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口鍋

第五十三口鍋

聽楚南澤講那些修真界的常識,有的是炎祈知道的,有的是他沒有接觸過的,但是無論內容如何,炎祈還是聽得很認真。

如果不是對話,而是像這樣念書,楚南澤的聲音就會帶著些許低沉,且極有磁性,不經意間便抓住了別人的耳朵,更別提聽著的人是炎祈了。

炎祈的潛力極大,楚南澤一直都了解,不過能這麼快適應靈力的大量流失,也實在令人驚奇。大概是壓迫久了,炎祈試探性地改變了打坐的動作,活動活動身體,然後突然就發現,他當初想要達成的設想已經實現了。

「師父,我做到了。」走到楚南澤身側,想要第一個分享喜悅的人就在身邊,是一件很幸運的事。

楚南澤瞳孔緊縮,拂袖把屋內的結界再次加固,素來平穩的聲音難得出現了波動,「你知道,你做到了什麼嗎?」

不必打坐,卻依舊能以那樣的效率吸收靈氣,這使得許多閉關苦修的人成了笑話。楚南澤可以預料,這會在修真界掀起多大的風波。快速修鍊的方法,會引來許多人的覬覦,更會使一些人的野心膨脹起來。

上輩子在獸神大陸會動腦子的人少,炎祈硬生生被戴上了智者的帽子,下不來台。這輩子炎祈不想讓腦子那麼累,對修真界的基本常識掌握了一下,更深的東西就等著日後循序漸進地記,反正面癱話少難暴露。但是除了勢力分佈大陸歷史之類的東西,還有人盡皆知的一些知識,也沒人去給他補,他不認為自己做的很難,最多新奇了一點。

「法修戰鬥時有法訣,劍修有劍招,你莫非以為這些都是空架子?那是為了引導靈力,越是修為低對靈力的馭使越不好,法訣就越繁雜。使用自身的靈力都是如此,何況引外界靈氣入體?」楚南澤看著已經站起來,手握晶石走到自己身側的徒弟,眼裡有喜有憂,毫無保留地呈現在炎祈面前。

他相信徒弟明白他的心思,也相信徒弟會有決斷,便繼續道:「如你一樣修鍊時也行走無忌,一心二用亦能入定的人,為師從未見過。」

「你不能再暴露在任何一個人面前!」楚南澤一把攥住炎祈的手腕,面色沉重,「回去我找東西給你遮掩,在北域不許修鍊!」

聽楚南澤細細普及了一番引氣入體以及之後吸收靈氣修鍊的事,炎祈對自己能做到這地步的原因有了一個猜想。

一來是蠻力運行的方式給靈力找了個路子,自動運行蠻力是炎祈做慣了的。二來炎祈的引氣入體其實比別人容易得多,他對火靈子的親和力高的嚇人。

所以說,不是什麼人得了法子,都能有炎祈的水平。至於如何遮掩身上時時刻刻的靈力波動,炎祈也有辦法,他沒直接說出來,反而提起一樁舊事,「我入門時的修為,並不是玉牌上顯示的。」

楚南澤皺了皺眉,回憶了一下,當時可沒人提出這點,連莫問師兄都不曾察覺,或許裡面有莫問沒把注意力全放在炎祈身上的緣故,不過能有這樣已經足夠了——莫問的修為,已經是如今修真界的頂尖了。

「蠻力,原初之火,旁人要一樣都求不來,你卻運氣好。」嘴上說著,楚南澤心中沒有一絲嫉妒,他本就是光風霽月的劍仙,更為徒弟的天賦高興。

炎祈難得的嚴肅……好吧,冰塊兒臉從來都是嚴肅的,但這回是正正經經的,打心底里的嚴肅虔誠,「獸神在上。不是運氣,是獸神的賜福與眷顧。我是獸神的子民,炎狼族之所以叫炎狼,就是因為族人們控火的能力啊。獸神洗禮之後,我們就都擁有了這兩種能力。」

「這麼說來,為師都想當一當獸神的信徒了,可惜我不是妖修。」

心思繞了幾個彎的人,聽了炎祈的話,第一時間想到的必然是——獸神是什麼?有多強?炎狼族在哪兒?這樣的力量可否為我所用?就連看起來傻白甜的莫問,都要重新估量炎祈的地位,考慮若炎狼出世是否會使得修真界的平衡被打破。

楚南澤不會想太多,他不樂意讓自己鬧心,所以他想的是徒弟對獸神的信仰真摯極了,他要不要也一起信一下,據說獸神是徒弟部落的保護神。

修真人士的記性都很好,可是一些不重要的事也會很快被丟到腦後,他們的歲月太漫長,雞毛蒜皮的小事何必浪費心力。而楚南澤未曾料到,他對徒弟收服地心子火那回所唱的祭祀歌,會記得那麼清楚,彷彿如今也依舊回蕩在耳邊,每一個音調都沒有差錯。想來也是,他畢竟也唱了一晚上,冥冥之中也有所感應,記得不稀奇,對了,還有棄的故事。

炎祈露出淺淺的笑靨,他縱是堅冰,亦早早被師父融化了,「獸神在上,萬物有靈。怎會計較信徒是什麼樣的?」

性別完全不是問題!非獸人還不是要在獸神面前才能和獸人結契。

「對了,師父要是放心不下徒兒,大可以再檢查一番。」

楚南澤:「……」

好了,這回他確定徒弟是在耍……增進師徒感情了。對徒弟和對未來道侶,果真是不一樣的。單是對徒弟的話——耍流氓的徒弟也可愛,現在嘛,要不他摸兩把再拍徒弟去修鍊?

話本看不得,原先不說單純起碼正直的楚南澤依舊正直,可腦子裡總是冒出不正直的想法。

寶船中本就刻有陣法,靈氣十分充裕,不下於各位長老的主峰,祁連宗的弟子察覺到這一點之後,紛紛在房內閉關,幾乎連門都不出了。同住一屋的趙承智與秦邵弦,更是連架都吵的少了。

又一日,秦邵弦出門晃了一圈,進門的時候趙承智正睜開眼,就聽得一句,「也不知炎祈跑哪兒去了。」

趙承智掀起眼帘,「他的師父在,怎會令他吃虧?」

「哦,南澤師叔控船,也沒見到華羽師叔在哪。」秦邵弦有幾分失落,他倒不是真對華羽有想法,只是好看的人他多看兩眼罷了。

華羽的脾氣和容貌一樣令人目瞪口呆。據說才到祁連宗的時候,華羽揍人的大部分理由都是人家醜逼傷眼……

趙承智嗤笑了一聲。

炎祈知道華羽怎麼不在船上。

也就是炎祈耍流……和楚南澤增進感情的時候吧,楚南澤心念一動,立刻就發現華羽無聊地想偷跑了。寶船再快,是快不過孔雀的速度的,所以華羽覺得慢悠悠的不得勁,他完全可以跑去晃蕩幾圈再跟上大部隊。

楚南澤是在寶船最前方,而且兩旁牆壁可以轉作透明的晶壁。等楚南澤改變陣法之後,坐在房內,也可看見雲海浩淼。而轉瞬間,雲層似乎被什麼給掀動,劇烈地撕裂翻卷,然後是猛然大作的五色霞光。

霞光是很美的,但炎祈幾乎撐不住閉上了眼,因為那實在太過刺目。楚南澤不快地敲了兩下晶壁,「有事直言。」

熟悉的輕笑聲在耳邊響起,再沒有哪個人像華羽一樣,語調中總帶著漫不經心,顯露出十足的驕傲來。華羽略作收斂,於是炎祈看見了,霞光掩映下的是一隻巨大的孔雀,翼若垂雲,赤冠細喙,遠遠瞧見的尾羽拖曳舒展,五色點注,鱗交綺錯,泛著金屬色澤,華美異常。

「可還好看?」華羽不急著說事,先抖了抖羽毛,這是羽族的天性,喜好炫耀羽毛。

炎祈默默地收回目光,好看是一回事,再抖一抖又五色交織,他被閃得眼睛都要瞎了。再回想一下當年的小花狼,心情能好才怪!

再不樂意炎祈沒眼光,華羽也不願在這個時候給狼崽子上審美課,他習慣了兩師徒直來直往的性子,「說說在哪碰上鴉殺的,本尊去逛一圈,不打擾你們倆……哼,師徒情深。」

「西沉林外百里。」

又是極強的一陣旋風,連寶船都有了些許晃動,而孔雀的影子,早就瞧不見了。很早之前炎祈背過一篇古文大抵是叫《逍遙遊》之類的,說的似乎也是一隻鳥,巨大的,飛起來遮天蔽日的那種。摶扶搖而上九萬里者,當不過如此了。

打著祁連宗的旗號,又是奢貴至極的飛行船,敢打主意的魔修沒幾個,尤其是算算日子快北南大會了,關鍵時候丟了面子,祁連宗能往死里遷怒。

但是沒幾個不代表沒有,不敢打主意不代表不敢看熱鬧,在快要離開南域進入北域時,船被人攔住了。十餘個金丹,還有一個元嬰老怪,即便不能截下整條船,找些麻煩是行的。一旦局面稍有僵持,周圍守著看熱鬧的魔修,不介意一哄而上。

「路過爺爺的地盤,怎麼也不通報個名姓?」元嬰期的魔修桀桀笑著,手中萬鬼盆一翻,傾倒出形態各異的惡鬼,帶著森森鬼氣圍住了寶船。船身一晃,懸停在原地。

他不必自報名姓,但這一手,便有人認出來——是「萬家生鬼」鬼夜哭。

魔修做下大事,不喜藏著掖著,敢來截船,就敢報上名字。金丹魔修以夜哭尊者為首,待他說完,也一個個要撂下狠話。

然而騷亂壓根沒有開始已經平息。

楚南澤人未出現,卻朗聲一笑,「何必費事說嘴?」

如果憑聲音還有人未聽出來,那緊隨其後的凜冽劍光一出,還有誰不知遇上了哪個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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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修總在背黑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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