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一百零一章
景路先瞧見了景仰,他跑過去喊了聲:「爸爸!」
景念也跟著跑了過去,指著甜甜報告了句:「叔叔,那個小妹妹叫嬸嬸媽媽。」
韓母略微詫異的看了景仰一眼,大意瞭然,端莊的招呼道:「路路爸爸啊。」她站在門口,沒有請人進來的意思。
蘇瀾額頭的脈搏突突的跳,就怕這閻王過來說了什麼,便過去接了一句:「剛剛不是說有事兒嗎?這麼快就過來了。」她又對韓母解釋了句:「他本來就是來接念念的,剛剛有事兒就回去了,我現在去收拾下東西。」
景仰誰也沒招呼,只回了聲:「我不是來接念念的。」
幾人一時面面相覷。
還是韓碩禮貌了句進來。
桌上有些尷尬,也幸虧是吃飯的點兒,也讓尷尬不至於那麼尷尬。
韓父像招呼老朋友似的,張口問了景仰做什麼的?
景仰沒答,倒是景念插了句:「我叔叔是大老闆。」
景仰沒說什麼,附和的嗯了一聲。
他又問起:「是做什麼生意的?」
景仰道:「零件。」
韓父恍然的哦了一聲,又說:「算是搞機械的,不過現在做這個風險太大,投資多,周期長,市場行情還不定,到最後還不如存了銀行賺利息來的快。」
景仰回了句:「我公司轉型成了國企,那些零件直接出口,現在國內搞這個的統共就我這一家,直來直往,沒那麼多擔心。」
韓父又探頭道:「你家都是做這個的吧,技術這個東西都講究一脈相承。」
景仰如實說:「從我這頭開始,白手起家。」
韓父看了眼兒子,還想說什麼,被韓母拍了下手哧了句:「客人來了,問東問西的,少說兩句沒人把你當啞巴。」
蘇瀾低頭在那邊扒飯,也不說話,韓碩時不時夾了菜在她碗里。蘇瀾也不敢回應,僵直的動都不敢動,景仰在下頭踩著她的腳,使勁兒的踩。她稍微往後退一點兒,他直接弄個大步過來踩。
不得已,蘇瀾只能起身說去端湯,她在廚房裡長吸口氣,真怕這人把情況弄的更尷尬,便掏出手機直接給那邊發了個簡訊意思是讓他有話好好說,能不能別鬧。
她氣還沒順下去,電話忽然就響了,蘇瀾驚了與一下,立馬接通。
那邊直言:「有什麼事兒不能說,還要發簡訊。」
蘇瀾憋了口氣道:「你非得弄的大家都尷尬不行嗎?」
「已經敲定的事兒,來來回回研究什麼,這種事情也得擬一份兒合同才奏效?」
蘇瀾說:「你先回去行不行,我們以後再說。」
「我早跟你說了,你不聽,現在沒有商量的餘地。」
蘇瀾知道他今天已經算是大度了,不然也不會說這麼官方的話,只是態度還強硬,真怕有點兒得罪了這人把整個餐桌都引燃了,忙說:「你等等先別掛,你先回去行不行,別的不能再說嗎?」
那邊沒有說話,蘇瀾不得已道:「我跟你回去,跟你回去行吧,景仰,你別給我找事兒了。」
那邊終於應了聲好。
蘇瀾膽戰心驚的從廚房出來,韓碩還問她怎麼去了這麼久,蘇瀾隨便應付了句。再上座,她小心看了眼景仰,他那碗飯幾乎沒動,倒是保持了一副彬彬有禮的態度。
一會兒吃過飯,景仰還沒走的意思,蘇瀾便對景路道:「路路,一會兒你爸爸回去的時候你也跟著一起走吧,你奶奶病了這麼久你該去好好陪陪她。」
景念問道:「嬸嬸,我怎辦?」
「你也回去。」
景路問了句:「媽媽走嗎?」
蘇瀾看了眼景仰,低頭對景路道:「你們先回去,乖啊,我去給你收拾東西。」
景路道:「媽媽跟我們走吧,你不在我睡不著。」
景念搭道:「我也睡不著。」
甜甜跑過來道:「我也睡不著。」
蘇瀾尷尬在那兒不知道說什麼好,還是韓碩解圍說:「你先把路路送回去吧。」
她在心裡清醒,又裝模作樣的安慰了甜甜幾句,去房間收拾了東西才離開。
他們沒有回景家,而是直奔去蘇瀾的住處。
景仰看著面色很不好,他直接坐到沙發上,從頭到尾都沒說一句話,等蘇瀾把倆小的弄睡了,她才從卧室出來。
客廳里只開了盞檯燈,屋內帶著種朦朧的味道。
蘇瀾瞧見他的一瞬,意識到了個很嚴重的問題:她做了一件病急亂投醫的蠢事,並且事態發展的已經不在控制範圍內。
從她決定跟韓碩結婚的時候就開始錯了,那個身心不一,搖擺不定的婚禮,全靠腦子發熱來維持。當然更大的錯誤是她對景仰的妥協,今天晚上她從韓家那邊出來就錯了,並且錯的無以復加。
男人坐在那裡,沉默的像是一尊雕塑。
他把所有的矛盾直接拋給了蘇瀾,只是現在的僵局,她也不知道怎麼辦。
或許她該直面景仰跟自己的感情,可是韓碩怎麼辦,蘇瀾不想傷害他,甚至是他的父母,他們全家待自己很好。
或者她可以狠心砍掉自己的感情,可是韓碩會怎麼想,她出門的時候看到了他的眼神,只有兩個字,痛心。本來就基礎不牢固,如今再蛀蟲,她本身對那段婚姻並沒有什麼信心。
是溫水煮青蛙的消極,還是刀尖添血的刺激,明顯,沒有一個是兩全其美的。
她現在惶惶不安,一面擔心韓碩給自己打來電話,一面在想接下來怎麼辦。
然而不管她選擇哪一方面,命運都會來個大翻盤。
蘇瀾在想自己要不要自私一回,跟景仰試一下,可是她過不了良心這一關。
她腳步越亂,相反的心裡越清楚自己想要什麼。
一定有最好的解決的辦法,兩全其美的,大家互不傷害的方法,可是她想不出來。
蘇瀾陷入了怪圈,她薄弱的道德觀將她捆綁的步履維艱,在旁人看來這是一種莫名其妙的庸人自擾,可是她不這樣想,在她的潛意識裡,這樣的傷害是十惡不赦的,這種潛意識從蘇友年出軌的時候已經深深的扎在了她的心裡,她厭惡那種腳踏兩隻船的人,厭惡那種因為私情傷害別人感情的人,甚至是鄙夷,如今她莫名其妙的站在這樣的位置。
所以她始終找不到答案后,竟蹲在地上大哭起來,她哭得很壓抑,因為裡面還有個兩個孩子,可惜眼淚終究是一種無用的釋放。
問題接踵而來。
韓碩打來電話問什麼時候回來,或者他過來接人。
蘇瀾強撐著道:「不用了,我今天晚上可能不回去了,念念有點兒不舒服。」
那邊還在說什麼。
景仰看不下去,大步過去奪了她的電話,直接道:「我們在一起,婚禮不用準備了,她不跟你結婚。」
蘇瀾忽然急了跳過去搶手機,景仰順手摁了免提,他一隻手把手機舉得老高,順勢圈著她的肩膀,俯身親吻她的臉,布料摩擦出的混亂裡帶著紊亂的腳步聲。
隱隱透著男人與女人交織的呼吸,帶著原始的慾望。
那邊喊了聲蘇瀾,回應的只有津液與肌膚碰觸發出的聲音,還帶著濃重的呼吸,以及……女人不知道是痛苦還是歡愉的輕哼聲。
手機里小小的一聲,像是砸進池塘的小石子,撲通一聲后,了無痕迹。
景仰終於鬆手,蘇瀾逃脫了他的鉗制,失力往後退了兩步。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已經是第二次砸手機了,上回碎了一塊玻璃,這回殃及了一個玻璃雕花的茶几。
兩人看著對方,靜靜聽著玻璃崩裂的聲音,而後咔嚓一聲裂開。
蘇瀾唇上還留著他的溫度,啃噬讓嘴唇有些發癢,這會兒是火辣辣的疼,還有氧氣再次充滿大腦讓她清楚的明白了一件事情。
所有的事情就這麼快刀斬亂麻的解決了。
並且毫無挽回的餘地。
這天晚上,他們躺在同一張床上,背對背,不置一詞。
第二天早上,蘇瀾醒的早,其實她本來就沒睡踏實,一晚上心撲通撲通的跳,總覺得自己做了難以饒恕的虧心事。她沒起床,就是躺在被窩裡出神。
景仰醒的要晚一些,他當然無事一身輕,覺也睡的踏實。
他撐著胳膊看她。
人睜著眼。
景仰玩笑了句:「你這是幹嘛呢?」
蘇瀾木木道:「我不知道。」
「你是不是又在莫名其妙的自責,你這人就是太過於逆來順受,不知道爭取。再說,人既然敢於付出,就該承擔一定的風險。」
蘇瀾道:「是嗎?」
景仰在她臉頰上輕啄了口道:「現在不要想這個,都是無所謂的東西,你該跟那個男人見一面,全部說乾淨了,以後再也不要見面。」
她詞不達意:「我也有想要的,只是怕到手了又不見了,太過投入了往往容易傷心,所以就不去嘗試了。」
他扳過她的臉說:「全是些託詞的話,想什麼應該用行動表示,打嘴官司不頂事兒。」
「景仰,你跟別人也這麼說話嗎?」
「怎麼說?」
「無時無刻不在揭露人性的自私。」
他笑:「你不一樣,我在別人面前不張口。」
「所以你什麼話都跟我說。」
蘇瀾淡淡道:「我記得我以前是個律師,可是我現在都快忘了自己是個律師了。」
景仰握著她的手摁在她胸口道:「你做什麼工作不重要,知道自己的心意最重要。」
她低頭看著他的手說:「我快要不認識自己了。」
景仰湊過去問她的面頰,聲音低迷醇厚,帶著些蠱惑,緩緩道:「這是對的,想要什麼就去爭取,不擇手段也不為過。」
蘇瀾長吸了口氣,道:「起來吧,我也起,我該去見韓碩一面。」
他沒起來,伸手在她衣服里亂撈,嘴上道:「昨天你可是給了我一巴掌,讓我親兩口補一補。」
她推開他,道:「以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