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筆若驚鴻
一身明艷鵝黃春裳的玉衡公主心下閃過一絲不滿,今日皇后嫡出寶慶公主未到,便以淑妃所出的安城公主為首,安城既說了話,自己倒不好反駁了.
樂妤微微福身謝過便在蕭家的位子上挨著顧氏坐下，顧氏憐愛地嗔怪：「跑到哪裡去了？還好公主們不曾見怪。「
樂嫻冷眼看著，心中冷哼，靜待重頭戲。歷年賞春宴都會有些考究各家小姐公子的內容,這也是一場變相的相親會.若能在這裡表現出色,也許家世平凡的可以有一份好姻緣,出身不高的可以有人賞識,令人趨之若鶩.
海氏笑著吩咐:」去請幾位殿下公子們過來共襄盛舉.」底下許多小姐們芳心都砰砰跳起來,很快就要見到那些身份尊貴風姿過人的公子們了.
樂妤皺了皺眉,今年的賞春宴格外盛大,竟能皇子們王府的世子們都來了,難怪樂嫻這般重視,不惜手段.
在場一眾瑤草嬌花期待地看向那邊,一會便過來一群人,領頭的是幾位皇子,緊跟著各府世子公侯公子,個個華服錦袍氣勢不凡.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參見幾位皇子.唯獨三位王妃怡然不動.為首的面容俊美神情陰鷙,一身金黃四爪飛龍海水紋錦袍,頭戴金冠乃是皇后所出大皇子君曜,他微微一笑,抬手:」大家都起來吧,今日乃是賞花聚會不必拘禮.」
說著也領頭給三位王妃請安:」三位嬸嬸安好」三位王妃都忙不迭地抬手,微微避開,讓他們坐下.
樂妤的目光落在一臉從容平靜的程凌燁身上,心中冷哼,垂下的眼中閃過一絲火光.海氏笑著道:」今天人到得齊全,咱們又可以一飽眼福了.」
安氏柔柔一笑,」我還記得三年前的璃篁郡主一曲琴音繞樑三日,在場的人無不感動落淚,從此無人不曉郡主大名,想起來真是彷彿昨日.」
定安王妃五十上下,皮膚白皙,微微有些鬆弛,五官十分端莊柔和,她為人正直公平,頗受宗親皇眷的愛戴.看人的目光也清明溫和道:」自從郡主遠嫁青海,我是許久不曾聽聞那樣美妙的琴音了.」想起驚才絕艷的郡主無奈和親遠嫁,同為女人,三人都嘆息了一聲.
就有大皇子接言道:」三位嬸嬸不必傷感,今日這麼多位小姐在場,未必就不能尋出能媲美璃篁郡主的.再則,今年萬壽節郡主會隨同青海王進京賀壽,到時候就又能相見了.」
海氏三人都驚喜得道：「是嗎？「安城公主笑盈盈地道：」這事我也聽母妃說過，不過是父皇私底下說了還未發明旨。「
樂妤垂著頭擺弄手指，心底一哂。三家王府權勢顯赫消息靈通，豈會不知這樣的消息？不過是不敢惹君王忌裝傻罷了。
只聽安氏笑著道：「那便開始吧，我都有些迫不及待要欣賞了。「按照慣例，都是及笄的各家小姐獻藝，像樂妤這樣還未及笄的並不需要表演，是以她並不關心。
按照抽籤的順序，第一個表演的是平陽伯府的三小姐，她表演了一段頗有難度的水袖舞，倒也有模有樣贏得一片讚賞，她滿臉喜色地退下去，很是興奮。接著，秦沐雙畫了一幅畫，安素素彈了一曲琵琶，都得了些掌聲，下一個是憶貞，臨上去時憶貞目光轉過來，樂妤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笑容以示鼓勵，真摯關切，看在一直注意著她的安城公主眼裡不由暗暗點頭。
憶貞準備的是書法，她凝神端立在書案前身姿如松，下筆酣暢洒脫是極難寫的行書，四個瀟洒的大字「光風霽月「躍然紙上。樂妤對書法也極擅長，但她喜歡草書，自由跳脫，憶貞性子柔韌，行書十分符合她的氣質。
在場大多數都是喜歡並精通書法的，二皇子便第一個忍不住下場觀賞。二皇子君潤是德妃所出，生性不喜爭鬥只鍾愛山水書畫，德妃屢次勸說均無效果十分頭疼，當今卻十分喜歡，很自豪自己的兒子中出了一個文才出眾君子如玉的。
二皇子面露驚嘆，笑著道：「繆大小姐的書法真是造詣非凡，下筆利落沉穩，字體娟秀卻又隱有風骨，真是字如其人。「
三皇子四皇子六皇子聞言也都定睛細賞，點頭稱是。定安王妃當年書法師從大家嚴弗夫人，一手簪花小楷冠絕京師貴女，她也不由點點頭笑道：「書法別看寫出來漂亮，這其中下的功夫可不小。憶貞這字已得其中三味，起碼是十年苦功。「
憶貞躬躬身佩服地道：「王妃眼力精絕，憶貞五歲習字的確已十年了。「收穫了讚譽無數,眾人的目光地看向她,有羨慕,有驚艷,也有嫉恨,接下來的雖也五花八門各施手段,都難出其右,直到樂嫻站出來.
她今日穿了一襲緋色落英繽紛碧色絲線纏枝束腰長裙,烏黑光滑的長發梳了端莊的百合髻,簪一支蓮花流蘇長簪,姿容絕麗,巧笑倩兮.
樂嫻姿態優雅地行了禮,」樂嫻身無長藝,唯有一手字還能勉強見人,獻醜了.」
前有憶貞珠玉在前,就連海氏也不太看好樂嫻能超過憶貞的筆力,一時眾人竊竊私語,目光都落在樂嫻身上.
緩步走至案前,樂嫻凝神靜氣開始揮墨.定安王妃」咦」了一聲,」竟是雙手書,倒是難得.」
樂嫻胸有成竹,微笑疾書,下筆如龍蛇,半晌便收筆,自有丫頭合力展開書卷示人.這是一卷前人的萬歲通天帖,左手所書是雄闊嚴整的隸書,右手所書前半部卻是楷書,筆勢恍如飛鴻戲海，極生動之致,成字婉雅秀逸,回鋒撇捺又疏瘦勁練,整篇字如天女簪花,鸞翔鳳翥,令人驚嘆.
二皇子驚異無比,看向樂嫻目光傾慕讚歎,就連定安王妃都頻頻贊道:」蕭大姑娘這字竟絲毫不比繆大小姐差,甚至因為是雙手書更加增添了難度,高出了一籌.」
先前讚賞憶貞的一批人又開始了讚賞樂嫻,尤以玉衡公主為甚:」本宮只覺樂嫻寫的字漂亮極了,若讓本宮選,樂嫻一定是魁首了.」就連一向孤高的大皇子也目露奇光,樂妤低著頭轉動手中的杯子,心中漸冷.
樂嫻笑容謙和,態度真誠:」王妃太誇獎我了,我不過是看筆力比不過憶貞,便多玩些花樣罷了.」定安王妃慣經風浪,只是淡淡一笑,安氏和海氏卻更加高看她一眼,臉上都閃過一絲激賞.
顧氏低聲高興地道:」嫻兒能力壓群芳,是咱們家的光彩啊.」雙手書雖然比之單手難度大,但蕭樂嫻明顯是偷巧了,這一點真正的書法大家一定看得出來.所以,她先自己調侃自嘲了一番,堵了別人的嘴,還被贊一句氣度汪涵落落大方.樂妤心中哂笑,還真是算計得滴水不漏.
不過,樂妤眸光冰冷,踩著憶貞上位,我又豈能讓你如願?!表演完了,便該評選出今年的魁首了,海氏還未說話,便被程凌燁出言打斷了:」聽說蕭家的四姑娘詩書皆通,一手丹青書法更勝其姐,不知今日是否能一睹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