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 69 章
楊文清結婚儀式是在楊家的老宅,偌大的老別墅和花園,處處透著時光的內蘊。精美的鮮花蕾絲白沙和氣球工藝環繞的展台,用鮮紅的玫瑰花繪成新郎和新娘的名字,精美的菜肴,昂貴的酒水,供客人歇息又考究的桌椅。托著果汁酒水托盤的男女服務生,掛著禮貌的笑容穿梭在客人中間,隨時給賓客提供服務。
婚禮現場里所有一切,顯然都是經過精心布置。應邀前來的賓客很多,除了楊家的親眷和人脈,楊文清未婚妻的陳家,同楊家比起來雖然遜色不少,卻也有自己的人脈。楊文清不是楊家主枝,聯姻的對象也跟他們家相似,都是主宅是體制內的人,而家人是生意人。聯姻,高攀不大可能,也僅僅是門當戶對。
洛語和洛俊昨天下了飛機后,兩人就近在飛機場外面的酒店住了一晚。洛語在酒店裡也沒睡意,坐在房間的窗檯,看了一夜川流不息的車流,如長龍在黑夜裡綻放光亮的路燈。早上六點多,梳洗一番,洛語隨意的吃了早飯,回房放熱水仔細的洗了熱水澡。吹乾頭髮后坐在梳妝鏡前,洛語親自給自己上妝。
男友結婚新娘不是我的遭遇,洛語心裡在難受,該有的姿態也要端起來。像怨婦一樣大鬧婚禮現場洛語做不到,化完妝換上準備好的大紅連衣裙。裙子長及腳腕的石榴折,腰身無繁瑣的裝飾,簡單大方的收腰,襯托出曲線玲瓏的身材,脖子到胸口和齊腕的袖子,是同色鏤空。脖子上一條白金鑲紅翡,手腕一對碧綠欲滴的玉鐲。
頭髮在腦後挽成一個髮髻,用水晶發簪固定住。洛語沒打算顏壓眾人,但一定要做最醒目的那一個,尤其是楊文清的父母。洛語要以最直接的事實告訴所有擯棄她的人,就算暫時沒有相匹配的世家,可她的優秀不輸任何人。至於楊文清,在他說對不起那句話時,兩人的關係就已經徹底斷絕。
自來洛語都秉持人敬我我敬人,當年還在老家時,就是親奶奶親爺爺的面子,洛語都敢想法子給拔下來。兩人最初在一起,也是楊文清率先打破原本的友誼。洛語喜歡過楊文清,可是這份喜歡,在楊文清說對不起那天,兩人就沒有繼續的可能。洛語無法原諒被辜負,不是楊文清的本意洛語也無法原諒。
感情的事無法勉強,分手后也做不回朋友。可楊家所加諸在身上的痛,洛語更加不會原諒。身體上的報復洛語沒興趣,更何況精神上的報復,會比身體上的報復更意難平。人都是得不到會永遠銘記,更何況兩人當初都是真心付出,在感情濃烈時被生生拆散。這個世上有太多的意外和變化,洛語不確定自己能不能一輩子做楊文清心頭的硃砂痣。
楊文清絕對會想起她會有悔,憶起會有痛,如此洛語就是楊文清跟他父母之間,永遠解不開的結。別說洛語卑鄙利用曾經春節的感情,洛語不過順勢而為罷了。這幾個月以來,該面對的都已經面對了,她也做不到默默的祝福,在對方看不到的地方看著對方幸福。算起前世模糊的時光,加上今生她已經是老字輩的人。
年齡大的人,最刪除的是遺忘和淡薄,面對任何人任何事,都能理智的壓下感情。投入時認真投入,分離時傷過痛過,就去慢慢淡忘,開始去新的人生。一段感情的結束,並不是她人生的結束,人生沒有過不了的砍。
奉上請帖進來時,洛語和洛俊在登記處,各自封了紅包。洛俊以同學身份封了六百塊紅包,洛語直接甩了那張存摺,把這些年楊文清存進去的錢,全部都奉還。楊家記賬的管家顯然不明原因,像楊家這樣的世家,這種大喜日子要麼送精美貴重的禮物,要不就甩手吉利數字的禮金。快一千萬的存摺,分毛都精準的程度,怎麼看都不像是禮金。
兄妹兩人進來,有楊家親眷招呼了幾句,目光隱晦上下打量洛語一番,讓兩人自便。楊文清和他堂兄表兄門去接新娘,據說過不了多久應該回來了。洛語雙目掃視一圈院子里的不知,端著一杯鮮榨橙汁,跟洛俊說了一聲,很隨意的逛了一圈楊家的老宅。楊家祖宅的客廳,顯然不是尋常人想進就進的。
在院子里逛了一圈,在客廳門口,被人客氣疏離的攔住。洛語笑笑像裡面忘了一眼,一堆年齡大差不差的老頭老太喝茶聊天。心頭明了,屋裡的那些人,才是真正當家做主的人。今天的氣候風和日麗,最適合結婚,洛語淡淡的勾了勾唇角,轉身去院里會場找洛俊。洛俊同樣對楊家不熟悉,洛語在休息區的圓桌前看到洛俊時,他對面坐著一位棗紅精鍊裙裝的女人。
因為對方背對著洛語,直到洛語走進,見洛俊冷凝著表情冷聲道:
「我們洛家小門小戶,雖比不得楊家高門大戶的有內涵,可也知道禮義廉恥。楊文清從初中開始,就在我們家經常吃住,你們做父母的高貴,也沒見路過一次面。高中大學七年的時間,楊文清跟我們家的人沒什麼區別。就是他跟我妹之間的關係,也是你嘴裡不懂事兒子再三求來的。」
洛俊緩了緩情緒,夾雜著怒火冷道:「我家長輩真心拿楊文清當晚輩疼愛,我真心拿楊文清當兄弟,就是我妹,也從不計較的幫著楊文清創業。諷刺我們家貪圖你們楊家的門第和財產,我想問問高貴的楊夫人,我們相較這十多年來,跟你們楊家提過一絲的利益要求嗎?我們家接過你楊家的一絲好處?這就是你們楊家所謂的高貴?所謂的門第?我呸。」
洛俊怒氣沖沖的猛拍桌子站起身,抬腳把身後的凳子踹開發泄怒火,揚聲冷笑道:「幾年前楊文清跟你們鬧翻后回N市,身上僅有多少錢你們相比我更清楚。我妹妹從小學開始投稿,初中后開始發表小說,出書翻拍電視,她自己手裡的錢就比小富之家。楊文清大學創業的錢,也是我妹掏的本錢。楊文清這些年存到我妹妹賬戶里的錢,剛才來參加婚禮,也以禮金的錢退還回去。」
「我妹跟你兒子也認識十多年了,兩人確定戀愛關係也四年多,結果卻因為楊夫人的癌症,生生逼的兩人分手。楊文清現在如你心意另娶他人,我妹妹卻遭遇『男友結婚新娘不是她』。。。你們楊家欺人太甚,他們分手也就罷了,還假惺惺的寄來了結婚請帖,我妹咽下黃連來了,還要收你的奚落。我倒要問問,這就是你們楊家的高貴規矩?得了癌症就可以肆意糟踐人。。。」
洛俊雙目泛紅,顯然被氣的不清。這麼多年來,他是真心拿楊文清當好朋友好兄弟,結果卻被楊家如此打臉。有血性的人都不能容忍,更何況對方明顯是沖著洛語來的。在洛俊心裡,洛語那是全世界最好的妹妹,沒有之一。所以,洛俊無法容忍洛語被人說三道四。洛俊可以說親身經歷過楊文清和洛語感情的開始和結束,雖然是旁觀者,但客觀來說,洛語在這段感情里是個受害者,而楊家父母這對棒槌,沒資格來評判對錯。
洛語走到洛俊身邊,握住洛俊的手,看向這個第一次見面的楊文清母親,對方雖然仍舊消瘦,但不可否認的是氣色挺好。就算被洛俊的話弄的面上難堪,仍舊端著高貴的范。周圍不少人,雖沒明目張胆的圍觀,卻也一直豎著耳朵在聽。洛語不理會這些人的看法,也沒興趣上演狗血劇供人娛樂的心情。
冷漠道:「從人的道德而言,你是得了癌症的長者,我跟你兒子感情再深,也擱不住你用命來威脅。你不看好我跟楊文清的關係,分手后我自問做到徹底斷乾淨,不聯繫不見面。不讓楊文清夾在中間痛苦,讓你這個沒多少日子的人活的舒心。從私心而言,你們楊家真讓人瞧不起,自私自利到為了利益兒子的意願都不顧。甚至於自以為是的站在道德至高點,污衊我們洛家的名譽。」
洛語高昂起下巴,繼續冷漠道:「我們們洛家在很早以前是你口中的泥巴腿子,可那又怎樣。我們家一步一個腳印走到今日年收入幾千萬,沒偷沒搶沒做一件偷稅漏稅的違法事。自古英雄不問出處,我們洛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世家,三代五代之前不見得誰比誰高貴。我忍你因為你是楊文清的母親,現在連最後一點的情分都沒有,今天欺我辱我,咱們且等上十年,風水會不會仍舊三十年河東。」
冷笑說罷,洛語拉著洛俊離開:「哥,我們走,要還的已經還了,沒必要擱在這裡礙人眼受人奚落。」
兩人轉身剛走幾步,就聽到身後一個蒼老男音問道:「楊太太什麼時候得了癌症?都是親家了,這麼大事我們陳家竟然不知道。」
洛語腳下一頓,繼而拉著洛俊仍舊選擇離開。楊家陳家跟他們洛家都沒關係,楊文清媽媽究竟是什麼病洛語也沒一絲追究的意思。錯過了就錯過了,對洛語而言,被打碎的玻璃瓶粘回去也仍舊有裂痕,再不復以往的純粹。
兄妹兩人剛出了院門口,就見一溜的大紅喜子轎車停在門口。兩人停下腳步,第一輛攝像車裡下來三個人,除了捧著錄像機的人,剩下兩個年輕男人笑鬧著去第二輛車旁拉開門。一身白襯衫黑西裝胸口大紅花,明顯消瘦很多的楊文清從車裡出來,跟車裡的人淡笑說了兩句,轉頭看向圍過來的人時,視線掃過門口,看到洛語和洛俊時英俊的面孔瞬間退了血色。
楊文清眼中帶著痛苦不舍依戀的視線,一直粘著洛語,嘴唇輕顫張了張嘴卻怎麼也找無法說出口。洛語淡漠回視兩眼,就移開視線望向他後面從車裡出來一身婚紗的新娘。新娘身材高挑,五官也很漂亮,從神情可以看出,新娘性格很精明。洛語勾了勾唇角,楊家想要的是對方的姓氏和能力,門當戶對嘛。
洛語收回視線,不打算繼續糾纏,拉著洛俊打算離開。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金榜題名時和洞房花燭夜。那位新娘陳小姐,可以說是這段感情里被牽扯的無辜者,可誰又不無辜?洛語對做個綠茶婊沒興趣。而那邊楊文清見洛語和洛俊離開,反射性就要去追,剛走了兩步被堂哥詫異拉住。
「嘛去啊?快點跟新娘進去,路上堵了那麼久的車,在不抓緊點時間,後面的節目可就趕不上了。」
楊文清表情一冷,望向洛語和洛俊離開的方向,手上用力甩開堂哥,推開圍在身邊的人。抬腳就向著洛語的背影跑去,楊文清的痛苦和無奈,在沒見到洛語之前還能壓制這些感情。再多的自我安慰,在看到洛語決絕離開的背影,楊文清只想如以往緊緊擁住洛語,不去想那些令人痛苦的現實。
熟悉的懷抱,熟悉的溫度,連洛語都有片刻的愣神。良久,洛語抬手用力拉開胸前緊扼的雙臂,壓下心底的黯然,頭也不回淡道:
「文清,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錯過的已經成了往事。你辜負我選擇了另一種人生,在你新的人生里沒有我,但不要辜負你新人生的責任。今天是你的新婚之喜,我們之間的關係也徹底的了解,就算我做不到真心的祝福你,卻也希望你仍舊是以前那個有責任的男人。」
楊文清眼眶泛紅,深邃的雙目哀傷的望著洛語,臉色蒼白最終苦澀道:
「小語,說再多的對不起,也無法擬補我對你的傷害。。。。小語,我愛你。。。」
洛俊眉頭深鎖,不耐煩打斷楊文清的話:「說這些話有用嗎,我們沒高攀你們楊家的打算,咱們以後再也別聯繫就此決絕最好。還有跟你父母說清楚,甭打算在背後做些齷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