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身紅是要當新郎官嗎?
彷彿聽到他不屑一顧的腹誹。陸鹿轉頭再次打量一眼冷麵段大人,靈活的眼珠微微一轉,笑眯眯福福身問:「不知這位段大人大名如何稱呼?」
「你問這幹什麼?」鄧葉不解。
「哦,關於那把刀,或許過些日子,我心情不錯想起當日情景,說不定能對大人有所幫助呢?」
「我們段大人,單名一個勉。」
段勉?果然是他!
陸鹿的第六感沒錯。
現在是正平九年,他只是一個參將,六年後升為將軍,也不算太慢的升遷。
此時她眼裡早沒了花痴般的狂喜,取代的是深深的恨意。
殺千刀的混蛋,混蛋一家。
仗著家世強迫陸鹿一個富商嫡女為貴妾為段家老太爺沖喜,憑什麼新朗官不到,要小姑子抱著雄雞成親?憑什麼沖喜不成,老太爺一命嗚呼,要把她趕到冷園獨守空房?憑什麼五年來,這位名義上的夫君對她不聞不問,任她孤獨寂寞的在冷園被段家人欺負?憑什麼她陸鹿直到臨死最後也只見到他半張側臉?
這麼多不甘不服,凝結成滔天恨意,陸鹿恨不得現在就抽刀先結果了他,出出這口前身的惡氣。
段勉敏銳的感覺到對方散發出一股幽幽怨氣,對上她黑白分明,掩也不掩不住的恨光,覺得很莫名其妙。
「呵呵,段大人,打擾了,告辭。」陸鹿斂下眼中噴薄而發的怒意,只想趕緊離開這裡,離這個傢伙遠遠的。
早知道這傢伙是段勉,當天在河裡就該一刀捅死他。
「站住。」段勉開口了,臉色仍冷清,眸光微動,抬抬下巴道:「方才你所見,不許透露半個字,否則,殺無赦。」
最後三字,段勉的表情是凶厲可怕的。
要不是看在這名叫程竹的花痴女曾救過自己,段勉估計就要殺人滅口了。
『呼』陸鹿深深吐口氣,心底一片惱恨,面上卻硬是被她擠出個不自然的假笑,道:「不能說?好可惜呀,民女見段大人這一身紅,只怕是要趕進城當新朗官呢,還打算討杯喜酒,原來要保密呀,行,收到。」
言罷,提起裙擺,快速晃出圓月門。
「嘶~」牙疼似抽氣出自鄧葉。
他驚恐的發現段勉那張冷麵變換了顏色,由黑轉紅再轉青,拳頭捏緊,身形欲發,急忙上前陪笑:「大人,大人息怒。一個沒教養的村姑口無遮攔胡說,不值得大人動怒。」
「氣死我了!」段勉這人吧,年紀不大,卻少年老成,一向喜形不放在臉上的。
這會,他是真的被這個叫程竹的女人氣的怒氣寫在臉上。
「大人,程姑娘也是天真爛漫,心無城府,看在她曾援救大人份上,饒她一命吧?」
「死罪可饒,活罪難恕。」段勉按捺下心頭無名怒火,抬抬下巴:「派人跟著她。那把刀,一定被她順手牽羊拿走了。」
「是,大人。」
段勉低頭看一眼自個這身打扮。
他身為男子漢確實有點偏愛紅色,而正好,紅色他能駕馭。紅裳翩翩,往日他這一身街上那麼一走,惹無數懷春少女拋灑綉帕花枝,收穫的愛幕眼光可以點亮整個夜晚。
今日被陸鹿這麼一頓奚落,他再看,就煩燥莫名。
鄧葉小心觀察他的臉色,見果然又恢復清冷虎臉,暗暗替陸鹿鬆口氣。
「鄧葉,那邊道士你去處理。」段勉到底從軍多年,心情調整很快,沖他向旁邊偏廂方向點頭。
鄧葉明白。
朝中有人想段大人回京,也有人想制止他回京。
這場秋雨折射出朝堂分派,看來二皇子與三皇子之爭已是公開白熱化了。
青雲觀實在是他們臨時歇腳避雨的地方,沒想到就是這樣還有人布置圈套想下殺手對付段大人。好在,段大人機敏,成功避險。
機敏歸機敏。
段勉卻心裡另有想法。
這次奉詔回玉京,時間緊,任務重,對手根本不可能提前在每一處落腳點布置。唯一的解釋就是他隨身所帶的精兵心腹之中有內奸傳遞消息。
若不是他看出那個送茶的假道士有名堂,只怕這會,身死異首的就是他段勉了吧?
還有這個假道士不像是臨時冒充人員,他所住的這處院子雖小,還偏僻,可是陳設極高檔,並且還養著一條巨蟒而不為人知。
這也是為什麼,行事穩重的段勉避開隨行心腹,單獨闖這座院子制服對手的原因。
不過,唯一沒算到是那個花痴女闖入?
聯想到青雲觀是離玉京城只不過兩天的路程,快馬加鞭還只要一天半,段勉就疑思重重。
雨已經停了,地面濕透了。
陸庄的車馬也緊趕慢趕的在青雲觀停下。
管事婆子們個個都淋的渾身濕透,借著道觀偏殿,請小道士燃起火盆烤乾外衣。
段勉一行人,當然是趕路要緊。
臨走之前,段勉看一眼鬧哄哄的偏殿方向。
他的猜測是這樣的:這個程竹一看就是個狡猾的村姑,膽大包天,不但敢譏諷她,可能她說的話水分太大,只怕要打對摺。
說是進城探親,段勉猜想她可能是陸家的丫頭隨著陸小姐回益城而已。
鄧葉和王平見他回頭打量陸家那一堆婆婆媽媽,以為他還在懷疑那個陸小姐。
「大人,陸家小姐她……」
正說著,剛好夏紋穿了件跟陸鹿顏色差不多的裙子,在殿門前急匆匆一晃而過。
段勉自覺猜測正確,擺手道:「沒事,走吧。」
一個陸家丫頭,不足為患,等騰出手來再找她算賬。
這一行人又浩浩蕩蕩神氣十足的絕塵而去。
陸鹿回來后,氣的牙痒痒的,卻又無可奈何。
前身的陸鹿懦弱無能膽小,被人嫌棄死了也不敢抗爭,最後還落個投井慘死的結局。重生這一回,她一定一定不要重蹈覆轍。
當然,不重蹈的前提下若能好好教訓一下這個負義的段勉那就再好不過了。
陸鹿不但記恨段勉,整個段家她都恨上了。
沖喜這事當然也跟陸家貪財攀高枝有關,可是如果段勉肯分一點關愛給冷園的棄婦陸鹿,也許,她的命運就會不同呢?
如果一個名義上做丈夫的五年對成親的沖喜貴妾不聞不問,那他跟冷血畜生有什麼不同?不喜歡,可以休呀,為什麼就放任她在段府冷園五年不看一眼?五年,她都不認識自個的夫君,這傳出去誰信呀?偏偏就發生了。
五年,邊關再危急,他也是回府的,卻一次都沒踏足冷園,沒看一眼當日為沖喜迎娶的貴妾。何等心狠無情。
陸鹿這個恨呀!難以消除,無法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