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樓華親事
前次上門李府把樓玉珠及周誠當作透明人,這次,李知府在門口親自招待,客客氣氣把樓承義領進書房好生招待,另一邊李越領著一眾去後院內宅,給一眾介紹完便領著樓華周誠幾個去自己書房,傅林書及樓玉珠就與其餘幾位當家君夫郎閑話家常。
陪在家翁身邊的王芸兒瞧著一身精緻對答如流自成氣派的樓玉珠眼神複雜,對其輕慢忽視的日子恍惚還在昨日,今日卻被捧為上賓,他日輕賤的人作繭自縛白白丟失了樁到手的上好婚姻,變化之快讓人措手不及之時也讓人臉上發燒。
知府御君可不知道自家兒媳婦心裡的想法,笑著跟傅林書述話幾句,轉首沖樓玉珠道:「說來要跟樓少哥兒道聲歉才是,前歲越兒成親因小輩不懂事待慢了樓少哥兒,今兒就讓芸哥兒端茶給你陪個不是。」
禍從天降的王芸兒直接懵了。公公讓家翁道歉的事他是知道的,只是其中根本沒有讓他端茶道歉這樁,而且明明與他無關的事讓他端茶道歉這是讓人認為這是他的過錯?只是他是新夫郎,成親之日要守房的他根本沒機會見客能怎麼待遇人家?明眼人一想就知道,是以這陪罪不過讓人白看笑話罷了。可是對方是家翁他是兒媳婦,長輩發話他豈敢不從?
抖著手從奴僕手裡接過茶盞,王芸兒眼眶閃過淚光。
瞧在眼裡的樓玉珠走了過去,順手把王芸兒手上的茶盞放回茶盤,笑道:「什麼道歉不道歉的,那日我因事先走,一句吉祥話都沒跟新夫郎說,合該是我道歉才是。」
已經做好沒臉準備的王芸兒眼裡閃過感激,順著台階下謝道:「樓少哥兒大度。」
「本就沒什麼事,」樓玉珠笑下,示意凳子:「懷了身子可不興久站,快快坐著憩會兒。」
王芸兒臉色一僵,用旁光瞄了眼家翁臉色爾後心裡一沉。讓懷了身子的兒媳婦站在旁邊立規矩,還讓個旁人提醒不興久站,這不是指桑罵槐道家翁刻薄?旁人是提的痛快了,可發作不得的知府正君只會把過錯記到他身上。
這是懷疑他挑撥離間?離的近的樓玉珠沒錯過王芸兒臉上表情,笑笑間退開。
家眷這邊氣氛說不上好,李越那邊到還成,畢竟都是嫡出公子,學識教養眼界都是精心調教出來的,樓華雖然不及他們養尊處優,但卻是在座唯二有正經官職在身的人,周誠歷來是講究務實的人,這些公子哥兒的風雅述話他旁聽就行了,參與卻是沒興趣。
小樓琛到是聽的津津有味,聽聞其中一位對南陽城一個可雙手打算盤的人稱讚不已,若帶輕漫笑道:「這算什麼,我玉哥一手行書一手楷體,寫出來的行書形雲流水飄逸秀麗,正楷端正大氣連穆老都稱讚有佳,可惜我資質愚頓未及玉哥半成,書寫不成但雙手打算盤卻是可以試一試的。」
資質愚頓未及半成?樓華打過去個眼色,過了哈~
樓琛佯裝不知,就著李越提供的兩本賬本表演了下雙手快打算盤,噼哩叭啦雙響一通過去,得出的數字赫然與賬本結尾一樣。
樓琛才五歲,常人家的孩子連算數都還不知,可樓琛這裡不僅會還是雙手打算盤?!一旁的貴公子們打個哆嗦,這是要逆天呀!
瞧一眾被自己碾壓的貴公子們一臉憋悶表情,樓琛佯裝哀怨道:「雙手打算盤憑的是眼明手快,熟能生巧做到這點不難,難的是那種並不是熟能生巧就能做到的那種一心幾用。比如跟我玉哥、大哥、二哥同時下三種棋,還是隨時換人棋路萬變的那種...」
樓華輕咳聲,給樓琛個適可而止的眼色,沖一眾驚的眼珠子都要突出來的貴公子道:「只是閑暇時的遊戲罷了,做不得真。」
樓琛斜眼瞥他。做不得真那把我的壓歲錢還來~~
出門時你玉哥讓你低調,忘了?
吃了!樓琛咂巴嘴。
托樓琛的福,『功德樓家』在一眾府城貴戚面前狠狠刷了遍存在感,有那上心的一打聽,立時跟打了雞血似的幹勁滿滿!小的還太小,哥兒也插不上手,但還有兩個呀!老二年歲還差兩歲,老大十六年紀正好呀!而且是嫡長子且已經身帶官職,這麼好的兒婿打著燈籠都難找呀!
一時間上門的上門,請賞花的賞花,足把傅林書忙的團團轉,被各種理由帶到他面前的哥兒看的是眼花繚亂,見面禮給出不少但究竟有沒有中意的卻是不會說的。因為一家子好久以前就達成了共識,絕不來盲婚啞嫁那一套,要成親的對象需得自己做主才成。
當然,不做主但把哥兒的情況說一說卻還是可以的。這日傅林書照舊把今天見的兩個哥兒情況介紹了下,見樓華還是無動於衷,不僅無奈道:「大郎要心中沒個章程,老這麼瞧下去可不是個事。」
樓華對成親一事還是茫然,問他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樓玉珠瞧著有趣:「大哥心裡要不清楚,那今兒就理理。」不把心裡的想法說出來永遠就是個模糊的概念,不若把條件擺出來真刀真槍的選。「大哥是長子,以後就是長君夫郎,對上需得恭敬孝順,對下需得愛護寬和,對外更要手腕圓滑,知禮懂俗物,更要挑得起長君夫郎這重任。當然,本身條件也不能差,對大哥更要盡心儘力,心愉艾慕最好。」
「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傅林書白他。
「這不能說十全十美,」樓玉珠抿下唇樂道:「只能說賢淑能幹。當然,現在不能要求太過,只要品性端正本質純樸,經後天磨礪總會越來越好的。」像王芸兒那種深度被害妄想症的就算了。
「越說越離譜。」
樓華到是深有觸動:「要不玉哥兒幫我把把關?」
「這事我可不插手,合該大哥自己把關才對。」
「怎麼把關,我人都見不到。」、
樓華的話引的傅林書瞪他眼,大家好哥兒外男哪能隨便見的?
樓玉珠到是有法子:「阿爹總是應別人家的宴,合該回請一次才對。」到時由他做引導,總能碰上一兩面的。「阿爹也別急吧,我讓人打聽打聽。」
很快,打聽好的樓玉珠讓人送了請帖過去,因為他們在府城的房子不大,是以一次只請五戶人家,其中還有三戶人家是陪客。午後送走客人,樓華搖頭,樓玉珠沒法子只得認勞認怨的再次擬請帖。
不想計劃趕不上變化,一日樓華外出即與一戶人家的哥兒碰了個正著,回來一說,樓玉珠立時讓人打聽。
「大哥說的那哥兒叫梁昭,是梁主薄的嫡哥兒。」這一打聽才知道世間糟心的既如此之多!「梁主薄寵妾滅妻在南陽城也不是新鮮事了,好好的結髮夫夫卻是分居兩地,一個妾比個正君都要來的有臉面也是個奇談了。梁主薄的正君姓唐,一生只梁昭一個孩子,因為阿爹不得喜歡是以也不被梁主薄重視,一直跟唐正君居住梁家老宅,梁昭之前與林家嫡子有樁親事,只是後來傳出梁昭心性狠毒謀害親弟的消息,林家便以此事為由退了親,之後林家嫡子另娶,梁昭的名聲便越傳越壞,到如今還無姻緣。就年紀算來,應該只比大哥小兩個月。」
「玉哥兒覺的呢?」樓華沉吟聲問。
樓玉珠莞爾:「沒見過沒接觸過自沒發言權。不過就傳言來看,估計做不得真。」
「怎麼說?」
「大哥想想,先有傳言後有退親,要麼傳言是真,要麼是林家早有退親之意與梁主薄那妾室合作壞了梁昭姻緣,為的不過是自家利益。」樓玉珠勾勾唇:「我傾向於後者。畢竟要梁昭真是性情狠毒之人,也不會被個妾室壓的他們父子抬不起頭來,至於後者,只要查查林家嫡子成親的是哪戶人家,又與那梁主薄妾室是何關係就知道了。」
擺在眼前的事實根本不需要查,稍微打聽一下就知道,林家嫡子成親的那戶人家與梁主薄那妾室可是表親關係,三方形成利益鏈條難怪無足輕重的梁昭會成為犧牲品。
「我希望大哥能想清楚,對梁昭是出於有好感還是出於對他遭遇的同情,如果是前者自然皆大歡喜,如果是後者,我還是勸大哥三思後行。婚姻不是兒戲,一點同情是撐不過幾十年時光的,別到頭來害了對方也苦了自己。」
樓玉珠的話讓樓華陷入苦思,爾後還是不改初衷。
樓華的性格樓玉珠了解,年少的經歷磨難註定他玩不來一見傾情套,只適合細水常流溫水煮青蛙。「既然大哥有決定我們自然支持。明兒我跟阿爹就去瞧瞧。」
隔日,以路過馬車故障為由敲開了梁家老宅的門,三日後托李知府為保人,上樑主薄那提了親。李知府親自保媒梁主薄自然不敢拒絕,恭恭敬敬的奉上生辰合過八字不日就到了送聘禮這日。
十八抬的珍賞古玩,絲綢布匹已經不少,讓人側目的卻是一對御賜鴛鴦對瓶,及十兩御賜黃金,還有兩匹花開富貴的織錦。樓家能拿御賜之物做為聘禮可見對這樁婚事的重視,但誰都知道這御賜之物是壓妝的重物,原封不動的抬來更要原封不動的抬回去,是以讓人眼紅的便是兩匹被傳的神乎其神只聞其名不見其物稱之為『寸布寸金』的織錦。
兩匹織錦打開被人欣賞,旁人不自覺發出讚歎聲。
坐於首位的梁主薄深覺臉上有光,似乎忘卻他幾十年來薄待梁昭父子一事。其實不怪他不當回事,世道如此,他是梁昭的爹對方便只能敬他一輩子,他是唐夫郎的夫,理該受他擺布。一直來的順風順水及對方的逆來順受已經讓梁主薄忘了對方也曾年少驕傲,為了梁昭對方忍辱負重十幾年,待到有朝一日梁昭出嫁成親有了夫家依仗,他手上再沒籌碼牽制,對方還會守著那有名無實的主薄君夫郎的位子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