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第一階段夏令營結束,學校放假兩天。柳雲夕本來打算去溫州英才找夢冉的,可夢冉心疼她,不願她顛簸勞頓,再者也因為英才還在上課,夢冉沒時間陪她。就約好國慶節夢冉過來光華,兩人小聚幾天,更重要的是她要見見喬以安這個人,為雲夕把關。
其實在放假前一天,喬以安就問過她有什麼安排。她說去溫州英才,他當時就說開車送她,還開玩笑說他的車上安全,不會有竊賊,讓柳雲夕好一陣羞愧難當。
當喬以安得知她不去溫州時,馬上提議去看電影,正在熱播的《竊聽風雲2》
「好哇,我盼了很久呢。」柳雲夕開心得跳起來。
到電影院時,前面一場已經開始了,他們只能看後面十點半的那場,喬以安買好票又提議到樓下超市買點零食。柳雲夕除了一個勁點頭,就是由他牽著跟在他身邊,十分乖巧可人。惹得那喬以安時不時側頭沖她樂,樂完再補一句:「雲夕真乖。」柳雲夕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是快樂的甜蜜的,從出門起她的笑聲就沒停過,眼前的任何一樣東西都能讓她好奇發笑。她一點都不像在溫州呆了六年的白領,就像一個沒出過門沒見過世面的山裡姑娘,一切都是那麼新鮮那麼有趣。
喬以安當然不知道,名牌大學畢業知名學校過來的柳雲夕的世界有多狹小。在武漢讀大學時,她獨來獨往,沒有約會沒有聚會沒有派對沒有旅遊,她整天都把自己泡在圖書館里,校外有幾條街,街上有些什麼鋪面商店,她到畢業時也沒弄清楚。對武漢,她印象最深的就是東湖新村,因為她在那裡做了四年家教。除此她再也說不出什麼地方來。在溫州,她除了李夢冉這麼一個閨蜜,再沒朋友。她也從來不參加聚會聚餐,節假日要麼和夢冉逛逛街看看電影,要麼陪著她去相親,除此就宅在宿舍里,看書看電視聽音樂寫文章。她的世界就這麼大,生活就這麼簡單。
現在,在光華,她遇到了喬以安,就像張愛玲遇到了胡蘭成,冷艷孤傲的張愛玲願意為胡蘭成低落到塵埃里。而喬以安只一個眼神一個微笑就撞開了她的心門,牢牢地駐進了她的心裡。他的出現,就像在她平靜的心湖裡投進了一顆小石子,漣漪不斷,她再也沒辦法像以前那樣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教聖賢書了。她害怕安靜,害怕閑暇,因為一停下來,就滿腦子是他。
現在就這樣由他牽著領著,她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操心,不怕迷路不怕被盜不擔心午餐,她只要靜靜地看著他,盡情地享受他的一切,這種感覺讓她很痴迷很陶醉。不知不覺,她一雙手抱住了他的胳膊,頭慢慢地貼上去。
他們已經出了超市,坐在電影院外休閑長廊的長凳上。
「雲夕,跟我講講你吧。」喬以安側頭看向她,伸手拍拍她的頭。這聲音這動作好熟悉。柳雲夕忽然想到了讀高中時,每次爸爸去看她,她都會抱著爸爸的胳膊,把頭緊緊地貼上去,爸爸這時就會拿另一隻手輕拍她的頭,然後說:「雲夕,跟我講講學校的事吧。」
「怎麼啦?」見她半天不支聲,喬以安的頭前傾過來,看著她問。
「我想爸爸了。」她孩子一樣,說得可憐。
「哦,那給爸爸打電話吧,說不準爸爸這會也想雲夕呢。」他抽出被她抱著的胳膊,一把摟住她。
是啊,有多久沒給爸爸打電話了?是該打個電話了。
接過喬以安遞過來的手機,她熟練地撥出一串號碼,靜靜地等著。
「嘟——嘟——嘟……對不起,您現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手機傳來系統提示音。
再撥,還是沒人接。柳雲夕失神地看著喬以安,好讓人憐愛。
「可能在忙或沒帶手機,等會再打,先跟我講講你吧。」
「我又不是什麼明星,有很多秘密故事,有什麼好講的。」
「當然要講,你現在是我女朋友,我連你家在哪,你什麼來歷都不知道那怎麼行?哪天你突然消失了,我去哪裡找你?」喬以安一本正經地說。
「哦,你查戶口嗎?那直接去派出所好了。我怎麼會消失?要真消失了,也一定是因為你,你欺負我。」
「怎麼會?疼你寵你都來不及呢。」喬以安捏捏她的臉蛋。
「我可沒有你想的那麼好,別人都說我很怪很難相處的,而且,我還很懶,不會理家,不會做飯,不喜歡洗碗,不喜歡洗衣服,還有公主脾氣,生氣了就不理人,丟三落四……」他突然俯下來,用唇堵住了她,她猝不及防,鼓著雙眼,本能地躲閃,但是他不肯放過,倔強地笨拙地搜索,鼻息暖暖地噴到她臉上,她聞到他脖頸間髮際間鬼魅一樣的香味,令她眩暈令她窒息,不由閉上眼睛,雙唇輕啟,他急不可耐地探進來,貪婪地吸吮……她快要喘不過氣了,但她不想掙脫,不想清醒……
「時間都去哪兒了,還沒好好感受——」
電話不合時宜地響了,不用看,肯定是爸爸。
喬以安與柳雲夕幾乎是同時停下來同時轉向手機又同時看向對方的,「快接電話。」喬以安遞過手機。「哦——」柳雲夕機械地接過手機,對著手機機械地「喂——」人已側過去,給他一個背影。
「爸爸——」她叫。
「雲夕啊,剛剛電話沒接到,有事嗎?最近好不好?有沒有長胖點?」爸爸溫暖滄桑的聲音傳過來。
「爸爸,您和媽媽好嗎?我好呢。」
「雲夕,你怎麼啦?你在哭嗎?有事告訴爸爸,不怕,有爸爸什麼都不怕,啊!」隔著千山萬水,爸爸也能感受她的情緒。只是爸爸不知道,這時的柳雲夕正幸福著呢,那是幸福的哽咽。
「爸爸,沒事,就是想你們了,你們要保重,要照顧好自己,我掛了啊。」
「哦,我和媽媽都好著嘞,你不要記掛,好好工作,把工作做好,別讓人家說閑話。上次你姑姑介紹的在杭州上班的小鄭聯繫你沒有啊?」
爸爸說的小鄭是姑姑給她介紹的男朋友,第一次電話就被柳雲夕嚇得沒蹤影了。現在爸爸問起來,她不想爸爸擔心,也不想爸爸再操心,所以她說:
「他打電話了,我們正在交往呢。」
「那就好那就好,你姑姑說人家小夥子不錯呢,年輕有為,家境好。這次你可要好好把握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別讓媽媽操心。」爸爸心情明顯大好。
「嗯,知道了,爸爸,掛了。」聽到電話傳來忙音,柳雲夕才收起手機。
「誰打電話了?你在和誰交往呢?」喬以安繞到她面前,急急地問。看他那著急的樣子,柳雲夕才高興呢。
「我姑姑給我介紹的男朋友,姓鄭,在杭州。年輕有為家境好,爸爸叫我好好把握呢。」柳雲夕斜睨著他。
「那我呢?我們剛剛還——」喬以安一把捉住她的肩,緊張得不行。
他一提剛才的事情,柳雲夕羞死了,連忙掙開他捂住臉,側過身去,再不理他。
喬以安一心著急那個姓鄭的,哪管得了她害羞,恨不得柳雲夕立即跟她交代清楚。
「雲夕,你別羞,你先把姓鄭的事跟我說清楚。」他扳過她的身子,幾乎是哀求的語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