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傅冬平在一旁打電話,顧家母女坐在沙發上相互扶持,蔡佳陪在一旁。
這通電話打了很久很久,顧憶湄心急如焚,但見傅冬平表情越來越沉重,也不敢打擾他,只能按捺住情緒,等他把事情問清楚。
好不容易,傅冬平掛斷了電話,面色凝重地告訴顧家母女,從顧氏集團法律顧問那裡得知,顧建輝的妻弟非法挪用公司大量資金投資期貨和股市,並在虧空公款后夥同姐夫顧建輝偽造內`幕交易合同欺騙股東,已經被警方立案調查。
「小舅舅虧空了公款?」顧憶湄訝異不已。
「是的,法律顧問說,公司那邊已經有警方的調查組入駐,封存了一切財務資料,連電腦都被搬走了。」傅冬平克制情緒,盡量把事情跟她們母女倆交代清楚。
顧憶湄瞬間如五雷轟頂,警方沒有證據不會上門來帶人,她父親怎麼說也是鷺島商界名流。
顧太太早已六神無主,慌亂地問:「那他們會把你姑父和小叔關多久?能不能取保候審?」「這個我也不清楚,等我明天去跟法律顧問見個面,才能了解進展。」傅冬平嘆息一聲。
顧太太抽泣起來,向女兒道:「我早就跟你小舅舅說過,不要炒什麼股票,股票都是騙人的,他就是不聽,這回不僅他自己倒霉,還連累了你爸爸。」
看著母親低頭拭淚,顧憶湄心裡亂糟糟的,不知該先安慰她,還是先哭一場,無力地扶著她,「媽,您先別急,明天我就和冬平去公司打聽打聽,也許事情還沒到最壞的地步。」
看到傅冬平煩惱地來回踱步,顧憶湄站起來,「我們現在去公司一趟?我想去看看情況。」
傅冬平搖頭,斟酌道:「現在公司亂成一團,除了警方的調查組,樓下還有很多記者蹲點,你去了也於事無補,還不如等明天再去,姑父的律師已經聯繫警方,一切事情暫時交由律師處理。」
顧憶湄聽他說得有理,只得同意。
送傅冬平和蔡佳下樓,顧憶湄向傅冬平道:「明早你來接我,我們一起去見法律顧問。」傅冬平答應了。
蔡佳等他倆把話說完了,不放心道:「太太情緒不穩定,你一個人能行?要不我留下來?」
「不用了,裡外照應,你也累了一晚上,先回去吧,我會陪著我媽。」顧憶湄走到樓下,看到客廳里已經收拾乾淨,稍覺安慰。
送走所有人,顧憶湄理了理頭髮,找到管家,讓她指揮傭人把家裡的鮮花和彩條都撤下去。
「眉豆,到底出了什麼事?」管家只知道顧建輝被帶走,卻一點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爸爸的公司出了點事情,那些人帶他去協助調查,等調查清楚了,他應該就能回來。」顧憶湄並不想在事情還沒弄清楚之前就跟外人說。
管家到底也不是沒見識過場面的人,只呆了一呆了就鎮定下來:「你放心,家裡我會照應妥帖,不會讓他們亂說亂傳,一切等你父親回來再說,太太那裡,我也會照應。」
「謝謝你,王阿姨,你真是顧家的好幫手。」顧憶湄很感激她這個時候堅定地站在自己身邊,父親出了這麼大的事,她必然要四處奔走,母親身體不好,這些天忙著結婚紀念日已經很疲憊,家裡沒有人照應不行。
交代完一切,顧憶湄上樓去,人客一走,顧家更是凄涼備至,她從不知道上個樓梯竟然這樣難,每走一步,挨不動的沉重。
看到母親卧在沙發上扶額煩惱,顧憶湄過去勸她,「天不早了,您先休息吧,一切事情等明天處理。」
扶著母親躺下,顧憶湄替母親蓋上被子。
顧太太雙眼含淚,緊緊抓著女兒胳膊,「眉豆,我有預感,這次的事情不會小,你爸爸和小舅舅恐怕……你一定要留下來,不要再出國了,不然遇到事情我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媽,我不會走的,您先休息。」顧憶湄承諾著,離開父母的房間。
回到自己房間里,顧憶湄這才想起來自己還穿著高跟鞋,忙亂了一晚上,竟然沒察覺到腳疼。
脫掉鞋,她去浴室放水洗澡,身體泡在熱水裡,才感覺到由內而外的疲乏無力,尤其是穿著高跟鞋站立幾個鐘頭的雙腳,腫痛不已。
一天之內,風雲突變,難怪古人說,高處不勝寒、登高必重跌,像顧家這樣的人家,固然有光彩榮耀極之燦爛的一面,一旦遇上事情,也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聽母親的語氣,似乎對父親和舅舅的事早有預感,只是沒想到事情真會這麼嚴重,她有些不能理解,既然父親明知道舅舅虧空了公款,又跟他合謀應對之策,這回結婚紀念日怎麼還大操大辦,難道他不怕樹大招風?
想來想去,總不得要領,顧憶湄匆匆把澡洗完,回到房間里,也顧不上擦乾頭髮,打電話給傅冬平。
「你有事瞞著我,當著我媽的面不好說的,你現在告訴我。」顧憶湄瞄了一眼房門,關得緊緊地,不怕被誰聽到。
傅冬平在電話里遲疑了片刻,才告訴她:「法律顧問告訴我,姑父和叔叔涉嫌偽造合同詐騙集團股東、董事及債權人,涉及金額高達二十億美元。」
「什麼?二十億美元?」顧憶湄簡直要崩潰了,她知道舅舅炒股賠了些錢,但想不到涉案金額竟能如此巨大。
「是的,我也很吃驚,我聽法律顧問那意思,叔叔這麼玩已經不是第一次,前幾次姑父幫他掩蓋過去,這回金額太大,不僅股東那裡沒法交代,有個知情人向警方舉報也是東窗事發的導火線。」傅冬平說起二叔也是恨鐵不成鋼。
「冬平……」顧憶湄淚如泉湧。她很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別哭,現在還不是你哭的時候,姑父和叔叔不在,明天你必須去公司主持大局。」傅冬平的語氣恢復平靜。
「我?」
「對,你現在是顧家唯一代表。我跟法律顧問說好了,他會告訴你,初步應該怎麼做。姑父這次的官司牽涉面比較廣,拖個一年半載不稀奇,你要做好長期心裡打算,別一下子就垮了。」
「好。」顧憶湄忍住抽泣。
一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顧憶湄抱著被子,只想哭泣,象牙塔里待久了,她已經不能適應外面的世界,飛來橫禍讓她倍感壓力。
第二天一早,傅冬平就趕到顧家來接顧憶湄。
顧憶湄失眠一夜,面色蒼白、容顏憔悴,對鏡化妝,拿著口紅的手不住顫抖。傅冬平見狀,上前從她手裡拿過口紅,替她塗抹在唇上,讓她的臉色看起來好看一點。
「最壞也不過如此了,眉豆,還有我在。」傅冬平像小時候那樣,握住顧憶湄的手,把她拉起來。
他們出門的時候,正遇上匆匆趕來的蔡佳。顧憶湄鼻子一酸,上前道:「我媽情緒不太好,還請你看著她,別讓她胡思亂想。」
蔡佳點點頭,讓顧憶湄放心。
兄妹倆到公司時,公司人心惶惶,很多股東一早便到公司來坐等,看誰會出面來主持大局,職員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沒有人還能安心處理事情。
法務部辦公室,兩人和法律顧問對坐。
法律顧問道:「律師已經和警方聯繫過,希望替顧董辦理取保候審,但是警方不同意,案件涉及金額巨大,他們怕顧董和傅董棄保潛逃。」
「我能見我爸爸嗎?」顧憶湄問。法律顧問搖頭,「不能,目前除了律師,誰也不能跟顧董接觸。」
「公司這邊情況如何?」傅冬平問。
法律顧問道:「董事長和副董事長都不在,董事們照例會召開董事會推選一名執行董事處理集團各項事務,這倒也罷了,最難應付的是股東和債權人,他們聽說了顧董和傅董被警方帶走的事,都到公司來要求撤股還錢,顧小姐,我想,你要代表你父親出面和這些人談談了。」
沒等顧憶湄說話,傅冬平道:「我妹妹對生意上的事一竅不通,又是女孩子,讓她跟那些股東和債權人接觸,她一個人肯定不行,如果有律師在,應該會好一點。」
法律顧問道:「說起律師,我倒有個建議,不知道你們聽說過邢櫟陽沒有,他是這幾年鷺島風頭最勁的大律師,尤其擅長處理經濟案,公司內部的事我會協助顧小姐協調各方,但是對外的話,雖然公司有律師團,我還是建議你們替顧董和傅董聘請一位經驗豐富的首席大律師。」
「邢櫟陽?他不便宜啊,我聽說他替人打官司,最高收取標的款的百分之十。」傅冬平心有顧慮。如今顧家還能付得起高額律師費嗎?
「他就是這個價,從不打折扣,法律圈都知道他名聲壞,為了打贏官司不擇手段,人人都不服他,可誰都得承認,他戰無不勝。」法律顧問拿起煙盒,想抽一支出來點上,看到眼皮紅腫的顧憶湄,又作罷。
「為什麼你不出面當我爸爸的代表律師?」顧憶湄不解地問。
法律顧問笑笑,「大小姐,我也是顧氏的股東之一,雖然是乾股,但在法律上等同間接參與經營,我不能在這個案子上出面。」
顧憶湄訕訕的,對公司股權這些事,她是真的一點也不在行,只得抬起頭,「怎麼才能聯繫到邢律師?」
法律顧問道:「我可以替你們聯繫,跟他約個時間,到時候,你和傅先生可以一起去見他面談,我這邊也會把資料提交給他,但是他會不會接下這案子,我不能保證。」
三人商量完事情,法律顧問陪著顧憶湄見股東和債權人,向他們做出保證,一定會配合警察調查,給他們一個交代。
公司損失巨大,股東和債權人早就群情激奮,會議室里氣氛很不好,顧憶湄心力交瘁,不知該怎麼應付他們,只能不斷道歉,可還是無法平息那些忍的怒火,到最後,傅冬平實在看不下去,把顧憶湄帶離會議室。
「這裡還是交給董事和法律顧問去處理吧,你跟我回家。」傅冬平帶顧憶湄下樓。
「我們能不能現在就去找邢櫟陽?」顧憶湄問。傅冬平擺擺手:「他很忙,沒有預約,你不可能見到他,先等消息吧,他應該不會不見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