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21.第二十一章

君王說了什麼?他是說他是自己的天,是自己的夫?抱著自己的君王是做了和自己白頭到老的打算?梁瓊詩在心頭默念了兩遍君王的名字,莫名的悸動。想著一個君王告訴了自己他的名諱,一個叫許昭平的人願意成為自己依靠的肩膀,願意做自己的天,她不由得對『許昭平』這個名字多了幾分好感。

可一想著抱著她的人是君王,梁瓊詩便瞬間冷靜了下來,努力穩住了自己的心神。心道,這個時代定是嫁了便會變成責任吧!君王待自己的好說不定只是習俗使然。甚至是君王與自己爹爹的承諾,也可以成為他這麼待自己的理由。至於辜負,若是沒有交予如何說得起辜負?

梁瓊詩在心頭又默念了兩遍『許昭平』,想不透君王如此待自己是在求何物。她與君王相比,可以說是一無所有。可這一日之內,君王待自己……或許,他是真的喜歡自己吧,可她並不喜歡他。

梁瓊詩把心神收回來,認真的辨識著一聲又一聲鞋底落到地面的聲音,左腳,右腳,左腳,右腳……雖然不停的在移動,她卻覺君王的懷中莫名的安穩。可安穩卻不能止住她的思緒,那穩穩的步伐全都踩到了她的心上,讓她的思緒泛濫成災。

她覺得她與君王兩人此時在一條沒有旁人,也沒有盡頭的路上。雖然沒有人告訴她,這是在去哪的路上,她卻莫名的心安。她知君王抱著她是走在高高的宮牆的里,她的眼前卻是蘋滿溪,柳繞堤,紅杏開時,雙燕南回,甚至是陌上花開緩緩而歸。

而此時許昭平已是踏著月光走了半天。待她穿過最後一個長廊,月光恰好透過了松枝灑到了梁瓊詩的臉上。

許昭平看了一眼梁瓊詩在月下的面龐,頓了頓,低笑道,「松際露微月。」便瞧見懷中人的眼睛對著自己,不由自主的做了幾個口型。

「清光猶為君。」許昭平替著懷中人發出了幾個音節,然後斜抱著她進了乾宮。

乾宮的宮眾似乎早早的退下來。

偌大的宮殿里靜悄悄的,梁瓊詩的耳朵里只有許昭平的腳步以及細細的風聲,全然不知她身邊站滿了人。

許昭平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梁瓊詩放到自己的榻上,道,「更衣后且好生歇著,寡人今夜還有政務。」

梁瓊詩以為到了自己的寢宮,便點了點頭,還起身準備跪送君王。

瞧出梁瓊詩的動作,許昭平立刻把她按回到榻上,率先道,「梁妃身子不方便,寡人便特許梁妃面見寡人無須跪禮。」

然後轉身離開。

聽著君王越來越遠的腳步聲,梁瓊詩心道,這麼晚了還念著政務,君王似乎頗為勤勉。與平日聽的傳聞全然不像。世人皆是傳當今的君主不管政事,還殺人如麻,可依她所聞,君王似乎還頗為和氣。想著君王的和氣,梁瓊詩莫名的想起君王留在自己這處的簫管,他似乎還與她言說了要教她。

許昭平轉身出了殿閣,立即揮手命人來伺候著梁瓊詩沐浴更衣,又命人去將她的奏摺挪到她的寢宮之中。而後在庭中站了片刻,待著提水的宮女退出來,她便轉身又折了回寢宮。當她折回到寢宮的時候,發現內殿沐浴用的物件皆是備好了,而外殿的榻前已是圍起了一圈紗織的屏風。

隔著屏風,許昭平隱隱約約能瞧清屏風裡兩個宮婦正在伺候梁瓊詩寬衣。本著非禮勿視,許昭平理應是避嫌讓開的。擱在明面上,她還是個男子,可她卻硬生生的背離了禮數,愣是站在屏風外半天沒挪步。

是時,伺候梁瓊詩的宮女也注意到君王正隔著屏風瞧自己伺候的人,一時不敢動作,等著君王的指示。

梁瓊詩察覺了伺候自己沐浴的宮人手滯住了,便準備放下平舉的雙臂詢問發生了什麼。可未等她的動作,那宮人卻已在許昭平的示意下繼續動起來了。先是腰帶,而後是下襦,上襦……

在腰帶被取下之後,梁瓊詩發覺身上越來越輕,直到身上最後一塊肚兜被取下來,她方有些澀然,不覺想用手護住,一旁的宮人卻笑道,「娘娘莫羞,妃嬪皆是如是。且這四周皆是女兒家。」

聽著宮人笑,梁瓊詩的臉微微有些發燙,她知曉會被如此侍奉,可她終究是習慣不了被人服侍到如此程度。只是如今衣已是寬了,她糾結也無大用,梁瓊詩定了定心神,心道,既然無法避開眾人的視線,那便就如此吧。梁瓊詩慢慢挺直了腰板。

瞧到梁瓊詩站好了,宮人立即回望了許昭平了一眼,詢問君王是否要一起挪步到內殿。許昭平微微的擺擺手,便轉過身,坐到一旁去批閱奏摺。

見君王轉過了身,宮人立刻扶著梁瓊詩的手臂,輕聲道,「娘娘這邊走。」

梁瓊詩便順著宮人去了內殿沐浴。

待梁瓊詩入了桶,便有宮人過來幫她清洗頭髮。當頭上的釵被取下,青絲便散開了,宮人不敢遲疑,立刻小心翼翼的用著另一個桶幫著梁瓊詩盛起那長四尺余的青絲,再用上木槿葉調製的發膏清洗。

梁瓊詩閉上眼睛,感受著宮人的手指在自己的髮絲間穿梭,精神有些緊張。許是自己沒穿衣服?又想著哪曾有人沐浴時候穿衣服,便有些釋然了。微微的往身上撩了些水就沒再動作。縱使在撩水的時候她就知曉水面上浮著些花瓣,可她還是覺得只要她動了,身體便定會暴露在宮人的眼底。

沐浴的時間過得格外慢。不過是洗個頭髮,梁瓊詩便覺得似乎已經洗了一個時辰。直到頭髮洗好,一干宮人請示她是否要服侍她灑身,梁瓊詩連忙搖搖頭,順帶著在木桶中站起來,示意宮人扶她出來。

一出浴桶,梁瓊詩便覺得冷,可她卻沒有任何辦法,只能抬高雙臂等著宮人幫她擦乾身子。儘管擦身子的布格外綿軟,梁瓊詩卻覺得格外彆扭。她強忍著宮人的手在身上移動,著實難受的緊。待除了身上的水,宮人便給梁瓊詩著了肚兜,中衣,而後扶著她朝著床榻的放走走。

不知過了多久,梁瓊詩終於被扶回了榻側。而後一件一件的衣服又開始壓到她的身上。梁瓊詩忍不住蹙眉,她已是打算歇息了,何必非要再著上一身宮裝。於是在有宮人試圖幫她打理髮髻的時候,梁瓊詩立刻輕輕的搖了搖頭,又擺了擺手,示意她們可以下去了。

看著梁瓊詩擺手,宮人面面相覷,她們記得公公交代過,梁妃娘娘面前離不得人,一時又是有些靜默。

一個膽大的宮人朝著許昭平方向,用關切的聲音道,「娘娘,奴們擔心娘娘夜裡需人。」

梁瓊詩聽出宮人的聲音透著滿滿的關切,臉上浮起了笑意,指了指身後的榻,便擺了擺手示意她們,她預備著睡了,她們可以退下了。

宮人的話把許昭平從奏摺里拖了出來,她瞧了一眼在擺手的梁瓊詩,隨即沖著宮人擺了擺手,示意她們可以退下了,又指了指自己案上的燭火。

宮人立刻會意,道,「梁妃娘娘,奴們便滅燭退下了。」

梁瓊詩聞聲,笑著點了點頭。

宮人立刻齊齊的倒著退出了殿閣,在故意做出滅燈盞的聲音,輕輕的合上了門。

剎那,空空的殿閣中便只餘下坐在榻上的梁瓊詩與坐在案前的許昭平。

見宮人都退下,許昭平一時沒敢動作。

而聽聞宮人都退下了,梁瓊詩便站起來,神態自若的開始脫身上那套穿起來異常繁瑣的宮裝。

既然沐浴結束了,那屏風自然就撤了,許昭平目不轉睛的瞧著宮裝一件一件的被梁瓊詩從身上脫下,腦海中不禁閃過她隔著紗瞧見的梁府的衣服一件又一件被從她的身上換下,許昭平勾了勾唇角,卻沒做聲。只是心道,活色生香。

待在梁瓊詩自己躺到了榻上,摸索了半天窸窸窣窣蓋好了錦被,沒了聲響,許昭平便把注意力又挪到那堆了一條案的奏章上,開始處理她今日一天耽擱的事。

約是過了三個時辰,許昭平終是處理完了最後一本奏摺。雖甚是疲憊,還是起身,輕輕的端起燭台,挪到榻邊,瞧了瞧梁瓊詩的睡顏。

只見她的眉間平穩,應是睡得安穩。許昭平把燭台放到一側,幫著梁瓊詩把放在錦被外的手臂挪到被裡,轉身用碗碟扣滅了燭火。然後慢慢走到殿外,尋了個守門的宮人輕輕的搬出了那一摞奏摺,待奏摺搬出來,便轉身上了早已命人備的車輦。已是過了四更天,上朝的時間快到了。

而此刻,一輪圓月還掛在天上,月色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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