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下午五點。
飛機平穩地在雲端穿梭,機艙內安靜祥和,除了……耳邊「咔擦」「咔擦」的拍照聲。
喬時不覺側頭,看了眼身旁靠窗拍照的年輕男人,人長得挺正常,二十多歲的年紀,唇紅膚白臉方正,氣質溫雅,深藍高領毛衣搭配黑色質感長款大衣,韓式平劉海蓬鬆短髮造型,淺咖啡的發色,時髦而不張揚,此刻卻做著與時尚外表略不搭的動作:兩手握著手機,對著窗外,不時按下快門,伴著「哇哦」的驚呼聲,那驚喜的模樣讓喬時不覺往機窗外多看了兩眼,晴空白雲,夕陽熠熠,看著和平時並無區別。
男人沒留意到旁人打量,拍完風景,歪著腦袋貼著窗門,左手在左眼角處比了個大大的剪刀手,右手高舉著手機,右眼閉起,做了個自認睥睨天下的神情,右手跟著按快門,「咔擦」……
喬時默默轉過了臉,感覺眼睛受到了一萬點傷害,沒想著男人突然興奮地拍了拍她肩,「誒,美女,能幫我拍個照嗎?」
喬時往他手機指了指,「飛機上……不允許開手機的吧。」
「真的假的?」男人狐疑地看著她,人倒是老實把手機關機了,直到飛機安全降落,滑過長長的跑道,在停機坪平穩停靠,這才拿出了手機,遞給喬時,「來來,快幫我拍兩張。」
「……」喬時無言地看著手裡多出來的手機。
男人看她臉色似乎有些不正常的蒼白,想著剛飛機降落時喬時閉眸的模樣,「你看著挺緊張,第一次坐飛機?」
喬時禮貌笑笑,沒承認也沒否認,她只是輕微恐飛,「黑色10分鐘」在她腦袋裡根深蒂固。
男人笑著寬慰她,「沒事,多飛幾次就習慣了。」
話完又擺起了姿勢,剪刀手換成了豎大拇指,依然是自以為睥睨天下的*神態,沖喬時催,「快,快,幫我拍兩張。」
喬時隨手給他拍了幾張,看人也走得差不多了,這才起身拿行李。
走到機艙外時男人也拎著包「吭哧吭哧」地跟了上來,與她並排往外走,大概是活潑健談的人,人一跟上來就打開了話匣子,「誒,你是第一次來安城吧?」
喬時防備心重,一個人出門在外的總有些謹慎,她和男人不熟,因而也就禮貌地笑笑,「不是。」
「以前來過?」男人來了興緻,「看著不像啊,這安城我可熟了,我好像從沒見過你啊。」
喬時只是保持著嘴角上翹的禮貌微笑弧度,沒有多言。
男人也沒在意,「沒事,來了就要好好玩,咱安城好吃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改天我帶你逛去,你微信多少,我加你。」
說話間已掏出了手機,開了微信,邊道,「等等,我先發個朋友圈。」
然後將手機屏幕轉向喬時,「誒,你說哪張照片好看點?」
「……」喬時實在不想看他那張清俊時尚精明帥氣的韓國歐巴臉。
男人也不是真的要等她的答案,挑著挑著就皺了眉,「缺了張背影的。」
將手機往喬時手上一塞,「幫我拍個背影。」
人已走到大廳旁的落地窗前,兩手帥氣地往大衣口袋一揣,扭頭叮囑,「拍得文藝點,帶點憂鬱氣質。」
「……」
騷包又*的陌生男人!
喬時隨機「咔擦」「咔擦」給他按了幾下快門。
男人很快跑了回來,對照片很滿意,很快p了個塞納河畔風格,發朋友圈,附文,「歸程~」,然後將手機號轉向喬時,「可以了,你微信號多少?」
喬時客氣拒絕,「不好意思,我不玩微信。」
人也忙著趕路,不覺加快了腳步。
男人腿長,很快跟了上來,還在糾結微信的事,「不是吧,這都啥年代了……不過沒關係,留個電話也行。」
喬時假裝沒聽到,徑自往行李處取行李,男人也要取行李,邊彎身拎箱邊道,「你一個人的吧,住哪兒,我送送你吧,就當謝禮了。」
喬時扭頭沖他彎唇一笑,「謝謝哦,不過不用了,我男朋友在外面等我了,先走啦。」
喬時長相偏靜,這樣微微一笑,眉眼彎成了一個漂亮的月牙狀,靈動溫婉,看得他一怔,喬時已趁這個空檔離開,還特地往洗手間方向繞了圈才出去,沒再看到人,心裡剛要鬆口氣,沒想到剛走到門口又遇上了。
男人正沖不遠處站著的男人招手,似是來接他的人。
他也看到了喬時,沖她咧嘴一笑,「你男朋友還沒來啊?」
喬時禮貌微笑,「嗯,快到了。」
「玩得開心。」男人笑著祝福,目光已轉向接他的男人,往旁邊掃了眼,「就你一人?老大呢?不說來接我?」
「門口不是,接電話呢。」
交談的話語一字不漏地落在喬時耳中,幾乎本能的,喬時順著男人手指的方向望了眼,看到側站在門口的高大男人時,腳步略略一頓。
男人正在打電話,側身對著門口,一隻手很隨意地插在黑色長大衣口袋裡,另一隻手捏著手機,很隨意卻很英俊的站姿,身形高挑挺拔,整個人籠罩在夕陽的餘暉里,帶著股疏淡而冷漠的沉穩氣場。
許是她的目光太過專註,正在打電話的男人突然緩緩轉頭,喬時下意識背過了身,心跳有些急,手輕擋著臉,往外邊計程車停靠點走去。
老六看沈遇看過來,興奮地沖他揮手,「老大!」
沈遇看了他一眼,視線又緩緩移向喬時離去的方向,眉心有些擰起。
老六已拖著小皮箱走到近前,看沈遇目光正凝著某處,斂眸若有所思的樣子,輕拍了他一記,「看啥呢?」
眼睛卻是不自覺跟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了正背對著這邊攔計程車的喬時,當下「咦」了聲,而後恍然,「你說這些女孩子還挺虛榮的啊,打車就打車,非得強撐面子,說什麼男朋友來接了。」
一旁的老三克制著沒一巴掌招呼他腦門上,「別給自己長臉。這不就是女人拒絕搭訕的方式?人女孩子家孤身在外人生地不熟的,和你又不熟,傻了才上你車。」
沈遇視線移回老六身上,「你認識她?」
「嗯……剛好同個航班,坐一塊兒過來的。」
「什麼名字?」沈遇突然問。
「……」老六突然想起喬時還沒告訴他名字。
沈遇看了他一眼,也沒再說什麼,淡聲留下一句「走吧」,高大的身影已先往車子方向去了。
老六跟著上了車,車子快要從喬時面前駛過時,老六想起名字的事,從副駕駛座上探出頭來,沖喬時喊,「對了,我叫沈橋,你還沒告訴我你名字呢,還有電話。」
喬時正攔著車,循聲扭頭,習慣性地微笑,沖他揮手再見。
沈遇剛好轉頭,喬時恬靜帶笑的面容陡然映入眸中,急剎車下一個失控,車子輕微小震。
老六詫異扭頭,「老大,你幹嘛呢?」
「沒事。」沈遇嗓音平靜,視線淡淡從後視鏡掃過。濃縮的鏡面里,喬時已攔了輛計程車,正拉開車門,將行李箱推了進去。
老六也看到了,想想被拒又有些感慨,「你說我也沒長了張壞人臉,坐我便車怎麼了,這荒郊野嶺的天又快黑了計程車更不安全好吧。」
沈遇視線在後視鏡方向停了停,喬時人已上了計程車,往另一路口駛去了。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略頓,斂眸沉吟了會兒,方向盤利落一轉,調轉了車頭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