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倒數章
有條不紊的制辦聘禮跟長樂伯府商量嫁妝中傢具一事,待到次年五月初二這日,大紅綢子的嫁妝一抬抬送進周府,喜慶的禮樂伴隨著花轎,鞭炮聲恭駕聲,足足鬧了一天才停憩。
隔日,樓玉珠及周誠坐於首座受了周意及新婚夫郎趙遙的禮,喝了兒媳婦奉的茶給了紅包,樓玉珠把人拉起來遞過袖子的紅封道:「咱們家的規矩是約束下人的,不是約束家人的,是以沒啥好講究的,一切隨心便好。」
趙遙含羞帶怯的恭敬稱是。
當然樓玉珠也沒奢望一次說通,畢竟誰都要個磨合期不是?
三日後回門樓玉珠親自給長樂伯府備了禮,並囑咐兩人憩一晚,不想晚間兩人還是回了。樓玉珠愕然:「不是說憩一晚么,怎麼又回了?」
趙遙笑著接過奴僕手上的茶轉手端給樓玉珠:「我阿爹的意思是離的近沒憩在本家的理,合該早點回來孝順家翁才是。」
「什麼理的不理的,養了十幾年的哥兒一朝出嫁就能在雙親面前孝敬孝敬?」嘴裡這麼說手上接了茶抿了口,再道:「別聽這些虛的,說句實在話,只要有心,就算日日不在跟前也能盡孝;如果沒心,日日守在跟前那也是虛的,不若眼不見為凈。」
樓玉珠的話跟趙遙歷來接受的觀念大有出入,險些把他都給弄糊塗了,回頭試探性的問周意,到不想把周意樂的夠嗆。
「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能發現呢!」想起這點周意覺的挺樂呵的:「這幾天我們卯時就去請安,你就沒發現我爹臉色不善?」
趙遙小心翼翼道:「我以為是我去晚了又哪裡做的不好。」
「不是去晚了也不是哪裡做的不好,」想起這幾天他爹臉上表情周意就能樂上一天,不怪他惡劣實在是從小到大被壓榨慣的周意挺愛看他們吃憋的。「是去的太早了又做的太好了。我們家歷來沒請安這習慣,都是辰時一刻自個去正廳用餐就是,不想吃就吩咐聲送房裡,至於早飯時給我阿爹端水承粥什麼的都是我爹的活,這幾天你把我爹奉殷情的活給搶了,背後我爹可是瞪了我好幾眼了!」
趙遙目瞪口呆:「難怪每次去沒瞧見二弟幾個,阿爹房裡幾個貼身伺候的奴哥兒瞧著我目露怪異,有時還瞧見阿爹衣裳都沒理好。」說著趙遙嗔怪眼周意:「你怎麼不早跟我說,害我這幾天鬧了這麼多笑話。」
想看他爹被堵在被窩的囧樣他會說么?想借夫郎的手摺騰下阿爹他會說么?憋死都不能說呀。所以只能裝傻道:「我沒說么?新婚那天我說了不要起早呀,你偏說什麼禮數要早起請安。」
想起新婚那天一早還被折騰的事趙遙立馬臉上爆紅,一時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欣賞夠了夫郎臉上表情變換的周意好一會才道:「我們家是沒啥規矩,不過有好些習慣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以後你就慢慢知道了。不過在習慣之前你要做好分家的心理準備。」
趙遙再次被刷新了認知。
「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分家。事實上是我阿爹管我們兄弟幾個管煩了,老早就打好主意只待我們兄弟各自成親,分家后他們兩個好過單獨的輕鬆日子。」見趙遙還是不能理解,想了下道:「總之不要拿世人的標準去衡量我阿爹,至於我爹你完全不用管,一般我阿爹不上心的事我爹也不會放在眼裡的。」
趙遙表示理解不能,不想兩個月後這天樓玉珠真提了分家一事。
晚飯畢一家聚在一起,樓玉珠掃眼一眾最後停在趙遙臉上,安撫道:「這事早就說好了的,所以遙哥兒無需什麼負擔。」
趙遙偷瞥眼自家夫婿,見其鎮定喝茶這才點頭道:「我曉得,一切聽阿爹吩咐。」
樓玉珠掃眼周意再掃眼周俞,爾後掃過老三老四老五老六。
周意跟周俞對視眼,頭皮發麻道:「分家可以,但家裡的生意我是不接手的。」
周俞佯裝回嘴:「老大不接我也不接。」
周麒攤手:「老大老二都不接了更輪不到我這老三不是?」
周麟從善如流的跟上:「我是老四。」
老五周瑞冷著臉表明態度:「我不接。」
老六周安一臉乖巧:「我是老六,我前面有五個兄長。」
周意斜眼老六:「你是兄弟六個最有錢的合該你接手才是。」
周安回嘴,轉道沖周俞道:「我是最有錢的那是因為壓歲錢收的多,論理該是二哥最會賺錢才對。他手上的鋪子最多。」
周俞笑呵呵瞥老五:「我手上鋪子是多但只有數量,論起質量來是拍馬都比不上老五的。」對周瑞的冷視線視而不見的周俞表示死道友不死貧道,比起這點冷意來說多少是接手家裡生意更吃虧了。
「三哥以前說要成為最大的皇商,賺盡天下所有錢財。」
被周瑞出賣的周麒一點都不慌張,攤手道:「那是我幾歲的事來著?六歲還是七歲?老五你的記性真好,不去經商真是太可惜了!」
六兄弟打嘴仗打的不亦樂呼,樓玉珠涼涼掃了眼:「編呀,接著編,我就看著。」
兄弟六個立時收了聲。周俞給老六周安使了個眼色。
周安從善如流倚到周誠身邊,眨著那雙跟樓玉珠如出一轍的眸子道:「爹,先生說我是做大儒的料,我不經商。」
從小到大老六仗著跟自己最像從周誠那討了多少好處?樓玉珠都不屑說他了,直接動手把人撕開:「再耍花招試試?」
周誠忙給周安使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
收到眼色的周安忙不跌安安份份坐回自己椅子。
瞧在眼裡的樓玉珠揉額,心塞有個豬隊友,隨即沖兄弟六個道:「我沒奢望你們現在接手。現在只分不動產,生意分是要分但不是現在。」老大既然走仕途他也不能拖後腿,至少不能在他沒站穩腳根之前。
聞言周意鬆了口氣,隨即接過樓玉珠遞來的東西,打開一瞧有莊子兩個,二進的院子三個,大小不等的鋪子足十一個,良田六百多畝,山地三百多畝,桑園兩個共兩百畝,都是可以自行運轉的,唯有的缺點就是這些東西分佈在各個地方。最後是兩萬兩銀票。
「這份是從公中出的,另一份是從我嫁妝中出的東西,回頭我會讓管事跟你交接。」
還沒打開所謂的另一份周意下意識看他爹,果真周誠已經皺起眉沖樓玉珠道:「你的嫁妝不能動,缺什麼從公中出銀錢買。」
「這些年我的嫁妝只進不出,留著讓我操心不若分出去讓我早些輕快。」吃用都有公中出用不到嫁妝,時不時周誠還給添些東西,總二十萬兩的嫁妝現在三十萬兩都打不住了。「橫豎都要分的,晚分不若早分。」
樓玉珠一示弱周誠就沒轍了,周意看了下另外一份,發現其中有一個三進的院子就在上京城西那塊,離他上工的衙門極近。「..阿爹這院子是給我們準備的?」
「既然知道那你什麼時候搬?」樓玉珠說的理直氣壯,噎的周意都無語了。
周俞在一旁幸災樂禍:「有空我會去看老大的。」
周意瞥他眼,嘴角露出抹意味深長,痛快道:「我明天就搬。」爾後搬到隔壁住戶,原先的住戶早就被他移走連修葺等事都在他成親之前完成了的。
待到樓玉珠得到消息趕去時,周意已經把兩戶之間那面牆給砸的差不多了。
拎著捶子的周意把最後兩塊磚敲掉,沖氣極的樓玉珠扯出抹笑:「這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聞訊趕來的周俞豎手指:「服!」
其餘兄弟四個也是一幅心服口服的模樣。
樓玉珠氣的心肝都疼。
周誠橫眼:「家規陽奉陰違,該如何?」
周意把捶子丟給壯仆,沖一旁的趙遙個沒事的眼神,回道:「蹲馬步一個時辰。兒子這就去。」說罷就著旁邊曲腿伸手擺出非常標準的蹲馬步姿勢,嘴裡順勢指揮壯仆把圍牆的殘磚等物收拾了擺上花奔綠植等物。
樓玉珠氣的咬牙切齒:「你以為翅膀硬了我就收拾不了你了?」
周意心道要糟,知道自己囂張過頭了。
「老三老四去找繩子綁兩塊磚放吊你大哥手上,老二老五去找盆仙人掌放屁股下,老六去找計時沙漏。」說完冷笑:「磚找重的,仙人掌找刺多的,沙漏少一粒沙子都不行!」
兄弟五個縮了縮脖子沖周意投去個同情眼神,爾後非常愉快的去找東西了。東西一齊,立時吊繩子的吊繩子放仙人掌的放仙人掌,老六周安捧著沙漏苦惱道:「大哥已經蹲了一刻鐘了吧,可我這沙漏就是一個時辰,阿爹又說不能少一粒沙子,所以就從現在開始吧。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大哥!」
屁股低下墊著仙人掌,手上吊著磚,動都不能動的周意只能沖周安橫眼:「平日真是白疼你了老六。還有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小心別落我手上,否則哼!」
周俞笑眯眯的彈彈指甲:「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先爽了現在才要緊。」隨即招來奴僕讓廚房送了好幾樣美食來,兄弟五個便當著周意的面開始吃吃喝喝。
趙遙是心疼又好笑,搬了凳子守在旁邊時不時給遞些水說些話給其解悶。一個時辰過去,周意解了磚活動活動手腳,隨手抽了旁邊的竹條攆的兄弟五個滿院子跑。
後邊瞧著的趙遙是哭笑不得,其餘奴僕也是忍俊不禁了。
這烏龍搬家一畢,樓承義夫夫倆也起程回嚴家村去了,隨即三個月後趙遙懷孕,於次年七月生下周家嫡長孫,取名周學。周學牙牙牙學語時周俞考中舉人甲等,通過景陽侯裴勝的關係隨行一個外放的官員當了個無品師爺。三年後再考,在殿試時被天子欽點為探花,同年跟樓琛一個同僚的嫡哥兒成親,之後便帶著新夫郎外放到一縣做了知縣。
同年張老爺子於十月去世,這時樓玉珠已三十有五,周誠已年過不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