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交易

18.交易

戚楠沒想到宋奕這隻丁丁還是只言出必行的丁丁,從那天後,他再也來過攝影棚找蘇煙,如果不是媒體捕捉到了他一系列形單影隻的蕭索身影,戚楠幾乎都要認為他已經拋棄蘇煙另尋新歡了。

當然,戚楠並不關心宋大少的私生活,她是被迫關注的,只因宋大少特別受媒體的青睞,關於他的報導實在太多。

這幾天,戚楠自覺地擔起了照顧受傷的容呈的責任,只是她的盡心盡責在楊航看來別有一番見解。他曾經在戚楠離開酒店的時候這麼調侃自己的上司:

「戚小姐挽留先生的方式真是特別。」

容呈不說話,因為自己在戚某人的照顧下,傷口癒合緩慢,真的應了楊航的話,是個特別的挽留方式。

不過,儘管如此,在蹲了一周的酒店之後,他頭上的傷還是漸漸好了。

於是,這一天,回到酒店的戚楠看到的就是完完整整,頭上沒有任何修飾品的容呈。

戚楠見此心中悵然。

容呈覺察到她心情低落,所以在晚餐的時候,他破天荒地給她夾了一次菜,他的這個暖心的舉動打開了戚楠的心扉,讓她覺得她可以對著這個男人暢所欲言。

她覺得可以把自己的滿腔惆悵傾訴給他聽,她這麼想也這麼做了。

「我覺得好遺憾啊,容容。」她把碗里他夾給自己的菜乾乾淨凈地吃了,這才接著道,有些幽怨,「容容,你怎麼能這麼快就拆了白紗了呢?」

容呈默默地用著餐。

戚楠心事重重地狠扒了一口飯,然後把碗筷擱下,正襟危坐:「容容,我……」

她欲言又止,容呈不禁抬頭看了她一眼。

戚楠在這一眼中得到了鼓勵,於是接著道:「我還沒在你的頭上纏過保鮮膜呢,我和容卓約定好了,我要是能照下這樣的照片,他就把他投資的一家玩具公司的股份轉給我,你家小卓子對你的腦袋是不是和超市裡的封裝大白菜一個模樣很感興趣呢!」

容呈:「……」

這天晚上戚楠被她的傾訴者拒到了門外。

一定是她的心扉敞開得太徹底了!有的時候人生還是需要秘密的,她想。

除此之外,她的傾訴還產生了一些衍生影響,比如說,遠在M市的容卓接到了自家小叔的電話,第二天就背著行囊遠赴窮山惡水的Z市打磨去了。

戚楠聽聞此事,為容卓的成長頗感欣慰。她欣慰又惋惜,惋惜一代網游高手就此隕落。

在戚楠被容呈列在了「拒絕靠近」的名單上的第二天,戚楠在他的門外給他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后,她對著電話另一頭的容呈道:「叔啊,你想要在走之前都不見我了嗎?」

她的聲音輕輕的,是真的悵然。

沒多久,門開了。

戚楠看著門后的人,掛了電話撲上去抱住他,隨即得意地大笑:「小樣,你以為你真能攔住我嗎?我還不是想碰你哪兒就碰你哪兒!哈哈!」她笑得那樣開懷,就好像剛才從電話中傳過去的悵然只是錯覺。

容呈看了她好一會兒,隨後無聲嘆了一口氣:「進來吧。」

進了房間的戚楠潑猴一樣在他屋裡搗亂。

容呈就坐在床上看自己的書,也不理會她。沒了興緻的戚楠撲到他腿上,搶過他的書看了幾眼,見其內容晦澀難懂,瞄了幾眼就沒了興趣,又放回到他的手上。

「容容,你什麼時候走?」在他接過書的時候,她問。

容呈不可能一直呆在明島,如果不是因為這次事故,他早該離開了,而現在,事故受傷也不能再成為他留下來的理由了。

戚楠心裡跟明鏡似的,她知道他即將離開了,或許明天,或許後天,總之不會太久。

「你什麼時候走?」她這麼問的時候,心裡還是有些不舍的。

不可否認,她深深依賴著容呈,因為沒有誰給過她像他那樣的陪伴。

戚楠在處理一件事情的時候,很少會這麼拖泥帶水不幹不脆,容呈成為了她的例外。她明白,從她提出離婚那刻起,她就應該做好失去他的陪伴的覺悟,然而,她做了一件錯事。

或者說,從踏進這個酒店起,她就一直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行越遠。

容呈這個人帶給她的感受是極為複雜的,一方面,她像癮君子一樣迷戀著他的溫度,不捨得放開他;另一方面,她又害怕自己太過孤注一擲的依賴會把她置於進退維谷的絕境。聯姻這個字眼時常會讓她覺得恐慌,她害怕自己依賴的那個人隨時都能離她而去,而自己正在做的只是一件飛蛾撲火的蠢事。

她看起來活得比大多數人都要隨性自由,但那只是表面,內心裡她比誰都沒有安全感。或者說,因為想要保護這個沒有安全感的自己,她將自己偽裝得很好。

因為害怕受傷,所以選擇遠離。

但她高估了自己。當她回到以前的生活的時候,她竟不再習慣孤身一人。

因為害怕寂寞,所以她回來了。

「容容,你走的時候和我說一聲呀,上一次你一聲不響就走了,讓我的餞別禮物都沒來得及送出去。」戚楠靠著雙手抵在床上的支撐撐起上半身,勉強與容呈的視線持平,「你想不想知道是什麼禮物?」

容呈配合著她問:「什麼禮物?」

戚楠身子稍稍往前傾,在他側臉來了個響亮的吻,她半眯著眼,一副惡作劇得逞的得意表情,解釋:「當然是來自未來影后的送別之吻,是不是覺得賺到了?哈哈!」

容呈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半晌,他略顯遲疑地抬起右手,落在她的發上。

「別笑了。」他說。

只輕輕一句話,戚楠臉上的笑便漸漸消失了。

——這一刻,她有種被人看穿心思的狼狽感。

容呈沒有嘲諷她低劣的偽裝,他甚至有些後悔當面拆穿她,迫使這個習慣了偽裝的女孩露出柔軟的真實的自我。

他有些心疼看到這樣的她。

「上一次不告而別是我錯了。」他說道。

戚楠不說話。

容呈的手往下移,搭在她的腰上,隨後稍一用力把她拉近自己,這個時候,被看破心思的戚楠柔軟得不可思議,她乖順地跌入他的懷中。

「容容……」

容呈截斷她的話,道:「戚楠,我們在一起……試試?」

聽得出,他在剛開始說這話的時候夾雜了些猶豫,然而話到了最後就只剩下了堅定。

他的話落下時,屋子裡靜得彷彿連呼吸聲都沒有了。

戚楠驚愣住了。

她的目光落在容呈胸前的小片衣服上,卻早已沒了焦距。

她只是怔愣地看著。

良久,她的指尖動了動。

「好。」她說。

容呈心底湧上難易忽略的喜悅,這讓他相信這個由他提出的但自己都有些驚訝的交往請求不管正確與否,此刻他的心底是滿足的。

然而對於戚楠來說,答應請求不到半個小時她就後悔了。

此時她正枕著容呈的腿玩手游,遊戲小人兒反應不及被對手削得只剩個血皮兒,下一秒就躺屍了在地,對手站在她灰白的「屍體」上耀武揚威。她受了刺激,被腎上腺激素左右了許久的大腦瞬間清醒了。

她把手機一丟,鯉魚打挺似的坐了起來。

容呈正在看書,注意到她的舉動后,連頭也不抬,伸手就從邊上倒了杯水,試了試溫度后遞給她。

——在過去半個小時內,她數次以喝水為借口騷擾正在看書的他。

戚楠條件反射地接過來,杯口抵在嘴邊又頓住了。

見她沒有喝,容呈又懶懶地問:「不是28℃?哦,那應該也差不了多少,將就吧。」

戚楠嘴角一抽:「我沒想喝水……還有,我是那麼無理取鬧的人嗎?」

容呈抬眸看她一眼,眼中寫著倆字——

你是。

戚楠默了默,毅然決定強勢翻過這個話題,將自己坐起來的目的拎了出來:「容容啊,你和我說說,我之前都和你說了些啥來著?」

她總覺得自己的大腦在過去半個小時內被腎上腺激素給控制住了,不清醒得很,導致她做了一些無腦的事,說了些衝動的話!這些都有違她的本心!

這是她必須得正視的錯誤!

她咽了咽口水:「容容,我有和你說什麼了嗎?」

容呈輕飄飄地看她一眼,薄唇輕啟:「我想睡你。」

戚楠護胸瞪眼:「不給睡!」

容呈輕描淡寫:「你說『我想睡你』。」

戚楠:「……」

她看了眼容呈的顏,又從他的胸口一路往下看,最後落在他某個私密地方,兀自沉思了一會兒,沉吟:「唔,好吧,我承認這一點你沒有騙我……還有呢?」

「『我要睡你』。」

「……」

「『你必須得讓我睡』。」

「……哈哈,我的邏輯思維挺嚴密的啊,遞進關係掌握得真好。」戚楠打哈哈,「除了這個呢……我是不是答應了你什麼?」

容呈道:「嗯,你答應我了的交往請求。」

戚楠像是被戳中了痒痒肉卻又被捆住了手腳不能動彈,心裡說不出的慌亂,她不願相信事實一般地問道:「我真答應了?」

好吧,從她在不甚清醒的過去半個小時里的表現來看,她確實有點逃避現實的意味。

容呈抬頭看她一眼:「後悔了?」

戚楠眼巴巴地看著他:「可以後悔嗎?」

容呈道:「不可以。」

戚楠試圖勸解他:「你並不喜歡我。」

容呈翻開書頁的手一頓,這一瞬間他的表情十分複雜,然而只一瞬,他的表情又恢復淡然。他翻開書頁,道:「這有什麼關係?」

戚楠沒看到他的表情變化,兀自糾結著:「除了沒有了結婚證以外,這和我們以前有什麼區別?」

容呈道:「這證明了時間和空間都是一個圓,我們回到了原點。」

「你不要用這麼嚴肅的語氣說這麼搞笑的話……」

容呈微低著頭,眼下落了一片陰影,他沉默了一會兒:「所以,你又為什麼要答應?」

為什麼要答應?

戚楠神情恍惚。

大概因為……那一刻,她心動了。

不是聯姻,而是真真切切的交往請求,想到她喜歡著的依賴著的這個男人就能屬於她的了,她不得不心動。

她是喜歡容呈的,單純的喜歡,所以接納他的靠近。

然而,在她看來,容呈和她一樣,他們都不是因為愛情而走到一起,甚至,容呈選擇她只是因為他們相容性很好,他懶得再花精力去和另外一個女人磨合。

如果他們就能這樣走完一生也沒什麼不好,但誰能保證在以後長久的日子裡,他不會愛上別人呢?

雖然她個人不是太理解那種感情怎麼會讓人一個人變得那麼瘋狂,但她見過,知道它出現在不合適的人身上會如何傷害身邊的人。

她一點不想再重溫。

所以,在衝動地答應過後,她又有些後悔了。

她意識到,在對待有關容呈的事情上,她失了冷靜……一錯再錯。

想到這,她頹然地仰倒在柔軟的床上,一隻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呼吸輕緩。很久之後,她才用帶著嘆息一樣的黯然語氣說道:

「叔啊,我害怕。」

容呈從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戚楠,她好像一隻在遷徙途中不幸掉隊的候鳥,茫然又無助。

「和你在一起我很開心,但是我又害怕,擔心你有一天不要我了。如果你不要了,那我又該怎麼辦呢?」

容呈似乎被她的情緒感染,不自覺地放輕了聲音:「不會離開,我永遠都不會是先離開的那個。」

戚楠一動不動。

容呈伸手握住了她的另一隻手,說道:「我保證。」誓言一般。

戚楠手下的眼睛有些濡濕了。

「如果你騙我……」

容呈道:「不會。」

只過了一晚,戚楠就拒絕承認昨晚那個感性得不像話的傢伙是自己了。在洗漱的時候回想起昨晚,她那厚過城牆的臉也奇異地紅了。

在趕緊用冷水人工降溫,折騰了好久才把臉上的熱度降了下去。

等她收拾好情緒回到客廳時,就看到楊航正和容呈說話。待她走近了才發現,他是在向容呈請假。

她大驚,這才恍然驚醒,原來楊航不是容呈身上的一個部件,走哪兒跟哪兒,他還有隻屬於他自己的獨立的生活!

原諒她,怪只怪他們太過形影不離了!

戚楠走近時聽到,楊航請假的原因是他一個在明島的朋友要為他踐行,邀他去綠島玩玩兒。

綠島是明島西南方向五公里遠的一個旅遊小島,島上風景宜人,是一個值得一游的度假勝地。

戚楠恰逢劇組裡即將用上的大型布景臨時出了點差錯,導致暫時不能正常拍攝了,於是全組放假兩天。

得了這個假期的戚楠正在籌劃怎麼安排這來之不易的清閑時光,聽了楊航的話,她很受啟發——

「容容,我們也去綠島!」

容呈已經決定再過兩天就要離開明島,這事他在昨晚的時候對戚楠說過,所以對於在離開前出去遊玩一趟的提議沒有任何意見。

然而楊航似乎並不想與他們同行,這名優秀私人助理有些支吾地說道:「聽聞這兩天綠島的天氣並不適合旅遊。」

戚楠有些奇怪地看著他:「所以,你那位朋友是對你心懷不滿,故意找了個這麼不適合的時間?」

楊航噎了一下:「……但也還好。」

戚楠聞言一副安心地模樣:「那就好,我們勉勉強強地過就好,不需要太好。」

楊航:「……」

戚楠看他一臉憋悶,眼眸轉了一下,笑道:「羊啊,你是準備到綠島去煽動民眾搞分裂還是咋的,這麼不想我們跟去?」

「……不是。」

「那是因為你要會的『朋友』是你很特殊的『朋友』?」

「……很正常的朋友。」

戚楠一臉看破真相的表情,她深沉地點了點頭,隨即道:「好吧,我知道了。」

楊航:「……」

戚楠安慰他:「你別擔心,綠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咱們遇到你的可能性比芝麻粒還小呢!」

楊航想想覺得是這麼回事,於是沒那麼擔心了。哪想,他那顆心還沒放安穩,就又聽到她說:「所以,你到了后給我們打個電話唄,不然綠島太大我們找不到你怎麼辦?」

楊航:「……」他差點吐血三升。

楊航當然不可能給她打電話,不過這絲毫不妨礙戚楠的興緻,她在去往綠島的游輪上,抓著容呈嘮嗑。

「你家羊肯定找到了塊適合放養他的良田!」

容呈被她的用語噎了一下:「……他不會高興你這麼形容他的。」

「所以我才背著他說呀。」戚楠在容呈的目光下擺了擺手,退讓一步,「好吧,我換個說法——羊這隻萬年老處男肯定久旱逢甘霖遇到生命中的良人了,哦,也有可能是即將遇到,看他那閃閃躲躲的小模樣,說不是因為女人,我都不相信!」

容呈有些無語:「你怎麼知道他是……」

「萬年老處男?」戚楠也震驚了,「難道不是?他可是連給個女人帶早餐都只會帶麵包牛奶的人!」

容呈:「……」就算認識這麼久,他依然會被她的腦迴路驚到。

戚楠一臉好奇:「你倆形影不離的,在工作之餘就沒交流交流其他的,比如右手手掌上的老繭覆蓋程度?」

容呈:「……」

戚楠見他沉默,嘖嘖有聲:「嘖,你們的精神世界能再匱乏一點嗎,大叔?」

就算淡定如容呈,此刻也有點淡定不能了,他用手指彈了彈她的額頭,有些無奈:「別胡說。」

戚楠自然不認為自己在胡說,她曾經借容卓的身份在某個打滿馬賽克的私密論壇發帖做過調查,結果顯示,80%以上的男人在相處時,會談到性和遊戲,而當年齡超過35時,這個數據就會上升到90%。

根據數據推測,容呈和楊航都是需要把馬賽克打到腦袋裡去的人。

她對自己親自設計的調查十分自滿,一直把它奉為真理,她對自己能夠有這麼一次深入了解男人們的機會而驕傲,如果不是有人在她留的郵箱里發果體求交往,她一定會研究得更徹底!

當然,容卓發現了她私用他的身份一事也是她罷手的原因之一。

當然,盜用容呈的身份被他抓了個正著也是她罷手的原因之一。

當然……

好吧,對於她夭折在搖籃里的研究,她從未停止過惋惜。

她遺憾著,海風拂過她的臉龐,吹來了她一腔愁緒——

唉,通往真理的道路總是曲折而又布滿荊棘。

容呈見她突然間情緒變得低迷,表情似懷戀又惆悵,不由問道:「在想什麼?」

戚楠幽幽看他一眼:「在想咱們關係變得比以前親密那麼一點點了,你可不可以對我再好那麼一點點。」

「怎麼個好法?」

「比如說借你的身份註冊一個論壇?」

容呈:「……」

他似乎也想起了那段往事,以及那個極污的私人論壇,於是表情變得有點微妙。他再次用手指彈了她的額頭一下,這一次力道大了一些。

「以後不許再去那裡!」

戚楠捂住額頭:「不去就不去唄,幹嘛動手!」

戚楠在在追求真理的道路上不是太順利,但她的思想覺悟很高,覺得追求真理原本就是一件長期而又充滿艱難困苦的重任,於是她在遇到過不去坎兒的此時,她毅然決定把自己的追求暫時擱置在一邊,轉而把關注落在楊航的神秘友人身上。

她多番猜測他的友人身份,直到游輪靠岸,直到兩人搬進了預定的酒店。他到綠島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了容呈的手機給楊航打了通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

接通的那刻,戚楠聽到了那頭傳來的柔緩的音樂,她來不及仔細分辨,就聽到了楊航對容呈的問候。

她放棄辨認,笑問道:「羊啊,在幹嘛呢?」

楊航似乎被嗆到了,隱忍地咳嗽了幾聲。戚楠趕緊送上關懷:「羊啊,多大的人了啊,怎麼還被口水嗆到,小心一點嘛!」

咳嗽聲沒抑制住,泄露了幾聲。

楊航有些無力:「戚小姐……」

戚楠「噗」地笑出聲:「好吧,其實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已經安全到了,無意打擾你和你的『朋友』的獨處。」為了證明自己沒有開玩笑,她很快結束了通話,把手機還給容呈。

「容容,我們也出去玩吧!」

另一邊,綠島西海灣沙灘前的一家冷飲店裡。楊航收起了手機,對坐他對面的年輕女子歉意道:

「抱歉。」

對面的年輕女子抬了抬下巴,對他接電話的行為有些不滿:「女人?」

楊航避重就輕:「一個朋友。」

他的態度使得年輕女子眼中不悅更勝。

楊航裝作沒看見,態度不親近也不疏遠:「喝點什麼?」

女子惱了,嗤笑道:「一個助理能請得起的就好。」

楊航不以為意,喚來服務生給她點了一杯冷飲。

……

戚楠走出酒店的時候不是太開心,她神情懨懨地跟在容呈身邊,小聲抱怨著:「唉,就沒有人到了海邊穿得像我們這麼齊整的,容容,你不覺得咱們武裝得這麼好,在這個環境里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所以?」

「所以其實咱們可以適當減少裝備。」戚楠試圖勸解他,「我甚至懷疑,咱們穿這麼多會中暑。」

容呈不為所動:「酒店裡呆著肯定不會中暑。」

「……你在威脅我嗎?」

「我在勸解你。」

戚楠也嘗到了被噎住的苦果:「……算了,想想這樣也不錯,作為一名演員,一名獻身藝術的人,確實要擁有與尋常人的不一樣的思想。」

——只是不是太想體現在這一刻,她苦逼地想。

綠島是一座小島,全島二分之一屬於國家自然公園,其園林發達,在小島的西面還有一處神秘上古遺迹,傳說那處由聳立的石柱組成的石林能賜福情侶,參拜過石林的情侶必定情比金堅,因此極受廣大遊客歡迎。

這處被綠島重點宣傳的景點自然也吸引了戚楠,此時她正和容呈穿過園林小徑,橫穿公園往西面的遺迹走。

兩人捨棄了嚮導帶路,只是拿了張地圖就上路了,容呈掌舵,戚楠跟隨。

「給情侶賜福?」戚楠一邊跟著容呈走,一邊查看攻略,「容容,你信嗎?」

容呈給出了一個意料之中的答案:「不信。」

戚楠笑笑:「不信還去?」

容呈看她一眼:「你信?」

戚楠道:「自然是不信的。」

容呈反問:「那你為什麼去?」

戚楠沉思了一小會兒,笑:「這大概就是人性中的劣性了吧,明明不信,卻盲目從眾。」

等真正到了遺迹,戚楠才發現從眾的絕對不止她一個,石林外甚至已經排起了長龍,她心頭颳起了一陣龍捲風,凌亂不已,喏喏道:「容容,咱們還進去不?」

容呈也沉默了。

戚楠湊過去看他手上的地圖:「咱們再往西走一段,就到西海灣的沙灘了,要不……」

容呈當機立斷:「走吧。」

於是兩人轉移陣地去了西海灘。當然他們的配置決定了他們不能下水,只能在海邊散個步,或者去邊上的冷飲店裡坐坐。

「來綠島度假是我做過的錯得最離譜的一個決定了。」戚楠一邊拖著憊懶的步子,一邊懺悔,「萬萬沒想到我到了海邊還必須包裹得這麼嚴實!」

說著欣羨地看著從她面前清涼地走過的遊客。

「叔啊,我今天才發現你也有無理取鬧的潛質呀!」戚楠嘖嘖兩聲,「你這行為就和幼稚園的小鬼對糖果奇怪的獨佔欲沒差,是幼兒期的人格發育不健全嗎?」

容呈:「……」

「算了,我會包容你的。」戚楠一副「我體諒你」的表情,然而從她一而再地提起這件事來看,她的體諒似乎並不徹底,到底還含著怨念呢。

戚楠一路碎碎念,堪比X天取經路上的某隻,容呈好脾氣地不打斷她,只在靠近海岸的時候問道:「你不渴?」

戚楠咂咂舌:「口乾舌燥。」

容呈建議:「歇會兒再說?」

戚楠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不了,就是為了這個效果才說話的,不然哪能體會到冷飲的難能可貴呢?要知道,這樣的體驗會大大加大幸福感!」

容呈再次折服於她的腦迴路之下,不說話了。

戚楠遠遠地看到冷飲店的招牌,頓覺燥熱稍減,她正要來句感嘆,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她看中的那家店裡走了出來,她腳下步子一頓,還來不及感嘆世界之小,就看到另一個熟悉的身影跟著走了出來。

兩人明顯是一路的,雖然從兩人之間的距離來看,稍顯疏遠。

戚楠:「……」

容呈見她落後了,不由得回過頭去:「怎麼?」

戚楠表情複雜:「你家羊似乎選了一塊不得了的棲息之地,是不是沼澤都說不清。」

容呈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好吧,他不認識那「沼澤」,只是「沼澤」身後跟著的確實是他的優秀助理。

楊航似乎也注意到有人打量著他,於是抬起了頭。

「……」

他避之不及的人最終還是……遇上了。

戚楠拾掇好情緒,拉著容呈朝他們走去,隔著適宜的距離朝楊航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羊,好巧!」

楊航:「……」

「戚楠?!」一聲驚詫的女聲,來自楊航身邊的女子。

被點到了姓名,戚楠這才懶懶地看向女子:「呀,你認識我啊,話說……你誰?」

楊航身邊的女子氣得摘下墨鏡:「你裝什麼不認識?!」

「原來是殷小姐。」戚楠佯裝詫異地瞪眼,「好巧。戚小姐不忙著跟著蘇煙轉,怎麼有空來綠島?」

殷茵氣急敗壞道:「什麼圍著蘇煙轉?說這麼難聽!我和她是朋友,你這是嫉妒我和她的關係!」

「是啊,我好嫉妒。」戚楠點頭附和她的話,怎麼聽都覺得是反諷。

殷茵全然沒了之前在楊航面前的高不可攀的高嶺之花模樣,被戚楠幾句就刺激得差點跳腳,這反差讓楊航看得目瞪口呆。他面色怪異地看著她。

殷茵注意到他的目光,這才想起自己的表現,表情扭曲了一下,心裡更加憤恨戚楠。

容呈留意到周圍不少人好奇地看過來,沉默了一下,對另外三人道:「找個地方坐下談?」

他的出聲吸引了殷茵的注意力,她似乎這才看到他,驚得眼睛都微微睜大。容家掌權人似乎身負特殊魔力,剛才還氣得跳腳的落敗公雞,下一秒就蛻變成了文文靜靜的小女人。

戚楠看得嘖嘖稱奇。

沒有人異議,於是幾人轉戰到冷飲店。

十分鐘后。

「所以,你們也只是今天認識?」戚楠在聽完楊航的解釋后,問道。

在楊航的解釋中,殷茵是他的朋友帶來的同伴,原本三人一起來到這裡,沒想剛坐下,一通電話就把他那朋友叫走了,他們等了好久都沒等到他朋友回來。

戚楠暗道,對方這麼久都沒回來,八成是在借口給楊航和殷茵創造獨處機會呢!

楊航似乎也想到了這一層,有些黯然:「是的,我們之前並不認識。」說完他又笑了笑,有些自嘲的意味,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對容呈說道,「容先生,我的假期結束了,現在……」

容呈打斷他:「現在我在休假中。」

楊航一愣。

戚楠咬著吸管看他:「羊啊,就休個假而已,不見你那朋友就不能好好地休假了?」

楊航聞言端起杯子就喝了一大口,似乎在掩蓋什麼。

短暫的聚聚之後,幾人從店裡出來,戚楠拉著容呈去商業街購物,楊航則準備回酒店,殷茵想了想,跟著楊航走了。

回酒店的路上,殷茵拉住楊航,不客氣地朝他喊道:「喂!」

「什麼事?」

殷茵質問道:「你為什麼不說你是那位容總的助理?」

楊航看她一眼:「有什麼關係?」

殷茵原本要發火,卻不知道為什麼又把火氣壓了下去,她湊近他道:「噗,你喜歡我那小表姐吧?」

她的小表姐就是此次帶她來的楊航的朋友。

楊航沉默,放置在腿邊的手蜷縮了一下。

殷茵一副在她算計之中的表情:「姓楊的,咱們做個交易,你幫我一把,我幫你追到我表姐怎麼樣?」

「幫你什麼?」楊航抬眸問道,心中卻已經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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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們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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