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76她輸了,從出生的一刻就輸了……
尹昊理了理有些凌亂的髮型,看著屋裡那個有些醉了的女人,搖搖頭大步走向的沙發躺下,很是疲倦的眼睛一閉。
「媽的,都看我幹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
鏡離把視線投向尹太太,女人臉色蒼白,逃避著她的目光,「確實不關小昊的事,是我讓他把我帶出來的,我的家人都不在南城,他就把我帶這裡來了。悅」
熙荷迷迷瞪瞪的起身,視線從上到下一眼看到尹太太脖頸里的大片痕迹,青青紫紫的甚是嚇人,一個激靈有些清醒。
忽然想起自己有天醒來脖子上也是這些東西,後來自己就消了她也沒在意,這從別人身上看到,倒有些後知後覺的醒悟攙。
「尹太太,你……」臉上表情古怪至極,皺眉指著躺在沙發上的男人,欲言又止。
尹昊見她的表情,脾氣直接上來了,「你就是溫家大小姐?你指什麼呢?」
他聽鏡離說過這個女人,但是打照面還是第一次,竟然是在她家裡。
「熙荷,你醉了趕緊回屋睡覺去吧……」
尹家的恩怨,雖然很少聽尹昊說,但是許多瑣碎串聯起來不過是那些事罷了,她心裡看的清楚,卻又跟熙荷說不清楚,只得把人趕回房間。
心裡暗嘆一聲,轉向那個眉目溫潤的女人,「尹太太,你是尹昊的家人,就是我的朋友,如果你有麻煩我一定能幫就幫,可是現在你跟尹昊從尹家跑出來也不是辦法……」
家人?
又來了,他最不喜歡這個女人的一點就是,總是一句話說出許多種意味,又能掩蓋許多東西。
沙發上傳來一聲冷嗤,男人眯著眼,懶洋洋的,「別牽扯上我,我今晚的機票回法國,我把她交給你了……」
回法國?
也是,尹昊還有半年的課業,算算也是時候了……
「蘇小姐,」程暖陽知道蘇鏡離的憂慮,輕笑,「今天我能在這留宿一晚就好,明天的話我會出去住……」
「你出去住尹燕青勢必會找到你……」鏡離搖搖頭,嘆息,「先休息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
應宅。
應家是一個在南城紮根很久的望族,民一國時期就是這塊地區軍政均涉的家族,這些年沉沉浮浮,如今在南城的地位絕對不容小覷。
應家和溫家聯姻的消息來的突然,倒是這件事並不草率,訂婚宴也認真做了籌劃。
大廳,角落裡的寂靜迅速蔓延,打亂了進行順利的宴會。
廳堂的正中央位置,周琪琪和溫熙荷皆亭亭而立,箭弩拔張。
周琪琪今晚穿一件長款水藍色綴鑽晚禮服,此時這件價值不菲的長裙卻從腰部開始被浸上暗紅色的水漬,一路向下,極其狼狽。
她的半米開外,溫熙荷臉上半是無辜半是驚訝,右手虛虛握著一個只余水漬的空高腳杯。
周圍都是各個行業的精英或是名媛公子,心底的家教或素養在提醒他們不要湊這個熱鬧,可是這兩個女人特殊的身份,讓他們實在挪不開視線。
應嘉南的前任和新歡,竟然在這種場合公然起了衝突!
「熙荷,你沒事吧?」蘇鏡離走到溫熙荷身邊,卻看溫熙荷身上完好,一如既往的優雅大方,這才鬆了口氣。
「為什麼……熙荷?」周琪琪微微握了拳,許久,有些不可置信的問她。
溫熙荷卻是一臉的莫名其妙,她聳聳肩,「是我的杯子?抱歉,我一直在跟張太太說話,根本沒有注意到你……」
周圍人眼裡皆露出些玩味來,都說溫熙荷是個極漂亮又強悍的女人,今日一見,果是如此。
當眾潑情敵一身酒水這種事也能做的出來……
對於溫熙荷不痛不癢的態度,周琪琪心裡恨極,面上卻還是一副清冷模樣,微微冷笑著叫住欲離開的女人。
「溫小姐真會開玩笑,你沒看到我,那這紅酒是長了眼睛不偏不倚全部灑在我身上?再說,堂堂的溫家大小姐,不會連高腳杯都握不穩吧?」
溫熙荷聞聲轉身,本欲拉著鏡離離開的身形一頓,漂亮的臉上已經明顯有些不耐煩。
「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嗎?你難道不知道並不是所有東西都能入得了我的眼,有些東西。」
溫熙荷話里的意思周琪琪聽得明白,臉上立馬紅一陣白一陣。
「周小姐,相信溫小姐也不是故意的,這樣吧,你先去樓上換衣服……」
僵持間,溫熙荷身後走出一個穿香檳色禮服的女人,出聲打斷這僵硬的局面,走向前欲親自拉周琪琪的手,周琪琪卻立馬避開,臉上生出明顯的嫌惡。
她對這個剛剛一直跟溫熙荷暢快交談的陌生女子抱有明顯的敵意。
大庭廣眾之下,張太太的好意被拒,臉上露出微訝的表情。
廳堂里的氣氛突然變得怪異,大家看向周琪琪的眼神在一瞬間流轉,那是一種懷有自我優越感的上層階級看向一個低等階級的人時才會有的眼神,此時全數投射到周琪琪身上。
周琪琪對種感覺很陌生。
幾乎永遠被應嘉南保護的好好的女人怎麼會想到這個階層的生存法則如此簡單也如此現實,她一個動作,一心想表現出弱者的姿態竟成了卑微甚至低賤。
似乎被引到了一條絕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白著臉站在那裡,不甘心的握著拳頭。
「抱歉,」
突然一道清冷的男聲突然***,接著臉色慘白的女人被攬入一個寬厚的懷抱。
應嘉南邪魅的臉龐突兀的闖進大家的視線,視線環過懷裡的女人,在觸到她胸前那一抹暗紅時出現陡然一抹寒意,只是一瞬便被壓在眼底,再看向對面的人,臉上仍是邪氣的笑。
「張太太,我的女人被我慣壞了,確實太失禮了。」
我的女人……
周遭登時靜了。
溫應兩家的聯姻一直存有質疑聲,如今話題的男主角擁著其他人說那是他的女人,這婚姻中的曲折,不言而喻。
溫熙荷臉色終於微微一變,神情疏離而冷漠。
「應嘉南,你以為我會做這種事?你怎麼不問問你懷裡的這位沒事插到我和張太太的談話里做什麼?」
「你的意思是我陷害你?」
周琪琪剛才失控的輕語已經平復,出聲打斷身前的女人。
她知道自己在應嘉南眼裡從來都是溫婉識大體的女人,此時溫熙荷的咄咄逼人讓她心底暗暗冷笑,「嘉南,我不會做這種事……」
「溫熙荷,道個歉而已……」男人沒有看懷裡撒嬌的女人,嘴角一抹輕笑,卻是定定的盯著半米開外的女人,眸里是深不可測的堅決。
「呵……」溫熙荷笑笑,看向他的眼神終於有些顫動。
她和他的訂婚宴,幾乎所有政要和權貴都會到場的場合,她的未婚夫擁著別的女人給她說,道個歉而已……
她果真是,對這個男人抱的希望多了一點。
輕輕掙開鏡離的胳膊走向擺放食物的桌子,步伐優雅,酒杯擺成金字塔的形狀,她托起那制高點上的一盞。
鏡離突然意識到什麼,幾乎是沖向了她,卻還是沒有阻止——女人的動作如此猝防不及,一陣驚呼過後,大廳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暗紅色的紅酒順著溫熙荷的胸口流下,如同一朵綻放的鮮艷玫瑰,在白色的裙子上腥艷的觸目驚心。
她臉上沒什麼表情,仿若剛剛飲完一杯紅酒般把透明的高腳杯重新立回桌面,胸前緊貼的暗紅色布料隨動作起伏顯出她身前的曲線,回頭,看應嘉南。
「應先生,這樣你總該解氣?」
大廳里沒人出聲,包括應嘉南。
而溫熙荷,也沒打算等他回答。
南城人皆知,溫熙荷冷艷張狂,刀槍不入百毒不侵。
偏偏有一個人輕而易舉便能抓住她的命脈,能讓她做出最難堪的事來。
你既不在乎這場婚姻,我又何必一個人惺惺作態。
早日撕破臉皮,免得日後煩心。
……
門側。
應嘉南蹙著眉頭站在執拗不肯上車的女人身前,英氣逼人的側臉在昏黃的觀景燈下諱莫如深。
「嘉南,你既然維護了我,為什麼又讓我走?」
她不明白,也不甘心。
「琪琪……」一直沉默的男人最終是抬起眸,看她。
「你陪了我四年,是我對不起你,今天是你贏了,現在整個南城也知道了你,知道你是我應嘉南最愛的女人……」
「所以,別鬧了,你可以繼續花我的錢,住我給你的房子,但是,再也不要在她面前出現。」
腦子裡全是狼狽的一塌糊塗的溫熙荷冷漠到極致的眸子和她唇角那抹笑,那麼決絕狠厲的笑容,彷彿這她一生與他相關的情緒就只剩下絕望。
讓人窒息的美,帶著讓人窒息的冷漠。
沒有一絲恨意,全是毫不在意……
「嘉南,你知道的,我想要的不是這個……」周琪琪唇色愈白,對於男人現在的說辭難以接受。
他是在他們面前承認了她,可是現在他告訴她,以後不要出現在她面前……
這根本不是她想看到的結果。
「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但不是現在琪琪,」男人英挺的眉頭擰著疲憊,「溫熙荷都能和我結婚了,你還不明白南城的政界動蕩到什麼程度了嗎?」
彷彿心裡一道繃緊的弦驟然被扯斷,周琪琪咬著唇,臉上血色全失。
一秒,突然看清了自己和這個男人之間的差距。
宴席禮儀不到位,甚至每天看著財政新聞仍嗅不出那個圈子任何的異動……
誰說她贏了呢?她輸了,從出生的一刻就輸了……
……
奢華的房間里,熙荷在應夫人的衣帽間收拾齊整,應夫人就坐在房間里陪她說著話。
鏡離伏在陽台的欄杆上吹著涼風,手機一天都沒有動靜,心裡不免煩躁。
尹燕青那張陰柔狠辣的臉突然出現在人跡罕至的後院,陽台上胡思亂想的女人心跳登時加快,心虛的直接要離開。
「找到了嗎?」身後跟著的幾個黑衣男子,尹燕青眸子裡帶著嗜血的怒意,轉身。
找到了嗎?
鏡離將要離開的腳步一頓,心下愕然。
所以,這男人一面平和的參加著訂婚宴,在這別人看不見的陰暗之處,卻是這般殺氣騰騰的搜尋著尹太太的蹤影?
她好像惹了個大麻煩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