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四十五
四十五
有了楚留香的勸話,那封密詔最終還是讓任翔差人送到京城去了,當然有沒有真的送出去只有任翔自己知道。
本該跟著一起回去的葉長笙本人卻因為身體的原因被楚留香留在了雲錦城,非要讓他把身子養好了再走。
「別再看了,任兄既然答應了你就一定會把東西送到的。你實在不用這樣擔心。」楚留香看葉長笙伸著腦袋望密探遠走的方向,好笑的安撫他,「再說你這樣總是盯著,也看不出什麼來。」
葉長笙回過頭來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臉,「沒有啦,我要是不這樣看著,總覺心裡還是有點不踏實的。」
楚留香把他拉進屋子裡寬慰他:「反正東西已經送出去了,以後的事情就不需要你去擔心了,所以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多休息。等這陣子過了,我帶你去遍訪名醫,我的朋友很多,他們也許可以介紹一些很有用的大夫給我,我要把你的身體好好的調養才行。」
「我的身體真的能治好嗎?」葉長笙有些不確信,「連太醫都說我……」
「別亂想,楚大哥說有辦法就是有辦法。」楚留香打斷了他的話,不讓他把接下來的那些不吉利的話說出來,儘管他自己比葉長笙還要擔心害怕這個結果。
「哦……」葉長笙明白他的擔憂,懂事的點頭不說話了。
他扭頭看向房中牆壁上掛著的那把劍,惆悵的說:「要是天甲大哥還在就好了,我把密詔送到京城去了,他一定很高興的。」
「天甲為人豁達,只要你好好地,他九泉之下若能得知,一定會很欣慰的。」楚留香環臂抱著他輕聲說。
葉長笙輕輕點頭,依然直直的看著那把劍,良久才抬手揉揉發紅的眼眶,這麼多天過來了,他是真的很想念天甲的,有時候做夢還會夢到天甲到這裡來找他。
要是他還在就好了。
千里之外的雲錦城外宅子里一片寧靜安逸,京城的局勢卻是一天一變。
葉丞相最終還是沒能見到皇上一面,伺候的太監說是聖上龍體抱恙實在無心見人,面無表情語氣不太客氣的讓他回去。葉丞相也是個脾氣倔強的聽說皇上不見自己,當真就直直的跪在了大殿外頭,高聲求見皇上,並表示了如果皇上不見他就決心要跪死在門外的決心。
自家父親都已經明確表態了,作為人字也同樣作為臣子的葉清流也一直陪著跪在一起。這時候的天氣已經漸入初冬了,大殿外頭的青石板比這天氣還要冷上幾分,長時間的跪著只會讓人覺得寒氣逼人骨頭冰冷,然而這兩個人卻一言不發直挺挺的跪著,似乎真的要一跪不起。
有了這兩個人做表率,其他的一些擁護太子的忠臣也都跟著跪在外頭,沒一會兒就跪了呼啦啦一票人,他們企圖通過這樣的方式逼迫皇上見他們一面。
外頭的動靜鬧得不算小,然而殿內寢宮裡龍床上躺著的那位白髮蒼蒼的老皇帝卻依然沉穩酣睡,似乎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三殿下,外頭這些?」在一邊伺候著的大看著外面這樣的聲勢,心裡格外的心虛膽怯,只好為難的俯首詢問坐在桌邊正愜意獨酌的三皇子柳非,想要請示他的意思。
柳非拿著酒杯正品酒呢,聞言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挑唇笑道:「怎麼了?他們愛跪就讓他們跪著好了,反正是父皇自己不願意見他們,我能有什麼法子。」
「瞧你這嚇破膽子的鼠樣,沒出息的東西。」
「是是,小的原本就是個慫包,殿下見笑了,皇上確實不大容易見人。」大太監陪笑,「只是這些可都是朝廷的肱股之臣,就這樣在外頭,傳出去對您的名聲不太好吧?」
柳非看著自己手裡裝著美酒的白瓷杯,笑得一臉邪氣:「本王都沒說話,你擔心什麼。那幫老東西要是真的跪死那就去死好了,這些腦子都鈍了的倔驢們,死了倒也乾淨,省的給我添心煩的事情。」
大太監頻頻點頭,偷眼看了一下三皇子,有些猶豫的說:「可是,可是這裡頭可是有葉家的一派的。葉丞相在民間名聲響亮受人敬仰,假若他有個三長兩短的,天下人怕是要嚼舌根子了。」
柳非倒是一點也不在乎外頭人嚼什麼舌根子,照他的想法,不聽話的人殺了就是了。他只是想起葉長笙那張漂亮的小臉,那時候在父皇七十大壽的筵席上驚鴻一瞥的意中人,心裡微微的有些動容。葉塵遠這老傢伙死不足惜,他總是跟自己作對,但是他要是真的被自己弄死了,只怕那小東西知道了怕是要跟自己拚命了。
美人在在都還沒到手呢,那老東西倒是可以利用一下,那孩子向來性子軟,想來自己隨便哄騙一下就能得手的。
想到這裡,柳非才懶洋洋的開口說:「既然這樣,那你還站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去把葉丞相給勸回去,他若是還要跪著,給我多派幾個人給抬回家裡去別讓他出來,都給我仔細的伺候好了,將來說不準這位就是國舅了。」柳非斜了他一眼,心情還算不錯。
大太監知道這位主子陰晴不定的性子,也不敢再多說一句話了,急忙磕頭彎腰退了出去照辦了。
柳非志得意滿的喝完酒杯里最後一口酒,這才慢悠悠的站起身來向床邊走去。他斜靠在床頭站著低頭看著床上那閉著眼睛沉睡垂垂老矣的老頭半晌,才有些得意的輕笑:「如何?你這老頭自小就不信任我,說是寧死也不願意把這江山交給我,那又怎麼樣呢,如今我還不是一樣靠著自己的本事拿到了?」
「呵呵,別說是你,就連你一直器重青睞的大哥如今也在我的掌控之下有如過街老鼠一般苟且的活著?等著瞧吧,這天下遲早也還是我的。」
「父皇,你老了,可以安心的去了。」
柳非說完這些就哈哈大笑起來,語氣滿是勝券在握的自得,他背著手優哉游哉的踱步出了這死寂一般的寢宮。
半個月後
三皇子柳非向天下昭告了老皇帝駕崩的消息,並拿出了先皇留下來的遺詔,遵從了聖上的旨意登上皇位,成為了新皇。
此事一出朝堂一片嘩然,以葉丞相為首的老臣們痛哭在地,為突然就逝去的先帝哀哭。
而柳非則似笑非笑的看著這些老臣們,好像他們哭的越大聲,他的心裡也就越舒坦。雖然很多人一直反對頭啊,對他能夠坐上帝王之位表達了不滿和質疑,但是他依然還是黃袍加身坐上了九五之尊的寶座,將全部的非議拋在了身後。
他上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屠殺。
朝堂之上,但凡是對他稍有微詞或者惹他不快的大臣們,不管是幾品何級的,全部都被摘掉烏紗帽打入大牢,有的甚至當場就被亂棍打死。這些社稷江山的功臣們死的死殘的殘,有的甚至還被誅了九族。
葉家也沒能逃過此劫。
因為私自藏匿犯了謀逆之大罪本該被抄斬的太子一族,新皇震怒至極,將前太子定位通緝犯全國緝拿,並抄了葉家所有的族人打入死牢等候發落,除非他們能交出太子的下落將功補過。
曾經莊嚴正大光明的寶殿上被新皇的手染上了一片紅,每天都會有人被就地打死,地上和盤龍柱上也被賤的滿是鮮血,打掃的太監宮女們每日都要仔細清洗,卻依然不能完全洗去那上面的臟污。
一時間,朝堂之上人人自危戰戰兢兢,誰都不敢再多說一個字,生怕下一個被屠盡全族的人就是自己。
三皇子登基的消息也很快就傳到了雲錦城。
任翔臉色凝重的看著手裡的這封八百里加急密件,待看完了全部的內容之後,他憤怒的掀翻了手邊的桌子罵道:「混賬!」
「任哥哥,你怎麼了?」葉長笙原本高興的一踏進任翔的書房就被他鐵青的臉色嚇了一跳,連忙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任翔抬頭一見是他,驚得立刻把手裡的信件放下站起來,「長笙你、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讓你在家裡好好地待著嗎?」
「我無聊啊,所以就讓楚大哥帶著我來找你和小嫂子說話。」葉長笙彎腰想要把任翔掀翻的桌子擺正,卻被他制止了:「你若是無聊,我就去派人弄些有趣的誌異給你看看,你何必大老遠的跑到這裡來?」
「任哥哥不喜歡我來嗎?」葉長笙有些不解的看他,「我看你好像特別不高興。」
任翔怕他再往前來會看到書桌上的那封要命的信件,所以裝作不經意的拿出自己別的文件蓋在了那封信上,假笑著說:「怎麼會呢,任哥哥這是擔心你身體,來回跑怕你生病。」
「這點路還不至於讓我生病,你太大驚小怪了。」葉長笙笑起來。
楚留香看出了任翔強裝平靜下的慌亂,他有心要支開他,扭頭對葉長笙說:「你剛才路上不是還跟我說喜歡和你的小嫂子說話嗎,快些去吧,正好我也和仁兄有些話要說,待會兒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