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章 大國皆流氓
要說訂票打狼，那是兩頭都怕，至於說到聯邦和他宇宙文明之間的戰爭，那就是雙方手裡都握有重器，說起來，也許都有怕，又也許都有自己的倚仗，也或許還有點對彼此的忌憚。戰爭並沒有到最殘忍的階段，沒有血肉橫飛，也沒有多少生離死別。不過，隨著戰爭的深入，雙方對彼此的了解也就越深，聯邦獲得了一個戰局「關鍵點」，這個「關鍵點」就像棋盤上，拿到的那個賽點。
已方人員從他宇宙文明那裡得到一個不能確定真偽的消息：之所以他宇宙文明挾強大武力跨越銀沙海，卻沒有引爆戰場，全面入侵，是因為本宇宙中冥冥存在一種力量。這是一種時刻監視著入侵者，壓制著入侵者的存在，這種力量類似於古地球時代，東方傳統宗教中所講的「天道」與「規則」。
得到消息時，有人信，有人不信，昭武屬於後者。在古地球時代，皇帝都講「天命所歸」，但做百多年皇帝，昭武從沒感應到所謂「天道」或「天命」。一切在人間，所行的都是人道，大宇宙時代的人類足跡早已經踏遍宇宙每一個角落，然而他們依然沒有遇到過真神。
「對此，宇宙時代的開拓者們既有失望，也有安心，很多人都大鬆一口氣。試想一下，假如世間真的存在真神，他們通天徹地，他們呼風喚雨，他們雙手一揮間，斗轉星移。宇宙存亡，那對我們來說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
「對於信仰……縱觀歷史，無非是『葉公好龍』，其實我們並不需要這世間存在真神，我們需要的從來只是心中的道，我們心中自己的神思。如果輕易能翻覆我們命運的神存在我們的宇宙中，我們只會滿懷恐慌。」
「宗教中有一句話叫眾生平等，然而對於我們人類自身來說，我們永遠不可能做到。因為我們奮鬥努力無數年，才站到食物鏈頂端。才使整個族群能生而自由。生來頭頂便只有朗朗青天浩瀚宇宙無盡星空，生來便不需卑微地企求一個生命來到這世間應有的權利。」
這地昭武引用了一句話：「願你我生來都同樣高貴，無需像任何低頭，願你我皆能永遠保有生而為人的驕傲。永不被奴役。自我主宰。為自己的神，為自己信仰。」
公共頻道里，有兩句被置頂的評論。一句是：「很多年前我們把這稱作『自私的基因』，但是現在，讓我們向這個論調說不，因為她也叫自由。」
另一句是引用自和昭武那句話同一位哲人所著《自由之心》中的四個字：「神是完人。」
昭武大帝顯然看到了這四個字：「是的，願你我都成為自我的真神，心中至高的信仰是自由，是道德，是愛。」
神虛無飄渺，聯邦要說真神，哪肯定是昭武，所以他這一番話過後，聯邦自然跟隨著他，信奉著他。哪怕昭武自身是希望，每一個人都成為自己的真神，而不為外來的信仰左右心中「神」。也許正是因為他是這樣期待，也是這樣去做的，才被奉上神座。
紀昀聽著這些，再看身邊發生的改變時，才真正明白，昭武坐著的神座，並不只是源自於聯邦的造神運動。他完全有資格坐在那神座上，那神座並不高，甚至不需要人仰望，但有他在，每個人心中都是安定的，他帶給聯邦的是令人動容的光明與希望。他也是最優質的偶像，是幾乎所有人都願意成為的那種「偉大」。
「怪不得你不喜歡他，還是願意……他能做到的，大概沒有幾個人能做到，古往今來，一萬多年的人類文明中，也沒有多少人能做到。」因為這樣，莫名覺得欣慰，替霍錚欣慰。
「他會回來。」
紀昀意外地看梁九思，怔然片刻后，拈塊點心投餵過去：「謝謝你的祝福，但願我們愛的人都能平安歸來，也願你快點長大，平安歡喜。」
「你也是。」
紀昀以為這只是美好的祝福與期盼，是對她的祝願，所以很平靜地接受，並繼續投喂小點心的動作。梁九思吃掉半盤小點心后，被趙綏接走，他現在每天還需要到醫療所報道，通過趙綏制定的療程，梁九思會越來越好。
送走梁九思和趙綏，紀昀收到軍校的秋假通知，高年級生和教官們都仍然在前線沒回，原本不會有假期的軍校生於是再一次得到假期。
秋假之後，紀昀和許渚蓋布麗，還有小野行洋都要升入中級學院。升學以後，他們都面臨著專業選擇上的問題，教官在上面說：「人的專註力是有限的，所幸的是，我們的壽命比古地球時代要更長得多，所以不用緊張惶恐。你們可以擁有很多次選擇的機會，即使選擇的是錯誤的，也可以回到學校，回爐重造，重新選擇，直到你們找到自己在學術上的『真愛』為止。」
「你們中很多人可能只對機甲相關專業，或念力植物相關專業有所了解，但事實上，你們可以學的專業很多。你們的前輩們，有最後成為總統的，也有成為星盜的，還有最後發現在廚藝上天賦驚人選擇進入美食界的，還有在幼兒園當幼兒教師的，說得好聽點是守護聯邦花朵，說得真切一點就是自己不想生孩子，但又喜歡孩子，於是只好跑去學幼教專業。」
「偉大的哲學家曾經埋首於獸醫專業，聯邦最出色的機械大師最開始學的是歷史專業，我們軍校保安室那個天天樂呵呵幫你們收快遞送快遞的……出自指揮學員，曾經是一駕戰艦的指揮官。不要以為他是受傷後來當保安的，他僅僅只是發現自己更喜歡安定的。沒有銷煙的生活，於是回軍校當了保安。」
「你們應該慶幸，這是個職業沒有貴賤之分的時代，我們是平等自由的聯邦。」教官這是在幫昭武大帝賣安利，他們無比熱衷於干這個。
「教官，我現在覺得自己將來想做一個花匠，擁有一家巨大巨大的花園，這樣也可以嗎？」剛從白薔薇星花卉基地歸來的學生，深深地被那山野間連綿的花海給迷住了。
「為讓你有再次選擇的機會，我們會保留你在軍校的學籍。然後送你去農業學院上學。當然。種花和種地是相通的，農業學院畢業后，戍衛區大有可為嘛，將軍們最愛的就是種地的兵。」哪個戍衛區都缺種地兵吶。
只有想不到。沒有不能做。廣闊的宇宙。處處能可以給你們浪。
「小昀，你選什麼專業？」
「修機甲啊！」紀昀早就確定自己要學機甲維修專業了，機甲維修的高級學院進階專業是機甲製造和智能專業。還可以稍稍歪一點樓去搞念力專業或戰備研究。如果將來進入指揮學院，還能搞個戰艦開開，沒準就能當上戰艦指揮官，運氣再好一點，能騙一駕太空堡壘開著滿宇宙嗨起。
「我機械學分很低，幹不了這個。」蓋布麗的天賦點在商科，可選範圍比紀昀還大，到底是一個來自金錢帝國的高加索，天賦正好點在高加索家族最驕傲的領域，「我想學商科。」
「軍部也需要這個嗎？」紀昀覺得商科畢業，在軍部很難找準定位。
「賣軍｜火啊，親！雖然不能拿到明面上來說，但你覺得星盜們那些星艦啊，能源啊，裝備啊都哪裡弄到的。還不是名為走私，實為官方專營店的『軍｜火｜販子』手裡漏出去的。」聯邦的武力，怎麼可能幹不翻星盜，留下星盜，原因不過是地理上星盜正好接壤另一個城邦的星域間次蟲洞，把星盜們安在那裡比放一個戍衛區的兵力在那駐防還讓人安心啊！
要不是這個原因，星盜們怎麼可能還會存在這麼久，昭武大帝干翻宇宙了都，還怎麼會幹不翻星盜，明顯有鬼嘛。再說那是片暗區，長年駐守，對士兵影響很大，所以還是讓星盜們玩，反正即使是星盜，那也是聯邦的星盜。剛才教官就說過，第一軍校還有當星盜的吶。
紀昀「啊」一聲，既在意料之中，又有點小小的驚訝：「原來聯邦也干這個，唔，看來『大國皆流氓』這個理論放到宇宙時代也准。」
「小野行洋，你學什麼專業？」
「還用問，當然是機甲專業，我要追隨大帝成為男神！」有著一雙小眼睛的少年，雖然還有那麼點猥瑣的影子，但，在軍校一日又一日的操練中，軍旅氣息完全把那點影子蓋住。只要小野行洋那雙小眼睛不「色眯眯」地盯著蓋布麗看，就基本上看不出來了。
說起來，小野行洋也是個專註而有毅力的人呀，這麼多年，沒追到也不氣餒。咳，也是個情商堪憂的，蓋布麗其實早就已經軟化態度了，只是很享受被追求而已，小野行洋就認定自己沒追到，於是堅韌的努力努力再努力。
「我學商科，大概會去聯邦綜合大學，到時候不能和你們一個學校了。」蓋布麗有點失落，不過轉念又想，「許渚在那裡，而且我們本來周末就都在一起，也沒關係。」
說完，蓋布麗又問：「對了，你們知不知道許渚在政治學院會選什麼專業？」
小野行洋先前就和許渚就專業選擇上進行過男人之間的談話，他答道：「我問過許渚，他會選擇公共管理方向，這個在高級學院可以選擇哲學向和經濟學向、法學向。」
「你呢，將來開戰艦？」
「開戰艦隻能跟在大帝後面吃灰，再看吧。」什麼能跟著大帝轉，就學什麼。
「那我們都確定了。」
「對。」
「要努力啊！」
「對了，最開始我們想成為什麼樣的人來著。」
「我和你是成為裕王六世那樣的人啊！小野行洋目標是大帝，好像都沒歪。裕王六世學過商科，也學過機甲維修，大帝就是拿著空行騎士勳章畢業的。」蓋布麗露出滿意的笑，大家都奔著目標在努力，而且一點沒脫離原本的道路，這可真好。
年輕的我們，一起奮鬥，一起成為想要成為的人，友誼一定會天長地久，與世長存啊！
確定專業方向後，一部分人離去，另一部分人轉移陣地，中級學院的各專業分佈和初級學院的教學樓有重疊的，也有離初級學院很遠的。紀昀和小野行洋都是要搬家的，而且他們這一搬，將來得跨越半個校園才能見面，坐懸浮車都要半個多小時。
「真捨不得分開。」
「分別是為了更好的重逢。」
「這句話真好，那為了更好的重逢，再見，親愛的。」蓋布麗親一下紀昀，擁抱小野行洋，然後躍上懸浮車揮手就這麼駛離他們視線。
小野行洋和紀昀也擁抱一下，然後一個向南，一個向北。機甲專業在中級學院注重的是實戰演練，所以離戍衛區比較近，可以借用他的場地進行日常演練。至於紀昀，則進入了安放著無數機甲的「倉庫」，那就是機械維修專業的教室，大得一眼都看不到邊。
帶紀昀的教官紀昀在初級學院就見過，所以完全沒有任何需要適應的，很快就被教官指揮得團團轉。教官對紀昀很滿意，又機靈又肯幹活，是個好菜鳥。
進入初級學院后，泡在機甲群里，日子過得飛快，春節很快到來，春節過後，春天也很快到來，三月的桃花，四月的楊柳，五月甜甜的櫻桃。紀昀被教官使喚得連想起霍錚的時間都減少許多，紀昀時常想，這樣也好，但又有些不舍：「如果連我都忘記他，還會有幾個人記得他呢，連他的父母都會有別的孩子，那樣的話，大概不會經常記起他吧。」
紀昀也沒有刻意為記住他而做什麼，其實，只要一閑下來，她還是會第一時間想到他。因為，她以前學機甲維修的時候，都是霍錚手把手教的，維修各種機甲故障時，紀昀都會不時碰到霍錚曾經教過的故障。
「如果你不能歸來，能愉悅地想起你也是很好的。」
「但，還是希望你能回來啊！」
「你會回來吧，我都沒有別的守護騎士呢，嗯，如果你回來，我給你勳章的。」
「你回來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