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棒打落水狗

此時已是深夜，鄉村裡，燈光從木屋的門縫裡透出來，加上隱隱傳出的說話聲，都在昭告，這家人還沒睡。

這就是曹家了，此時，一家人正在屋子裡圍坐在一起，高談闊論，他們才從縣城返回不久。

之前來的是新上任的市長，甚至還有京里的高官，這幾天，市裡正召開會議，市長卻接到了舉報趙財茂的材料，剛看完，又有消息說趙財茂經管的醫院出了大事，他新官上任三把火，便親自來了。

蔣大革等見市長等都來了，為了表現，趕緊就給市醫院打電話，讓馬上派最好最專業的醫生，帶上設備過來檢查。

市裡的醫生很快趕來，折騰了好兩小時，檢查結果是一家人根本就沒有感染艾滋病，除了張愛蘭有些老人的頑疾，其他人都是很健康的。

因為這離譜的檢查結果，醫生被查問，最後指向，報告是趙財茂偽造的，加上之前有檢舉材料，市長安排人找抓走了趙財茂，而曹家人被慰問一番后，還被護送回家。

「今天這場面可真夠壯觀的，現在想起來還熱血沸騰。」屋子裡，曹樹林一臉興奮：「最解恨的還是趙財茂被抓走了，那玩意，以為說搞幾個假報告嚇我們，這下是自食惡果！」

「都說官關相護，我就怕沒兩天他就沒事了，還來整我們。」曹長城顯得沒那麼樂觀。

「爸，你放心吧，這次他翻不身了，我們可是做了幾手準備，棒打落水狗，黎歌已經把哥和大嫂在趙財茂辦公室錄的視頻發了很多地方，市長那裡有，還有一些媒體手裡也有，就連趙文雪，這次都難免被追究。」曹燕一邊替張愛蘭按摩腿腳，一邊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曹長城連連應道：「也不枉我們一家人冒那麼大的風險，那樓還不是好高，在樓上往下看，我都有點犯暈。」

「爸，你還敢看，我根本不敢看下面，稀里糊塗地站在那，就想著快點完事，快點完事，還好這個季節溫度還行。下次再也不敢這樣玩了，要命的。」馬麗花回顧起白天的經歷，感覺腿格外發軟。

「啊嚏！」正在煮飯的金秀芳抗議似地打了噴嚏：「你們感覺溫度剛剛好，我冷到了，好在家裡有感冒藥，等下睡覺前吃兩顆，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雖然中午在趙財茂家吃得很飽，但下午耗費了過多精力，一家人還是餓得不行，得趕緊煮點吃的祭一下五臟廟。

「今天辛苦你們了，特別是奶奶和大嫂，你們的表現也遠遠超出了我們的預想，到底把老奸巨猾的趙財茂騙過去了。」曹燕由衷地說道。

其實，在事情沒有成功之前，她也是懸著心的，結果，這些家人的表現，讓她驕傲。

「我們其實也沒費多大事，黎歌做的事比我們多得多。」曹樹林難得謙遜了一下，想到某個畫面，忍俊不禁：「現在想起趙財茂出來時那樣子就好笑，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他那樣的人物，自然該閃亮登場才行。」蕭黎歌雲淡風輕地應道：「不過這也不算我的功勞，我就動動腦和嘴皮子。」

趙財茂乘坐的電梯出事，是蕭黎歌讓人做的，而一些不利的監控畫面，係數被他抹掉。蕭黎歌把趙財茂關在電梯裡面，等市長來以後才放出來，還在電梯外面放了一些雞蛋、豆類，結果他一出來沒注意，就踩到豆子上滑了，地上的雞蛋全部被他給砸碎，蛋黃、蛋清沾了他一身，頭上、衣服、褲子全部又臟又濕，他正想去換衣服，卻有人來告訴他市長來了，讓他趕緊去，他不敢耽擱，就那樣狼狽地出現在頂樓，要不是「任務在身」，曹樹林早就帶頭大笑了。他記得，當時那個市長的表情也是哭笑不得，那副樣子，自然又為趙財茂減了不少分。

「那個賈遠鴻是誰找來的，時候還掐那麼准，剛剛我們一家的檢查報告出來，正批判趙財茂，他就過來補刀。」馬麗花突然想到這點，疑惑地看著曹燕問道。她相信，賈遠鴻那時出現，絕對不可能是巧合，說起來，賈遠鴻跟他們家還是對立的，不會來幫忙才對。

「賈遠鴻是我們找人通知他的，他這次在人民醫院被誤診，受了那麼多驚嚇，知道有整治趙財茂的機會，自然不肯放過。而他的案例，也一定程度上驗證了我們家受害的情況。」曹燕解釋道。

「可惜了，現在還不知道那次騙我們去找賈遠鴻的人是誰，也不知道趙財茂和趙文雪會不會供出來？」馬麗花說到這些，憤慨不已。

蕭黎歌沉吟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說道：「說不定他們為了某些利益會瞞著，但這個大毒瘤我們如果不揪出來，只怕後面防不勝防，得想個辦法。」

蕭黎歌口中的「大毒瘤」許雲峰，此時正在趙家，參加「家庭會議」。

趙財茂被抓了，事情鬧得很大，曹秋芝一時六神無主，把曹素梅、曹建英、曹新華都叫到了家裡商議營救事宜，趙文雪和許雲峰自然旁聽。

「你們說話呀，財茂現在都不知道什麼情況了，你們就算不管他死活，難道你們姐姐我的好歹你們都不管了嗎？」

好不容易將這幾個姐弟召齊了，卻一個個裝啞巴，曹秋芝氣憤不已。

曹素梅、曹建英和曹新華面面相覷，都不說話，他們也是有心無力，讓他們怎麼說，說多了曹秋芝也不愛聽。

「新華，你是我們家唯一的男人，姐姐以前是不是很疼你照顧你，你都不擔心你姐夫，擔心我跟文雪以後嗎！」曹秋芝率先將矛頭指向曹新華。

「大姐，你是知道我的情況的，我的人脈，全是建立在你們基礎上的，你們都沒辦法，我哪能啊。要是需要錢，我倒是可以湊一點，多了也沒辦法，我那點錢全都投進工地那邊去了，現在房子不好賣，手上都沒什麼活動資金了。」曹新華苦著臉，表示愛莫能助。

「你到底是沒錢還是捨不得？雖然我沒有像你三姐那樣照顧你很多工程，但前面醫院集資建房，那也是拿給你建的豆腐渣工程，你也撈了不少，現在知道你姐夫被人舉報受賄，你怕要湊很多錢，就跟我叫窮！」曹秋芝岔怒道。

聽了曹秋芝這番話，曹新華已經由開始的略帶愧疚轉變成了毫不客氣地指責：「大姐，那錢我也沒全拿，是跟大姐夫對半分的，而且，他手指都沒動一下，都是我在出力！之前我也提醒過他，叫他別再跟曹家鬥了，曹長城不好惹，我勸的時候，文雪也聽到的。他偏不聽，還一次兩次想把曹家人往死里整，這下好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你……你到底是那邊的，凈幫著外人說話！」

曹新華的話，曹秋芝覺得沒有一句能入耳，終於聽完最後一句，對著曹新華大聲質問。她其實也知道曹新華指望不上，只是想找個發泄對象而已，但事實證明，她失算了。

「我沒有幫派，只是忠告，你是我姐，我心裡自然還是向著你們的。」曹新華硬生生地說道：「既然你覺得我沒用，說話還不好聽，那我先回家了。」

「大姐、四弟，你們別吵了，這時候，自家人要團結才行。」曹建英見情況不好，出聲勸阻，拉著起身欲走的曹新華坐下：「四弟，你這個時候就不要跟大姐計較了，她心情不好、著急，你該體諒她一點。」

「什麼叫不要跟我計較？我很不講理嗎？我說錯什麼了嗎！」曹秋芝語氣極沖地說道。

見狀，剛坐下的曹新華立馬站起來，一聲不響地出門，這下，因為被曹秋芝質問，「好心沒好報」的曹建英也不吱聲了。

「三妹，三妹夫晚上還在忙嗎？打電話不接，人也叫不來，難道他也不準備管你們大姐夫了？我現在可全指望他了。」見這兩個已經沒戲，曹秋芝只有將希望投到一直沒發言的曹素梅身上。

曹素梅一臉無奈，嘆息一聲：「大革也是有心無力，別人都知道他和大姐夫的關係，而且他打聽到，市長手上的材料對大姐夫非常不利，又是貪污，又是跟藥品經銷商勾結吃回扣，還製造假報告……好多事情，怕是回天乏術了。」

之前就跟趙家鬧得不愉快，心裡還記著呢，曹素梅就想有人殺下趙財茂的威風，而且這次的事也確實太大了些，她可不會讓蔣大革被牽連，現在撇清還來不及，而蔣大革知道曹秋芝來電話，早先都不樂意她過來的。

「什麼叫回天乏術！」曹秋芝聽在耳中，就跟曹素梅在咒趙財茂死一樣，臉漲成豬肝色：「我知道了，出了事，你們都怕把自己牽連了，你們走，都走吧，我自己想辦法！」

「文雪，你勸勸你媽，讓她先冷靜冷靜，我們回去再想想辦法。」

樂得曹秋芝下了逐客令，曹建英和曹素梅趁勢站起來，跟趙文雪說了幾句，腳底抹油。

「媽，別生氣了，就算誰都不管你，你不還有我和雲峰嗎。」趙文雪見曹秋芝還生著悶氣，勉強走上前勸道。

「雲峰？」曹秋芝扭頭白了悶不吭聲的許雲峰一眼：「算了吧。」

一直知道趙家人是瞧不起自己的，但這次，曹秋芝的歧視特別明顯，許雲峰心裡暗暗冷笑了一聲，卻一如既往地忽略不計，全部心思用於考慮自己如何才能安然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