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石頭城
上午，縣承吳用來這兒找唐葉好幾次，一直沒忍心敲門，便在外面等候著。
時至中午，唐葉拉開門，陽光明亮，照得睜不開眼。
吳用正在葡萄架下喝茶，連忙站起來道，「唐世子，你終於醒了。別忘記今天有大事啊！」
吳用所說的大事，就是指夜間假借茶馬村運糧、阻擊朱洪芝一事。
唐葉走到吳用身邊，笑著端起一杯茶盞，道，「我這叫養精蓄銳，放心！對了，今天徵兵事情進展如何？」
說完，唐葉汩汩把水喝了，感覺嘴裡有片茶葉。
唐葉咪咪笑的看著吳用，用力一吐，這片茶葉被唐葉捲成釘子形狀，「咻！」的一聲，瞬間射入一塊堅硬的木樁里。
吳用見狀嘴巴都合不攏了，蹲在木樁旁邊看了半天，最後喃喃道，「唐世子，你這功力也太深厚了吧，厲害，厲害，我心裡這次算有底氣啦。喔，徵兵效果不如昨日，一上午也只有五十餘人，我在考慮是不是可以去周邊集鎮，繼續招募。」
唐葉其實早就聽到寶琴說了這事，畢竟符合徵兵條件的人員，並不是一抓一大把，不但出於自願，更要求身體素質好。
而吳用也善於歸結原因，隴衛城周圍的集鎮，也都居住著不少百姓。倒是可以碰碰運氣。
唐葉很喜歡這種用大腦考慮事情的人，摸著肚子道，「吳縣承，走，我們去吃飯。下午我帶你去軍營中轉一轉，也帶你熟悉一下我們的軍事主官。」
兩人結識時間還不久，但現在已經沆瀣一氣，各有所需，也各有所長。
……
石頭城，顧名思義，城池也是由巨石壘砌而成，經年累月，時間早讓這座千年孤城變成灰茫茫一片，它是西北平原與隴衛城距離最近的一座城池，兩城相距不過五十里。
石頭城交通四通八達，也意味著城防會有許多漏洞，易於擊破。而且，城池防衛等級最低，但恰恰就是這座看上去最不起眼的孤城中，此刻卻彙集著大量的士卒。
這些士卒，並沒像往常一樣穿著鎧甲，而是混跡在各個民居中，整體數量，竟然有四千之眾。
隴衛城縣令朱洪芝，在石頭城最火爆的酒樓里酒足飯飽，他手中擰著一塊三四斤重熟牛肉，步伐悠悠，緩步來到石頭城一幢豪宅中。
在這高牆之中，一前一後有兩個院子，佔地十餘畝，眾多執銳甲士，神情嚴肅。更有五六條體積巨大的烈性犬趴在地上。
熟牛肉的味道讓這些烈犬站起來，鼻子微微嗅動。
朱洪芝一見這些大狗立刻堆滿了笑容，他把肉塊撕成幾塊，往地上一甩，烈犬立刻撲上去爭奪，奇怪的是它們互相廝殺但悄無聲息，就算有些烈犬沒有搶到肉，臉上被撕咬得血流如注，也沒有發出半點哀嚎。
常言道，咬人的狗不會叫，這些烈犬就有這樣的性格。狼吞虎咽后，又各自趴在原地。
朱洪芝拍了拍手，卻見後院走廊中小跑來了一位甲士，低聲說，「朱縣令，余守備和御史中丞，都在等您呢。御史台的那傢伙不知道受到什麼刺激，剛才大罵過余守備一頓。」
余守備和朱洪芝，一文一武，同出隴衛城，也算是老搭檔。
一聽說余守備居然挨罵，朱洪芝反而笑起來，「肯定是打了敗仗，不過這也太快了吧。余老大酒色過度，已經不復當初了，他怎麼會是劉嵩對手。嗯，我去看看什麼情況。」
朱洪芝體形肥胖就像一團肉球，跑起來渾身肥肉一顫一顫，百餘米的走廊跑完，肥臉通紅，密密麻麻全是汗珠。
朱洪芝走入一扇朱漆大門，立刻抱拳朝坐在上座的焚化道，「御史中丞大人，下官來晚了。」
焚化臉色陰沉，根本就沒正眼看朱洪芝一眼。
朱縣令訕訕的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熱臉貼上冷屁股，心中固然不爽，卻也不敢發作，這才發現身邊不止是余守備，還有其他幾位沒見過面的將軍。這些人應該就是前幾天得到消息，其他周圍幾座城池的守備武將。
焚化強忍著不悅，從椅子上站起來，「朱縣令，大家等你頗有一會兒了，我們現在可以正式開會吧。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富水城的李將軍，這位是……」
眾將已經知道劉嵩反叛，這幾日來，不斷有裨將得到焚化的密令，讓他們帶兵來到石頭城駐軍。這幾位裨將加在一起，共計統帥兵員四千餘人。
這也是焚化目前掌握的全部兵力了。
「你們一定不知，我為什麼要把大家全部調到石頭城？對吧！」
三位武將點頭默認。誰都知道，石頭城是這幾座周邊城池中防守最弱的孤城。
把四千軍隊調過來，聚在一起非常危險，說不準就被一鍋端了。
「我一直為大家前途著想，諸位將軍想一想，如果等到平叛軍前來鎮壓，大家不就錯過了建功立業的好機會？而且……聖上一定會震怒無比，怒斥諸位將軍尸位素餐……故而，第一輪我就要決戰，摧毀劉嵩的生力軍。」
見眾人故意莫不吱聲，焚化非常生氣。
「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誰也想不到我們藏在石頭城，出其不意，打他們猝不及防，誰立下軍功最多，我一定會面稟聖上，力薦他成為西北中郎將。」
「西北中郎將？」
眾將軍一聽，眼睛立刻都亮起來。誰也不傻，都知道焚化有意把自己一眾當槍使。
話又說回來了，富貴險中求，之前劉嵩和大家的軍銜本來都一樣，裨將而已。
如今劉嵩佔據長天城，又節制了幾座城池。如果不早些動手，只怕會如焚化所說，一則眾人都會遭到朝廷的貶斥，二則確實失去建立功勛的機會。
焚化早已想好應對策略，聲音柔和起來，
「劉嵩不過區區六千叛軍而已，我們只要把周圍城市的糧草全部收攏起來，再吃掉他們一半軍力就可以圍城了，到時候餓死他們，長天城不攻自破……」
提及征糧一事，焚化把目光投向朱洪芝，扣著手指甲，漫不經心的問，「朱縣令，徵集糧草的事情可都是你在負責，千萬不要出什麼幺蛾子。」
朱洪芝臉上堆滿笑容，「大人請放心，絕不會出現任何意外，我在隴衛城那邊就已經下達了三萬石的任務，石頭城周圍是兩萬石，其他各城，累計可以囤積十萬石。只是目前庫銀緊張……後面……不好收糧啊！」
「庫銀緊張？你可知一旦糧草分散，劉嵩可就是生龍活虎，天天有力氣叫囂。」焚化聲音一變，尖利地道，「就算是搶，也要給我搶夠十萬石。」
焚化一爆發，陰森森殺氣就像是懸在脖子上的利斧。
朱洪芝的心臟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連忙道，「我一定完成任務，今天晚上隴衛城周邊的糧草應該就到了茶馬村，我和余將軍一起取回來。」
余守備立刻站出，「茶馬村距離我們這裡只有二十餘里，由我率部保護。若出任何問題，余某願獻項上人頭。」
其實在剛才，朱洪芝還沒來這房屋之前的半個時辰左右，余守備被焚化呵斥了一頓。
主要是因為他在長天城安插的暗線，不知為何被連根拔除，這消息讓焚化暴怒無比。
好在剛才眾將軍都還沒來，余守備的面子算是保住了，但不立下功勛，那「西北中郎將」的好事肯定輪不到自己。
焚化問，「你帶多少兵馬護衛。」
「之前擬定三百人。」
「劉嵩現在也在固守長天城，但你們要注意一個叫唐葉的人，那小子甚是厲害，不要讓他鑽空子，就帶五百人更為保險一些。」
之前，焚化在槐樹嶺被唐葉擺過一道，全軍覆沒甚是恥辱，就連隨行的護衛都統邵星也戰死了，更別說整個少將軍觀摩團也被俘獲。
想起唐葉這兩個字，焚化蒼白的臉色，瞬間變成豬肝色。
余守備局促的道，「下官明白，一定會加強護衛，我這就去城中把士卒調遣過來。」
「去吧。」
在焚化的目光注視下，朱洪芝和余守備一齊走出這間房子。
兩人出了院子不久，余守備道，「朱縣令，這焚化牛氣個啥，我聽聞之前他就被劉嵩吊打過一次。」
「怎麼說？」朱洪芝一直擔任隴衛城的縣令，消息閉塞不說，整天只知道如何搜刮民脂民膏，所以發生在兩百多裡外的槐樹嶺戰役並不知情，唐葉的名字更是頭次聽到。
但余守備就不一樣了，當初為了爭權奪利，一直在周圍幾座城池中部下一些暗線，就是為了了解其他諸城的動靜。槐樹嶺一戰，余守備也是第一個得知情況的，但當時也沒放在心裡，直到焚化提起唐葉的名字，才隱隱記起似乎有這麼一個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