僕,家都沒來的及回,拉住李晉成就喊妹夫。
李晉成甩開他,皺眉說:「你糊塗了吧,誰是你妹夫?瞧你那出息,還沒出事就這德行了。」
周雷說:「妹夫……不是不是,李總,這次你真要聽我說,我什麼都不計較,你千萬別把我撇下,我不想坐牢……」
李晉成合上文件,盯著他說:「看樣是真糊塗了,出了事你怎麼不去找葛總?當我不知道?我是懶得管。」
周雷面子掛不住,只說咱們現在是一條船,我不找李總找誰。趕緊繞過桌子,火急火燎地說:「我回來路上也託人打聽了……我在葛天亮手底下也有個把熟人……是姓葛的想搞你,他手裡有小工廠的水質分析報告,一份真材實料,一份改過數據作假的……」
李晉成神色凝重,對他的話仍是半信半疑,打量他半天。
周雷說:「李總,這事真金白銀地真,您就信我吧,真鬧大了我首當其衝,騙你一丁點好處也沒有……我起初是打算找他對付你,可沒想到他比我陰險,翻臉不認人,這次還要把我拉下水!您想想,小工廠一出事,二廠撇的清嗎?」
李晉成問:「從哪得的水質分析報告?」
周雷搖頭,說這沒打聽到,姓葛的辦事謹慎,文件都是親自遞上去的,沒假別人的手。
李晉成仰頭沉思。
他又說,葛天亮這個人心眼小,當初跟李總合作,原本想沾點便宜最後卻被將了一局,上次合同談崩,他損失不小,更何況,過年後市裡就要選投資對象,多少人眼睜睜地盯著,他上頭有人,自然想拿下,拿下前首先要做的,不就是先打壓比他有優勢的公司。
李晉成說,他一個賣葯的,不在考慮範圍。
周雷貼著他的耳朵說了個名兒。李晉成問這和他什麼關係。
周雷說:「孝敬丈人啊,元旦前後兩家父母就碰頭吃飯了,估計項目拿下來就趁著把婚事辦了。」
李晉成卻想的更深,什麼孝敬,他這個競爭對手就一個女兒,自個又是個肺癆,撐幾年還說不定,孝敬來孝敬去不還是入了葛天亮自己的腰包。
周雷這麼一番交代,李晉成心裡大約有譜,他想整葛天亮,葛天亮也想整他。
都不是吃素的,就看誰胃口大。
一晃半月過去,李曉被接出院,李晉成早出晚歸沒時間照顧,鍾錦抱怨一番只好接回自己那裡。
李晉成其實也嫌棄她,她家裡連個保姆也無,大的小的正需要人手,忙活起來,吃的住的很可能照顧不周,想了想還是讓保姆跟過去。
如此一來家裡就剩下他一個,吃飯沒點兒,在哪吃也沒講究,不到一周就上了火,嘴唇上起了個水泡。
市裡看起來風平浪靜,其實不過是暴風雨前夕的寂靜,李晉成試著上下活動,都沒起上大作用。
這天,他帶了副吳冠中老先生生前的油畫去看東津連任兩屆退休的老市長。
去前打電話提了提,那邊婉拒了,說什麼也不見,李晉成無奈,只好搬出來李曉他爺爺攀了攀交情。
對方猶豫良久,說見就見了,千萬別帶錢帶禮。
李晉成找了好久才找對門,入門便是曲折游廊,下了台階又是石子漫成的甬路。兩邊是竹林,間或見幾株干芭蕉。這景緻他一時欣賞不了,一會兒好奇車子怎麼開進家,一會兒又想夏天蚊子多不多。
院子裡頭還有院子,他胳膊下夾著個圓筒,來來回回又找了半天,幸好遇見個修花圃的老大爺,讓了顆煙,讓他引路。
客廳倒是正常了點,瞧見點現代的傢具家電,害他白擔心,還以為又要整把木桌子木板凳再點盞煤油燈。
剛喝了兩口茶,老頭就從裡間出來,瞧見他胳膊下面夾的東西,張嘴要送客。
李晉成趕忙說:「一副破畫,不值錢。」說著扔到桌子一旁,繼續,「別人送我的,我家整個歐式,沒地方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