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楚子亦最喜歡做兩件事，一件是順著首都中軸線獨自行走，看著這個現代繁忙的城市從日出到日落；一件是去首都圖書館，在閱讀區自己靜靜地待一會兒，或者到樓上的老電影院去看3D電影。

老電影院人不算太多，這裡保留下來更多的是為了讓人們感受舊時代的文化。自從全息電影登上院線，家庭電影院線的普及化，人們已經不用結伴一同去電影院看電影了。全息技術讓人們可以在信息網路上面對面交流，足不出戶。

每當楚子亦看到類似這樣技術所帶來的改變，就會十分疑惑為什麼精神力系統仍然鼓勵人們集體行動。每到周末，商業街里依舊會有許多結伴的市民購物、聚餐，依然會有形形色色吸引人的娛樂活動。

舊時代的作家自嘲他們處在畸形的時代，新時代似乎也並沒有什麼變化。

科學技術的便利拉開了人們的距離，人們又不斷慢慢地彼此靠近維持著一個適當的距離。

楚子亦離開影院的時候，才發現在影院附近居然新開了一家書店。這書店裝修的古色古香，木質的牌匾，櫥窗邊放置著綠意盎然的盆栽。楚子亦輕輕推開門，門檻上掛著的風鈴發出一串清脆的響聲。

她走進去之後才驚訝地發現，這家書店居然賣的是紙質書。紙質書因為造成較高的資源浪費，同時攜帶不便，能夠記載的材料過少，早就在幾十年前漸漸退出了人們的視線。現在的人們都可以使用電子書進行閱讀，如果在學校的話學生們還可以使用教學光腦。

書店裡只有零零星星幾個人，不過也很正常，現在紙質書更像收藏品了。楚子亦走到書架邊，隨手取出一本，撫了撫書頁，手指與紙張摩擦的感覺與電子書完全不同。

「小姑娘也喜歡紙質書嗎？」一個和藹沉穩的聲音從身邊響起，「我還以為現在的年輕人對這些都不感興趣了。」

楚子亦回過頭，才看清說話的中年男子。他大概三四十歲的樣子，臉上隱隱有些歲月的痕迹，穿著是書店的工作裝，似乎是店裡的店長。楚子亦忙想將手裡的書本放回去，「抱歉……」

「啊，我並不是說不能翻閱的意思。你手裡的是一本好書呢，探討的是精神的彼岸。」店長笑了笑，看向楚子亦手中的書，「不過是舊時代作家的作品了，現在看來似乎漏洞百出。」

「精神的彼岸……」楚子亦有些微微出神，她想起了自己的星魂評定報告。

店長看著楚子亦走神的樣子，和藹可親地說道，「你對這個很感興趣嗎？這本書能被你一下子選中，也是與你有緣，送給你好了。希望你能好好對待它。」

楚子亦趕忙推辭道，「不用了，畢竟這是舊時代的紙質書……」她知道紙質書在目前還是有一定收藏市場的，畢竟保存不易。

「沒關係，如果你看完后還覺得有趣的話，可以再來我們店裡選購其它紙質書。」店長笑了笑，他溫文爾雅，像一個舊時代的中年紳士。

楚子亦幾次推辭不過，終於還是收下了這本書。只是當她推開門，準備離開的時候，店長意味深長地提醒道，「不過年輕人看太多舊時代的書並不好哦，有時候思維會走向歧途的。」

楚子亦原地沉默了一會兒，慢慢推開了有些發沉的大門。

店長看著她離開，走到了書店的櫃檯旁。櫃檯邊四下並無顧客，他慢悠悠地問道，「主人，這就是上次神婆失敗后留下的變數嗎？」

坐在櫃檯后看書的人停下了翻頁的動作，平靜又不容置疑地說道，「元始，用誘導蟲追上她。」

元始苦笑地搖了搖頭，似乎煩惱於自己主人的揮霍無度，「主人，誘導蟲您當初一共做了三隻，已經用了一隻在樊釋身上，還要在一個普通的小姑娘身上浪費一隻嗎？」

「不要廢話，我會再製作的。」

「好吧。」元始嘆了口氣，伸出了右手的食指，一隻金屬光澤的銀色小蟲停在他的指尖上，樣子和小瓢蟲很像。他輕輕地一抬手，那銀色小蟲便晃晃悠悠地飛了出去，過了一會兒便在空中消失了身影。

「我也很好奇，喜歡紙質書的小姑娘精神力惡化，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書店門口的風鈴在微風中被吹得叮噹作響，風停后，只余沙沙的翻頁聲。

楚子亦回到家中，隨手將那本書放在桌上。她拉開椅子剛想坐下來閱讀，喬治就慢悠悠地飄浮了過來，報告道，『主人，夏玲剛剛想要跟你通話，但是你不在家。』

楚子亦有些疑惑夏玲有什麼事，不過她和夏玲也好久沒見面了，自從上次被神婆襲擊后她就沒怎麼去學校。她向夏玲申請通話。通話沒過多久就接通了，夏玲的樣子出現在了小屏幕上，她似乎有些為難，輕輕地詢問道，「子亦……你還好嗎……」

楚子亦奇怪地眨眨眼，自然地回答，「很好啊，你怎麼了？」

「啊啊啊……子亦你千萬不要難過！」夏玲看著楚子亦面不改色的樣子，悲痛欲絕地抱住了頭，安慰道，「這只是一次失誤！子亦平時的成績大家都看在眼裡，千萬不要因為落榜自暴自棄，春季學期還有補錄的機會！」

「……」楚子亦有些無語，「喬治，我落榜了嗎？」

她記得今天早上自己明明查了錄取志願，已經被首都大學特殊精神醫生專業錄取了，難道她眼花了。喬治一本正經地回答道，『主人，當然沒有。』

「子亦，你不要騙我了！我在精神醫師名單里都看遍了，沒有你的名字……沒有關係，我會等你半年的，補錄你一定沒問題的！」夏玲做出加油打氣的樣子。

「那個，夏玲……」楚子亦這才想起來自己更換志願的事情忘記告訴夏玲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實際上，我臨時改變了志願，現在被首都大學特殊醫師錄取了……」

「啊啊啊啊啊，楚子亦你個大騙子！」夏玲十分生氣，臉幾乎要貼上了屏幕，她憤憤道，「是誰說自己一定會去學精神醫師的！你造我為了和你一起上這個專業有多努力嗎！」

楚子亦倒是不知道夏玲居然也偷偷填報了精神力治療與同調專業，因為當時夏玲的成績想要上這個專業不太現實，但是進入首都大學卻沒有問題。機緣巧合之下，楚子亦沒有進入這個專業，夏玲反而進去了。楚子亦有些尷尬地笑道，「啊哈哈哈，夏玲你真棒……」

「一點都不棒！你就那麼不想和我大學一起去廁所了嗎！我們初中高中一起上廁所的友情呢！你造普通醫師和特殊醫師教學樓是分開的嗎？」

「……拜託你別再執著上廁所這件事了。」

楚子亦千言萬語安撫了夏玲好久，畢竟這件事是她忘了告訴夏玲，有錯在先。她笑嘻嘻地提議道，「這樣不也是很好嘛？如果以後我成為特殊醫師，被特殊病人影響了取向，夏玲你還可以治療我……」

「少來！我為你的特殊病人點蠟還差不多！子亦你最沒心沒肺了！」夏玲沒好氣地說道，「這件事我們見面再算賬。」

說完，她就直接關掉了視頻通話。楚子亦嘆了口氣，只感覺頭大。

治療所內，祁興華從摺疊空間中取出了一個小瓶子。那瓶子是透明的，裡面裝著一顆小小的電子紐扣，正是神婆那天晚上手上拿著的那一枚。祁興華將小瓶子遞給坐在一邊的夏博，說道，「老師，這是當時在現場發現的，分析員已經檢查過了，這個東西具有干擾和關閉電子機器類防衛設備的功能。」

夏博接過了那隻小瓶子，湊近了仔細觀察瓶中的東西。那紐扣閃爍著金屬的光澤，從外觀看來並沒有什麼突出之處。祁興華面色凝重，補充道，「……雖然功能和樣子不一樣，但是製作的金屬材質中卻有一種未知金屬元素和那時從他身上取出的小蟲中所含相同。」

「他」當然指的是樊釋，當時樊釋因為某些緣故精神力發生波動，但實際惡化的情況卻極為迅速，幾乎可以說得上是不可思議。直到他的精神力完全惡化，不可扭轉之後，才從身上發現了這種金屬小蟲，但是為時已晚。這種金屬小蟲具有引導人們精神力惡化的能力，而且會直接植入皮膚下，極為少見的材質令它甚至能被機器掃描忽略。

夏博長長地嘆了口氣，將瓶子放在桌上，沉思了一會兒才開口「興華，你覺得到底是誰在針對治療所呢？不，應該說是在針對整個首府院精神力機構了……」

故意催化精神力波動的「守望者」發生精神力惡化，幫助特殊病人出逃襲擊治療所……這一切的發生都絕對不是偶然。

「老師，會不會是純粹協會的人？」祁興華也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什麼人對於首府院的精神力機構有如此大的仇恨。

夏博搖了搖頭，「純粹協會雖然看起來聲勢浩大，打著幫助精神力低下或殘疾的人群的旗號，但實際上連首府院里那些無賴都對付不了，更別提有如此高明的技術了。」

「純粹協會裡的人不過是戴著弱勢群體假面的政客罷了，他們絕不會做出動搖目前世界根基的事情。這個未知的反對力量卻是一種想要推倒這個畸形時代的氣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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