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交鋒
戚楠在入睡前突然惦記起了客廳里的那盆大綠蘿,於是翻了個身戳了戳睡在她旁邊的大綠蘿的主人。
「容容,我問你個事。」她這回走了迂迴線路,沒在一開始就暴露她的目的,「客廳里的那盆大綠蘿對你來說有什麼特別意義不?」
容呈捉住了她戳弄自己腰眼兒的手,問:「怎麼?」
「我想著把它許配給宋璟來著。」
容呈沒回答,直接拉了被子把她整個人兜進被子里。
戚楠扒拉了幾下又冒出個頭來,用帶了幾分遺憾的語氣問:「不可以嗎?」
這份遺憾落在容呈耳中,就好像冷水濺入了滾燙的油中,啪啦啪啦炸個不停,連同著之前她執意要去請教宋璟這件事一起,連同著更之前的關於宋璟的種種。
壓抑在心底的複雜情緒幾欲破開胸腔溢出來,但……容家的掌權人畢竟是經歷過商場風雲的人物,而不是熱血衝動的二十歲小伙,他的穩重使得他毫不費勁地就斂下了所有情緒,讓他從他的臉上以及眼中找不出絲毫的破綻。
「那是我買下這套公寓的時候我母親為我親自挑選的。」他撒了個謊,以藉此來拒絕她。
容呈的父母早把容家的重擔移到容呈身上了,兩人則跑去週遊世界了,一年半載都加不到個人影。戚楠是知道這件事的,她更知道容呈的那位母親大人絕對做不出這種細緻的關懷,那位可是比容父還要有氣場的精英人物!
她氣惱容呈居然拿這麼低檔的借口敷衍自己,於是不客氣地惡狠狠地瞪回去:
「那你還是留著死後當風水樹吧!」
說完氣悶地轉了個身不理他了。
容呈:「……」
第二天的早餐期間,容呈轉彎抹角地詢問她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公司,皆被她裝糊塗無視掉了,最後只能一個人去了公司。
戚楠倒也不是真生氣,她就沒為這種小事生氣過,整個人有點沒心沒肺的感覺,她沒跟著去公司,真實原因是她想去一趟花木市場,給宋璟送一盆室內綠植過去,當然,目的也很單純,算是回報對方在演戲方面的指導。
懷著這樣單純的目的,她在網上查找了一下,選擇了最近的花木市場,最後挑了一盆中型的室內盆栽,付了錢讓對方送過去。
從花木市場出來,她的手上還多了一盆可愛的小銅錢。
她打量了幾眼手上的銅錢草,隨後撥通了容呈的電話,告訴他自己要去他公司。
接到她的電話,容呈終於從小走神中回過神來:「要人來接嗎?」
「不用麻煩,我打個車就好。」戚楠說完又補充了一句,用故作神秘的語氣,「我給你帶了禮物。」
容呈:「……」
他有點擔心她的禮物了,就怕她送來幾株萬年青,合著他那盆大綠蘿湊齊了風水樹的陣容……
唔,不怪他擔心,畢竟在他的認知里,他的那位前妻就是有這麼無良。
這一次他可誤解了戚楠,人家難得正經了一回,是真準備給他送小禮物去了。
「那這樣吧,我掛了。」
「嗯。」
戚楠掛掉電話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不小心摁到了錄音鍵,把和容呈之間的通話錄了下來,她點開了錄音文件一聽,覺得還挺有意思的,也就任它保留了下來。
她收起了手機,打了輛車去了朝榮科技,前台認識她,並沒有出言阻攔,她一路順利到了頂層。在容呈辦公室外,她看到了他新來的助理,在看清助理那張臉時,她嘴角微微抽了抽。
「……」
她看了眼新助理,又低頭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銅錢草,想著把它扣到對方頭上,再冠以手滑的借口的可能性有多大……
正想著,那位新助理開口了,語氣惡劣得不像是干服務業的,反倒像是被服務的。
「閑雜人等拒絕到訪,嗤,有預約嗎?」新晉助理戚槿雙臂環抱,吊著眼梢一副討債的模樣。
戚楠覺得自己的手又有點癢了,有手滑的徵兆,但她最終還是克制住了,面對對方的找茬,她選擇了個文明的方式——
她慢悠悠地掏出手機,點開自己和容呈通話的錄音……
末了,用糊了對方一臉的輕蔑語氣道:「這個算嗎?」
戚槿:「……」
她真沒想到她還準備了這個!
「那我進去了。」戚楠朝她笑,語氣怪異地叫了聲,「戚助理。」
戚槿:「……」
戚楠捧著她那盆銅錢草往容呈辦公室走,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回過頭:「戚家這是要倒了咩?你一大小姐還得跑別人的地盤上糊口?」
戚槿沒好氣:「我樂意不行?」
「行,您高興就好!」戚楠聳肩,不懷好意道,「那戚助理,你給我送杯咖啡進來……別瞪眼,我可是有預約的貴賓,快點啊,貴賓等不及了可是要論及辭退的大事的。」
戚槿橫眉瞪她,而她卻早已轉過身進辦公室里去了。
「噗。」一進到辦公室里,戚楠就忍不住笑出聲。
容呈從文件中抬頭看她一眼,又看了眼她手上的小盆栽,見那真的只是一盆貨真價實的銅錢草,而不是披著盆栽皮的其他什麼東西,鬆了口氣:「笑什麼?」
「笑那戚家也不知是怎麼想的,竟然把戚槿送到你這裡當起助理了。」戚楠歪了歪頭,「近水樓台?噗!」
容呈試探:「你不喜歡?」
戚楠打趣他:「我說『不』的話你要把她辭退了還是怎麼的?」
「她會找到一個更適合的職位的。」容呈道,「在其他公司。」
言下之意是應了她的話。
戚楠聽明白了,心下感動:「算了,不麻煩了,她愛在哪兒呆著就在哪兒呆著唄。」對於戚家的某些人,她早已習慣了無視。
「送你的。」她把銅錢草放在他的辦公桌上。
正說著,戚槿端著一杯熱騰騰的咖啡進來了,進來的時候她連個正眼都沒給戚楠,而是把目光全數落在容呈身上,就差黏上去了。
「我說……」戚楠故意拖長了聲音,這才引來戚槿隨意的一瞥。
戚楠也不惱,不僅不惱反而朝她展顏一笑,看得她一愣一愣的。
「你這咖啡濃了,給我換一杯。」戚楠指著她手指的咖啡杯,笑道。
戚槿:「……」
你這是看到了還是喝到了,就知道濃了淡了?!
雖然知道自己被故意找茬了,但身在容呈面前,她還是要顧及著面子的,因此擠出了個難看的微笑:「你還沒……」
戚楠打斷了她未完的話:「容容,你這新助理好磨嘰,辭了吧。」
容呈看了戚槿一眼。
接收到他的目光,戚槿又是勉強一笑,忍了又忍,最後咬牙道:「我現在就去。」
戚楠朝她一笑:「辛苦了,戚、助理。」
戚槿面容扭曲了一下,轉身出去的背影有些僵硬。她一直看不上戚楠,覺得沒有倚仗的她就像是戚家養大的一隻可有可無的寵,而現在自己卻被那隻低賤的爬蟲玩弄了,她怎麼會不惱。
可是她的惱怒無處發泄,只能自個兒生著悶氣。
「看吧,留著她也挺有趣的。」見某個戚姓助理出去后,戚楠對容呈這麼說道,嘴角噙著惡劣的笑意。
容呈被她的幼稚手段打敗,無奈地搖頭。
戚楠還記著容呈的工作,也沒玩過火,在戚槿第二次送達咖啡后,也就什麼都沒說接下了。當然她也沒喝,由戚槿親手泡的咖啡,她十分質疑它的組成成分。
她依舊和之前一樣,也不去打擾容呈,只是一個人看著自己的劇本。期間她去了一趟洗手間,去的時候身後跟了條小尾巴。
小尾巴似乎還是一條閨怨的小尾巴,那怨那恨看得戚楠咋舌不已。
「你為什麼非得纏著容呈?」小尾巴幽怨夠了,覺得氛圍造得差不多了,於是恨恨地開口了,「你們都已經離婚了!」
戚楠有些想笑,但她覺得自己要是笑了,就是對對面已經進入閨怨角色的某人不尊重,於是又生生忍住了:「那你又為什麼非他不可?」
戚槿十分符合角色性格地悵然嘆息道:「我愛他。」
戚楠氣死人不償命地接話道:「哦,那正好,我對看到你愛而不得的狼狽樣十分感興趣。」
戚槿臉都黑了,她不玩兒閨怨了,惡狠狠地放言:「你會後悔曾經這麼口無遮攔過。」
「我好怕。」戚楠聞言一臉驚恐。
戚槿見了,臉上露出幾分得意。
看看,爬蟲就是爬蟲,平時耀武揚威的,稍一恐嚇就跟破了個窟窿的紙老虎,蔫了!
「如果你以後還想好好的過你的日子,離開容呈。」她抬高了下巴,看戚楠就像看一隻螻蟻。
「不能好了。」戚楠深沉地嘆息一聲。
戚槿不明所以。
戚楠嘆息完后又川劇變臉似的換了表情,她滿臉認真地看著她:「話說你還去洗手間不?你再擋著我廢話,我的膀胱可就不能好了。」
戚槿:「……」
她是在耍著自己玩兒嗎?嗎!
戚楠彷彿沒看到她變了臉色,自顧自地叨叨:「我說你什麼毛病,上洗手間不是為了解放反而來聊天?哎,我就不陪你了,下次你還想聊,記得找個朋友陪同……話說你這麼刻薄,有朋友嗎?」
戚槿眼中寒霜地盯著她,換來對方不在意的一笑。
「嘿,別冷著臉了,跟副棺材似的,會嚇到小朋友的!」
她說完就丟下戚槿去了洗手間隔間,留下後者怨毒地看了隔間的門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