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生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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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走,頓時感覺偌大的廳堂空蕩蕩起來,掌柜的陪著笑,臉色卻很難看,額上已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樂妤沒有為難他,淡淡地道:「替我找幾匹火錦紈綾,要最好的。」
說完,正抬眼正正地看著他,「你們爺在樓上嗎?」
掌柜的乾笑兩聲,眼前的是未來主母,他沒那個膽子替主子爺兜著:「是,郡主,必尋最好的,爺,爺在樓上呢。」樂妤得了答案,再不理他,甩袖子立刻上了樓。掌柜的哭喪著臉如喪考妣,想攔又不敢攔,這位主兒在爺心裡是什麼地位,他自然一清二楚:「郡主,郡主,,,,」
還是綠竹攔了他,低聲道:「好了,不關你的事,爺也怪不到你身上,做你的生意去吧。」
眼巴巴地看著綠竹几個利索地跟了上去,掌柜的張了張嘴,還是什麼都沒說,爺,你慘了。
三樓的私人領地卻不像掌柜的想的那樣一哭二鬧三上吊,相反,很安靜。程凌燁一身墨色銀紋袍子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斜靠著坐在靠窗的紫檀雕雲紋羅漢床上,長腿曲起搭在喜鵲填漆矮几上,和煦的陽光灑在他眉眼上,若有所思的模樣無端端就讓人覺得沉迷。
樂妤靜靜地看著他,生得這樣子,也難怪讓人惦記,可再惦記,他也是我的了,誰敢惦記,就別怪我把她眼珠子挖出來泡酒。
綠竹輕輕咳了一聲,程凌燁像是在想什麼,微皺著眉,聽見綠竹假咳才醒過神來,頓時大駭,匆忙站起身來:「樂妤,你,你怎麼來了?你什麼時候來的?」
他一起身,袍子的下擺就鬆散開來,露出一角石青的彈墨綾褲,青枚微紅了臉,忙移開了目光,綠竹卻恍若未見,只悄悄地拉了青枚一把。青枚有些遲疑,綠竹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死拉著青枚,兩人磨磨蹭蹭,你拉我拽地出去了,還貼心地關上了門。開玩笑,主子們就是吵架,她們也不能看的,待會爺要是被姑娘罰跪,好歹也要給爺留點面子嘛,我畢竟曾經也是爺的奴婢嘛。綠竹心裡嘀咕,並且很滿意自己的貼心和知趣。
程凌燁有些慌,手足無措地迎上來,笑得有些討好有些小心翼翼:「妤兒,怎麼突然過來了?要來也不先跟我說一聲?」
樂妤斜睨他一眼,施施然地緩步到羅漢床邊坐下,才挑眉道:「怎麼?我不能來嗎?還是要你同意了才能來?」
不善的語氣讓程凌燁有些心虛,他尷尬地摸摸鼻子,挨著樂妤坐下,賠笑道:「當然不是,我是說我事先知道了好陪你一起來。」
樂妤閑閑地撥弄他解下來隨手丟在小几上的玉珏,「你事先知道了我怎麼能看到這一出?」
程凌燁頓時啞了,沉默了下來,半晌才道:「你碰到柯氏了?」
樂妤也只淡淡地「嗯」了一聲,就再沒說話,她在等他解釋。
程凌燁躊躇了一下,樂妤餘光已經看見了他的遲疑,不知怎的,一股子火氣騰地一下就從心頭竄到了腦門上,她咬了咬牙,已經刷地站起來,抬腳就往外走:「我先走了。」
程凌燁頓時一驚,連忙追過去一把攥住樂妤的手:「妤兒。」
樂妤咬著唇,狠狠地甩開他的手,「你放手!」
程凌燁急得汗都出來了,死死地拉著她不敢放,樂妤從未在他面前吵鬧過,撒嬌撒痴無理取鬧通通沒有過,甚至,他們倆連吵架都沒有過,這會兒見樂妤的臉色越來越冷,他無端地就覺得手心開始發冷,心裡漸漸有一絲鈍鈍的痛瀰漫開來,他有點惶恐,彷彿一鬆開手,眼前的人就會如雲煙般飄散。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的心裡只有你,你知道的,沒有別人。。。。。」
樂妤不為所動,她眼皮輕輕低垂了下來,半遮的眼帘,只看得見地上墨色的靴子和她淺碧的繡鞋挨著,靜靜地,卻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緒:「我給你機會解釋了,可你不想說,或者說,你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話被打斷,程凌燁只覺得心頭一陣陣發涼,手卻攥得更緊了,他苦澀又難過地看著樂妤:「妤兒,你不相信我嗎?我們經歷了那麼多,你還不了解我嗎?」
樂妤不為所動,她的目光有一閃而過的痛楚,繼而變得漠然:「我以為我們之間沒有秘密,我也並不認為,區區一個柯氏能抵得過我們之間的感情。但,程凌燁,」
樂妤使勁把淚意憋回去,高高揚起頭」我現在才發現,其實是我一廂情願,其實,我並不是真的很了解你。」
程凌燁眼睛也紅了,他緊緊地盯著樂妤,眼底有疼痛,有委屈,有心疼,也有怒氣:「你什麼意思?」
樂妤閉上眼,手微微發抖:「婚事,暫停吧。」
程凌燁彷彿全身都沒了力氣,他適才一直緊攥著樂妤不敢放的手頹然落下,不敢置信地看著樂妤:「你說什麼?」
綠竹和青枚百無聊賴地守在門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掌柜的小跑著上來,手裡捧了幾匹緞子,賠笑著道:「兩位姑娘,郡主要的火錦紈綾我找遍了,這幾匹是最好的,顏色也喜慶,大紅的,嫩黃的,深青的,希望郡主喜歡。」
綠竹和青枚對視而笑,還是綠竹跟他熟些,笑道:「放心吧,我們主子不會折騰下人的,況且,這也不關你的事。」
幾人正說著話,就聽見「哐啷」一聲巨響,伴著瓷器碎裂,重物倒地的聲響,嚇了三人一大跳。青枚跳了起來就要衝進去,被綠竹死死拉住,綠竹抱住青枚,「沒事沒事,說不定是咱們主子在發火呢,這會兒可千萬不能進去。」
青枚狠狠啐了綠竹一口,想要掙脫她,「胡說,你什麼時候見過主子砸東西!萬一是爺不喜歡主子管他,沖主子發火呢。」
綠竹頭搖得如撥浪鼓,不假思索地道:「不可能,爺哪捨得?」掌柜的也急了,跺著腳道:「這是怎麼說的?都怪那個天殺的賤人,其實也來了不到半個時辰,都是一場誤會啊。」
綠竹使出了吃奶的勁,才堪堪拉住了青枚,「嘉洵嘉澤跑哪裡去了?用得著他們的時候人影子都不見?」
正亂著,門吱呀一聲開了,露出樂妤鐵青的臉,她淡淡地道:「走了。」腳步卻沒停,等綠竹他們反應過來,人都已經下去了。綠竹探首進去,只看見程凌燁雙眼通紅,臉色極其灰敗,渾身寒氣直往外冒,她也變了臉色,嘟噥道:「完了,真出事了。」她和青枚對視一眼,忙急匆匆地抱了緞子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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