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想知道她跟他的事
「因為陪在你身旁的人不是他嗎?」赫連然暗自神傷,痴迷的望著火光照射在她白希的臉上,清麗的容顏如雪蓮盛開,像黑夜裡光芒璀璨的夜明珠,是世間首屈一指的美。
「我找不到他了,這次他是真生我氣了,他是真的打算丟下我不管。」寧千夏望著火焰,強忍著淚,聲音有些沙啞,雙眸里溢滿悲痛和思念,清瞳之中的光澤更是淡到幾乎透明。
第一次,感覺到她真的要失去他了,在地牢里,他熱情洋溢的向她表白,她卻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狠心的拒絕他。
「他愛你。」看著如此悲傷的她,赫連然感覺到自己內心的波動,他想把她摟抱在懷裡給她安慰,可是,他又沒有,他知道自己有這個權力,可他不想用這個權力。
在他決定成全她跟莫言景,他就不會勉強她了,他感覺得到,每次的夫妻生活,她即使沒有拒絕,卻也不是真心接受他。
「我知道,我知道。」寧千夏喃喃的念著,她一直都知道,師哥愛她,即使師哥娶了另外一個女人,他最愛的人還是她。
師哥只是戰勝不了自己的心,接受不了她。
「寧千夏,既然你睡不著,我也睡不著,夜又這麼長,不仿把你和莫言景相處的點點滴滴出說來,也讓我判斷判斷你們的感情到底有多深,有多牢不可破。」赫連然想知道自己放棄她值不值得。
十年的時光能醞釀出多深的感情?復仇和她相比,莫言景為什麼要選擇復仇,放棄她娶西國的七公主。
憑莫言景對寧城玉的恨,憑莫言景的本事,想要殺寧城玉易如反掌,莫言景為什麼不殺寧城玉?他不認為莫言景是為了東國的江山社稷才不冒然殺死寧城玉。
「真想知道?」寧千夏偏頭,望著赫連然,見他點頭如搗蒜。「十年時光不是流水無痕,豈是一夜可說得盡、道得完。」
「不急,還有一個多月才能到西國國都,你可以慢慢細說。」赫連然也知道十年的朝夕相處,回憶是無窮無盡的。
明知是打擊,他還是想要承受。
「還要走一個多月?」寧千夏猛然一驚,蹦起身,張口結舌。
「西國周圍靠的全是山脈,沒有捷徑可走,想要到達西國必需經過凌鑲城,才能到國都,到凌鑲城的必經之路是繞過重重山脈,快馬加鞭,一個多月能趕到。」赫連然說道。
「老天。」寧千夏按著額頭,跌坐在狐裘上,有氣無力的道:「我還要在馬車裡窩一個多月,想想都要淚奔。」
這就是代古和現代的區別,在交通工具上就截然不同,同像是出國,在二十一世紀出國坐飛機十幾個小時就可以安全到達。
這裡坐馬車騎馬,還要快馬加鞭,將近要走兩個月,還好在古代沒有時間就是金錢這種說法,不然,等你趕到,金錢早就嘩啦啦像流水一樣流入他人的腰包里去了。
一個月,寧千夏臉色一變,萬一她大姨媽來了,可怎麼辦啊?
這裡全都是男人,只有她一個才是女人,寧千夏有種想要撞牆的衝動。
「如果你能騎馬,我們可能要快一天到達。」赫連然忍住笑,嚴肅認真道。
「你還是殺了我,帶著我的骨灰,你們會更快。」騎馬,哼!她和馬絕緣。「喂!赫連然,你稍微有點良心好不好?是你強行要我來的,又不是我死皮賴臉的求著哭著要跟來,現在才嫌我是累贅,你不覺得晚嗎?」
「我沒嫌你是累贅。」赫連然語氣溫和,如果可以,他願意一輩子像這樣走下去,雖然她和他保護距離,但是可以像這樣近距離的看著她,守在她身旁,也是一種幸福。
「赫連然,你很奇怪耶!」寧千夏歪著脖子,迷惑的看著赫連然。「自從鐵牢里險象環生之後,你對我的態度就一百八十度的轉變,這讓我很疑惑,先是帶我去你母妃的埋葬之處,又說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話,嬰兒和她未出世的孩子都掛在明天手中,你卻不追究。」
嬰兒不是什麼好鳥,不追究也罷了,他未出世的孩子呢?孩子可是無罪的。
只要想到那個瘋女人是嬰兒,那次她差點要了自己的命,想想都覺得可恨。
「人死不能復生,有什麼好追究的。」赫連然說道,死的是嬰兒,又不是若兒,上次她背著他差點要了千夏的命,他就有殺她的心,他是收留了她,可不代表,他就會縱容她傷害千夏。
寧千夏默了。
幾天後,凜冽的西北風吹過,火焰搖曳著,發出呲呲的聲音,寧千夏的長發飄散,耳邊傳來尖厲刺耳的風呼嘯,像是有意在蔑視冬天。
寧千夏臉上沾著雪花,刺骨的寒侵入肉里,深吸一口氣,粗魯的抹去臉上的雪花,攏了攏雪白狐裘披風。
赫連然起身大步邁向馬車,掀起紗簾,映入視線里的景象讓他一愣,明天趴在馬車內,老虎王趴在他旁邊,在他掀起紗簾的同時,老虎王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之後又閉上雙眼繼續睡。
視線落在明天身上,這小孩給他一種親切的感覺,就像赫連雲和自己之間與生俱來的兄弟之情。
看著明天就像看見自己的兄弟般......什麼莫明其妙的想法,父皇怎麼可能有私生子在民間,即使有也不會是這麼小。
他不同意帶上明天跟老虎王,她非要帶在身邊。
赫連然勾起嘴角,搖了搖頭,誰能想到看似單純毫無危險的小孩子,卻有恐怖的殺傷力,拿起旁邊放著的毛茸茸被子,披蓋在明天身上,這麼冷的天,穿這麼少的衣衫,睡覺又不蓋被子,第二天起來照樣活龍活現。
還真是健康!
老虎王伸出爪子,把明天身上的被子抓走,瞪了赫連然一眼之後又接著睡,彷彿在警告他,「你要是再敢多事,我咬斷你的脖子。」
赫連然凜然冰冷的面孔上,眉心微蹙,漆黑的眼眸如凜冽的寒風掃過,他難得好心幫明天蓋被子,這該死的老虎王居然敢瞪他,以示警告,它就不怕他一個怒意,揮劍將它斬成兩斷嗎?
「披上吧。」赫連然蹲下身,用被子把寧千夏捂著。
寧千夏被動的接受赫連然的「體貼」,低頭著打量著自己,毛茸茸的被子下是狐裘披風,脖子上還掛著一條雪白的狐裘圍脖。
無言問蒼天,她這是要去西國參加國王的壽辰,還是要去北極參加企鵝寶寶們的生日宴會?
「馬車裡那個小孩子不怕冷嗎?」赫連然忍不住問。
寧千夏翻翻白眼。「他要是知道「冷」為何物,我都可以大冬天的跳進寒潭游泳去。」
「你要是跳進寒潭,結果只有一個。」赫連然嘴角勾勒著饒富興味的笑意。
「死翹翹是吧?」寧千夏知道他肯定這麼想。
赫連然忽然發現和她閑聊是件很幸福的事,可以讓他忘記仇恨,卸下冰冷的面具,坦誠相待,他從來不曾想過,有朝一日他可以和寧城玉的女兒暢所欲言,更讓人意外的是,知道她是寧城玉的女兒,他該殺了她,他卻娶了她。
想到她的過去,赫連然無法將對寧城玉的恨轉移到她的身上,為何莫言景不可以?
「你們認識多久了?」赫連然問道。
「認識很多年了,卻只見過三次面,相處過一個月。」寧千夏回答。
「什麼意思?」赫連然不明,寧千夏和那個小孩子看起來像是相處很久了。
「明天生活在桃源東邊的森林裡,與獸為舞,東邊是師傅設的禁地,因為好奇心作祟,趁外婆出谷,我就誤導師哥去了禁地,差點因此喪命,是明天救了我們,一個孩子生活在森林裡,是很危險的,我和師哥把他帶回我們住的地方,結果,師傅回來一見明天就大發雷霆,明天被送回森林裡,我和師哥各自被罰在山洞裡面壁思過一個月,後來我只能偷著去看明天,只成功過兩次。」寧千夏說道。
那兩次還是她軟硬兼施,師哥不帶她去,她就絕食給他看,最後師哥只能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師傅意識到這點后,索性就不出桃源,改成飛鴿傳書。
直覺告訴她師傅在秘密組織什麼行動,生活在桃源不就是為了與世隔絕嗎?傳飛鴿,有問題,好心好意拿去給師哥分享,師哥卻敲著她的頭,叫她沒事做可以去練字,繡花。
哼!擺明了不相信她的話。
「生活在森林裡,怪不得在他安靜的時候像個無害的孩子,若是沒見過他出手,還真不敢相信他的殺傷力如此強,拳頭比鐵還硬。」赫連然摸著下巴,思索一下。「誰會把這麼小的孩子丟到危險的森林裡?他們就不怕他被野獸吃了嗎?」
「喂,你別小看人好不好,明天很強的,獸中之王。」寧千夏雙手叉腰,她最討厭別人看不起明天。
「他天生就這麼強嗎?你不要告訴我,他的父母就是畏懼他的暴發力才將他丟到森林裡,棄之不顧。」陰沉的嗓音,直搗中心。
「我......」前一秒還鬥志昂揚的寧千夏,后一秒就像斗敗的公雞,垮下雙肩,挫敗的點著頭,她那知道。
「他是西國人吧?」赫連然看著低著頭絞著手指的寧千夏,頓時感到又好笑,又好氣。
「不知道,我不知道明天是哪國人,我只知道不是所有擁有琥珀色瞳眸都是西國人。」師哥就不是,寧千夏能保證自己,卻保證不了莫言景。
「他多大?」赫連然想了想也覺得不可能,西國的人怎麼可能跑到這東國來,還被丟棄在森林裡。
多大,天知道他多大。
「不知道,從我第一眼見到他開始就一直是現在這樣。」明天就像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她曾經懷疑過明天是不是練什麼武功走火入魔,就像天龍八部里那個天山童老,練了一種武功返老還童。
「那你怎麼知道他叫明天?」一個小孩子怎麼可能長不大,赫連然壓根就不相信,卻沒有點破。
「廢話,明天這個名字可是我給他取的。」寧千夏抬頭白了赫連然一眼。
「明天。」赫連然挑眉。
「喂喂喂,赫連然,收起你那令人厭惡的目光。」寧千夏哇哇大叫,這眼神看得她汗毛直豎,渾身痒痒,活像一台透視鏡。
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樹上蓋的是雪,積雪把樹枝壓彎了腰,夜很靜,若大的空氣里只能聽見寧千夏暢敘,和火堆里發出呲呲的聲音,偶爾傳來一陣馬匹的噴氣聲,赫連然沒出聲打斷,靜靜地聆聽著一段讓人嚮往的過去。
百名鐵騎保持著一個動作,眼未睜,大氣不敢出,只是那嘴彎的跟月牙似的。曾幾何時,在戰場上,彪悍如虎,狠辣如狼的他們,也能靜心聽著一段平平淡淡卻令人期盼的故事。
趕了一個月的路,下了一個月的雪,整個大地成了只大冰箱,山冷得在顫抖,樹冰得像冰棒,河凍得僵硬了,空氣也似乎要凝固起來,天地還不滿足,盡情的醞釀著,雪花盡情的飛舞。
天亮趕路,天黑休息,一復一日,唯一變得是騎馬的赫連然改成坐馬車,一路上聽著寧千夏述說她和莫言景的過去,很平淡無奇,卻也令人心曠神怡羨慕不已。
赫連然長久以來壓抑的心緒一掃陰霾,豁然開朗,心不再那麼痛,他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的,因為在這個世上能給她幸福的人只有莫言景,別人無可替代。
轟!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響徹整個山谷。
山風呼嘯,帶著殺氣。
馬受到驚嚇,仰頭嘶吼,馬蹄狂亂。
「吼......」一聲獅嘯,老虎王從馬車裡鑽出來,四蹄騰空,一躍而起,瞬間不知去向。
「蕭景,怎麼回事?」赫連然眸中寒光一閃,聲音低沉而冰冷。
「王爺,我們被包圍了。」蕭景拉緊馬韁,快速來到赫連然面前。
蕭景是十萬鐵騎統領之一,在戰場上僅次於赫連然,氣質從容淡定,遇事不驚,處事冷靜,劍術出神入化,被稱為東國最強的劍客。
「對方是什麼人?」眉眼中不掩殺氣,眼光深處暗潮洶湧。
「黑衣蒙面,屬下無從判定出。」獨烈老實回答。
「很好,很好,想要我赫連然的命,就要有付出相當代價的認知。」赫連然冷笑,令人心中發寒。
寧千夏握著明天的手,抬眸看著一面肅殺的赫連然,這才是她認識的赫連然,冷麵,狂傲,殘酷。
唉!明明是個冷酷無情的傢伙,非要裝什麼溫文爾雅,這一個多月真是難為他了。
寧千夏咬了咬唇,掀開紗簾,心猛然震了一下,左右險峻峭壁,前後有黑衣人擋道,真正的進退兩難,完全處於挨打的一面。「赫連然,他們真是挑對了地方,這陣勢機關密布,是想要瓮中捉鱉,看來對方真是想要置你於死地!」
「怕嗎?」赫連然的語氣雖冰涼得駭人,但任誰都聽得出,語氣中透露出關心。
「怕?」在她的字典里沒有「怕」這個字,寧千夏放下紗簾,轉頭盯著赫連然。「他們要殺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撇清、撇清,不關她的事。
「我們可是在同一條船上。」赫連然好心提醒,她要撇清,他就偏要拉她下水。
「那又怎麼樣?」寧千夏一臉不屑。「他們想一杆子打翻一船的人,還得看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你太囂張了。」赫連然揉搓著眉心,被圍困在山谷,別說只有百號人,就是千軍萬馬想要殺出重圍都難,她就不能像別的女子般,不指望她躲進自己懷裡顫抖,至少別表現得這麼平淡。
「我囂張是因為我有囂張的本錢。」寧千夏從不認為自己弱,即使不反擊,想要逃之夭夭有何難。這山谷對敵人很有利,對她更有利。
天時,地利,人和,佔盡了,左右有山壁當著風,風只能從前後吹進山谷里,那威力就如幾級颱風,對風刃來說,如魚得水,峭壁四周沒一顆樹,更是好地方,拉出的風刃所謂是暢通無阻。
好地方啊!好天氣啊!尤其是這種狂風怒吼的天氣。
寧千夏嘴角勾起淡然絕美的弧度,那笑容光艷奪目,讓人如痴如醉的癲狂!卻也讓人看得毛骨悚然。
赫連然靠在馬車窗戶上,雙手抱胸,手指在手臂上敲打著,嘴角有著一抹玩味的笑意,犀利冷冰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看似隨意的欣賞,卻透著鋒芒銳利的審視。
蕭景整個臉部劇烈抽筋,他見過囂張狂傲的人,他家王爺就是最好的例子,卻沒見一個女人能這般囂張狂傲,這個女人還是自家的王妃,物以類聚指的就是王爺和王妃嗎?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們!
「全體戒備。」一聲嘶吼,炸響在百名鐵騎耳中,不用赫連然下命令,蕭景知道怎麼做。
百名鐵騎沒有因為被包圍而驚慌,死對他們來說是遲早的事,拉緊馬韁,團團將馬車圍住,沒有言語,各自心照不宣,從他們跟隨王爺的那天起,就已將自己的生命交到王爺手中,今天他們誓死也要保護王爺離開。
看似無心,卻都進入戒備狀態,緊緊握住腰間的佩劍,手背上青筋凸起,關節發白,雪落在握劍的手上,冰冷刺骨,卻沒人理會,敵不動,我不動,敵欲動,我先動,百名鐵騎和圍攻的黑衣人,誰都沒動就這麼僵持著。
天色陰沉,山風呼吼,雪花飄飄,夾雜著濃烈的殺氣,和死亡的氣息。百名鐵騎頭盔上積滿雪花,一層層霜花兒,凍結在鐵盔上,像似一頂銀色的皮帽,在他們凍得通紅的臉膀上,不見恐懼,有得只是沉穩冷靜。嘴裡,鼻孔里噴出來的團團熱氣,很快凝結成冰。
寧千夏坐在馬車裡,左等右等,實在是忍不住了。「怎麼還不動手。」
想看一場火拚,都要等上大半天,不是只有高手過招才會這樣,群砍也需這樣嗎?這些古人不是一般的閑,想方設法的都要浪費時間,分秒必爭,這麼簡單的道理他們不懂嗎?
「主角還沒到,這些人只負責阻止我們前進,沒接到命令不敢冒然動手。」赫連然語氣淡定,右手卻放在腰間,敵人稍有動靜,隨時拿出他隨身攜帶的軟劍。
「不是吧!」寧千夏按著額頭,翻白眼。「圍攻者的主使居然也會遲到,太沒時間觀念了吧!赫連然,你也太有閒情逸緻了,他們的頭頭沒到,你居然陪著他們等,他們是寧城玉或是赫連宣派來的人嗎?」
撅倒!見過等死的人,沒見過像他這樣等死的人。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