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佰貳拾章 【玉藻前】共生傀儡(四)
「少爺當真懷疑大人的死和小姐有關?」管家不太相信,垂首站在書桌前,「可是老身確確實實是親眼看見大人走到姨太太的房間去的。」
安蕭然眉關緊鎖,「我也不清楚,可我總覺得這件事情和安舒雅脫離不了關係。」
「少爺,那您打算怎麼做?」管家抬起頭,視線落在如今當家作主的安蕭然身上。
「既然由我來繼承爹爹的職位,那麼如今皇上拉攏的就應該還是安家。皇上已經下旨,舒雅和簡言必須要參加皇宮選秀,這就意味著他想要用後宮的手段來拉攏,既然如此,舒雅就必須要進宮。」安蕭然苦惱道:「可爹爹囑咐過決不能讓舒雅進宮。」
管家一聽,「難不成老爺原本……」準備殺了大小姐悅?
話沒說完,就收了回來,有些話絕對不能開口說出來。
安蕭然點了點頭,「老周,你在安家也有幾十年了,究竟爹爹為什麼要這樣,您應該比我還清楚,我雖然並不能理解,但是爹爹的囑咐,我卻不能不聽。攙」
「少爺,其實老身也並不完全知曉,只知道當年老爺替朝廷去接收東瀛送來的貢品時,夫人難產了,又說是為了救大小姐才死的,不管如何,老爺抱回來了兩個小姐。進門的時候,夫人的屍首掉下來,直指著大小姐,老爺就將大小姐趕去了偏院。」
老周嘆了口氣,「大小姐這些年是如何討好老爺,老身都看在眼裡,她確實是個乖巧的孩子,怎麼就這麼命苦?」
安蕭然微微低下頭,「爹爹說,她是個不祥之人,不能留在身邊,會剋死別人。娘死了,爹也死了,現在該輪到我了。」
「少爺,莫要胡說,不然就將大小姐再送回偏院去,這麼多年,也沒有出過事。」老周開口建議。
「爹爹說的話,既然他自己做不到,那我身為兄長又如何能做?」安蕭然思索片刻,點點頭,「那就按照老周你說的,將舒雅再送回偏院去,將偏院加強牢固,不許她再出來半步。」
翌日,舒雅就被強行送回了偏院,簡言一直拖拉拽著舒雅,不讓她被帶走,可是力氣太小,沒幾下就被蕭然拽開了。
「哥哥,為什麼,爹爹都將她送回來了,你為什麼要將姐姐送回去?」簡言氣鼓鼓地推開蕭然,朝舒雅那邊跑去,「這樣的話,我也去陪姐姐一起住。」
「胡鬧,簡言你也太不懂事了。」蕭然一把抓過簡言的領口,懸在了半空,「這一切都是爹爹先前的吩咐,在她進宮之前,舒雅決不能再出偏院半步。」
舒雅聽見了這句話,她回過頭,雙眸含淚,「哥哥……」
蕭然聽見了,他微微抬起頭,對上舒雅的視線,卻淡然地別過了臉,仿若根本就沒有看見她。
她看著蕭然將簡言強行抱在懷裡,送回了房間。無論簡言怎麼胡鬧,都不還手,只是哄著。
舒雅一愣,笑了。
原來,他從來就沒有將她當妹妹看過,他認定的妹妹只有安簡言一個。整個府邸,上上下下,一直認為的小姐也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安簡言。
為什麼……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
「你想要哥哥的關懷嗎?」白靈坐在牆頭上,看著舒雅任由兩個奴才拖到了偏院,關了起來,「只要你求我,我就幫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舒雅坐在地上,身心俱疲,「會傷害別人嗎?」
「我不是說過了嗎?不要多管閑事,善良這種東西,從來都只會讓人利用。」白靈不屑地看了舒雅一眼,「何必這樣沮喪,不就是一個哥哥嗎?」
「簡言從小就跟我說蕭然有多疼她,爹爹有多寵她,我很羨慕,我也想要有人愛我。」舒雅的眼眸默默流下兩行清淚,「為什麼他們都對我棄之如敝屐?」
「愛?真是可笑,這種東西,有什麼值得渴望。只有權勢,地位,才能讓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只要有了權勢和地位,其他的東西都屬於你了。」白靈從牆邊跳了下來,走到舒雅面前,伸出手掌,「讓我幫你,得到你想要的東西,我們來做一筆交易。」
舒雅沒有伸出手,她仰起頭,「姨娘是你殺的嗎?」
白靈無奈地收回手,「你這丫頭,怎麼這麼倔呢?不是讓你別多管閑事了嗎?」
「如果你幫我的代價,是傷害其他的人。那我做不到,無論什麼交易,我都不會和你同流合污。」舒雅固執地站起身,拍了拍衣衫沾了泥土的地方。
白靈嫵媚一笑,「你倒是有個性,沒關係,我等著你後悔的那一天。我還是那句話,你總有一天會來求我的。」
白靈走了,舒雅又一個人留在了院子里。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時候會從牆外送飯的地方扔進來一些小東西,舒雅就知道簡言在牆外,兩個人隔空喊了幾聲,似乎就會很滿足。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簡言漸漸就減少了次數,慢慢就少了來往。
十年後,偏院的門第一次被打開。
舒雅一個人坐在院子里,獃獃地曬著太陽,看著螞蟻搬家。她聽見動靜,慢了半拍,慢慢轉過頭,對上了夏啟的眸。
她從沒見過這樣霸氣的男人,衣著衣衫,五官俊逸,他勾著一抹笑,望著她,朝她走了過來。走到面前,伸出手,溫柔道:「我帶你走。」
舒雅呆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人,心跳倏然加快。
我帶你走…
我帶你走……
「舒雅,見到皇上還不跪下。」
舒雅一愣,看到了門邊上的安蕭然和安簡言。蕭然看清了舒雅的那一瞬間,愣了。舒雅幾乎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年幼時就很出眾,如今雖然身著素服,可是卻是驚艷了眾人。
「無妨。」夏啟牽過舒雅的手,溫柔一笑,「朕來帶你回宮。」
簡言看著自己喜歡的夏啟牽著舒雅的手,心裡不由得不舒服了起來。看著舒雅比自己貌美了十倍,心裡就更加痛苦了。
舒雅懵懵懂懂地仍由夏啟牽過自己的手,羞澀地跟著他坐上了轎攆,簡言上來的時候,舒雅還格外的開心,可是簡言卻只是皮笑肉不笑地打了個招呼,就再也沒說過話。
到了皇宮,舒雅和簡言同時被晉陞成了貴人,夏啟更是日日夜夜地往舒雅的寢宮跑。
「皇上,奴才不明白。」御前太監疑惑道:「既然安畢然已經死了,安蕭然如今似乎對簡貴人更上心,您為何日日往舒貴人那兒去呢?」
夏啟對著從小伺候到大的御前太監自然不會責怪他多言,笑道:「安家如今已是我囊中之物,既然如此,舒貴人不爭不搶的性子更得我心,簡貴人太過善妒、驕縱跋扈,還是少去為妙。」
「皇上,這是幾日朝堂之上遞來的奏摺。」御前太監點點頭,從門口接過奏摺,遞了上去。
夏啟翻了幾份,突然皺了眉頭,「這安蕭然真的是心狠。」
他將奏摺合上,丟在了桌面上。
原來的夏啟以為只要他視若無睹,安蕭然就不至於扯到朝堂之上,可是第二日早朝,他竟然拉攏了張大人的勢力,對夏啟諫言。
「微臣有要事來報,欽天監說這幾日有妖星霍亂朝綱,這妖星之位正在西邊。望皇上明察,這妖星會禍亂紅宮,傷及龍體,皇上請速速清查。」張大人跪在朝堂之上,雙手抱拳舉起。
夏啟眉頭緊蹙,掃了一眼安蕭然,「這西邊可是只有舒貴人和簡貴人住在那兒。」
「皇上,家父曾臨言,舒貴人自小就關在偏院,因為她身染惡疾。皇上,之前不說是因為微臣以為她已病好,若欽天監當真如此之說,那就請皇上秉公處理。」安蕭然跪在地上,垂著頭。
並非他想這樣狠心,可是簡言傳信出來,說是舒雅奪了她的恩寵,處處與她作對,甚至還加害於她,他必須護著簡言。
「皇上龍體要緊,請將舒貴人立刻處死。」全朝堂的官員都跪在了地上,聲聲懇求。
夏啟有些頭疼,捏了捏額頭,「明日再說,今天先退朝。」
「皇上,您作何打算?」御前太監扶著皇上回了寢宮,「舒貴人其實並未做錯任何事情。」
「朕知道,但是朝臣諫言不能不聽,只當是朕負了她。可憐她心智淳樸,卻要成為鬥爭的犧牲品。」夏啟淡淡道:「今晚擺駕舒貴人的寢宮,再召她來侍寢。」
「皇上……」
「好了,朕知道了。」夏啟擺了擺手,不耐煩道:「朕與她好歹同床共枕,今日便好好待她,明日便打入冷宮。」
御前太監睜大了眼睛,「皇上,您不殺她?」他知道自己失言,忙跪在了地上,「皇上恕罪。」
「起來吧!」夏啟嘆了口氣,「她進宮沒幾日,心思單純,朕不忍心,便任由她在冷宮自生自滅。」
「多謝皇上,皇上那今晚簡貴人那邊……」
「安蕭然真是昏了頭了,好好一個安舒雅不要,非要這麼一個囂張跋扈的安簡言。」說起安簡言,夏啟就頭疼,「明日…明日賞她一些珍珠瑪瑙,說朕身體不適,這幾日就不要召妃嬪侍寢了。」
「奴才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