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想賺錢
嚴家村有山有水有田。山是好山,水是好水,田是好田,理應的魚米之魚卻一直面臨貧窮。不能說皇帝苛刻,事實上當今聖上還是個難得的明君,不鋪張浪費不寵信奸臣也從不以莫虛有的原由增加稅收,按理如此明君百姓該富裕才對,但苦就苦在天不作美,十多年前一場百年不遇的大旱托跨了大明朝的經濟,又加上田裡穀物只種一道及出產量不高,能果腹莊戶人家就謝天謝地了。
外出勞作的人衣裳是補丁加補丁,臉色臘黃身材瘦小,光著的大腳泥巴加厚繭還開裂,頻繁的過度勞作讓其腰都直不起。房屋更是難得見到泥磚,大多都是樓家四房住的土裡加草桿的那種土磚,可就這樣,嚴家村還是大明朝十里八鄉的富村。
樓玉珠收回視線暗自搖頭,這都能稱得上富村那可見貧窮村是什麼樣。
二月的天氣咋暖還寒,樓華帶著倆弟弟鑽進山林被風一吹到還有點冷。
「哥、哥那裡有菌子!」樓明眼尖,在一縱松毛後邊瞧見了一小片山菌。
樓華帶頭飛奔過去,撥開松毛眼睛一亮:「是紅菌。」
樓玉珠探頭過去瞧,見多識廣的高材生表示不認識,從原身的記憶里到是翻出了這種野菌是可以吃的記憶。野山菌本就味美,在加上莊農人家捨不得吃,這種不用花錢的野珍就成了解饞的最佳途徑。
「應該是這幾日出了太陽這些菌子才出來的這麼快。」往年這時候菌子都還沒出來,等過陣子天暖野菌生的多,這平緩的地方野菌可沒他們的份。「再到附近找找,應該還有。」
嘴饞的樓明立時眼如激光般四處掃視,果真還讓他找了兩處,生恐有人搶的撿到一處,樓華掐幾根樹騰摘幾片樹葉幾下彎幾下扭,最後打個結便成了個簡單的籠子。
農村孩子就是這麼**!樓玉珠表示城裡孩子羨慕不來。
把紅菌撿籠子里,樓華掂了掂。「應該能吃一餐。」
聽到能吃一餐最高興就屬樓明了。樓玉珠表示單純小正太就是好哄,要知道樓家那麼多人端上桌能吃到兩片就算不錯了,還不算偏心偏到嗓子眼的柳阿麽!
「二哥,時間還早,我們再往上面走走唄。沒準還能找到些菌子。」
樓明立時眼神炯炯盯家樓華。
樓華不禁一笑:「成,那就再往上面走走。不過就走一點點,我們人少怕碰到老虎。」
「山裡有老虎?」樓玉珠眼睛一亮。獸中之王呀,還是原生態的,真心稀罕!
「有,聽村裡老人說以前冬日封山食物少,老虎還下山吃過家畜。現在到是少了,村裡人多,老虎也怕人哩。」
因為老虎比人可怕多了。古往今來,殺人不見血吃人不吐骨頭,庄庄件件還少么?收起心裡吐糟,樓玉珠定了定神專心打量起周邊環境來。認識的不認識的,有價值的沒價值的,梳理了下發現真沒什麼發展前途。
好木沒有,珍貴的藥材也沒有,野味憑他仨小孩也打不到,要想從山裡弄錢這念頭恐怕只得先行打住。山不轉水轉,樓玉珠把目光瞄向儲水的水庫。為防止十多年前那種大旱,原本不大的水庫被加大加深,到至今就沒幹過,想必大魚應該不少。
只是要釣魚就需用到魚勾魚線,東西雖小也要用錢買,就一貧如洗的仨來說,別說一文半個子都無!
到了地樓華便攆兩個弟弟往回走,瞄到樓玉珠眉頭皺成疙瘩以為對方還想玩。「山上不能去了,我們去平谷那兒玩,看看甜梅熟了沒有。」
一聽有吃的,樓明第一個附議。
甜梅是農村孩子常吃的野零嘴,每個地方的方言叫法不一樣,像隔壁村子就愛叫地仙泡。樓玉珠翻了翻原身的記憶,對比下在現代應該叫紅莓或刺泡。「哥,甜梅應該還沒熟,」
「沒一定,沒準像菌子一樣提前熟了呢?」樓華還順帶把手上的籠子塞給樓玉珠,想著轉移他注意。
知曉他意途的樓玉珠哭笑不得。不過提著手上籠子,心裡靈機一動。「二哥,明天是鎮上趕集吧?」
「按日子算應該是。」
每到趕集的日子鎮上那條主街都是人流涌動,買賣東西的小商販,逛集買東西的人,合到一起就是肩碰肩腳踩腳,有密集恐懼症的還真不能呆。
「玉弟想去鎮上玩?」
「不是去玩。五哥不是想吃肉包么,我想到一個法子,應該能賺到買肉包的錢。」
『肉包』兩字成功勾起樓華與樓明的注意,特別是樓明,幻想下都能流口水。
「什麼法子?」
「跟我來。」
有肉包啥甜梅都是浮雲!翻了原身的記憶,到別人家後山偷摘了兩扇棕葉,樓玉珠領著倆小玉太偷偷跑回家翻出剪刀把蒲葉裁剪成條,撕乾淨雜邊把兩頭斜裁,憑著小學時手工課的記憶磕磕絆絆編製,重新編了好幾次才成功編成一隻不是很完美的螞蚱。樓玉珠編的慢又磕磕碰碰的浪費好幾隻,到剛好給人種也不是很熟練的感覺。
「二哥,你覺著這東西拿到集上賣,一文錢兩個如何?」鎮上人家都頗為富裕,未必不會舍個一文給孩子買個新奇的玩具。「這東西我看以前一個來村子里收東西的貨郎編過,也不知道成不成。」小孩子肯定喜歡,瞧樓明的表情就知道,就是不知鎮上有沒有人肯花錢買。
「總歸該試試。」樓華覺的這事能成,畢竟這新奇的物件該沒人見過。
有人支持樓玉珠立時興頭大起。「那我們再去摘些棕葉,趁天亮多編些。」
樓華點頭。「只是,現在就編好到明天會不會蔫了?」
「不會,晚上露珠重,我們藏林子里保准第二天還新鮮。」說話間三人溜出屋子,打豬草的樓金珠樓銀珠剛好回來。
「二哥。」樓金珠開口喊,樓銀珠不願意被樓金珠使了眼色這才不情不願的喊了聲。
「二哥。五哥。」樓銀珠比樓明小半歲。
「嗯。」樓華瞥了眼應聲。樓明鼓著腮邦子『嗯』了聲。
樓家三輩,大郎是大房所出的樓文,其次是三房樓華,二房三郎樓元及四郎樓武,三房五郎樓明,哥兒輩,最大的是樓明珠,其次是大房樓金珠及樓銀珠,樓玉珠在三房,也是最小的一個哥兒。
在大元朝,小子跟哥兒都是分開排輩份的,是以樓華比樓明珠小卻是排第二,至於哥兒一般不以輩份稱呼,平輩及長輩名字后墜『哥兒』二字,小輩便是『哥』字前面加名字。
「金哥。」
「金哥。銀哥。」相比於樓明的不情願,樓玉珠喊起來除了囧還是囧。敢不敢叫八哥?!
「五弟跟玉哥兒大病初癒,二哥還是少帶他們出去的好,可不能只顧著玩不顧著身子。」樓金珠軟軟開口,配上與許春亭極像的清秀面容一副溫柔寬厚之態。
態度溫和可話里的意思聽的樓玉珠直酸牙,什麼叫只顧著玩不顧著身子?這綿里藏針的本事可真跟許春亭學了個十成十!從原身的記憶里他可是領教了許春亭那副長媳姿態,以繡花添家用的名頭家事一蓋不理,表面謙和暗地裡可沒少拿紀曉榮當槍使!樓金珠跟他阿爹學了不少本事,支使二房小輩欺負三房就是其一!
樓玉珠眯了眯眼:「金哥銀哥這是打豬草回來?份量夠不夠嫩不嫩?不夠不嫩豬吃不好可不長膘。對了,打完豬草還要掃下豬圈雞圈,」掃了下四周:「院子還要掃,菜園子還要澆水,家裡引火的松毛沒了要去打點,後邊那片松林可是厲叔家的不能打,要打松毛可要走前村那片。」
樓銀珠氣的哆嗦,要不是樓金珠拉著,保准能衝上來拚命!
一年前許春亭以教繡花為名讓柳阿麽免了金珠銀珠這些雜事,許了二房樓元樓武去鎮上讀書一事堵了二房的嘴,之後這些雜事大多數就落到了三房身上,樓明珠都只做做樣子。
金珠拉了銀珠,笑笑問:「除了這些還有哪些?玉哥兒仔細說說,免的我們漏了哪樣。」
虛偽!樓玉珠可沒漏看其眼中的冷意。「一時半伙就記得這麼多了,金哥要有不懂就去問明哥吧,明哥只是被禁了足可沒禁嘴。」小小年紀就玩起了心機,嘖,果真是上樑不正下粱歪。「二哥我們走。」
樓華點頭,一手牽一個出了門。
樓銀珠眼睛幾乎噴火。「金哥你剛才就該放開我看我不把那小蹄子給撕了!」
「小不忍就亂大謀!」金珠扯扯自家弟弟:「過幾天爹就該沐休了,由爹出面阿爺才不好怪罪。」
說起樓家大房樓承祖那也是個奇葩,以秀才的身份端著官老爺的款,在鎮上教書沒拿一分銀子回來不說,時不時還要從柳阿麽那拿些銀錢,一個月就回來那麼一到兩次簡直把家裡當旅館。可偏生這麼個貨樓老爺子還當命根子寵!
這事說來就得提一提樓家祖上了。樓家祖上是鄰縣富戶還出過舉人老爺,後來家道中落不得不搬到嚴家村。享受過繁華的樓老爺子念念不望的就是曾經的富貴榮華,一心想向祖上看齊,他自知不是塊讀書的料便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樓承祖就是在樓老爺子的期望下出生的,之後樓承祖展露讀書天賦更是讓樓老爺子喜極而泣,把一家資料用到一人身上,當真是含到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風吹了,說起吃苦那寧願是一家吃糠啃樹皮也要給樓承祖買紙墨!樓承祖中秀才那天,樓老爺子當場嚎啕大哭!
可惜樓承祖也就止步於秀才!樓老爺子失望是肯定的,但架不住樓承祖生了個好兒子樓文,青出於藍勝於藍,十二歲就已經是童生,比樓承祖當初還要早兩年!兒子不行還有孫子,大房總歸是樓老爺子心中的寶。
不管樓銀珠如何氣憤,樓華領著倆弟弟又去偷摘了許多棕葉。棕葉是不值錢,但架不住莊戶人家貧,物盡其用或當棕扇或編涼席,沒那交情想摘呵等著扭到家長面前吃頓竹筍炒肉吧!
屋裡編不安全,樓華便尋了個僻靜處,由樓玉珠編他一旁學,樓明則打下手。
編織這些精巧物件一要手巧二要奇思,腦海里有完整的編織方式不缺奇思,手巧到托哥兒身的福,除前兩隻若有瑕疵,後面偏的都堪稱完美。
樓明小心託了一隻在掌心,臉上的驚奇掩都掩不住。
「我還瞧那貨郎編過別的樣式,可惜當時就記了這一種。」現代人慣會精益求精,小蟲子只是小意思,那種大件的編織才叫一個鬼斧神工。
樓華眼神鼓勵:「記得一種已經非常了不得了!」
樓玉珠咧開嘴笑,可不是,整個班二十來個男生就他一個手工課打滿分。刨去有瑕疵的兩隻,剩餘棕葉就編了八隻完整螞蚱。拿樹葉包了藏到露水重的地方,仨人回到院子。
時辰還早大人還在田裡忙,樓玉珠瞧了打掃過的豬圈雞欄,跟樓華對視眼不禁抿嘴樂了。
樓華拍他下讓其收斂,自己嘴角卻也是有抹笑意。「走,回屋裡。」
趁有亮光,樓華領著倆回屋裡反鎖住門,從木板床下拖出個棋盤大的沙盤。「這兩天的習字落下了,今天補上。」
習字?樓玉珠佯裝去拿帕子翻了下原身的記憶。哥仨的確用沙盤在偷偷習字,教習的人就是傅林書!
讀書是個燒錢的活,傅林書本家明顯沒這條件,那他是怎麼認字的?樓玉珠翻了原身記憶發現他也問過,只是傅林書不願說樓承理也是一臉寂寞如深,再加上習字一事是偷偷進行原身也就懂事的沒問了。
「二哥,今天我們學習什麼字?」樓明對習字明顯有股熱情。
「今天我們學一首小詩。」樓華拿削好的樹枝在沙盤划,隨著手腕轉動,一行繁體字便顯了出來。
連猜帶蒙讀懂意思的樓玉珠眼淚掉下來。
樓華盯著沙盤沒發現樓玉珠的異樣,用樹枝示意一個一個念。「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知道後續的樓玉珠感覺到了來自大元朝的深深惡意!
還能不能好好玩耍了?!重溫遍學前班課程?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