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桃花殤(8)(二更)
這一室的悲傷再也不能拯救這世間的殘忍!
這宮廷之人,這至高權力的擁有者,實際上比常人更難以接受寂寞和孤獨,因為,他們最需要的恰恰是他們最缺失的!
人,畢竟是群居動物,一個正常的人是永遠無法忍受長久的心靈孤獨的!
所以,我們總是希望在漫漫長夜尋到一縷虛無的依靠,祈願漂泊的魂魄有個居所可以歸依!
更何況,在這人吃人的冤魂亂葬崗,在這至高權力堆砌的權勢桎梏,他們醉心於名利權勢,沉迷於用任何卑劣的手段來成全自己已經超出邊際的慾望和貪婪,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被「異化」,這最後的結果就是,容華謝后,所有人最期盼的就是最後的那一絲救贖!
一旦最後的救贖崩塌,便會徹底陷入絕望,最後的人性會完全喪失,就如晨馨!
而對於曦澤、祈夜,或者魏子修和承佑,他們最後的最依靠的救贖就是雲傾,可是現在,祈夜已經下了斷言:雲傾在醒來之際,就是她的大限到來之際!
他們寂寞孤苦的靈魂最後的救贖,馬上就要消散了,這宮廷,這權力的墳墓,終於要在最後一刻露出它最醜陋的一面!
雲傾安靜的躺在床上,蓋著溫暖的被窩,卻沒有一人敢接近她,甚至是用毛巾擦一擦她下頜的血跡,她在做一個足夠長的美夢,所以,任何人都不可以打擾!
最後,扭曲的靈魂在做著最虛無和可笑的幻想:睡吧,睡吧,不要醒來!
在祈夜仔細檢查過雲傾寢殿內的用品之後,關於丹誅的一切再也藏不住了!
祈夜、曦澤、承佑一起離開了寢殿,只留下魏子修一人在寢殿內照顧雲傾!
鳳宮正殿內,曦澤滿臉威嚴的坐在最上首,祈夜和承佑分站兩邊,鳳宮所有的人包括承佑帶來的下人全都沉默的低頭跪在底下,御醫齊齊跪在鳳宮正殿的院子中,任憑雪花將他們的身軀染白!
最先接受審理的人自然是嫌疑最重的淺紫,因為所有人都看到手焐子是淺紫遞給雲傾的!
但實際上,這個單純得有些偏執的傻丫頭,從來到雲傾身邊的第一天開始,便以她無與倫比的忠心得到了雲傾的青睞,「忠心」二字貫穿了淺紫的一生,這種忠心甚至勝過了魏子修,因為魏子修最初的身份是祈夜潛藏在雲傾身邊的暗線加御醫,他因為祈夜或多或少的陷入了無奈之中,甚至,在他對雲傾的感情發生變化之後,有太多的恩怨糾纏其中,但淺紫不一樣,她的忠心裏面沒有雜念,只可惜,她單純的心思和被雲傾慣出來的嬌氣,讓她在鳳宮得罪的人越來越多,她身份地位高於其他人所以相安無事,但日積月累之後,這種怨憤終於在最後也是最關鍵的時刻爆發了,她成為這個局最無辜也是最慘痛的犧牲品!
嚴刑司的關鍵人員早已被傳到鳳宮,輪流給淺紫上刑,逼問淺紫幕後主使!
在這一刻,在沉痛和絕望完全將理智擊潰的這一刻,除了雲傾,再也沒有人能拯救比竇娥還冤的淺紫!
淺紫仍然是懵的,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這個看似巧合的栽贓,是她驕傲了一世最後的結局!
她不明白雲傾為什麼看到那黃綢之後會口吐鮮血,她也不明白明明一直「寵」著她的丈夫為何頃刻之間就要她的命,當祈夜和承佑將證據擺在她面前,逼迫她說實話的時候,她根本就不知道遺旨上寫著的北宸淵和安陽公主是誰!只是隱隱約約的猜到,安陽公主可能是雲傾,但北宸淵她真的不知道是誰!
她是完全無辜的,她無法解答曦澤提出的任何問題,嚴刑司中最殘酷卻又不致死的刑罰全部當眾用在她的身上,持續了整整三個時辰之久的折磨已經將韶華之中的淺紫徹底變成一個廢人,然而,仍然沒有結果!
曦澤開始用下一招,那就是將剛剛用在淺紫身上的東西,全部按部就班的用在薛靈的身上!
曦澤知道,淺紫在宮外沒有親人,在宮裡也沒有,除了魏子修是她名義上的丈夫,這天下與她走得最近的人就是薛靈!
這是摧殘了淺紫的身體之後,對淺紫的心靈進行的最極致的摧殘!
曦澤按照懲罰淺紫的順序,沒有一絲改變的全部當著淺紫的面用在薛靈的身上,連用多少下都不多不少,保持著絕對的一致!
這種殘酷的高度的一致,有著無敵的摧毀力量,即便是真正的兇手接受這樣的摧殘都無法繼續保持鎮定,內心的防線也會因為這輪番的精神肉體雙重摺磨而崩潰!
望著一旁被折磨得沒有了聲息的薛靈,淺紫哭得昏天暗地,頭暈目眩,幾度昏死過去!可是,每次她承受不住昏死過去的時候,祈夜又用他高超的醫術讓她迅速醒來!直至最後,她根本就不能昏死過去,她只能十分清醒的接受這慘絕人寰的一幕!
可是,她真的無辜,實在無法回答,頭頂之上,是這權力的至高者,他們的冷漠和絕情實在無異於地獄修羅,淺紫知道,雲傾熬不過去了,所以,他們所有的恨都會毫不客氣的傾瀉在所有有嫌疑的人身上!
她已經沒有救贖了,她只能自救!
於是,在薛靈慘痛的呻吟中,淺紫開始逼迫自己回到現實,逼迫自己去仔細的回想拿手焐子的所有畫面!
人在垂死的一刻,總是能夠被激發出驚人的智慧來!
她轉頭望向身後,只見這鳳宮裡面最忠心於自己的三個丫頭中,竟有一個不見了!
呆傻了半天的淺紫猛然睜眸,望著曦澤,艱難的說道:「我知道……我知道拿東西是怎麼來的了!我知道了……」
事情終於出現了轉機!曦澤伸手做了個停止的手勢,薛靈噩夢一般的折磨終於暫時停止了!
曦澤冰冷的望著淺紫,不含一絲溫度道:「說!把你知道的,想到的,統統都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