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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1小時,么么噠~042
謝燦跟著軍醫出去不過是權宜之計,那軍醫不會漢話,兩人根本無從交流,跟著他走近軍醫的醫帳之後便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那軍醫倒是對謝燦手中顏珏配的傷葯極為感興趣,手舞足蹈地向謝燦比劃著,終於讓她看懂了意思。謝燦拿出手中的葯匣子,裡頭剩下的傷葯不多了,軍醫捻了捻匣子裡頭的藥粉,又聞了聞,似乎在辨認裡面的草藥,然而有些似乎並不是胡地常見的藥物,他沒能認出來,然後又拿起一旁放著的藥丸,嗅了嗅。
那藥丸是顏珏按照高郵醫館那位堂主的方子改進之後配給她的,如今吃的是溫補的方子,為了養好自己的身體。胡醫認不出來,又手舞足蹈地問謝燦裡頭到底有些什麼東西。
謝燦掏出了藥方,可是上頭的漢字,胡醫又看不懂,兩人指手畫腳了半天,依然沒能搞明白到底是個什麼傷葯。
不一會兒,宇文吉掀了帘子進來,見謝燦同胡醫聊得火熱,咳嗽一聲打斷了他們,胡醫立刻行了一禮退去一旁,宇文吉說:「康姑娘,六哥找你過去。」
拓跋朗見慣了胡地上從小騎在馬背上,揮習慣了鞭子的胡女,對謝燦這樣長得白凈纖細,一雙眼睛水汪汪的越女極有興趣,審問完了軍中姦細,立刻擺下烤肉,說是要犒賞謝燦救命之恩。
此處雖說是軍營,可是卻像是一般游牧部落一般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牛羊都是自己圈養,用作軍餉。軍中廚子很快宰殺了一頭肥羊,剛剛入冬,羊被養得肥壯,烤出來的香氣飄得整個軍營都能聞到。
一群人圍坐火堆,謝燦都不認識,但是猜測得出來應該都是軍中地位不低之人,巡邏衛兵時不時經過,咽咽口水,卻腳步不變,朝著規定方向行去。
謝燦見眾人圍坐喝酒吃肉,推了推一旁的拓跋朗:「不讓那些將士來吃些?」
「他們自然有自己的份例。若是這點誘惑都抵擋不住,怎能算得上我拓跋朗營中的士兵?」
站在一旁的親衛聽聞此言,也是站直了身子,表示自己能抵擋得住誘惑。
謝燦說:「既然如此,我在軍中的身份也不高,按理不能坐在這裡才是。」
拓跋朗按下她:「這頓飯是我請你,感激你的恩情,我們拓跋部的人最是重情重義,不像齊國那些個氐族崽子,聽聞越國國君早年曾是苻錚好友,他的姐姐還是苻錚的正妃,他竟然也能下得狠手,將越國國君草草掩埋?」
謝燦一怔,微微挪開臉去。
拓跋朗自知失言,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好吧,今日高興,我們不談你母國的事情!往後你就在這軍營中安定下來,跟著胡圖師父做醫女。他今日誇讚你包紮的手法精巧,他都自愧弗如,往後給我換藥包紮的事情,都交給你來辦。」
這就是讓她長久留在軍營里的意思,謝燦求之不得,她笑說:「好。」
此時,廚子獻上一整隻羊腿,拓跋朗遞給謝燦一把彎刀,謝燦接過。她並不是很能習慣胡地的吃食,但是這烤得滋滋冒油的羊腿,確實比她前幾日在山林中所吃的山菌煮湯要誘惑得多,她學著拓跋朗的樣子,片下薄薄一塊皮肉,遞入口中。
拓跋朗撐著腦袋看著她小心地吃著一小塊羊肉,問道:「你們越國人吃東西都這樣斯文的?」
謝燦放下刀,顛沛流離多月,她吃飯的禮儀早就丟得七零八落,這樣的吃相若是放在越國宮中定是要被掌禮的嬤嬤責罰。不過胡地民風剽悍,下面幾員將領吃得高興了,在這冰天雪地之中,都擼開了袖子開始划拳,大聲叫嚷,與一旁整裝嚴肅的衛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宇文吉曾經出使過齊國,也參加過齊國的國宴,湊上來說:「我看氐崽子皇宮裡頭那幾個公主的吃相都不如你好看。」
謝燦尷尬笑笑,又片了一塊。
「你是左利手?」拓跋朗突然問道。
謝燦不過因為如今右手尚不能用力,才左手持刀,她本想否認,可是思及換了利手,更能掩飾自己的身份,於是點了點頭。
拓跋朗和宇文吉又開始喝酒,還給謝燦倒了一碗,謝燦因為尚在療養身體,不能飲酒,婉拒了二人的好意。拓跋朗倒也沒有勉強,酒過三巡,短暫的宴飲結束,那些喝得醉醺醺的大將們竟然記得將自己身邊的地方收拾好,紛紛離席回帳,這回倒是輪到了第二階級的士兵們各自狂歡了。
在拓跋朗的軍營之中,連慶祝都這樣井然有序。謝燦看著第二波巡邏衛隊從目不斜視中央空地中走過,篝火熊熊,烤肉的香味似乎都粘在了她的棉衣上,她站在中軍大帳前,拓跋朗走出來說:「我已經安排人去胡圖師父的醫帳中給你騰一個住的地方了,不過得明天才能好。我這是軍中最大的帳子,你可以在我這裡湊合一晚。」
謝燦低頭謝過。
拓跋朗說:「我去看看宇文吉有沒有將東西拿過來。」說著留下謝燦,走了出去。
宇文吉從倉庫中翻出一塊獸皮,卷了起來,轉身就看見拓跋朗站在身後,問道:「六哥,你要的是這個?」
那塊獸皮是三隻白狐的整個皮毛拼接而成,整塊皮毛上沒有一絲雜毛,拓跋朗肯把這塊毛皮拿出來,看得出他確實對那個小醫女上心了。
「不錯。」拓跋朗摸了摸那皮毛,滿意點頭。
宇文吉還是提醒道:「六哥,我不是妨礙你追女人,可是她的身份實在是神秘,且你看她今日吃飯的儀態,絕非普通人家的女子。雖然她是越人……」
拓跋朗將手中獸皮卷了起來,說:「我自然知道她的身份定然非比尋常,你沒見過她那一手字,寫得同會稽王識的行書字帖七八分相似。若說她不是前越貴族,怎麼可能?」
「既然如此,你又為什麼……」
拓跋朗不屑地甩了甩頭道:「你見過有比她長得還好看的女人么?都說慕容家那位是魏國第一美人,我看同她相比,差了十倍不止。」他高興地吹了一聲口哨。
宇文吉還想說些什麼,拓跋朗卻兀自抱著那一卷獸皮一瘸一拐地向美人邀功去了。
丘穆陵大妃在宮中沉浮已久,很快掩飾住最初的失態,問二皇子:「烏紇提,那些奴隸和漢人崽子,我們供給他們吃食住處,他們有什麼理由造|反?」
二皇子也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驚到了,不由反思,這幾日忙於祝禱之事,竟然叫自家的後院著起火來。
他說:「娘娘,為首的漢人崽子好像說是他們的娘娘被捉來獻祭……」
丘穆陵大妃的一口銀牙幾乎咬碎:「獻祭?呵!」她冷冽的目光掃到院中。那些從丘穆陵家招來的女奴沒有住處,都是像羊群一樣自己擠在一起。她冷冷指了其中的一個女奴。
丘穆陵大妃身邊的女官會意,將那女奴拖了出來丟到兩人面前,丘穆陵大妃上前一步,一腳踩住了她凍得通紅的手,冷聲問道:「說,你的兒子有沒有參與這事!」
那女奴三十歲的光景,原是丘穆陵部族長寵愛的玩物,因此保養得在那些女奴當中還算不錯。她忍著疼痛,匍匐在地,連連說:「大妃明鑒!奴的兒子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膽子!!大妃明鑒!!大妃!」
丘穆陵大妃自知這是自己的弟弟喜歡的女奴,一腳將她踢開,冷冷說道:「查清楚那些造反的漢子崽子都是誰生出來的,把她們的眼睛都挖去送給她們的兒子!叫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漢人崽子知道厲害!」
女官領了命匆忙離去,二皇子看著那擠作一團的奴隸,臉色青黑,轉頭問道:「娘娘,西宮這裡派兵前去鎮壓吧?」
丘穆陵大妃氣得幾乎喪失理智,她連連吞吐了好久口凌冽的空氣,才說:「竟然讓漢人崽子們反起來了,丘穆陵部的族兵都是羊羔子么!東宮那裡怎麼樣了!」
二皇子說:「賀賴部十分安穩。」
丘穆陵大妃氣得兩眼發黑:「十分安穩?你說十分安穩!」
二皇子連忙扶住幾乎要站不穩的母親,說:「娘娘不用著急,舅父已經接到通知前去鎮壓了,兒子覺得這事和東宮那裡脫不了干係!」
丘穆陵大妃望向東邊天空,一片迷濛,雪已經開始下了,漸漸變成鵝毛般大團大團。她只覺得肝膽俱裂。
二皇子終究比他的母親沉得住氣多,他將丘穆陵大妃送回房中,又返回將幾個高階的命婦一一安慰安頓好。之後,他又立刻趕往自己在宮外的住處,召集丘穆陵部的幾位長老商量對策。他在半年裡蠶食了拓拔明不少權力,如今自己的政務也很繁忙,又撞上丘穆陵部的叛亂。
自拓拔朗從察汗淖爾回來,他就知道,東宮、賀賴部,不會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