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四章 遣散
樂妤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程王府這幾天卻已是吵翻了天。安素素髮狠把被程凌鈞碰過的丫頭狠狠打了一頓,那丫頭以往不敢吭聲,現在有了依仗,哪肯干休?又哭又鬧地要程凌鈞做主,程凌鈞跟安素素又大吵了一架,還氣怒之下扇了安素素一巴掌,安素素哭得了不得,拖著安氏要說法,又鬧著要自盡,越發吵得家宅不寧。
外屋時而高亢時而哀婉的哭聲,夾雜著幾道女人勸解的聲音時不時傳進裡屋,安氏額上敷著帕子一臉疲憊憔悴,恨得咬牙切齒。
貼身的安媽媽少不得說些自己都不信的話:「王妃別生氣了,小兩口吵吵鬧鬧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都在氣頭上,床頭吵架床尾和,說不準您氣得不好了,小兩口明兒個倒手牽手來見您呢。」
安氏心頭的火一直竄,猛地一把揪下額上裝樣子的帕子甩在地毯上,冷笑道:「哼,妻賢夫禍少,不過收了個丫頭就尋死覓活的,像什麼大家閨秀?!也是,她如今只是我程家的妾了,就把娘家的教養規矩通通不要了,丟盡了我的臉!」
安媽媽一臉為難,她是安家的世仆,跟著安氏陪嫁來了程王府,安素素畢竟是安家的嫡女,她竟是誰的不是都不能說,猶豫了半晌才道:「那這事兒,王妃覺著該如何料理?」見她默然無語,忙道:「歸根結底還是那丫頭皮子賤,背著安姨娘勾引主子壞的事。安姨娘那裡,看在舅大老爺的面上,到底還是該安撫著,大家糊弄過去罷了,總不好叫那邊看了笑話吧。」
她前面說的安氏還不以為然,聽到後半句卻不禁一驚,面色凝重地道:「你說的對,皇上封了鈞兒侯爵,那意思就是鈞兒與王位無緣了,這麼多年的辛苦謀划,我豈能甘心?誰知安素素又是個不安分的,絕不能讓那邊看笑話!對了,那邊在做什麼?」
安媽媽老眼劃過一絲冷厲,冷笑道:「多情風流的世子爺為了即將迎娶那位風頭正勁的郡主,這會正院子里鬧著,要遣散那些通房侍妾呢。」
安氏想起在宮中撞見那位永寧郡主的情形,不由冷笑道:「想得美,他們日後夫妻和諧,我們還有什麼奔頭?去,你去親自傳話,旁的倒也罷了,只是如碧是個懂事的,日後必定會好好伺候世子妃,便留下吧。堂堂世子爺屋裡,總不好一個人都沒有,說出去對永寧郡主也不好。再則,把安姨娘叫進來吧。」
安媽媽得意地領命出了門,傳了話給安素素打了帘子便風風火火地往三進中堂的正雍堂而去。王府共有五進,程凌燁作為世子,便住在第三進正堂,安媽媽到的時候幾乎驚了一跳,往常安靜肅穆的院落里人聲鼎沸,女子們哭泣的聲音,尖叫的聲音,求饒的聲音亂成一團,安媽媽心內偷笑,進門便見寬敞的院子里十來個侍妾及通房全都站在中間,加上丫頭把院子擠得滿滿當當,扶著丫頭的手正哭得凄切,這個說『爺好狠的心啊,』那個說『求爺別趕奴婢走,奴婢願意伺候世子妃』,竟個個可憐無比。可三層台階上的正房卻靜悄悄的鴉雀無聲,若不是門口兩個侍衛守著,幾乎要讓人以為是沒人的了。
安媽媽到底是安氏的人,通報了便得以進去,邁進門檻,安靜的書房門一關便將外面的嘈雜通通屏蔽了,安媽媽瞟了一眼書案后低頭看書的程凌燁,咽了口唾沫,規規矩矩地下跪磕了頭請安:「奴婢給世子爺請安。」
自從安媽媽以前仗著安氏的勢對程凌燁不敬被收拾了幾次之後,她面對程凌燁一向很老實。
程凌燁頭都沒抬,從鼻中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王妃讓你來做什麼?」
之前當著安氏,安媽媽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這會兒卻老老實實地道:「王妃是讓奴婢來傳話的,王妃聽見世子爺這邊在遣散侍妾,就說『郡主娘娘是千金之軀,我們應該尊重郡主,府里的侍妾太多,遣散些也好。只是。。。。』」
程凌燁不屑地冷哼了一聲,終於抬起了頭,慢條斯理地道:「只是什麼?」
安媽媽更老實了,眼觀鼻鼻觀心地道:「只是我們到底是王府,規矩體統是要的,一個沒有外人看著也不像話,對郡主也不好。不相干的便罷了,只是長者賜不敢辭,老夫人和王妃那些長輩賞的要是也遣散了,只怕外頭人非議,,,,,」
說著說著,安媽媽很自然地住了嘴,露出一副擔心的模樣,程凌燁嗤笑了一聲,手裡的書啪地一聲扔在案上,「你回去告訴王妃,我雖然不懂事,這點孝順還是懂的。想必永寧郡主比我更孝順,不會容不下這些人。遣散她們也不過為了太過聒噪,打擾我做事,讓王妃放心。」
安媽媽鬆了口氣,她就怕世子跟王妃對著干,第一個就開銷自己這個傳話的,還好,世子還是有所顧忌的。
她連忙賠笑,「世子說的是,王妃也是為了關心世子,才提醒一二。既如此,奴婢便告退了。」說完一刻也不敢停留,彎腰行了禮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人走遠了,程凌燁便變了副臉,若有所思地笑道:「若是樂妤知道了我這邊在遣散侍妾,會不會很開心?」
立在窗邊的嘉洵翻了個白眼。
安媽媽回去復命的時候,安素素還在屋裡哭,安氏儘管眉眼裡全是不耐,仍然勸著道:「眼看下半年寶慶公主就要過門了,你這個時候最應該做的便是性子放軟些,好好拴住鈞兒的心,日後才能和寶慶公主抗衡,你倒好,為個低賤的丫頭跟鈞兒大吵大鬧,你說說,鈞兒能不生氣嗎?」
安素素握著帕子,正抽抽噎噎地哭著,臉上的指痕敷了半天,總算不怎麼看得出了,一雙眼睛腫得如爛桃一般:「姑姑,表哥以前絕不會這樣對我的,我,我怎麼能不難過生氣?為一個賤婢,竟然對我動手!我已經為了他成了身份低微的妾室,他竟毫不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