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9.……
……大家都懂的省略號君
鎮長在台上看著底下空空的一片,臉上又蒼老了幾分,這仙緣鎮就是如此現實,曾經天大的恩情也抵不過眼前幾句話語的威脅。手機訪問m.56shuku.net
歷經滄桑的老人眼裡,眼前這一切再正常不過,自己壽元無幾,孫兒孫女資質平平,否則自己舍了老臉無論如何也要將他們送到峰上……現在這般情形,若是自己走後又有誰會為他們出頭?不正是因為這點考慮,他才決意忍下那對淺薄夫婦的囂張嗎?甚至為了一點善緣,都肯忍下羞辱助紂為虐,以築基修士的靈力去寫那契書。
終究……還是一場空,平白結下耿家這樣的大仇。
老人心中顧慮的一切,青年再清楚不過,只是因為妹妹一番童言稚語害得爺爺一番苦心落空,青年看著空空蕩蕩的仰峰坪,心中一股激憤鬱郁之情塞滿胸臆。
小丫頭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哪怕大哥解開了禁制也只縮到杜子騰身後,不敢說話。
青年突然跪下身來道:「祖父,孫兒去閉死關,不到築基絕不出來!」
鎮長抬起手就想重重一耳光,然而,他看著自己滿是皺紋的手,修士若是修行有道自然青春常駐,似自己這般難掩老態的……恐怕真是沒有幾年壽元了。
老人長長嘆了一口氣,又放下手來:「起來吧,小澤,若你一直這般,叫我如何放心你們兄妹?」
簡澤起身之後,愧疚難言,他也知道,以自己四靈根的平平資質,若想閉關築基,又談何容易,自己這番話不過是激憤之言,反倒是勾起祖父的傷心事,真是不孝至極。
杜子騰卻跟小丫頭聊了起來:「你幹嘛也一臉不開心。」
小丫頭憤憤地踢了杜子騰一腳:「都怪你!害爺爺和大哥難過!」
簡澤怒喝道:「鈴兒!我平日是怎麼教你的!闖一次禍還不夠嗎?」
簡鈴兒眼圈一紅,淚水就大滴大滴湧出來。
簡鈴兒平日里活潑天真,在這仙緣鎮上本是人人喜愛,哪受過這樣的委屈,此時一哭,簡澤自己也心疼壞了。
他只無聲抱起妹妹,站在祖父身邊,臉上神情堅毅:「祖父,昨日耿家有言在先……今日情形這般,怕是耿家那批靈符暫時不能供給我們了,鋪子里不能斷貨,我昔年有幾位玩伴在峰上,不如我去托托他們,看能不能勻一些出來應應急吧?」
鎮長欣慰地舒了口氣,遇到問題能夠冷靜下來想真正可行的策略,自己的孫兒終究是長大了些,他還沒說什麼,就見杜子騰伸手用符筆去戳趴在簡澤肩膀上的簡鈴兒:「哎呀,哭得這麼丑,只怕是真傳首席那樣的英雄人物見了你也得嚇跑了!」
簡鈴兒怒從心起,一把拍開符筆:「你還說!都是你!」
簡澤轉過身來看著杜子騰,心中十分不耐,若不是因著這小子,簡家何需面臨這般迫在眉睫的危機還有耿家未來的報復?偏偏這小子還來欺負自己妹妹,簡直不能忍!
但簡鈴兒突然想到了什麼,攬著簡澤的脖子一指杜子騰道:「啊呀,哥,我都忘了!這小子會畫符的!你不用去峰上託人啦。」
鎮長看著杜子騰手上的符筆又看著杜子騰臉上笑吟吟的模樣,目光有些意味深長。
簡鈴兒那自以為幫上忙將功補過而得意洋洋破涕為笑的小模樣,讓簡澤實在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家這個小丫頭真是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這小子分明是聽到自己說缺符才掏出符筆來的,不過是找個因由讓鈴兒開口來說而已。
不過,這小子有這麼聰明嗎?
想到平日里在鎮上見到的埋頭扛草的苦命娃,再想想剛剛一臉無辜傻帽的蠢小子,現在眼前這笑眯眯的傢伙,這是一個人?
鎮長突然淡淡道:「小澤,你還去峰上看看吧,能勻到符最好,就算勻不到能聯繫一下舊識也是好的。」
簡澤醒悟過來,立即點頭應是。
簡鈴兒卻有些不答應:「為什麼還要去峰上,明明……」
簡澤抱住妹妹微微皺眉,畢竟剛剛犯過大錯,簡鈴兒也不敢像平時那樣撒嬌,立即順著簡澤的意思止住了話頭,只是臉頰鼓起一臉的不高興。新網址:www.56shuku.net
杜子騰見狀微微一笑,姜還是老的辣,不過自己今天借了別人如此多力,適時示弱也未償不可。
杜子騰一整衣袍,恭恭敬敬地向鎮長行了一禮:「今日得蒙鎮長庇佑,大恩大德小子來日絕不敢忘!」
鎮長只淡淡道:「你小小年紀就如此隱忍善謀,想來就算沒有鈴兒,今日必也能脫身,倒也談不上什麼大恩大德。」
鎮長並非一時意氣之言,回想今日耿家夫婦折戟沉沙的整個過程,其實,最大的緣由既不是在簡鈴兒突然提醒,不在鐵萬里和鎮上其他人的出聲相助,而是在這對夫婦徹底地小看了這杜子騰,他們從來沒有把杜子騰這個當事人當成一個需要認真對待的對手,只以為這小子蠢笨馴順,一切盡在掌握,絕無紕漏。
鎮長相信,這一切的印象卻不是因為耿氏夫婦太過遲鈍疏漏,即便耿大此人有些貪婪魯莽,他那婆娘卻絕對是個精於謀算的,否則也不能教養出那樣一對兒女。
而自己眼前這個羸弱不堪耿大隨手一擊的小娃,卻能讓耿氏夫婦朝夕相處間徹底放下警惕心防,甚至同自家小鈴兒的往來都能瞞住耿家,冰封三尺絕非一日之寒,能讓耿氏夫婦燈下黑黑到這般地步,以小娃的年紀,隱忍到這般地步也是叫鎮長這樣的老人不得不嘆服。
甚至今日耿氏夫婦功敗垂成,只怕也會將八成的原因歸到自己一家頭上,依舊會忽略眼前這笑眯眯的小子。
杜子騰笑笑不反駁,算是認下了,的確今天就算沒有鎮長一家,只要是眾人在場,杜子騰也總有手段讓耿馮氏強逼為仆的盤算落空,甚至是逼得耿馮氏不得不認下這「一百四十一塊靈石」的賬。只要認下這賬,那他杜子騰同耿家也只是一筆金錢交易,自然少了所謂救命恩情的大義,這中間多了不知道多少迴旋周轉的餘地,至少可以解除暫時被半關在耿家當牛做馬的困境。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杜子騰日日夜夜拚命幹活、從不埋怨從不偷懶、打不還口罵不還手的基礎上,誰能說自己可以輕易做到?
並非是因為杜子騰天性隱忍,只是因為他太明白,沒有過去舉目無親的杜子騰同耿家夫婦相比,實在太過弱小,別人只需要在飲食中動些手腳他都難以防範,更不用說正面對抗,耿大抬手就能捏死他。
杜子騰唯一的機會只在於讓自己表現得有用,讓對方放下對自己的防範,讓自己在對方不知不覺間慢慢強大,然後抓住機會,像今日這般,多方齊下,一擊而中!
這一切是巧合嗎?是,也不是,說是巧合,今天確實是因緣際會,讓杜子騰的一切謀划進行得異常順利,說不是巧合,在杜子騰的計劃里,不是今天也總有一天,他一定會踢開耿家。
杜子騰雖是心中這樣想,但事實上,他確實是借著鎮長一家佔了不少便宜,這樣順利的脫身,又讓鎮長承擔了耿家的大部分怒火,給自己贏得了喘息的機會。
因此,他並未在意鎮長的冷淡,只再次認真躬身一禮:「若沒有您庇佑,只怕我想脫身也絕不可能這麼順利,何況,眼前這難關,既是我的,也是簡家的,您又何妨看看小子能否派上用場呢?」
鎮長心中暗自點頭,恐怕不只是隱忍,這小娃還是個難得的明白之人。
但鎮長神情間卻波瀾不興,只疲倦地擺了擺手:「也罷,你們年輕人自己聊去吧,我老啦。」
簡澤不得已,只能先將祖父和妹妹先送回家,後面還跟個渾然不覺得自己有些討嫌的尾巴。
開玩笑,耿馮氏最後那番威脅,除了鎮長家誰家還能收留他杜子騰啊?如果不厚著臉皮跟去,誰能管他吃住?
簡澤只作不知道杜子騰跟在後面,但就這樣,杜子騰還不安分,一路不停逗弄著簡鈴兒,簡澤的臉青青黑黑,自家的老底都快被簡鈴兒倒完簡澤也忍無可忍時,簡府終於到了。
今日簡鈴兒的表現讓她被鎮長提到了一邊,恐怕是要單獨教育,而簡澤臉色不定地坐在大廳中,看著對面的杜子騰,實在不想上茶水,因為就算是一片茶葉他都不想浪費在對面那小子身上!
杜子騰卻只作不知:「咳,簡兄,有些話還想了解一下,我聽小鈴兒說過簡家似乎是經營著一間雜貨鋪,不知這鋪子里的靈符銷路如何?」
簡澤臉色陰沉得要滴下水來:「那是靈物鋪,不是什麼雜貨鋪!」
作為仙緣鎮一鎮之長的長孫,簡澤可說也是衣食無憂地長大,又哪裡需要經營什麼鋪子,只不過隨著妹妹出世,父母早亡,又漸漸發現自己天資平平,祖父壽元將至,以畢生積蓄換置了靈物強行提升自己修為也不過堪堪只讓自己到了鍊氣七層。
眼見家族日漸傾頹,自己卻難以為這個家做些什麼,早年間他也算交遊廣闊有些人緣,簡澤才想到謀個營生,好養活自己和妹妹,接續家業,也是讓祖父安心。
這鋪子可以說是簡大公子心血所寄,專門售賣各種靈草、靈丹、靈符、靈器等等,在峰上鎮上也算小有名氣,如今在這小子口中竟成了雜貨鋪?!而且,你一路上當著我們全家的面向鈴兒套著消息還敢這麼理直氣壯這麼囂張?!
杜子騰也收斂了臉上笑容:「呵呵,難道就靠著這所謂『靈物鋪』,簡兄就能對付得了耿家?」
簡澤的臉色一下變得更加難看。
第七日上,簡澤都快有些習慣這個節奏了:「杜兄弟,今天還繼續嗎?」
誰知杜子騰卻道:「今天當然不繼續。」
簡澤一怔,本來準備去扛牌子的手都放了下來。
杜子騰嘿嘿一笑:「我已經算過,今天怕是也差不多了。」
禾禾草收得差不多,簡家前段時間賣照明符賺到的靈珠也花得差不多,而耿家……嘿嘿也是差不多了。
隨即,他拉過正要出門繼續忙活的簡鈴兒,竟是安排她做好收尾工作了。
這一天,耿家夫婦也十分疑惑,因為這簡氏今天居然不再扛出那塊降價出售照明符的牌子了!
耿大疑惑道:「莫非,這簡氏是已經知道咱們的厲害,認輸了?」
耿馮氏這幾日累得頭暈眼花,今天簡氏沒有降價,鄰里們購買的熱情也早在前幾天揮霍一空,上門的人也稀稀拉拉,她好不容易休息一陣,雖然也覺得簡氏的消停不簡單,但一時半會兒竟也猜不透簡氏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耿氏夫婦百思不得其解的當口,已經有人上門了。
「哎喲,我是說今早怎麼靈鵲直叫,原來是今天有貴客臨門,黃真人,快請進請進!我們也沒能迎一迎,真是該死!」耿馮氏笑顏如花連連向著來人致歉。
來人是個臉色蒼白的女子名叫黃婉婷,乃是峰上那位虎大人的得力助手,當然不可能是什麼金丹真人,那句黃真人,也不過是句恭維。
不過黃婉婷能在外門混到這個位置,自然也不是那沒眼色的,耿氏夫婦雖然不入流,卻真真有一雙好兒女,尤其這耿馮氏,嘖,居然還傍上了虎大人,說不得,還真不好無故開罪。
黃婉婷也笑著客套:「若是太過攪擾賢夫婦,卻是我的不是了。」
兩邊客套半晌,耿馮氏只覺得奇怪,這黃婉婷用是虎大人的左膀右臂,輕易不離,怎麼今日突然上門造訪,卻又半點不說來意?
黃婉婷心中更是詫異,這耿馮氏平日為人精明得很,怎麼這會子卻又半點不開竅?無奈之下,黃婉婷只得主動旁敲側擊,她托著茶盞笑吟吟道:「說來還沒恭喜賢夫婦,聽聞最近府上財源廣進,那照明符連虎大人在峰上都聽說了。」
耿馮氏想到自家的生意紅火到竟然連虎大人都派黃婉婷來過問,臉上就掩不住的自得:「哪裡哪裡,都是小打小鬧不成氣候,叫黃真人見笑了。」
黃婉婷放下茶盞,抬頭直直打量著耿馮氏,見對方竟然沒有領悟自己話里的意思,想到此次到仙緣鎮上的任務,心中不由有些恚怒,這鎮上多少人家做著峰上的活計,哪家不是兢兢業業將峰上的事捧在頭頂,哪像這耿家,明明是唯一從峰上的生意里佔了便宜的人家,竟還要自己這堂堂外院執事弟子親自上門來過問,居然還不主動給個交待!
想到這兒,黃婉婷臉上的笑容就有些淡了:「聽聞賢夫婦前幾日又送了一批符紙到『飛毫院』?『飛毫院』的弟子們皆忙著府上的活計,可是讓陸大人喜壞了。」
耿馮氏心中正自高興,竟沒能留意黃婉婷語氣中的微妙,反而半是炫耀半是假嗔地道:「實在是我家那兩個不成器的修為讓華嶷真人不滿,得抓緊些,沒空來畫這小玩意兒,這不,只得託了飛毫院的大人們幫幫忙了。」
耿大心中卻是一陣肉痛,那什麼飛毫院的修士畫符快是快,就是這價格也著實叫人吃不消,若不是他這敗家婆娘一力堅持,他才不幹這賠本的買賣呢!
黃婉婷見自己問起符紙,這耿馮氏非但不順著自己的話頭,反而提起自己一雙頗受華嶷真人愛重的兒女,甚至那耿大臉上也是一臉的不痛快,這對夫妻是自以為有了金丹真人當靠山,便不把虎大人放在眼裡了?須知,她那一雙兒女靠上華嶷真人可還是虎大人牽的線!
深知其中關竅的黃婉婷只覺得這對夫婦蠢不可及,若是耽誤了虎大人的差使,哼,別說他那一雙兒女,就是耿家再有十個一模一樣的兒女也擋不住虎大人的震怒!虎大人能將他們一雙兒女捧到高處,自然也能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耿馮氏見黃婉婷臉上的表情變化,心中暗道不妙,只覺自己忘記了一件極重要的事情,卻死活想不起來。
黃婉婷見耿馮氏臉色中猶帶茫然,終於忍不住起身陰陽怪氣地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再叨擾,祝賢夫婦財源廣進,長命百歲,也祝令郎令愛早日得道了,哈哈!」
黃婉婷拂袖而去,耿馮心中焦急只追上去道:「黃真人,請留步!」她甚至還祭出了無往不利的紅包攻勢:「黃真人,若有得罪還請您海涵……」
尚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的耿大獃呆站在原地,但見耿馮氏掏出的那個紅包想到這段時日虧出去的靈石,頓時就怒了:「你這個婆娘,往峰上送了那麼多還不夠么!還要敗家到何時!」
黃婉婷腳步一頓,視線在耿氏夫婦間來回打量,然後不怒反笑:「賢夫婦可真是好樣的,今日一切我必如實告知虎大人!我不過是個小人物,可當不起您這番大禮!」
黃婉婷話音剛落,人影便已消失,耿馮氏驚呼一聲,收步不及就一頭撲倒在地,耿大連連上去扶起,縱然是修士,但剛剛她追趕黃婉婷可也是用上了靈力速度極快的,這般一頭磕在地上,耿馮氏亦是血流滿面,卻兀自抓著耿大的手道:「黃真人!黃真人!你且留步!」
耿大滿不在意地道:「她早走啦!你還叫個什麼勁!」
耿馮氏傻在當地,半晌才坐起來,顧不得抹去臉上的血跡,只喃喃道:「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耿大也納悶:「我也不知道啊,明明你們在說咱家的生意說得好好的,這姓黃的也真是的,說翻臉就翻臉。」
耿馮氏緩緩搖頭:「必是有什麼不對……我們說了生意,還說了什麼?」
耿大回想起來有些憤憤:「還說了我們送符紙到峰上去畫的事,那『飛毫院』真是黑心!竟要了我們那麼多靈石!」
符紙?!
這兩個字卻彷彿驚雷一般響在耿馮氏心中,讓她一時臉色煞白!
天爺啊!她忙著和那作死的簡氏鬥氣,竟忘了一月一次向峰上供符紙的時間!她得趕緊取了符紙追上那黃婉婷才行!
耿馮氏立即起身道:「快!去庫房!」
耿大一臉茫然地跟著進了庫房,卻見耿馮氏一臉鮮血面如厲鬼地朝他逼問道:「符紙呢?!」
耿大納悶地指著架子上不過寥寥數百張符紙道:「都在這兒啊,其他的你不是都送到飛毫院了嗎?喏,還在你那呢。」
耿馮氏順著耿大手指的方向摸到自己的儲物袋,感應中,那滿袋滿袋儘是照明符,耿馮氏「哇」地吐出了一口鮮血。
耿大駭了一跳連忙上門扶住耿馮氏,她死死一把拽住耿大的胳膊,聲音凄厲:「快!去擔禾禾草!去制符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