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章 應言則為靈

聯邦這一年的皇室新春賀辭，由昭武致上，著一身精神無比的軍服，在皇宮的南草坪前，當年昭武喜愛的蘭草花圃中，對著聯邦所有公民道「恭賀新年，願風調雨順，物富人安」。其實這些辭，和往年永嘉陛下說的並沒有什麼不同，都是由新聞官員擬好的，但從昭武嘴裡說出來，似乎帶給人不一樣的感覺。

也許這就是神和帝王的區別，王座與神座，怎麼會相同呢。

長安星的春節過後，家長們開始準備家中小孩的入學事宜，昭武也跟著****點心。當年自己的孩子，也就是惠帝，昭武都沒能操上心，如今倒是為個不相干的孩子費盡心思。仲樞小學的皇室特批名額，給皇室王室的孩子使用都不會有任何問題，甚至有時候在皇宮工作的人員要用，也會大開綠燈，偏偏是給一個沒有任何干係的孩子用。

以前沒有過這樣的先例，這個孩子來歷多少有點不明不白，加上年紀實在有點大，一個父母不詳，基因還有些問題的孩子，仲樞小學那邊沒有立即同意。而是希望能調查清楚這個孩子的來歷，之後再通過審核。

但家裡有要上學的孩子的家長心理是不同的，昭武行事風格就是這樣，辦事既然辦了一定要辦得妥妥噹噹，於是昭武找老裕王談了談話。老裕王被昭武說服，去作通了在仲樞小學董事會作會長的孫子的工作，終於在開學前。把名額給審核通過。

「不要不理解，我聽父親講過，一件別人身上要遲疑的事，放到叔父身上，就不需要遲疑。叔父身上有種迷之氣運，他每每化險為夷，遇難呈祥，做皇帝做得曠古絕今，就是因為他得盡天時。就像古時代地球上的迷信說法一樣，帝王是老天爺的兒子。他幹什麼事。老天爺都會默默的不求回報不留名地幫他。」

「皇宮裡現在的陛下是永嘉陛下。」

「再信一信，又有什麼大損失呢，一個名額而已，不用過太長時間就能看到結果的事。為什麼要急於下定論呢。為什麼要因為可能存在的壞結果而拒絕呢？即使壞。又能壞到哪裡去，一個孩子而已。就算是壞孩子，難道你不能教好嗎。學校是幹什麼的，教書育人，小學是什麼樣的，塑造人格，塑造最初道德觀，價值觀的地方。如果真有問題，在你手裡捏著，總比在別人手裡捏著更放心是不是？」

裕王九世聽完，想著也是，就叫老師多加註意，對這個孩子要更加寬容耐心細心。仲樞小學的教學示範班裡，集齊了整個聯邦最好的師資，是讓同在一個學校的人都感嘆「我們讀的不是一個仲樞小學」那樣的存在。

有董事會會長叮囑又叮囑，老師們自然會多加以關注，願意以那樣高的名氣，那樣高的地位，仍然來小學教書的，本來就是愛心多得沒處發散，時間多得沒地方排遣，生活有錢有閑，需要給自己心靈來點升華，讓自己做一點自己都會感覺很高尚的事的學者藝術家。他們不會缺少耐心，也不會缺少寬容博愛。

小孩子都是很敏感的，生活在什麼樣的人周圍，就會很快「有眼色」地學起來，老師耐心寬容地教導梁九思，總是對微小的進步也抱以表揚，並釋放很多很多的善意。學生們當然有樣學樣，把梁九思定位為一個需要大家更多一點愛的同學，愛……尤其是純粹的，沒有目的的愛，總是那樣美好。

尤其是，孩子們能從梁九思身上得到很好的回饋，他們付出愛和善意的同時，得到善意得到愛，這樣一循環，整個班級都甜得讓人多看一眼都忍不住感慨——你給孩子什麼，他們就會同樣給你什麼。

所以，熊孩子為什麼是熊孩子，那是因為身邊有更熊，或者縱容他們熊還覺得他們可愛的長輩啊！

進入高級學院的紀昀，每次放假，都能明顯感覺到梁九思更開朗了：「就像是前十幾年都缺少陪伴，缺少愛一樣，有了愛，有了小夥伴，又聰明又開朗。」

「你把福利保障中心說得真可怕，好像福利保障中心沒有小夥伴，沒有愛一樣。」

「不，只是孩子太多，工作人員太少，能管著他們吃喝就不錯了，哪有時間教導他們。我們的免費福利教育在師資上肯定有所欠缺，那也是沒辦法的，在財政上投入再多，分到每個孩子身上也很有限。唔，大哥，你要努力啊！」

昭明太子：「行啊，你去干議長啊，並且取得在議會的絕對話語權啊，這樣當我提出的增加免費福利教育的議案就能通過了。這個議案，從父親上任就開始提，一直到現在都沒有通過，每年都在降低要求，但增加的速度還是跟不上經濟增長的速度。」

紀昀：「我不擅長政治，你去找許渚吧，他可是發願要成為聯邦總長的男人。」

「你這句話很在歧義，還是說他性向本來就如此？」

紀昀：……

「我們還是來說說前線的事吧。」

「說了怕你心裡不好受，前線的研究室研究過，霍錚那樣的行為，使得他很難歸來。因為他主動放棄，使得……嗯，這麼說吧，使得他的身體最大限度地深入地接納了曾祖父的記憶，目前傳回來的數據，基本沒有好的。」昭明太子這是展現他是親哥，完全不留餘地的道出真實，不給紀昀留任何「等待就會有奇迹發生」的餘地。

拖泥帶水，反而更令人苦，且難於決斷。

「那不死葯項目的研究呢？」

「這個倒不錯，臨床上發現，實驗鼠的細胞活性得到很大增加。一旦出現老化器官，都會慢慢分裂出新細胞替代老細胞。雖然過程很緩慢，整個替換過程大約需要三個月，實驗鼠體積小，如果進入人體實驗，可能不止三個月，大概推測會是三年，或者更長。目前沒有實驗個體，還不能確定，臨床實驗的倫理審批和藥劑學審批、衛生署審批都在審核中。藥劑學審批大概很好過。衛生署審批比較難，倫理審批大概是最難的。」不管是智能倫理協會，還是聯邦文明倫理會，都是永嘉陛下。甚至昭武大帝都頭疼且覺得麻煩的存在。

「聽說。當年生物機甲就是因為倫理會沒通過才被擱置。」昭武大帝當年爭議最大的提案就是生物機甲。被倫理會否決后，昭武大帝弄死他們的心都有，但被男神團勸住了。男神團當年的話是「陛下。您等著，回頭我們就去滲透，過個幾十年，倫理會就是您說了算」，可惜昭武沒等到，惠帝等到了又不允許，到永嘉陛下時又過了那陣風，所以啊，是錯過了好時候。

「是啊，不過生物機甲倫理會不通過還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從生物機甲的資料來看，當時真的很像闖入了所謂上帝的禁區。就像創造了一個**的生命，他甚至會思索，別說倫理會，就是曾祖父自己，其實也被嚇到，但科學家都是瘋狂的，曾祖父也是個很出色的科學家，他敢於干一切。但倫理會從來謹小慎微，很多項目都因為被倫理會否決而永久封存，其中有一項技術，我到現在還記憶鮮明，是我進入指揮學院后，幫助王室一位成員進入的申請，那項技術叫……」昭明太子忽然停下，若有所思地陷入深思。

紀昀：話說到一半忽然沒聲，這什麼毛病，是猛地神遊雲天外，魂不在九霄中了嗎？

昭明太子沉默卻是因為紀昀：「那項技術叫再造軀殼，被認為是生物機甲的另一種展現，當時研究人員都認為，那只是幫人們養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等到這具軀殼老化時，像搬家一樣，把靈魂記憶從舊的老的不能再用的軀殼搬進新的健康的軀殼中。倫理會認為這就是生物機甲技術，二十四小時內就在宴請上戳上否決，並永久封存該技術。」

「該技術有個分支，就是靈魂和記憶轉移，之後還要對新的軀殼進行喚醒，轉移和喚醒都是由一個儀器完成，那個儀器叫重生艙。」

紀昀立刻呆掉：「大哥的意思，是我們可以給霍錚製造一個身體，然後從那個身體里把霍錚喚醒嗎？」

「別鬧，霍錚有自己的身體，我的意思是給曾祖父造一個，即使是文明倫理會，如果是曾祖父，大約也會暗中破個例吧。也說不定，畢竟倫理會裡全是一群老古董，但凡新鮮的事務總是萬分謹慎的不予嘗試。給霍錚造，想都不要想，提也不要提，曾祖父倒是還有點希望，可以當作特例處理，畢竟是聯邦最需要最不可缺少的關鍵一人。」

「我們……試試？」

「審核申請我做過，我熟悉流程，交給我吧。」其實這也不容易，因為倫理會肯定會提出，既然霍錚已經作出犧牲，為什麼還要去解封一個被倫理會封存的項目，光這一點就很可能要扯不少皮。不過，為了他的小公主臉上常有笑容，心中常懷喜悅，盡全力去走通這條路是必需的。

接下來，昭明太子帶著未婚妻全力以赴去搞審核申請，並抽出一小部分精力去準備婚禮和登基典禮。紀昀則上學，並關注梁九思在學校的情況，以及默默關注昭明太子的審核。

這一年十月，神座星系終於傳來一個稍好一點的消息，他宇宙文明同意議和，但他們有要求。這個要求不是割地賠款之類的，也不喪權辱國，反而很合情理。他宇宙文明的要求並沒有向聯邦公民公布，甚至大部分官兵也不知道，因為他宇宙文明的要求是尋找他們宇宙新誕生的「言靈」。

「言靈？」

「是說什麼什麼靈驗的那種存在嗎？」

昭武點頭后，一干皇室都傻了好嗎，原來這種古地球時代傳說中才存在的「神靈」真的存在：「除去言而有靈外，言靈還承擔另外一個重要的責任，契約盟誓賭咒應諾，都需要言靈。他們的宇宙沒有言靈，就會亂套，據說他們的宇宙沒有所謂的法律與國家，只有心中的道德，和言出便有神靈應的言靈。」

「言靈不在他們的宇宙已經很多年，那他們的秩序豈不是很多年前就已經崩潰？」

「正因為已經崩潰，開始覺得言靈不在也很好的他們中，終於有一群人發現，他們必需找回言靈，否則秩序的崩潰遲早會導致他們的宇宙的全面崩塌。」

「言靈有什麼特徵嗎，要怎麼找？」

「唯一的特徵就是說什麼，什麼靈驗，但是言靈並不常對一件事作出定論，因為他既使不知道自己是言靈，也冥冥之中清楚他不能隨便說話。」

這和沒特徵有什麼區別，讓人怎麼找！

「還是說說你們的申請吧。」

「倫理會還在討論，會不會通過，我心裡也沒底。」昭明太子和謝寶盈努力這麼久，倫理會還是沒討論出個結果來。

「不管怎麼樣，先想辦法讓霍錚回來吧。」看著家中小公主時不時刻意避開他，大帝就知道，不能再占著小公主的小男友了。

「現在只能寄望於重生艙將記憶情感全部抽出，再跳過轉移這個步驟，直接利用喚醒功能，將霍錚喚醒。」昭明太子說著，覺得這樣聽著很像是在說「其實給曾祖父一具軀殼什麼的，完全是順帶啊順帶，只是因為扯虎皮才好做大旗」。

昭武倒沒什麼意見，反而去催了催倫理會，倫理會最終真的解封了重生艙，但這次使用完成後，必需毀去重生艙，不再使用。昭武當然不肯，這麼偉大的機器，應該留著，但要倫理會同意，只能作出妥協，好在數據是保留了的，將來真的需要用，再費時間費資源費信用點還可以再建造，雖然很麻煩。

拿到重生艙，迅速進行檢修，當所有的數據都亮起代表可以使用的綠燈時，昭武大帝拍拍小公主的頭頂說：「我說過，會讓他回來，在外面等著他吧，乖，別一臉難過和猶豫……朕，何需你如此。」

「您……」

「別說話，小心我真答應。」

紀昀默默看大帝，她是自私的，她希望霍錚回來，但昭武的偉大，舉世皆知，她也知道，所以她清楚大帝失去聯邦無所謂，但聯邦失去大帝，就像行星群失去了一顆明亮的恆星。雖然還有其他恆星照耀，但光亮遠遠不如。

「我們都會歸來。到時候，我給你主持婚禮怎麼樣？」

「嗯。」

還是沒把霍錚寫回來，不過快了，那就改明天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