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竟夕輾轉起相思
「可不是,十娘這丫頭出落的越發水靈了。」大夫人笑道,回頭對著自己女兒打趣,「都快把我們八娘比下去了。」不動聲色的給八娘使眼色。
八娘做出一副吃醋的樣子,剛準備開口跟老夫人撒嬌,就被一邊的九娘搶了先。九娘邊遞給八娘一碟子梅子,邊對著老夫人道,「祖母快看八姐,這是吃十妹的醋呢。」
老夫人淡淡的笑著看了八娘一眼,八娘一幅羞惱的樣子看著九娘,眼角的餘光瞟到老夫人眼裡的冷淡,心裡一驚,表情就不太自然了,忙低下頭來。
只聽九娘的聲音繼續傳來,「大伯母,九娘可把梅子讓給八姐了,您可得多給八姐再備上梅子橘子。十妹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八姐可不得天天抱著梅子橘子吃個不停啊。」九娘笑嘻嘻的對著老夫人眨眼睛。
大夫人心裡惱怒九娘下她們母女的面子,但看老夫人一幅護著九娘的樣子,只能強顏歡笑道:「真真是咱們九小姐一張嘴,她一開口,我們就都是張嘴啞巴了。」
這話算不得好話,但長輩打趣小輩,九娘也奈何不得。
「你個促狹鬼!」老夫人用手指戳九娘的額頭,「看你大伯娘生氣訓斥你了吧。以後啊,就乖乖的當個小啞巴吧。」老夫人話一出口,大夫人面色就白了。這話可比剛才自己說的話要重的多。
九娘父母俱在,且父親還是從四品的一方大員,沒得人家父母俱在,自己一個當伯母的教訓人家女兒的道理。且還有祖母教導這一說,自己剛剛那番話豈不是擺明了說人家父母祖母不會教導子女么?
當下大驚過後就是埋怨,這個老太婆總是當著別人下自己的面子。這下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八娘討好被奚落,自己也被老夫人敲打,二房指不定怎麼看自己的笑話呢。
越想越氣,卻也奈何不得,只能硬著頭皮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母親知道我的,我,我這個人嘴笨。」老夫人也不理她,只坐在上座喝茶。
九娘藏住眼底的笑意,把十指豎在嘴前,瓮聲瓮氣:「九娘是個小啞巴。」心裡得意不少,哼,這個大伯母,平日里仗著自己管家,沒人剋扣自己房內人的份例。
父親母親不在家,遠水救不了近火,祖母年歲大了,姨娘也勸著自己要忍。今日借著這個機會,先給她個苦頭吃,反正爹爹母親快回來了,九娘有恃無恐的繼續作怪。
「噗,九妹這個樣子,太好玩了。」六娘忍不住笑道,「來,六姐給你糖吃。我看啊,不只是八妹吃醋,我們的小九也一股子酸味呢。」六娘拉了把九娘,輕輕的在她手心點了三下,事不過三。九娘看看六娘,一幅不好意思的樣子伏在六娘肩頭。
「祖母,別說八妹九妹,看著祖母誇十娘,我也醋呢。」六娘大大方方對老夫人道。
「一群促狹鬼。快別鬧你祖母了。也不怪娘您誇十娘,十娘那孩子小小年紀,進退有禮的,可比家裡這幾個皮猴子穩重多了。就是我們六娘,平日里看著穩重,可您看這不也原形畢露了。」二夫人笑著道,今天留下來真是留對了,這齣戲還真是精彩。
「我們六娘可比兩個小的穩重多了。今兒鬧了大半天也都累了,你們都回去歇著吧。六娘九娘留下陪老婆子我說說話,其他人散了吧。」老夫人慢慢說道。
八娘跟著大夫人走前,狠狠瞪了六娘九娘一眼。他們母女一走,二夫人帶著其他人也退下來,一行人漸漸走遠。
上房的風波,十娘自然不會知道,此時她正在自己院子裡帶著萬嬤嬤擺著香爐給母親上香。
「娘,你放心,我會過得好的,會過得比這府內任何一個人都好。」十娘默念,雙手合十。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那點點悲傷已經不見了蹤影。萬嬤嬤知道,十小姐是真的長大了。從前那個單純活潑的十娘,在夫人離世的時候已經跟著走了。
現在的十小姐經過南山三年的歷練,已經不再是什麼都不懂的大家閨秀了。只有狠,只有堅韌,才能在這後院生存下來。萬嬤嬤看著才只有十歲的小姐,心酸不已。
「嬤嬤,我不在家,咱們院子辛苦你了。」十娘對著萬嬤嬤,還像從前一樣尊敬。萬嬤嬤是母親的奶嬤嬤,也是跟了母親一輩子的老人,當年護著十娘避過後院的各種暗害,是以十娘一向把萬嬤嬤當成自己的親人。
「小姐快別這麼說,都是嬤嬤無能,才讓小姐去南山那種苦寒地一呆就是三年。」萬嬤嬤心疼自責道。
「嬤嬤禁言,我去南山是為母親守孝,也是為了杜家祈福,沒有什麼辛苦之說。」十娘淡淡打斷嬤嬤的話。這後院,有些話能說,有些話就得爛到肚子里。剛敲打了一個寶琴,又來了一個嬤嬤。十娘一時間有些頭疼,怎得她身邊的人都是這般口沒遮攔的人。
「小姐說的是,是老奴糊塗了。」萬嬤嬤一驚,猛然醒悟過來,這浣花院的動靜,各房可是都有關注。
「嬤嬤,先前我不在,這院子里你也不好多管,我對你的要求只有守好這院子,守好我母親留下來的遺物。至於其他的,他們愛怎麼鬧就怎麼鬧吧。」
十娘想了想,有些話是得敞開了說,也讓各房知道,什麼是他們能動的,什麼是他們不能伸爪子的。
「是,老奴一直記得小姐的吩咐,夫人的東西誰都不能動,老奴幸不辱命。小姐,鑰匙給您。」萬嬤嬤從貼身的小襖里掏出一把小巧的鑰匙,交道十娘手上。
十娘看著掌心的小把銀色鑰匙,抬頭直視嬤嬤,「嬤嬤,完璧歸趙還不是時候,你且看我把娘留下的東西完完全全的拿回來。到那時候,我們在開庫房看大戲。」十娘一笑,嬤嬤也跟著笑「夫人,你在天有靈,且看吧。」
「小姐,你身邊的幾個丫鬟,你準備怎麼安排,我聽入畫說,侍書和寶琴……」
嬤嬤想到跟著回來的幾個丫鬟,輕聲詢問。本來小姐身邊按例是四個大丫鬟,四個二等丫鬟,六個小丫鬟和院內婆子若干。現在寶琴被降為二等丫鬟,四個大丫鬟里就有一個空缺,一個處理不好,會引起混亂。
「讓入畫去管小廚房,茶水吃食一定要注意,別讓那起子小人鑽了空子。撫棋,屋子裡的大小事務都交給她,也算是歷練歷練。侍書,就跟著我吧,侍書心細穩重,不容易給人抓住把柄。寶琴,二等丫鬟給她管,儘快換上咱么的人。請安的時候,讓她跟侍書一起跟著我,這丫頭嘴甜,跟各房打交道用她准沒錯。至於院子里的事務,還要嬤嬤你多操心。只要沒有二心,你看著提撥,我必會重用。往後我們用人的地方還多。」十娘想了想,跟萬嬤嬤細細交代。
「嬤嬤,只一點,我容不下嘴碎的,告訴他們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都心裡掂量掂量。」十娘想起寶琴和萬嬤嬤,不得不再次敲打,以防生出事端。
「老奴省的,小姐放心。小姐,七日後,您就要除服了,你看要怎麼準備。」萬嬤嬤想到七日後的大事,又細細的問了十娘。
「嬤嬤不說,我也記得,我娘走了也三年了。除服后,我們得想辦法勸爹爹儘快去陳家下定。黎姨娘那,我們也要給她個回禮不是。看看新夫人進了門,把持爹爹後院的黎姨娘還怎麼張狂。」
萬嬤嬤看著小小年紀就一副成竹在胸的十娘,莫名的信服。
「嬤嬤,你附耳過來,咱們得商量下細節。」十娘悄聲道。
萬嬤嬤聽完后,拿著十娘又交還給她的鑰匙自去庫房取十娘吩咐的物件,內心暗暗道:且等吧。
且等新夫人入府,跟黎姨娘斗吧。只有這樣,她們才能騰出手來,收回夫人留下的產業和陪嫁鋪子。
十娘生母陸氏,出身玉京望族陸氏,跟當今的順華陸氏同出一族,是陸順華的族姐。陸氏十五歲剛嫁入杜家時,也曾跟四房老爺杜賢學琴瑟和鳴,舉案齊眉。好景不長,一直無所出的陸氏,抬了自己的大丫鬟春芬為姨娘,然陸姨娘跟夫人一樣,也一如所出。四年裡陸氏頂著巨大的壓力,求醫問葯,期盼為杜四老爺生兒育女。
哪成想,在杜學賢中了庶吉士后,老夫人做主抬了黎氏入府,是為貴妾。黎姨娘出身名門黎氏,雖然與當今的鸝順義也是同族,但黎姨娘娘家父兄皆亡,只餘一個寡母與幼弟依附族裡接濟過活。老夫人看黎氏好生養,遂抬入府來,給自己兒子做小。誰成想,黎氏入府三月即傳來喜訊,陸夫人強忍著嫉妒命人好生照顧。
黎氏卻恃寵而驕,處處尋陸夫人難堪,陸夫人只有隱忍。待到生產,雙胎落地,杜老爺大喜過望,當場抬黎氏為側夫人,上族譜。產子又升側夫人的黎氏,更加肆意張狂。杜四老爺因是第一次有后,整天圍著兒子轉,去黎氏屋裡也多了起來。陸夫人驚怒交加下暈倒,大夫診斷下,才知有了身孕,也動了胎氣。
盼了那麼久才有的孩子,陸夫人自然緊張萬分,在大夫說要靜心養胎后,甚至連房門也不太出,低調安胎。只為一舉得男,為杜家延續香火。然陸夫人萬萬想不到的是,待到生產,穩婆被黎氏收買,要讓她一屍兩命。
好在萬嬤嬤在緊要關頭髮現異常,迅速把有異心的穩婆甩出門去,陸夫人在萬嬤嬤的幫助下產下十娘和小少爺。但因孩子待在腹中時間過長的緣故,只十娘一人獨活。小少爺確是生下來就斷了氣,陸氏的身子也從此再不能生育。
吃了這麼大的虧,甚至險些喪命,陸夫人豈會善罷甘休,出月後她迅速收回內院管理權,又使出所有手段重新籠絡了杜四老爺。杜四老爺本就與陸氏有感情基礎,要不是一直無子也不會被老夫人強迫抬黎氏入府。對黎氏,杜老爺是感激的,因為她為他延續了香火,但說到寵愛,實則不多,黎氏也不過是仗著自己的肚子耀武揚威。
因著生產時的混亂,待到萬嬤嬤想起那個穩婆時,穩婆已畏罪自殺,證據也就不了了之。拿不到證據,陸夫人知道黎氏也是個有手段的,於是開始不動聲色打壓黎氏。
一時間黎氏在杜府舉步維艱,更加雪上加霜的是,黎氏的次子因為一次小小的風寒,滿歲即殤。經此事後,黎氏收斂起張狂,在陸夫人跟前小心伺候,兩人心裡都明白,鬥爭才剛開始。
後院的女人,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從來後院就沒有乾淨的時候,爭鬥更是非死即傷,就看誰的手段更高明。
此後七年,兩人明爭暗鬥,一直是陸夫人略勝一籌。陸氏和黎氏一個有寵一個有子,老夫人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直到三年前,陸夫人染病去世。黎氏才算是正在的在杜府四老爺的後院一支獨大。
十娘當時只有七歲,陸夫人去世后,十娘在府內半年間被暗害不下十次。十娘跟萬嬤嬤商量后,帶著丫鬟求到老夫人處,自請為母親去南山守孝,為家族去南山祈福。
老夫人本想把十娘接到身邊教養,十娘把母親陸夫人的陪嫁鋪子拿出來兩個,懇求祖母幫忙打理,自己卻一心求去。老夫人只好派護院下人一起隨十娘去南山。
十娘再次回憶起嬤嬤講給自己聽的往事,朝著偏院的方向一笑,黎氏,等著收我的謝禮吧。
七日後,除服禮畢,四房正院,十娘同著父親杜四老爺的面,送予七少爺杜子君一方徽墨,說是代替母親給七少爺的賀禮,唯望七少爺治學上進,跟父親一樣,少年得志,得中秀才。
七少爺看著十娘送上的徽墨,笑著推辭「多謝十妹相贈,但這徽墨想必是母親留給十妹的,君子不奪人所愛」隨之不在意拎起墨匣,又把墨匣合上遞給了十娘身後的侍書。
杜四老爺看著徽墨匣,良久才回神,對著七少爺不在意及推辭舉動皺眉,而後呵斥「混賬東西,你就是這麼對待你嫡母的賞賜的?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長者賜不敢辭,你倒好,不但要推辭,還輕視你母親的遺物。罰你去祠堂向你母親請罪,你可服?」
看著長子跪在地上不服氣樣子,不由得怒火更勝。待要繼續呵斥,就聽到黎氏勸阻的聲音和十娘輕聲叫喊。
「老爺,您是知道子君的。子君一向懂事,這次的事情,子君也是好意。十娘把姐姐的東西拿出來給子君用,子君也是心疼十娘小小年紀就沒了母親,不忍心嫡母留下的東西讓他自己糟蹋了,故而推辭不受。絕無不敬嫡母之意,望老爺明察。」
黎氏聲音不大,但句句話滴水不漏。一時間,杜四老爺遲疑了。
「父親,是女兒不孝,一回家,就給父親側夫人七哥添麻煩,讓父親煩心了。側夫人說的是,七哥是疼我的。也必然不會不敬嫡母的。母親在世時,常說望七哥像父親一樣讀書識字,做錦繡文章。當時女兒和七哥還小,母親就說等我們長大了,最好的徽墨留給七哥。女兒一看到七哥,一高興就想著必不能辜負母親生前的意願,就讓嬤嬤開庫房找出了母親當年送予父親的一模一樣的徽墨。卻忘記了,七哥心疼女兒就像女兒挂念七哥一樣,是女兒的錯。請父親莫責罰七哥,女兒收回徽墨就是。咱們一家人萬不可因一點子徽墨而大動干戈。」
十娘跪在七少爺身邊,一臉懇切。
「罷了,十娘起來,你也是一番好意。七郎也起來吧,祠堂就免了,罰你抄寫禮記三遍,供奉你母親牌位前,就當是為你母親盡孝了。十娘來,跟父親去你母親那,這麼久沒回來,陪父親說說話。其他人都散了吧。」
杜四老爺疲憊的站起身來。十娘向側夫人七少爺行半禮后,捧著徽墨匣子,上前跟隨父親向母親生前居住的恬然居走去。
「你母親生前最愛菊花,她常說菊是花中隱士,恬淡寧靜,內心方能淡泊致遠。十娘喜歡菊花么?」杜四老爺帶著十娘穿過一片菊花地,推開了以前曾經推開過無數次的房門。
十娘沒有回答父親的問題,而是放開扶著父親的手,快步走進母親的屋子,把徽墨匣子輕輕放在桌子上,點起了一角宮燈,琉璃宮燈映照著十娘恬淡的眉眼,白色衣裙隨著晚風飄蕩。
十娘沒有回身,背對著父親杜四老爺輕聲道「娘,以前總是點著一角宮燈等父親回家,娘不在了,十娘為父親點燈。」杜四老爺看著十娘身影,眼圈暗暗變紅。十娘越長越像亡妻陸氏,讓人心疼。
杜四老爺緩緩走上前去,摸了摸十娘的頭,坐在一旁,看桌上的徽墨匣子。徽墨匣子是用上好的紫雲木做成,不用打開杜四老爺就能回憶起匣子內里的情貌。
那還是陸氏剛嫁進府時的往事了。
當年兩人夜讀,嬌妻紅袖添香,有回剛好墨用盡,她就送自己一方徽墨,自己高興下回送她一精緻妝匣。後來發現她按著他送的匣子的樣子打造了各種匣子裝各種物件,有墨匣子,有首飾匣子,有畫匣子,都是上好的紫雲木。
自己打趣她喜愛紫雲木成痴,她卻說「相公,我才不喜歡紫雲木呢。我是喜歡相公送我匣子時的那種心情啊。我有這麼多匣子,就有這麼多喜悅啊。這樣子,相公也會喜悅啊」
杜四老爺在陸夫人去后,不忍在看紫雲匣子想到亡妻,是以三年來從不用任何關於紫雲木的物件。看著小女兒捧著紫雲匣子的小心翼翼,想到兒子的滿不在意,心裡還是有了淡淡的隔閡。終究不是親生的就是養不熟,夫人的好心,怕是白費了。也好,不誠心期盼的東西,不給也罷。
「十娘,怎麼想起給你七哥徽墨?」看著乖巧懂事的女兒,杜四老爺覺得有些事情,得教給女兒知道。
「父親,你別生氣了。女兒就是覺得徽墨配七哥,沒想到七哥體諒女兒反而是女兒考慮不周了。那父親,這方徽墨給您用吧。您一定能用徽墨給咱們杜家爭光添彩的。」十娘捧起墨匣恭恭敬敬的遞給杜四老爺。
「父親不怪吾兒。十娘乖,父親收下了,父親很喜歡你和你母親送的禮物。」杜四老爺接過紫雲匣子和匣子里的徽墨。
「父親,你想母親么?」十娘伏在父親的膝頭。杜四老爺撫摸著十娘的頭,手裡一頓,又繼續輕拍。
「天晚了,十娘回自己的院子休息吧。改日父親休沐,帶你去你母親的莊子上耍。」杜四老爺像是不在意十娘的問題,輕推十娘回去休息。
十娘看父親神色,起身告退「那十娘回去了,父親也早些安置吧。」
幫父親闔上門的剎那,十娘透過門縫看著抱著紫雲木匣子的父親,眼圈紅了,內心震動但不動搖「父親,對不起。」
誰也不知道這夜發生了什麼,只聽說杜府四老爺,正七品翰林院編修杜賢學在正房先夫人陸氏的恬然居一夜未眠。只有四老爺自己知道,他用十娘送的一方新徽墨寫下了「孤身徹夜不成眠,輾轉反側起相思」兩句詩,放入紫雲木匣子內,收好保存,此生再未開匣一次。真真是竟夕輾轉起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