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廢材的日常

諾亞學院是個神奇的地方。

跟在沢田綱吉身後穿過一個又一個z字形階梯的千野未來再次確認了這一點。

通往教室與教室之間的走廊並不是一條平坦直滑的過道，班級與班級之間也並不是普通學校里的那種相鄰或者面對面，而是由無數階錯落有致的樓梯隔開。

就跟走迷宮似得。

沢田綱吉解釋說：「因為每個班級的教學側重點都會不一樣，所以為了不相互影響到其他班級的學生上課，學院特意設計了這種錯開的教室。」

未來歪了歪頭，「那我之前聽到的爆炸聲是……？」

「啊，那個啊……」沢田少年有些虛汗地撓了撓臉，「是我們班藍波同學的惡作劇啦。」

「……」千野未來嘴角一抽，用炸彈來惡作劇，你們諾亞學院的學生真會玩。

「阿諾，千野同學，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什麼？」

「千野同學怎麼會想突然轉入家教班來？」

作為近幾年來諾亞學院唯一的轉校生，沢田綱吉對身後的少女實在有些好奇。畢竟對一個女孩子來說，家教班是一個與暴力和黑社會家族直接掛鉤的存在，千野同學到底是知道真相才選擇他們班的，還是不知道真相卻被選擇這個班，這個問題讓他有點在意。

「哦，是我父親替我選的。他說作為繼承人的話，家教班是最適合我的。」

千野昭明還跟她提過，說這個班級里有和她身份類似的存在，讓她儘可能的和班級里的人打好關係，未來等她繼任之後說不定這些人還會是她在工作上的一大助力。

老實說，千野未來並不喜歡這種帶有目的性的結交方式，讓她覺得很心虛和底氣不足。不過她也覺得父親說得對，生在他們這個圈子裡，這是無法避免的事情，不過帶有目的性也不一定就意味著全部的欺騙，這就跟對一個人有好感而主動去接近對方一樣，只要是真心誠意的，有目的也是無傷大雅的事情。

「誒，是這樣啊……」

千野未來的聲音里並沒有夾雜明顯的情緒，可是沢田綱吉還是敏感的覺察到了對方心底一開始的那一抹抗拒，他有些歉然地笑了笑：「我好像問了一個很失禮的問題，抱歉啊，千野同學。」

「沒關……」

千野未來忽然住口，目光順著眼尾伸向後方，若有所思地停了下來。

沢田綱吉回頭疑惑地看著她，「怎麼了，千野同學？」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未來不是很確定地說，「總覺得好像有人在跟著我們。」

她並沒有看到什麼可疑的人影，但是那種被人注視的感覺卻很明顯，雖然那種目光里好像沒有什麼惡意，但在這樣的環境下還是很不舒服啊，像是被人擺在櫥窗里然後供人肆意觀賞一樣，讓她想忽視都做不到。

「誒？」

沢田少年嚇了一跳，緊張地往四周瞄了瞄，不自覺吞了口口水：「不、不會吧？據我所知，在學院里是不可能遭遇危險事情的。」

千野未來皺了皺眉，「我知道，對方好像也沒惡意……算了，我們走吧，可能是我的錯覺。」

這麼說著的未來重新轉過身，眼睛卻在這時捕捉到一抹黑色的虛影，速度很快的一閃而過，但是卻很真實。沢田綱吉這次也看到了，他警惕地後退一步，以一個保護者的姿態站到了未來的前面。

「看來，並不是千野同學的錯覺。」

千野未來勾起嘴角，剛剛還是一副明顯受驚的模樣，現在卻又意外的可靠起來，他們班的班長還真是個有意思的人呢。

因為走的是下層的樓道，但由於壁燈統一設置的開放時間在晚上6點，這會兒就只有從靠近牆頭的方形窗口斜射進來的光線斑駁的在樓道里圈出團團陰影。放眼望去，視線根本看不清樓道另一頭的場景。

環顧完四周環境的千野未來嘴裡無意識地感嘆道：「感覺怎麼那麼像恐怖片里的場景啊。」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沢田綱吉心裡不由自主地開始發毛，臉上的表情也有崩裂的跡象，「千野同學，你別嚇我……」

未來微訝地挑眉：「誒？沢田君原來怕鬼嗎？」

話音落，那抹虛影又是一閃而過，迅速隱沒在另一頭。

「嗚哇啊啊啊啊——！」

因為觸不及防，心理防線正處於崩塌邊緣的沢田少年被嚇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手扶起雙腿發軟的沢田綱吉，千野未來的神色終於正經起來，她清澈堅定的雙眸直視著少年的眼睛，篤定地說道：「沢田君，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鬼，就算有那也只可能是有人在……裝神弄鬼。」

明明是想保護對方結果自己反而成為了被安慰的一方，沢田綱吉弱弱地解釋：「……就算千野同學你這麼說，但真的很嚇人啊qaq」

「有人對我說過，越是感覺恐懼就越是要努力去克服。」千野未來沒有嘲笑對方這一刻的膽小，她目視前方，毫不動搖地往虛影消失的地方靠近，「我倒是想看看，誰這麼無聊在這裡故弄玄虛。」

「……等等呀，千野同學。」雖然還是很害怕，但眼看著未來越走越遠，不放心她一個人的沢田綱吉一咬牙還是決定壯著膽子跟了上去。

出乎意料的，那倒虛影沒有再出現，可是沢田綱吉卻完全不敢放鬆，幾乎是調動了全身的神經來觀察周圍。

這時候，走在他前面的千野未來忽然停下了腳步。

沢田綱吉心臟一緊，臉上跟著滑下一滴冷汗：「怎、怎麼了，千野同學？」

「沒什麼……」

裝神弄鬼的人沒找到，倒是找到一個膽小鬼。千野未來一臉黑線地看著像個鴕鳥般把腦袋埋在雙腿間只露出一個穿著白色工作服背影且還在瑟瑟發抖的男人，心裡頓時就跟跑過一群草泥馬似得：

「只是發現了一個比沢田君還膽小的人而已。」

「……」千野同學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一點都不覺得有被安慰qaq

心靈受到一擊的沢田綱吉垂頭喪氣地上前一看，一眼就認出了對方背影的他後腦頓時也顧不得失落了，震驚道：

「銀、銀八老師。」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男人嘴裡不停地念叨著：「幽、幽靈走開……不要找我……銀、銀八老師我除了欠錢不還、沒做過別的虧心事啊豈可修……」

「……」沢田綱吉黑線，喂，坂田銀八老師你剛剛暴露了不得了的缺點吧？欠錢不還真的帶膠布？

千野未來一臉木然：「喂，沢田君，這個人也是學院的老師嗎？」

沢田少年乾笑：「啊哈哈哈，銀八老師是三年z班的班主任，平時還是很靠譜的呵呵呵……」

少年你這麼弱的語氣是想說服誰啊喂！

千野未來明顯不信地看著他，沢田綱吉滿頭大汗的轉過視線，深有共鳴地上前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將他從自己的世界里拉了出來。

「銀八老師，快醒醒，我們是家教班的學生。」

……學生？

被這兩個字換回理智的男人終於抬起頭，露出一頭特別有個人特色的銀色天然卷，眸光從滑落到鼻樑下方的眼鏡鏡片上方穿過落在千野未來和沢田綱吉身上，石化三秒。

等到碎裂的影像重新拼湊回坂田銀八的模樣，他才眼角抽搐著打了個招呼：「……原來是綱吉君啊，真是好巧啊呵呵呵……旁邊這位同學看著有點眼生啊。」

——銀八老師挽回形象第一步：轉移話題。

聞言沢田綱吉連忙介紹：「這是我們班今天剛轉來的新同學，千野未來。」

未來依舊保持著一臉木然的表情打了個招呼：「老師好。」

「啊哈哈哈，原來你就是轉校生啊，歡迎歡迎……」坂田銀八眼神閃爍地抓了抓頭頂的捲毛，死魚眼偷偷地看了眼沢田綱吉，「所以，你們現在是要回教室嗎？」

沢田少年點頭：「對，我們剛從理事長那裡過來。」

「原來如此，」坂田銀八一本正經的提議，「既然這麼巧遇上了，那麼老師我陪你們一起走吧。這裡太暗了總覺得有點不放心呢。」

——銀八老師挽回形象第二步：強調身份。

千野未來眼角一抽，口胡啊這位老師你明明是在害怕吧？絕對是在害怕吧？！如此臭不要臉的忽悠學生，請問節操何在？

當然，身為一個本性純良的廢材學生，沢田綱吉心裡即便和未來是同樣的想法也不可能真的這麼說出來。

「……那就麻煩銀八老師你了_(:3ゝ∠)_」

於是心情各異的三人開始結伴而行。

在他們的身後，剛剛消失的虛影又重新出現在無人的過道里，伴隨著「kufufufu」的笑聲漸漸凝聚成一道有著鳳梨頭髮型的人影。

六道骸嘴角掛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本來只是想試探試探轉校生，沒想到最後卻看了一出好戲，有意思，真有意思！

把天然卷送回到三年z組的教室附近，還不知道自己一來就被惦記上了的千野未來在跟著沢田綱吉長途跋涉以後終於看到了家教班的教室。

「從、從這裡下去、就是、我們班的教啊啊啊啊啊——！！！」

喘成狗的沢田綱吉還沒說完，腳下登時不慎踩空，整個人從樓梯上滾了下去，呈大字型摔在自家班級的教室門口。

千野未來嘴角一抽，收回伸在半空沒來得及抓住人的右手，後腦滑下一排黑線。

除了偶爾會很可靠，他們班的班長更多的時候好像都很廢材啊。再想想不久前遇到的那個不靠譜的捲毛老師……

千野未來忽然覺得憂傷。她以後的校園生活，還能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