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黑/童話(5)
見到方金烏,天黑說起在朱家遇到的事。
之前沒有十足的把握,但現在她已經能夠確定那些鬧鬼的傳聞並非無中生有。
「你的意思,不光公司,就連朱奇的家也不太平?」方金烏漸漸理出一絲頭緒。
天黑點頭:「我判定這隻作祟的女鬼多少跟朱奇有關,就算不是因他而起,也一定是為他而來。」
「為什麼會這樣肯定?」
「還記得兩個月前興隆廣場的**事件嗎?」天黑問。
方金烏抿了抿唇,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公/安機關最後將這起事件定性為自殺。不過兩者之間會有關聯嗎?
「那隻女鬼當時就在現場。」天黑給出了肯定的答案,「包括後來你開車送我回單位的路上。原先我只是覺得巧合,直到今天在朱家,我才將這一切聯繫起來。而且我還仔細打聽過,每一次只要你們公司有人撞鬼,朱奇一定都在附近。」
「這麼看來,倒真是與朱奇有關。」方金烏攤手,「可是原因呢?世界上任何事情的發生都絕非偶然。所以,我想知道她這樣做的理由或是目的何在?」
天黑搖頭:「我也不知道。」這是實話。
「什麼意思?」方金烏皺眉。
「意思就是——她一直在躲我。」根據種種跡象推斷,天黑覺得這隻女鬼是故意避而不見。
「有點意思。」方金烏勾了勾唇角,「鬼躲人?又是因為什麼?」
「無從得知。」同他一樣,她也很想知道緣由。
方金烏看向天黑,「這種情況,你以前遇到過嗎?
「沒有。」迄今為止,從來都是她被鬼魂追著跑,像現在這樣叫她千方百計去找尋一隻鬼卻是頭一回。
方金烏思索片刻:「那我們就換個方向——改由朱奇入手。」
天黑苦笑:「這也正是我要和你說的,朱奇他並不願意配合。」
***
其實在見方金烏之前,她已先去找過朱奇。
「朱經理,請借一步說話。」將朱奇帶到一處無人的角落後,天黑直接開門見山,「想必你應該已經知道,一個小時前在你的家中,微波爐無故墜落。當時我也在現場,危險離你的兒子僅僅只差一步。」
是的,他已從太太打來的電話里了解了整個過程,想想都覺得后怕,萬幸孩子沒事。
「可你有想過嗎?這隻微波爐支架,它好端端的為什麼會突然從牆上剝落?」
「難道……不是意外嗎?」被她這麼一說,朱奇反倒有些糊塗了。
「如果我說,這一切都是因為某個人……」她剛起了話頭又故意收住。
「因人而起?」朱奇有些難以置信,「尤小姐的意思——這不是一場意外,而是人為製造的事故?」
「也可以這麼說。」她想,如果把「人」字改成「鬼」字可能會更合適。
「那麼,這個人是誰?」朱奇若有所思。
天黑並不急於道破:「這就要問你自己。」
朱奇顯得十分驚詫:「尤小姐可真會開玩笑。這個,我又怎麼會知道?」
天黑不動聲色:「朱經理,這段時間在你身邊是不是常常會發生一些奇怪的事情?」
朱奇心裡突然咯噔一下,腦袋不由自主的就聯想到某處。
可明面上,他依舊若無其事的笑答:「沒有。我身邊沒有發生過任何奇怪的事情。倒是尤小姐你,今天很奇怪!總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
「不,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天黑意有所指的看著他,「其實,你早就有所察覺——公司里那些鬧鬼的傳聞到底是真還是假?不光公司,還有你的家,一樣都不太平。你的生活不知不覺中已經被攪亂,以後或許還會更亂。」
「子不語怪力亂神!」朱奇避重就輕,他反問:「現在是什麼年代?神州十都已經上天了,竟然還有人寧願迷信封建糟粕,而不去相信科學?!」
天黑嘆息道:「那麼請你告訴我,既然要相信科學,為什麼你的家中還會貼有符紙?」
那時趁著上洗手間的空子,她在朱家閑逛,結果無意中發現了一枚埋在走廊鏡框背後的平安符。
「那是孩子奶奶貼的。你知道鄉下的老人沒什麼文化,我們做兒女的本著孝心也不好過份駁斥。」說到這裡,朱奇收起嘴邊的笑,「怎麼,尤小姐連這個也要管?」
見他臉色不虞,天黑解釋:「朱經理,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幫你。如果有什麼冒犯之處,還希望能夠見諒。畢竟這件事情一天不被妥善解決,公司一天就不能太平。不過,有句話不管你愛不愛聽,我還是要說,跟著你的這個東西絕不會善罷甘休,今天是一隻支架,也許到明天就是抵在喉嚨的一把尖刀。希望你能夠認真考慮一下。如果有什麼問題,可以隨時來找我。」
「尤小姐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我並不覺得有任何需要幫助的地方。」朱奇毫不領情,他甚至有些反感,好象自己的秘密受到別人的窺探,「如果沒有別的事情,請允許我先走一步。」
***
次日,方金烏驅車帶天黑前往距離市區40公裡外的一處小鎮,去探訪當日在興隆廣場**的老者的家人,希望可以從中獲取有用的信息。
到達橋下村后,他們分別走訪了老者的弟妹一家。通過交談,最終確定了女鬼的身份——是老者的女兒趙拂曉。
老者姓趙,大家都習慣叫他老趙。
老趙媳婦死的早,生下趙拂曉后沒幾年就病故了,留下這對爺兒倆相依為命許多年。
起初日子過的那叫一個苦,老趙是泥瓦匠出身,又要帶女兒,又要四處找活干,一次意外更失去了兩根手指。
好在他為人勤快,手藝不錯,而且心眼實在,所以村裡誰家有活總第一個想到他。
後來趕上了好年頭,趁著房地產這股熱潮老趙進了城,從開始的單打獨鬥到後來的多人作戰,他手裡的活是越接越多,腰裡的荷包也越裝越鼓囊,不僅很快就在城裡買了房,還把女兒也一塊接進了城。
老趙成了小包工頭后並沒有忘本,他拿出一筆錢給橋下村的弟、妹重修了老宅。
不過老趙一直沒有再婚,因為常聽老話說——雲里的日頭,洞里的風,蠍子的尾巴後娘的心。他擔心自己的女兒受委屈,所以這些年一個人是既當爹又當娘,好不容易把女兒拉扯大。
然而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
老趙對女兒的終身大事有自己的想法。
他覺得自己雖然沒有兒子,卻可以給女兒找個上門女婿,然後生個大胖孫子來繼承老趙家的香火。
但是女兒趙拂曉並不贊同,不光不贊同,她甚至極其反對。
父女倆為了這件事鬧的很不愉快,趙拂曉更因此搬離了家,去同男友一起居住,氣的老趙仰天大呼從沒生過這樣的閨女。
因為老趙一直不鬆口,趙拂曉的婚事就被耽擱下了。
這一耽擱就耽擱了數年,眼看女兒就要成老姑娘,老趙捏著鼻子只得認栽,也不知道自己上輩子是欠了閨女什麼債。
結果倒好!年輕人竟又跟他玩起了不婚主義?!
說什麼如果真的相愛又何必拘泥於一紙婚書?!
我呸!要老趙說,那純屬放屁!不結婚你倆睡一塊幹嗎?不結婚的愛情就一定是真愛?
這世上多的是打著真愛的幌子行苟且之事的人,要不老祖宗早早就說聘為妻奔為妾?
自己的女兒這是真傻啊,可他這個當爹的不能傻!於是,老趙決定棒打鴛鴦。
奈何趙拂曉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鬧到最後父女二人勢同水火。
就連後來趙拂曉懷孕也沒能緩和這場矛盾。
一直到趙拂曉生產出了意外。
大人是救回來了,可孩子卻沒了。趙拂曉一時無法接受,導致精神出現障礙,且越病越嚴重,男友也為此離開了她。
老趙把患病的女兒接回家中,更聘了保姆悉心照料,然而趙拂曉的病情依舊不見好轉。
就這樣瘋瘋癲癲過了三年,直到兩個多月前的某天,神智不清的趙拂曉終於用一把美工刀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誰知道沒過多久,又出了老趙**的慘事。因為傷勢過於嚴重,他在苦苦支撐了一個多月後也撒手人寰。
老趙的妹妹敘述完往事早已泣不成聲,直嘆自己的這個老哥哥和大侄女命苦。
天黑在一旁出言寬慰了幾句,她才好容易止住哭泣。
而中途因為一通電話暫時離席的方金烏,此刻人在院外。
剛結束通話的他順著院牆漫走,突然感到煙癮有些犯起,索性在牆角找了一處涼蔭,摸出隨身攜帶的煙盒,他很快便吞雲吐霧起來。
等煙抽完,他轉身打算往回走,偏巧和一個面色黝黑的陌生男人迎頭撞上。
就聽「咣當」聲——一把三棱/軍/刺掉到地上,閃著寒光的刀刃看上去鋒利無比。
大約事出突然,兩人都愣在當場。
因不想沾惹麻煩,方金烏率先開了口:「抱歉。」
對面那人眼神陰鷙,在方金烏的臉上停留有幾秒,然後一言不發從地上撿起了刀又重新插回腰后。
順著那把三棱/刺,方金烏看到了男人刻在手腕上的一處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