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71
雖然伊東海拒不認罪,但是重事實、重調查的刑偵工作並不一定需要他的口供才能定罪,只要擁有關鍵性的證據、證明他就是綁架、迫害和威脅明笙的人,就可以提起公訴了。
大家忙得熱火朝天,雲葵卻無法參與。
正當她準備避嫌離開時,又發生了新的事端。
「蘇磊不見了。」前來報告的小警察顯得很慌張。
「隊長不是叫你看好他嗎?」秦皓剛想把那小孩兒叫來問話,聽此音訊,語氣立刻變得嚴肅了起來。
「是的,我一直在他家樓下,除了昨天見他出來買了次東西外,就再沒看著了,剛剛你叫我去把他帶回來,我敲了半天門沒反應,自己開鎖後進去,發現屋子早沒了人。」小警察說。
「在那棟樓里他只有一間房嗎?其他從樓里進出的人呢,你全對得上號嗎?蘇磊曾經化妝成女人去銷贓,你忘記了?」秦皓一股腦的問出。
本來就很沮喪的小警察聽了更加慌張,冷汗直冒:「我……」
「回去繼續找!超過二十四小時找不到,必須開始通緝。」秦皓雖然跟他資歷相當,卻因職位稍高而有權利發令。
「是!」小警察敬了個禮。
案件的偵破容不得半點拖延,看來刑偵局很有信心將這些人一網打盡,竟然連柳雅都被傳訊過來。
在走廊遇見她的時候,雲葵顯出了一絲尷尬,卻又很快鎮定下來。
柳雅還是一如既往的嫵媚動人,朝她露出笑來:「雲葵,你也在這裡啊。」
謝雲葵不回答。
倒是跟在後面的馮立顯得有點著急:「你們憑什麼抓人,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請勿喧嘩。」警察警告了他一句,就把柳雅帶進了聞訊室。
馮立忙拉住雲葵:「這是怎麼了,我可以保釋她嗎?」
雲葵不想多透露案情:「你先別急……」
「只是向她了解點情況,怎麼,做賊心虛?」秦皓安排完工作,從屋裡出來時看到這幕,忍不住訓斥。
「到底是什麼案子,你們總得根家屬說一聲啊,我們都快結婚了。」馮立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顯然正在努力壓抑自己的怒火。
「你大學同學,伊敏英和明笙的事。」秦皓問:「難道你也有情況要交代?」
「……伊敏英?」馮立愣了兩秒,似是反應過來,一時間滿臉獃滯。
「總之柳雅等我們長官審訊完,稍安勿躁。」秦皓拿著一堆材料,轉到隔壁屋去複印了。
謝雲葵很狐疑地盯著馮立,奇怪以他從前的性格,肯定會大叫這跟柳雅有什麼關係,但事實上不僅沒有如此,而且他似懷心事,在走廊的長椅上坐下來后,就死死的瞧著審訊室的門牌,沒再多吭一聲。
——
「這個人,認識嗎?」韓宗泫把伊東海的照片丟在桌上。
柳雅無所謂似的看了眼,摸出打火機來:「沒見過,誰啊?」
韓宗泫皺眉:「這裡不準抽煙。」
「好。」柳雅非常坦然:「找我來有什麼事,就是來看這個其貌不揚的大叔?」
「你應該認識,她是你初中同學伊敏英的父親,伊東海。」韓宗泫已經在這段日子裡把這個女人調查透了,又拿出張照片說:「你原本在濟州島的酒吧駐唱,伊敏英死後,連帳都沒結完就來了首爾,整容、加入模特公司、嫁給馮立,是為什麼?」
柳雅看著照片上曾經平凡但非常自在的自己,苦澀地失笑說:「因為混不下去了,想要更好的生活,整容有什麼新鮮?我承認自己不是天然美女,但和我初中同學的爸爸有什麼關係?」
韓宗泫見過很多情商智商雙高、比她危險更多的嫌疑犯,所以對這種反應也並不奇怪,又問:「伊東海在首爾沒有工作,隱姓埋名,他生活和跟蹤明笙的花銷都是誰提供的?這個是你之前典當鑽戒的記錄,一千萬韓元就把蒂凡尼賣了,錢呢?」
「在我家衣櫃里。」柳雅看到證據,立刻承認:「看來您已經查過我了,那大概也知道我是個女同性戀,嫁給馮立這種事本來就很可笑,我圖他富有而已。」
「這個說法很生硬啊,開始緊張了嗎?」韓宗泫微笑:「所以你騙取馮立信任,把他公司和個人的資金一點一點轉移到自己戶頭上,也是因為圖他錢了?」
「沒錯,再說是他自願的。」柳雅雖然表情淡定,但不停的玩弄著手裡的煙的動作卻顯得有點奇怪。
更奇怪的是,韓宗泫沒有再逼問她,而是說:「人的一生是短暫的,但如果卑劣地過這一生,就太漫長了。」
柳雅挑起眉頭,露出困惑地表情。
「莎士比亞說的。」韓宗泫含義不明的笑了:「你先回家吧,好好想清楚我們再見面,我會叫人看著你,希望你不是繼蘇磊之後,又一個失蹤者。」
「蘇磊失蹤了?」柳雅問。
「或許吧,也許是死了。」韓宗泫開始整理手中的材料,一副不再打算跟她多聊的樣子,站起身來,便利落的走了出去。
柳雅在椅子上目送完畢,終於微微變了臉色,目光冰冷了起來。
——
作為事件主角的明笙,當然從審理過程中逃不脫關係,抓捕到嫌疑人後,他便一直被詳細的詢問了前後林林總總的所有事情,交代到了晚上,才被放出去。
雲葵已經在刑偵局外面等他半天了,聞聲抬頭:「怎麼樣?」
「還不是那些話,我不是早跟你交代了。」明笙說:「叫我回家等著。」
「那走吧。」雲葵站起身說。
「你不用在這裡忙嗎?」明笙意外道。
「我又不是這個警局的……而且也不讓我參與調查。」雲葵淡笑。
「為什麼?」小混蛋不解。
「因為你呀。」雲葵眨眨眼。
「哦!」明笙恍然大悟:「你是我的家屬!」
「別這麼大聲,走啦。」雲葵拉他的袖子。
正當兩個人一前一後準備離開刑偵局院落的時候,忽然碰上了帶來律師的馮立。
明笙瞧瞧他,半句話沒說,就擦肩而過了。
馮立皺起眉頭,竟也沒有叫住他。
人生真是個奇怪的過程,原本以為熟悉到骨子裡的夥伴,經過這幾次三番,竟已形同陌路,小混蛋現在再想想那些圍繞在自己的身邊的傢伙,恐怕絕無善類,如果不是遇到雲葵,不僅會跟著越走越歪,而且也許已經發生了自己根本無法承受的結果。
「我想伊敏英的死一定有些關於你的誤會,韓隊長是個很有經驗的刑警,相信這些人在他的眼皮底下,很快就會道出原委。」謝雲葵嘆氣:「只是不知道蘇磊跑到哪去了,這些日子你還是把保鏢找回來,保證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你真的相信我嗎,相信我是被誤解的?」明笙問。
謝雲葵側頭看向他,用力的點了點頭:「如果我不相信你,或許沒動力像大海撈針似的調查這麼多。」
明笙似乎破天荒地不好意思起來,精緻的眉眼間是顯的有點脆弱的感動,他在她面前,早已卸下所有氣勢和防備,逐漸變得單純無比。
「有朋友是件幸福的事,但友情和其它感情同樣珍貴,我不希望你認識很多人,我希望你身邊有真心對你的人,而不是他們這些壞蛋。」雲葵又道:「不管案子結果如何,你都該把這些想清楚了。」
明笙總是忍不住嫉妒她對林允熙的感情,又總是覺得自己可笑,他此生遇到的唯一可以稱之為知己的,不是別人,正是雲葵,這個姑娘值得他全心對待,也叫他希望被誠意回應,故而說道:「我不想要別的朋友,就要你,你就是我的朋友,以後也是我的親人。」
雲葵失笑,全當這傢伙已經明白了自己的話。
夕陽已然落下,明月尚未升起,刑偵隊外的城市顯得那麼暗淡,在明笙的心裡卻又那麼明亮,他真想把她的笑容像花瓣一樣一片一片採下,永遠封塵在記憶中。
之前寫歌詞時,總想給愛這個字找到更奇妙的形容,而今卻頓悟,原來除了謝雲葵,愛情並沒有別的名字。
——
明光耀安排的晚宴在家有了很多年歷史、卻依然考究而奢華的酒店裡。
次日如約而至時,雲葵終究還是忐忑了起來。
透明電梯凌空而起,明笙幫她理順長發,又摸摸頭說:「別擔心,我爸不是狗眼看人低的那種暴發戶,他現在處理人際關係,從不看錢與利益,只要對方讓自己高興,就會被接受。」
雖然一手掌握著巨鯨般的公司和媒體資源,但明光耀的確低調,有種大隱於市的氣質,極少出現在人們面前。
與他只有兩面之緣的雲葵點點頭,笑道:「沒擔心,你爸爸比你好多了。」
「什麼,我哪裡不好了?」明笙如遭雷劈,跟在後面追問。
出了電梯的雲葵馬上照著門牌號尋找房間,不理他吵鬧。
明笙打算繼續申辯什麼,清亮的聲音忽然戛然而止。
雲葵疑惑地回頭望去,順著他的目光看到個壓迫感十足的英俊男人,西裝革履比電視上的廣告模特還一絲不苟,甚至目光也銳利深邃,正著跟身邊幾個中年人認真地商量著什麼。
「走這邊。」明笙不惜繞遠,拉住雲葵就拐向其它岔路。
「怎麼了,他是誰?」雲葵一頭霧水。
「我前姐夫紀長宇,人渣中的戰鬥機。」明笙臉色很難看。
雲葵不喜歡主動打聽別人的家務事,所以對蕭姐的過去並不了解,聽小混蛋如此罵人,也是一時無言。
「我不是怕他,我是怕我忍不住想揍他。」小混蛋嗤之以鼻:「也不知道這傢伙回首爾幹嗎,你可別跟我姐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