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憐香惜玉
想到這些,任小京真是又氣又惱,再加自己腳痛難忍,嘟噥上一句氣話,也在情理之中。
肖勇不知來龍去脈,或者說,對於這些恩怨是非,他一無所知。眼下他只想幫這個姑娘擺脫險境,之後問出丁志的下落。
定了定神,估測著身後追車的距離,他開始放慢車速。任小京覺察到了這一點,於是忘記腳痛,疑惑著問:「為什麼減速?他們快追上來了。」
「你的漂移玩得不錯,我想跟你學一手!」肖勇狡黠一笑,繼續減速。
「別逗了!難道你要跟他們的車來個碰撞嗎?」任小京放下膝蓋,忍不住焦急地看了看後視鏡,「快加速,他們就要追上來了!」
「加速到最後,還是死路一條。忘記告訴你,這條路的盡頭是一條8公里的海岸線——」說到這裡,肖勇嘴角肌肉一收縮,腿腳並用,「漂移開始——」
轎車後輪胎在褶皺的地面上劃出一道弧形,剎車聲尖利且刺耳。任小京再一抬頭,正見兩道強烈的光束由遠及近地襲來。要命了啊,這傢伙瘋了!
還有更要命的。肖勇熄了火,迎著對面的光束,就是不肯發動轎車。他一隻手搭在方向盤上,鎮定自若地看著前方,似乎在等待什麼。
任小京懵了:這片漆黑之下,兩輛全速追趕的轎車不撞上來才怪——即使近距離發現了,他們想避讓,也躲閃不及。
事實上,任小京完全想錯了。肖勇不會這麼傻,更不會傻到等著兩輛飛車將自己撞成鐵板肉。他熄火的目的,是想給那兩輛專註追趕的轎車以驚嚇——當他們進入理想距離之後,突然發動轎車,再打開車燈,讓他們因為猝不及防而驚慌失措,之後迎著衝上,給他們心理上造成孤注一擲的錯覺,強迫他們在恐慌中選擇讓道。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這是一種極其冒險的脫險方式,可以直接擊垮對方繼續追逐的信心。父親為他表演過,他學會了,也曾無數次運用過。結果無一例外,都成功了。而這一次,他相信也不會例外。
這個理想距離,其實是讓對方在恐慌中,完成一次相對完整的判斷,再作出相應的選擇。確定這個理想距離,僅需一個感覺,他一直把握得很好,也無須運用窺能。所以,他注視著前方的光束,安靜地等待。
「你瘋了?快發動汽車,要不然來不及了——」任小京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她徹底忘記了自己的腳痛,並從副駕駛位上站起來,雙手抓住肖勇的肩膀,拚命地搖晃,「你是個瘋子,我早該猜到了!」
瘋子?或許,在醫院門口,看到自己迎著她的車飛奔的時候,她已經產生了這種印象。肖勇這樣想。
毋庸懷疑,沒有讓對手恐慌,身旁的姑娘已經陷入恐慌的盡頭。
正想解釋,時間已不允許:最前面的光束已經率先進入理想距離。因此,他立即發動轎車,再瞬間打開車燈,同時大喝一聲:「我們結束這場追逐!」
如肖勇所料,正悶頭追趕的轎車,一度因為失去目標而懊惱。前方的黑暗中,突然間射出兩道強光,並且如亡命之徒般地沖將過來,徹底把他們嚇傻了。駕車的手忙腳亂,坐車的腳亂手忙,恐懼的尖叫聲驟然響起。兩輛車在持續的剎車狀態下,開始呈「S」形交叉亂竄。
再看肖勇的車,已如離弦之箭,直插中央。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呼嘯聲中,它成功了,成功地將「S」形劈成兩半,再讓兩半S向斜側延伸——
肖勇笑了,嘴角充滿著自信的冷笑。他開始減速行駛,輕舒一口氣后,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頗為得意地說:「追逐結束了!現在,該談談我們之間交換的條件了。」
可是,沒有聽到回答。心一驚,他立即甩過頭去。眼前的景象讓他目瞪口呆了:任小京耷拉著腦袋,倚靠著一側的玻璃窗,對他剛才說的話無動於衷。頭部上方的玻璃上,居然爬出了一些細長的毛毛蟲。
定睛一看,哪裡是什麼毛毛蟲,分明是因撞擊而產生的裂痕。
「喂,任小京——」他喚她的名字。
可是,任小京沒有絲毫反應,整個腦袋依舊耷拉著。
他預感到不好,突然想起自己剛才陡然發動轎車並加速時,根本沒有提醒任小京系好安全帶。而他憑印象,確實記得任小京那時沒有繫上安全帶。
剎車,側身,抱過,連串動作一氣呵成,他伸出手指試探任小京的氣息。還好,氣息尚在,只是暫時昏迷。右側的額頭上,多了老大一塊淤青,微微泛著紅色。之前還俏麗的面龐,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小心地將任小京的頭枕在自己的大腿上,他已經感覺不到先前的舒透。內疚地看了數眼,發動轎車,他開始為自己的一時疏忽而無比自責:任小京開車時,是提醒過自己坐好的,他記得很清楚,雖然無須她提醒;可自己呢?難道僅僅是粗心可以解釋的嗎?難道沒有刻意炫耀自己車技的心理嗎?任小京說得對,「沒見過你這麼自以為是的傢伙!」
憐香惜玉,男人本性。並非不發,而是沒有催發的因素。而現在,這個催發因素出現了,在肖勇身上已表現得相當活躍。他想象不出當時撞擊的情形,反正應該很叫人揪心,畢竟這個叫任小京的姑娘本質是柔弱的。甚至,連任小京頭部撞上玻璃窗瞬間,而發出的痛苦呻吟,他都沒有聽到。她應該呻吟了,因為驚懼、疼痛……
所以,他邊開著車,邊不時地看看任小京,看看那隱約可見的傷口,內心裡全是懊悔。他默念:堅持一下,會沒事兒的。
尋找丁志的初衷只能暫緩:得立即送任小京去醫院,片刻也不能耽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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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經理打開車門,哆嗦著伸出一隻腳,慢慢地再將身體挪出來。幾道血流,順著面頰,似乎正在凝固。他搖晃了兩下,還是一頭栽倒下去。他的轎車靜默在那裡,面前橫著一棵茂密的大樹。幾個人影從遠處走過來,顫悠悠地喚:「陳經理——陳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