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棘手客戶03

在左奕沒開門前，喬珊氣勢洶洶聳著肩杵在門口，一副「我不教訓你就不姓喬」的架勢。等門打開，看見人高馬大一臉嚴肅的某人，忽然就萎了。

立即訕笑道：「鄰居先生，您在拉二胡啊？」

「嗯。」左奕的嗓音淡淡地，或許是因為愧疚，語氣比先前溫和了點。

「拉得不錯啊……啊哈哈哈，」喬珊繼續笑，「可是這麼晚了，會不會擾民啊？」

左奕靜默兩秒，才說：「抱歉，我忘記隔壁有人。」在她沒搬來之前，樓上樓下只住了一戶老人，而每個月這個時候，老人都會出門旅遊。

喬珊明顯不信他的話，下午才被她的狗咬，不久之前她還端餃子登門道歉，他又不屬魚，記憶會只有這麼短暫嗎?當她好忽悠呢？

實際上左奕是真的忘記了。

下午回家后，他見臀部沒有受傷，就開始投入工作。期間被喬珊打斷一次，再次進入工作時更加投入，神經高度緊繃。

之後拉二胡壓抑的工作情緒還沒剝離，所以才出現遺忘新鄰居的狀況。

等他想起隔壁還有鄰居時，人家已經和顏悅色找上了門。

左奕神色微微緩和：「很抱歉。」

見某人態度總算好了些，喬珊趁機問：「那……你的屁股還好嗎？被狗咬可不是小事，不能輕視，不能輕視。」

「沒破皮，沒事。」

「哦……這樣啊……我過來也沒什麼事，就是我家狗讓我過來告訴你聲，你大半夜拉二胡，吵到它睡覺了。我家那狗，脾氣不好。」喬珊盯著左奕那張好看的臉，莫名有點緊張。

回到家她還沉浸在不可思議的情緒中。

一個外表看起來這麼完美的人，拉二胡居然像殺牛。

那種感覺就跟……一個外表性格幾乎完美的性感女神，寫出的字卻丑得跟幼稚園學生一樣。

慘不忍睹啊！

*

周六一早，喬珊換了身運動服，八點下樓牽狗蹲點。

剛好碰見跑步歸來的左奕，一身運動裝束，額上滿是晶瑩細汗。他在小區門口的健身器材處停下，把長腿搭上去，開始拉伸小腿肌肉。

喬珊把狗拴在一旁的籃球架上，靠過去，假裝跑步歸來的樣子，大喘幾口氣，想學左奕把腿搭在單杠上做拉伸。

然而……

她嘗試著抬腿，搭了一下，腿太短，沒夠到，腳尖剛觸到單杠便「跐溜」滑下來。

她看了眼身旁的左奕，小眉頭一簇，抿嘴咬牙，鼓著腮幫子再度抬腿……

……還是夠不到。

——這個單杠設計簡直反人類啊！！！！

左奕拉伸完第一條腿，換另條腿時，一扭頭看見身旁有個矮個姑娘，不停地嘗試踢腿、踢腿、踢腿……似乎想學他把腳後跟搭在單杠上。

但礙於著姑娘短太腿，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就像一隻短腿肥貓，姿態笨拙，卻高傲地據不認輸。

就在喬珊專註踢腿夠單杠的時候，一隻大手輕輕拍在她肩上。耳邊傳來低沉醇厚的聲音，帶著一絲運動疲累的喘息，「那邊有兒童單杠。」

被某人一句話戳中痛點，喬珊收回腿，彷彿渾身毛都炸起來。她抬起下巴怒視左奕，嘴角蠕動了一下，想說什麼又吞了回去。

給左奕留下一個傲慢的「哼」，馬尾辮一甩，轉身朝兒童單杠走去……

喬珊終於如願以償把腿搭在了單杠上，只不過是矮了一半的兒童單杠。

她將上半身壓下去，腦袋埋在大腿上，無比沉痛。

——剛才那貨是在鄙視她！鄙視她腿短？好想放狗咬他啊啊啊……TAT。

左奕做完腿部拉伸，闊步朝樓里走。喬珊牽上狗緊跟其後，終於在他進電梯前追上他。

電梯里又只剩下他們兩人一狗。

嘟嘟好像挺喜歡左奕，蹲在他腳邊，一直抬著下巴看他。

左奕被這條狗盯著，只覺毛骨悚然。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把臀部抵在電梯牆上。到了12層，左奕並不急著出去，而是注視著喬珊，示意她牽狗先出。

「嘟嘟，走。」喬珊覺得好笑，把狗牽出電梯，偷偷瞥了他一眼。

等她牽著狗走到家門口，左奕才慢吞吞從電梯出來。

喬珊假裝找鑰匙，用餘光瞥見某人站在遠處遲遲不敢過來，如泰山巋然不動。

——原來大長腿怕狗。

等她牽狗回了屋，某人才慢吞吞靠近自己家門。

左奕家的指紋門鎖出了故障，他掏鑰匙時，還小心翼翼覷著對門。

身後「咔嚓」一響，喬珊家的門突然又打開，女孩伸出一個腦袋看著他。他背脊一顫手一抖，鑰匙被擰往反方向，將門反鎖住。

喬珊自然察覺到左奕緊張的情緒，憋著笑問了一句：「對了，鄰居先生，還沒問你姓什麼呢，怎麼稱呼啊？」

左奕瞥了一眼對門探出來的小腦袋，看見沒狗，一顆心微微下墜，說：「姓……」話還沒說完，忽然冒出一顆白色狗頭，狗眼直勾勾盯著他。

他捏鑰匙的手跟著一顫，臉色明顯一變。但是很快又斂了緊張神色，故作鎮定說：「左。」

喬珊把狗頭摁回門裡，繼續笑眯眯說：「左先生您好，我叫程珊珊，你可以叫我珊珊。」

左奕微微頷首：「左小姐您好。」說話間總算用鑰匙擰開門鎖，迅速擠進門裡。

「左先生！我姓程，不姓左！」喬珊哭笑不得。

左奕輕咳一聲，扯了扯嘴角想對她笑笑，以此緩解尷尬。可轉瞬發現自己居然笑不出來，只好說了句「周末愉快」了事。

*

不論怎麼說，今天早上出門還是有收穫。至少她跟左奕搭上了話，人家也願意告訴他姓名。……好吧，雖然這也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成就，搬來這麼多天，今天才問到人家的姓。

趁著周六，左奕在家，她覺得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斃，得主動出擊！

於是去廚房冰箱翻出兩袋速凍餃子，煮了滿滿兩盤，自己那盤分了一半給嘟嘟，另外一盤打算給左奕端過去。

分享美食並且兼道歉，他應該不會懷疑自己別有用心。

喬珊把自己的迷你攝像機揣進兜里，時刻準備著。

左奕剛做好早餐，準備落座，就聽見門鈴響。

很少有人來摁他家門鈴。他通過貓眼看了下，果然是隔壁新搬來的姑娘。他在門后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門打開。

喬珊仍像昨晚一樣，把餃子盤舉過頭頂，笑眯眯道：「左先生，這是我包的餃子，下太多了，一個人吃不完，所以給你送點過來。還有就是，我家狗咬你的事情，你一定要接受道歉，這盤餃子，您看……」

左奕伸手要接餃子，喬珊卻抓的死死的，他語氣有點無奈：「不是說餃子給我？」

喬珊愣了一下，連連點頭：「是是是給你的！你要收我的餃子接受我家狗的道歉了？」

左奕：「嗯。」

他喉嚨里發出的「嗯」音剛落，個子只到他肩膀的女孩迅速閃身進來，毫不客氣穿過玄關，直入餐廳，將餃子擺在餐桌上。

「……」左奕從沒見過這種不請自入的人，一時有點無語。

他跟著走進來，冷冷看著她。

喬珊當然知道某人此時的不爽，但這是唯一一個正大光明進入他家的辦法。

她想知道左奕的性取向，喜歡什麼樣口味的女人。就必須從他生活起居著手調查。一個男人的性取向和習性/愛好，可以從家居擺設以及閱讀的書籍看出來。

譬如有些男人表面正經，卻喜歡在家裡收藏情/色書籍或者影碟。

又或者一些gay，他們比一般直男要愛乾淨，喜歡一些女性喜歡的東西。總之，想深入了解左奕，必須進他家裡來看看。

第一次進來喬珊沒有借口和機會去看他的卧室和書房，只能看看客廳和餐廳。

布置裝飾非黑即白，這戶型是喬珊家的兩倍，卻沒有什麼多餘傢具。書架和桌子、茶几款式設計均是簡單的板式款。

一眼看過去很通透，也很清冷，沒有居家的溫馨感，不像是住處，氛圍風格倒像是一個長期辦公室。

喬珊注意到左奕的神色不滿，她也沒打算繼續留下，仍笑呵呵道：「左先生你放心，我腳上的拖鞋不沾灰塵，」她指了指餐桌上的餃子，「那啥……那您就慢慢吃餃子，我就先回去了。」

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必然容易得多。

餐廳裝飾牆上做了幾格置物木格，裡面放著幾張照片。

喬珊漫不經心轉身，一晃眼居然看到一張熟悉的臉。七寸的金邊精緻相框里，放著一張白裙小女孩的照片，扎兩個馬尾辮，笑得陽光燦爛。

她下意識愣住，像是有道雷劈下來，導致她的胳膊酥酥麻麻。她指了指相框，僵硬的咧嘴笑問：

「左先生，這個相框里的女孩，是你妹妹呀？」

左奕掃了她一眼，「不是。」

「女朋友？夢中情人小時候？」

「不是。」

「那是？」

左奕語氣明顯有點不快，方才的好態度完全消失殆盡，「仇人行嗎？」

「……」這語氣嚇了喬珊一跳，聲音明明不是多大，她卻渾身一個哆嗦。

趕緊跑！

回到家裡喬珊還驚魂未定回憶左奕剛才的話。——仇人？

卧槽……她居然是他的仇人！！

所以那傢伙就是當年的鼻涕蟲？

喬珊懵逼。

當年的鼻涕蟲華麗逆襲，並且還留著她小時候的照片，這是要……找她復仇嗎？她記得他以前可勁兒欺負過他，難道真是因為小時候的事情，回來複仇了？

金牛女愛腦補。此時她已經腦補出霸道總裁報復一個小媒婆的狗血劇情。

然後腦子裡浮現出某人邪惡一笑的陰損臉：「我左奕，有一百種方法報復你……」

太……太可怕了。

必須趕緊解決某人的終身大事，助他脫單，好早日從他身邊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