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 62 章
秋風漫漫、荒草茫茫。京城外城牆上斑駁蒼老,主道邊車馬喧囂,風中帶著寂寥。一行簡單的人馬停駐在城門外。
言晉推開馬車裡的帘子看著窗外,外面只有自己所帶的人馬,現不可回頭,何必再相思,今日種種,終將逝去,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言晉眼神空洞無望,心中早已不再難過,有時候習慣真是很可怕的東西,他夢醒了,在千帆過盡的沉寂后,他還是看清了真實。那人不會來,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他還以為等自己醒來時,朱寒若會鼓起勇氣跟著自己離開,可最後還是自己要走完這條路。
「出發吧!」言晉放下帘子輕聲道。
一聲聲馬鳴響起,隊伍開始駛離京城的主道,馬蹄下泛起的灰塵迷了不知多少人的眼。
「慢著!」從京城方向傳來一聲大喊,一個黑衣男子駕馬趕來,「吁···」男子見隊伍趕上了,連忙勒住了韁繩,一道深深的馬蹄印止在乾燥的沙土上。
「寧笙?」在前駕馬的男子看到所來之人,疑惑的問道:「你怎麼現在才趕上來?」
寧笙對著訝異的言晉一笑,淺淺一笑道:「我來遲了。」
言晉不敢置信的看著寧笙的笑容,即使這張面具遮擋著,但他還是能看到朱寒若眼底的笑意,從小到大,朱寒若笑的次數歷歷可數,自己在他的身邊待久了,也變成這一副冷漠的樣子,但是今日他在對著自己笑。
「來了就好,來了就好···」言晉念念叨叨著,眼中都是無措,似乎再眨眼,薄薄的水霧就要流下來,他拉過帘子遮住了自己臉,他不想問為何朱寒若趕來了,也不想問為何之前讓他離開。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這個人現在出現了就好。對他來說,已經很滿足了。
朱寒若頂著寧笙的臉,駕馬跟著一行人駛離了京城。之前和寧王所做的交易都在離開京城后終止,以後他終於可以按照心意過活。
「我必會對寧王殿下誓死效忠。」飄香的木樨隨風而下。
言曄看著朱寒若笑著喝茶道:「你現在又不是朱家的人,說說你的價值。」
「我的命。」他冷臉回答。
「你的命又有什麼用,為本王效命的人不缺你一個。」言曄的話帶著戲謔。
「那殿下想要什麼?」
「本王只是缺個樂子而已。」
他面色鐵青遂咬牙跪了下來,重重磕頭道:「屬下只能獻上這條命,感激寧王殿下相助晉王離開之事。」
「呵呵···」言曄頗有得趣的笑了起來,「你以為本王要如何?」
「···」
「算了,現在趕去城門還來得及,我說表哥你這個倔性子還是要改改。」言曄笑道。
「殿下?」
「本王算是感激你們當年在夙清相幫之事,言晉離開也是對我有利之事,只要你們鎖住嘴,自然在封地過得好。」
朱寒若咽咽口水,感激的看向言曄:「寧王今日所助,朱寒若今世難忘,若日後有事,朱寒若必然奉命相幫。」
「好了好了,快去吧,我三哥現在應該是心碎了。」言曄揮著手。
朱寒若抱拳再三行禮后,駕馬離開。
「你真是的,在他離開時,還要逗他。」林清看朱寒若離開,從里室出來道。
言曄撒嬌的看向林清,笑道:「秋天了,沒什麼事做。」
言晉離開三月後,新年來了!祭天大典在禮部的布置下到來,祭天時本是要皇帝皇后和嫡長子一起出席,但是言景雖是嫡子,但言律的地位更高,這幾年裡言律一直低調過日,朝堂眾人都快忽視這個長子了。
言轍翰本是對言景現在的名聲有所忌憚,越是老了,越是對手中的權利看的越重。縱然朝堂有著不少大臣參本讓言景參加祭天大典,但言轍翰還是選擇了言律。
言律在穆王府中聽完聖旨后,激動的連忙跪在地上接過聖旨。他一直都以為父皇已經放棄自己了,畢竟自己的母妃前幾年病逝,現在京城中言景風頭盛行,這次祭天大典讓自己侍奉一旁,真的喜出望外。
「兒臣必然會完成此次祭天典禮。」言律重重磕頭笑道。
「為什麼!為什麼會讓他得到這次機會!」言景手握拳重重的敲在紅木桌上,紮實的木桌硬是被捶出一個印記。
「夫君···」南緋顏想要上前安撫著言景。
言景看到南緋顏,心上更是一股悶氣湧現出來,即使他把南緋顏當成棋子,但是也忍受不了自己的妻子心裡有著他人。
「夫君~」南緋顏看著言景的目光有著害怕的後退了幾步。
言景深呼著氣,現在還不能棄掉這顆有利的棋子。「沒事,你先下去吧。」他轉過身說道。
「是···」南緋顏提裙快步離開,剛剛言景的神情讓她太過於害怕了,原本謙謙公子不知怎麼也會變得如此駭人。
言景看著牆上墨筆寫著的寧心,嘴角諷刺一笑。自己現在可是賢王,忍耐這麼多年的偽裝真是受夠了,既然你擋道,那也該消失。現在言昇都鬥不過自己,一直閉在家中,你言律拿什麼跟我斗。
「祭天大典讓言律這個替死鬼去也好,本來自己還想讓言景更勝一步,居然給他搶了個先。」言昇在院子里笑著捏著懷中女子的軟腰。
「那殿下準備如何做?」司空問道。
「等。」言昇吃過女子遞過的水果笑道:「你先下去吧,對了!還有看好南緋顏。」
「是!」
祭天大典在言曄暗中指揮中到來,一步一步都很符合禮數。皇后穿著鮮紅的朝服一臉肅穆站在鏡前,之前幾日若不是景兒讓自己不要亂來,現在站在旁邊的人應該是景兒才是,這個庶子能算什麼!
「皇上駕到!」外面的小太監喊著,明日便是祭天大典,皇帝下朝而來,想必也是商量著明日之事。
「皇上~」皇后提裙宛若少女般小跑出來,嘴邊的笑意肆意,描紅的朱唇沾滿笑意,但也將臉上的細紋悄然勾起。
金色護甲微翹,攏起耳邊青絲,若是嬌弱旖旎的瑤妃做起來,必然讓人心動。皇后現在都四十多歲,縱然臉上保養非常,但是做起少女的姿勢還是讓人不想再看。
皇帝看著皇后的行徑,心中又是不喜,隨簡單道:「明日祭天之事,皇后想必熟練了,朕今日還要去律兒那看看,他母妃死後,朕的確是少了不少關心。」皇帝說完便毅然離開鳳鳶宮。
皇后看著皇帝踏入鳳鳶宮,不過一時又離開。心中的欣喜還沒止住,就被撲天的失望屈辱覆蓋。金色護甲叮的折斷落在地上。
皇帝換上便服乘馬車來到穆王府,他現在想想還是言律沒有野心,也乖巧。這次祭天之後,讓他做太子也無妨。
他踏入穆王府,裡面是鶯歌燕舞的曲調。言轍翰撇開後面跟隨的侍從連忙走到裡面,旁邊的小廝也來不及進去稟告,只能眼睜睜看著皇帝走了進去。
言律現正穿著祭祀所用的朝服,在一堆脂粉里嬉笑,他萬萬沒想到居然還會有人給自己送侍妾,他一時腦熱便穿著明日祭天用著朝服喝酒調笑,他未來可是要成為太子之人。
「言律!」
「誰居然敢喊本王的名字,是想要拖下去斬了嗎?」言律拿著酒壺懶懶回頭,啪!酒壺落下濺起一地酒液。
「你要斬了朕?」言轍翰捂著胸口看著言律,怒其不爭!
「父皇!」
「皇上!」
院子里一群人跪在地上。
「祭祀典禮朝服你這個逆子居然用來嬉戲···你啊你啊···」皇帝實在是找不出話來說,他原本看中言律的無所為乖巧,但是現在這幅樣子就連脊梁骨都沒有!
「父皇,兒臣真的不是有意的,你聽兒臣解釋!」言律重重磕頭帶著哭訴。
「還有什麼好解釋的!朕真對你失望!」皇帝沒聽言律接下來的話拂袖而去。
言律跪在地上看著明黃色衣衫離去,腦海中的緊繃的神經突然裂開,沒有機會了······僅存的機會就被自己打斷了。
整個院子寂靜無聲。
祭天大典換人了,由言景替換。一封聖旨落下,言律品行不端,禁閉三月。
祭天大典上,言景在後面拱手行禮,朝著天台一跪三拜。嘴角是難以抑制的喜悅。
言曄因為腿部不便,遂依然坐在輪椅上,看著面前的行徑,他側頭看著上方的言景,表面上還是溫潤儒雅的樣子,不知道內心的會有什麼樣的想法,想到自己,不禁低低的笑了起來。
言昇看到言曄對著言景一笑的場景,心中的忌憚越深,當年之事就趁著朱家人辭官之時掀起,自己又要接觸朱澈那個老狐狸了,真是有點不甘心,想來又要給他敲上一大筆。
祭祀大典忙活了一天後,宮宴隨之開始。紅艷的燈籠不知晃了多少人的眼睛,言曄找了個理由回府,畢竟後面他不用參與,自然會有人替他。
酒肆酣然,絲竹裊裊。言轍翰左邊坐著瑤貴妃,右邊是莊重的皇后。瑤貴妃笑的剝著葡萄皮遞進皇帝的嘴中,在不經意間不屑的看向皇后。
皇后捏緊手中的水晶杯,條條細紋在憤恨中展露無遺,這個女人真是自己一生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