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6.第六章

「又不值錢。」

床頭壁燈暗了,她能聽到景仰躺下的聲音。白天睡過了,現在困意全無,蘇瀾翻來覆去睡不著。

旁邊的人忽然道:「睡不著?」

她應了一聲,過了幾秒又慌道:「這幾天我想了想,年後準備不幹了。」

「你喜歡就好,不用徵求我的意見。」

他不問,她偏偏解釋:「路路馬上要比賽了,到時候我想陪著他。」

「也不是非得辭職,你可以去我公司做個律師顧問。」

「我是離婚律師,你那兒用不著我。」

景仰輕笑了一聲:「又不指仗你幹嘛,就是掛個名兒。說出去好聽,日子還過的清閑,這點本事我還是有的。」

蘇瀾沒回,景仰只當她答應了。

過了一會兒,他湊過去往上貼,蘇瀾顫了一下,抓著被子道:「別弄了,我不舒服。」

他沒理,自顧自親了她一會兒,又把人翻了過來。

蘇瀾往後退,不悅道:「你能不能尊重下我。」

他握著她的後腦勺道:「我怎麼尊重你?」

「我說了我不舒服!」

「你是現在不舒服,還是一直不舒服。」

「爸爸在,你非得現在吵架不行嗎?」

「不知好歹!」他甩了句話,扭身一邊。

沒了他的依靠,蘇瀾身上有些發冷,又卷了卷被子,縮著往旁邊走了走。

室內一派清靜,兩人之間隔了老遠。

她睜著眼就想,這日子怕是要撐到頭了。

過了兩日,便是新年。

年向來給小孩兒過的,大人不過是多了互相勾搭的機會。

景父回來,景家客人攬了不少,景仰在旁邊陪著,蘇瀾他們在旁邊招呼。一天就這麼嘻嘻哈哈的過去了,蘇瀾本是買了大年初二的票過去看母親,誰知那邊大雪封山,只能作罷。

景仰在一旁道:「你什麼時候跟媽說說,讓她下來吧,那個地方呆不長久。」

蘇瀾咬唇道:「要是說早說通了。」

景仰挑眉道:「因為你爸爸?」

她點頭。

窗外的雪一大片一大片的,院子里佳航帶著幾個孩子在放鞭炮,映著屋子裡通紅,他們一個坐在沙發上,一個靠在窗前,彼此看不見對方的面容。

寂靜的屋子把外面的聲音放的格外大,景仰張口說了句什麼,卻被隱在鞭炮聲里。

驟響忽隱。

室內安靜。

景仰起身道:「你想去等天氣好了再說。」不等蘇瀾答案,他大步走了出去。

她站在窗前,窗縫兒透著陰風,蘇瀾縮了縮身子,手機響了,她接通。

對面的聲音帶著小小的雀躍:「新年快樂。」

溫潤的嗓音傳到耳朵里,蘇瀾一愣,牆上的掛鐘噹噹當的敲了十二下。

「嗯。」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小心翼翼道:「……那,再見。」

她沒回,扣了電話。

年初一過後,活動無非就是串親戚。景家的習慣,大年初二在景家這邊聚,聚完省事兒,年年如此。

七大姑八大姨聚在一起,要多熱鬧多熱鬧。

三姑又在那邊叨念佳航的婚事兒。二姑人看著精神了好多,卻不如之前那麼聒噪,約莫是侯勤的事兒削了她銳氣,對兒子的事兒閉口不提,只抱著她的小孫女兒喂橘子。就是侯勤也是過來轉了一圈罷了,問了句:「二哥在嗎?」

蘇瀾說:「出門兒了。」

侯勤再沒說別的,屁股還沒坐熱,人就走了。

只剩佳航一人抱著腦袋煩道:「媽,你再催我我跳樓了啊。」

趙家的小姑娘坐在沙發上,指著電視里的演員道:「景家的三姐姐,你看看這個小姑娘怎麼樣啊?我可以給佳航介紹介紹。」

小姑娘名叫趙寶兒,趙靄嫡親嫡親的妹妹,趙家父母的老來女,寵的跟什麼似的,剛剛二十齣頭,之前是寫小說的,現在混成了編劇。

景敏道:「還是算了,咱們家想找個本分的。」老二家可是被那個叫楊悅的攪和的不淺。

趙寶兒湊過去笑道:「姐姐,這個人我認識,人很好啊,真的真的,我用我的人品打保票。」

佳航揶揄道:「喂,小阿姨,這人是女二吧,好歹給我介紹個女一啊,這女一比她漂亮多了。」

趙寶兒呶嘴道:「你們男人就知道看臉,本來女二是女一的,現在的女一有後台,硬生生把女二變成了女一,害的我好改劇本,麻煩死了,別提她,提她我來氣。」

「呦,看來這來頭不小啊,快給我八卦八卦。」

趙寶兒攤手:「盧韓雯,黑料網上,自己去百度。」

佳航不屑的哧了一聲。

趙寶兒又對景仰道:「二侄子,你是不是認識啊,我記得她給你們公司代言過。」

景仰剛剛從外面回來,端著水杯,煙霧裊裊,低眉道:「瓜子臉水蛇腰,全是一張臉,我哪裡分的清楚誰是誰?」

餘光瞥到蘇瀾,她坐在旁邊剝桔子,一粒一粒的,然後再把上面的絲兒去掉,乾乾淨淨的,黃橙橙肉嘟嘟的放在白白凈凈的盤子里,再插上籤子,然後再切火龍果,有節有奏的。

趙寶兒拿了瓣橘子,嘖嘴道:「景仰,你的老婆好賢惠,胸大腿長會做飯,借我暖幾天床啊。」

景仰挑眉說:「你也不看看誰的人。」又指著電視里的人道:「佳航,你別找這些烏七八糟的人,知人知面不知心,麻煩多。」

蘇瀾的手頓了一下,難得景仰為自己說一句話,可因為上次的事兒,她又覺得這話到了他嘴邊兒全不是滋味兒,又看了電視里的人。呵!蘇瀾可在心裡冷笑。

這不是他的情人之一嘛,怪不得麻煩,表弟跟情人在一起,可不給天下人笑掉了大牙了。

忽而又想,索性都戳破了算了,大家誰也別為難,離了婚,一了百了。以前兩人幾個月不見一面,床笫之事幾乎沒有,這半年倒好,估計是那些女人玩兒厭了,想起了她這個老婆,沒事兒就來難聽幾句,不理了就直接往床上跑,弄的她次次都擔心染上什麼病。

雖然沒什麼感情,她也想找個乾淨點的,起碼保證自己的健康。這會兒,蘇瀾倒希望那天晚上景仰看到了,他那麼自傲的人,只准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到時候鐵釘離婚,離了婚,她就解脫了,困了這麼多年,她這口氣也是癟夠了。

照理說她是新時代的女性,不順了離婚是正常事兒,偏偏她性格弱,又累著個孩子。起初結婚那會兒是嚇懵了,再後來,結了就結了她也挺獨立的,誰也不惹誰,面兒上好好的,孩子也養的好好的。現在不成……這種平衡似乎要打破了。

還有簡修……簡修……蘇瀾越想越頭疼,嘴上說的,心裡想的,手上做的,哪兒哪兒都不同。簡修固然不能愛了,可他就像最原始的火種,他走了她自滅,他回來了,又點燃了她的熱情,點燃了她的情感。而不是像現在,強撐著麻木的工作,湊和且掩耳盜鈴的婚姻。時不時的還得操心這個男人,這個是她丈夫的男人,陌生人似得男人,站在他面前,她會慫。喝酒都壯不了膽。

她把這歸結為天性,兔子會怕老虎,她怕景仰,然而誰怕誰也不代表誰就能壓制誰不是?螞蟻還能搬倒大象呢。

不過要是這個老虎主動放開自己就好了,應該也快了,聽說他的新情人已經跟了他一年多了,這麼久都不膩,估計是好事將近……如果離婚,他們肯定先結婚,還會有孩子,她就可以帶著兒子走了

蘇瀾的思想就跟脫韁的野馬似得,跑的那叫個順暢爽快。

她想著想著,自己就笑了。

佳航上拿了遙控器換台,趙寶兒本想跟景仰杠兩句,一見換台,架著胳膊上去搶,邊吼道:「你換什麼台啊。」

「偶像劇有什麼好看的?」佳航死活不給不給。

兩人說著扭成了一塊兒。

景敏搖頭:「怎麼還是小孩子的樣兒?」

景瑞沖景敏使眼色道:「你處搜尋人,這兒不就有個現成的。」

景敏一愣,她倒是沒往趙家那邊想,這麼一看兩人還真有那麼點搭調。只是還沒等她盤算下一步,趙寶兒忽然抬頭道:「景家的三姐姐,您別算計我啊,亂輩分啊輩分。」

佳航說:「誰稀罕您老人家!」

景仰看了她一眼,問:「笑什麼呢?」

蘇瀾手上的水果刀一顫,斂了笑,搖頭:「沒什麼。」

他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兒:「沒什麼是什麼?」

蘇瀾無奈:「想到高興的事兒而已。」

蘇瀾還以為他會咄咄逼人的問,沒想到景仰忽然鬆手,和顏悅色的說了句:「你該多想想高興的事兒,多笑笑,笑起來挺好看的,我也喜歡。」

這人一會兒陰,一會兒陽的,蘇瀾沒空猜他的心思,端了果盤給人分吃的。

景仰就夾著一支煙,眯著眼,臉色帶笑的看她。

二姑就說:「景仰,你這看的太緊了,你老婆轉一圈眼睛都不離。」

景仰笑道:「也不是,就是看著好看,多看會兒。」

旁邊的大人直笑,就誇這對兒夫妻,看起來養眼,孩子也乖,聰明。這景家這一堆,就景仰最省心。

蘇瀾頷首附和,也不說話,就覺得景仰今天不對勁兒,怎麼都會誇上自己幾句。她平常雖不屑,可他真說了,她心裡還是覺得開心。人總是喜歡被捧著,不管是誰,那好話,就跟**湯似的,再端的高的人,聽了也得暈一陣兒。何況他這個人輕易不說好話,第一回聽來,破天荒之餘,蘇瀾竟覺得心裡飄飄的。

不過心裡打定的主要依舊沒變。

又呆了幾日,景仰又去忙他的了。

蘇瀾就呆在景家,等著雪下完了回去看看母親。中間接到了宣雅的電話,可礙於二姑的臉面還是避開了接。

那邊說,帶著丈夫回來這邊過年,孩子初五生的,是個兒子,單名一個宸字。

蘇瀾說:「祝福你。」

宣雅在那邊兒笑的幸福:「謝謝。」

「嬸嬸。」後面小姑娘叫她,聲音清脆。

蘇瀾一驚,手機差點掉了,一扭頭,就看到妙妙站在門口,眼睛撲閃撲閃的看著她。她現在跟宣雅打電話,又是這節骨眼兒上,怕出了什麼事端,便沖小姑娘點了下頭,沒說話。

宣雅大概是聽到了聲音,問了句:「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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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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