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內鬥
「你又想做什麼?」李侯爺氣呼呼地想攔住她。
「我在做什麼,你看不到嗎?」木氏譏諷地看著他,一點兒顏面也沒有給他留,「你這個懦弱的父親不敢護著他們,我這個做娘的,總不能讓他們這麼落魄的離開吧?」
李侯爺在她毫不留情的眼神下,居然有些羞愧。
「王爺都答應了,你怕什麼?」木氏又冷笑著看了他一眼,然後轉頭看著李嫣然,馬上變成了愛憐、慈愛的眼神,「你是娘的好女兒,娘不管別人怎麼看你,娘都愛著你。」
李嫣然在她的懷裡,終於又流出了淚水。
「娘勸過你,不要愛上那個男人,那個男人多無情,現在你可後悔?」木氏將臉貼在李嫣然的臉上,「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娘最愛你,娘不會讓你一個人孤單單的離開,放心好了。」
李嫣然後悔了,她想如果不是她一直痴心地纏著楚隨風,或許她這一輩子也會過得很風光。她是侯府的千金小姐,想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她想到了童年時的歡樂,想到了木氏這麼多年來對她的好……
「放心好了,一會兒所有的苦難就全都過去了。」木氏用手裡的帕子輕柔地給她擦拭眼角的淚水。
李嫣然如孩童一樣躺在她的懷中,享受著她的呵護。
忽然,木氏手裡的帕子一下子移往她的口鼻處,然後死死的蒙住了她的口鼻。
李嫣然的眼睛忽然睜大了,眼神里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目光瞪著木氏。
「娘救不了,但不能看著你被人這麼羞辱,也不能看著你這麼痛苦。不過你放心,娘一會兒就去陪著你。」木氏流著淚卻笑著用輕柔的語氣哄著她。
一開始,李嫣然還掙扎得十分厲害,可聽了木氏的話,當然也可能是她失去了力氣,很快的她就失去了生命的跡象,雙手無力地垂在邊上。可是她的雙眼卻睜得圓圓的,似乎控訴著整個世界的無情。
變故來的特別快,周圍看熱鬧的百姓一開始是沉默的,很快的,議論聲四起。男人們大多數用饒有興趣的目光注視著木氏,而女人們看著她的目光則充滿著厭惡和仇視。
虎毒不食子,自古不變的道理。木氏居然當眾殺了自己的女兒,簡直是禽獸不如。在眾人看來,李嫣然受到刑罰致死的話,那是她該得的。可她是被她自己的母親親手殺死,立刻讓李嫣然從罪人變成了受害者。
「賤人、賤人,你怎麼這麼狠毒?」李侯爺親眼看到木氏殺了李嫣然,說實話他心裡倒是鬆了一口氣。最起碼,他不用再受煎熬繼續觀禮了。可轉而一想,李嫣然是被木氏殺死的,陵王會不會怪責下來呢?還有木氏憑什麼可以殺死自己的女兒?
這麼一想,他的心裡又不平衡起來了,再看著木氏的眼神中也帶著凶神惡煞。
「娘。」李傑庸悲憤地跪倒了木氏邊上,「你怎麼這麼糊塗?」
「娘不糊塗,比誰都清楚。」木氏凄涼地一笑,然後用右手將李嫣然沒有閉上的眼睛合上了。「你這個做二哥的忍心看著她一直被人侮辱,一直承受著疼痛嗎?」
李傑庸無聲地哭起來,那是無助的傷心。
周圍的百姓見了又是一陣騷動。
馬志才親眼看到李嫣然咽了氣,心頭的大石頭算是徹底落下來了。
他冷笑著站在人群中,翹首看熱鬧。他巴不得李家將事情鬧得更大一些,也好讓豐城的百姓好好看看,陵王的冷酷無情。
清醒過來的李傑松卻被木氏的舉動嚇傻了,他睜圓了雙眼看著木氏,活像看到了一隻鬼似的,眼中再無平時對木氏的信賴之色了。
「哭什麼?」木氏訓斥他,「你是男人,男人就該流血不流淚,你大哥已經被娘慣壞了,養殘了。你要給娘爭口氣,今後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還有記住了,找媳婦也得看仔細了,一定要找一個知書達理的女人,千萬不能再找一個小雞肚腸空有樣貌的媳婦,記住了嗎?」
說到最後,木氏的聲音中帶著嚴厲。
李傑庸被她一呵斥,嚇得連忙點頭。他自小就不得木氏的喜愛,這會兒木氏對他的關切,讓他有些失神。
「拿來。」木氏吩咐身邊已經驚呆的婆子,她一伸手,婆子立刻遞給她一個錦盒。
「這裡面是娘所有的嫁妝,就連你妹妹那一份也在。」木氏提到李嫣然,眼神中閃過絕望和心疼,但她沒有再看懷裡的人一眼,而是殷切地繼續叮囑李傑庸,「這些都留給你和老大的孩子,如果老大還活著,那麼就是你們兄弟兩個平分了。如果他去了,就留給他的兩個孩子。娘知道你平素就是一個善良的孩子,不會獨自吞了這些東西。好好照顧兩個孩子,如果可以的話,娘希望你能離開豐城,找一個僻靜的小村子好好過生活,忘記豐城內的一切。娘不希望你在夾縫中生活,誰找你,你都不許出山,就在僻靜的地方帶著兩個孩子好好生活,然後再找一房媳婦,記住呢?」
「娘,你想做什麼?」李傑庸察覺到不對勁,警惕地看著她。
「娘問你記住呢?」木氏聲音嚴厲起來。
「記……記住了。」李傑庸結結巴巴地回答。
木氏點點頭,然後低下頭將李嫣然身上的衣服整理好了,「好好給你妹妹安葬。」
然後她轉頭看向了李傑松。
李傑松嚇壞了,以為她要想對待妹妹李嫣然一樣捂死自己,看到木氏向他走去,他驚恐地大叫起來,「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我不想死,不想死。王爺,救命啊,趕緊攔住這個瘋子。」
瘋子?這個詞深深地刺激到了木氏。她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凄涼了。
李傑松的軟弱,讓她深深的後悔起來。
木氏想到了自己的一生,她並不是天生就是薄涼的人。曾經她也是個天真爛漫的少女,是個無憂無慮的人。雖然是木氏一族的庶女,卻也享受著小姐般的生活。
可是嫁給李侯爺這個窩囊的男人以後,她的人生全變了。
當今的皇上對德妃有怨恨,對陵王有忌憚,背後下了旨意讓她監視陵王府,不得照顧陵王一絲一毫,甚至要她破壞侯府和陵王之間的關係。
她照做了,因為她毫無選擇。但是府里的老夫人是個聰明的人,作為兒媳婦,她又必須聽從老夫人的安排,在老夫人面前對陵王照顧有加,背後卻對幼小的陵王冷漠無情。
結果導致了陵王徹底厭惡了侯府,她心裡苦。只能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兒女身上,可最後她做了這麼多,她得到了什麼?看著地上毫無聲息的女兒,木氏恨,卻不知道該恨誰?
恨陵王?好似陵王也是受害者。
恨皇上?她雖然是弱女子,卻也是大秦的子民。君要臣死,臣必須死,她又有什麼理由恨皇上?
恨老夫人,老夫人至仁至義,這些年來並沒有虧待她半分,算是個好婆婆。
茫然之間,木氏頓時心灰意冷,所以她才叮囑李傑庸一定要離開豐城。
只有離開豐城,遠離陵王,皇上才沒有借口讓李傑庸繼續盯著陵王府。她不想剩下的唯一一個兒子走自己的老路。
大兒子,她眼神複雜地看了又看,然後搖搖頭。到了這時,她才真正的承認,大兒子被養廢了,就是一個窩囊廢。
「娘不殺你。」木氏笑著對李傑松說。
可驚嚇過度的李傑松根本就不聽她的話,「滾開,滾開,你是個惡魔,離我遠一些,救命啊。」
木氏木然地看了大兒子一眼,繼續說,「你妹妹是女孩子,太膽小。娘不能讓她被人侮辱,不能讓她被折磨后還要痛的很久。可你是男人,要是王爺饒了你一命,以後一定要好好活著,好好聽你弟弟的安排。如果你沒命了,你的弟弟會厚葬了你,別怕。」
「滾開,我不要死。」李傑松憤怒地吼叫,眼睛驚恐地看著木氏伸手往自己的臉上撫摸過去。
他的汗毛立刻全都豎起來。緊張之餘,他張口嘴就要去咬木氏的手。
李侯爺一直在盯著木氏的舉動,看到木氏伸出手,他以為木氏又想作妖殺了李傑松。
為了不讓木氏惹怒楚隨風,他率先出了手。
就在他伸手打掉木氏的時候,李傑松一口咬上去了。
「啊,你個孽子,趕緊鬆口。」李傑松因為緊張咬錯了人了,發出慘叫的不是木氏而是李侯爺。
「大哥。」李傑庸大吃一驚,在一旁不停勸說。
「畜生鬆口。」李侯爺的話讓周圍頓時發出哄堂大笑聲。
老子罵兒子是畜生,那他不就成了老畜生了嗎?
李傑松發現自己咬錯了人,想鬆口。可不知為什麼,他的嘴巴好像不聽指揮,愣是松不了。
「王爺。」司徒功俯下身體問楚隨風的意思。
楚隨風搖搖頭,司徒功就不再說話了。
「還不掰開他的嘴巴。」李侯爺被咬,痛的額頭上冒出了冷汗,他陰沉著臉呵斥李傑庸。
李傑松這才清醒過來,上前去用力掰開李傑松的嘴巴。
「我不是想咬爹,我是要咬娘,我怕她殺了我。」沒等李傑庸上前,李傑松終於鬆開了口,他一邊痛哭流涕解釋一邊警惕地看著木氏。
「算了,罷了。」木氏凄慘一笑,大兒子到底懦弱了一些。事到如今,居然還抱著幻想。也罷,她這個做娘的就最後再幫他一把好了。
「嫣然,還是你乖。不枉娘疼你一場。」木氏坐在地上抱住了李嫣然,她的眼睛里流露出慈愛的目光。
「夫人。」婆子流著淚看著木氏。
「夫人。」婆子再喚一聲,聲音里卻是帶著驚恐和傷感。
李傑庸一回頭,就看到木氏緊緊抱著李嫣然坐在地上,她的嘴巴里卻是流出了黑血。
圍觀在前面的百姓看清楚,都吃驚地發出了叫聲。而後面不明的百姓開始發出騷動聲。
「娘。」李傑庸連滾帶爬跑到了木氏面前跪下大哭。
李傑松卻眼神發直地看著自己的老娘和妹妹,一眨眼,最親近的人已經死了兩個,他也受到了震撼。
「婦人之仁。」李侯爺心裡的氣憤多過心疼,他憤怒地看著死去的木氏。
在他看來,木氏當著這麼多人面前自殺,無非是在打他的臉,表明木氏心裡根本就沒有他這個相公的存在。
而實際上,剛才木氏的意思的確如此。
「娘,你怎麼這麼傻。」全場只有李傑庸是真的在為木氏傷心。
原先對木氏頗有微詞的百姓看到這一幕,不少人都發出了感慨聲,對木氏倒是沒有像原來那樣抵觸了。
「一命抵一命,李傑松壓在大牢中,服勞役五年。五年後放歸。」楚隨風終於開口了。
「謝王爺恩典。」李侯爺躬身謝恩,心裡卻不是很高興。
李傑松作為侯府的長子,要是去服勞役再回來的話,還不知道有多少人看不起侯府了。
說到底,李侯爺最在意的還是他自己的面子。
李傑松聽了喜極而泣,如果不是手腳都被綁在柱子上,他幾乎想手舞足蹈起來。
活著,他不用死了。
「娘。」李傑庸還在哭。
李傑松確定自己活下來,心神才穩定下來。他扭頭看到了木氏抱著李嫣然不撒手的模樣,嘴角撇了撇,心裡活著的喜悅還是佔了上風,面對一對親人的屍體,他愣是沒有哭出聲音來。
楚隨風似乎看夠了李家的鬧劇,他騎上了自己的愛馬,然後帶著一群的黑甲兵離開了。
其中兩個黑甲兵將李傑松帶走,不過李傑松已經不害怕了,因為他已經確定自己不會死。
李侯爺看到瘟神終於走了,頓時鬆了一口氣。一低頭又看到李傑庸在嚎啕大哭,馬上又怒了,「哭什麼哭,她們是咎由自取。」
李傑庸的聲音終於變小一些,心裡卻對李侯爺第一次有了反感之心。不過面子上,他還是沒有流露出半分來,「爹,怎麼辦?」
「找個地方埋了就是。」李侯爺想都不想地回答,他絕對不允許木氏和李嫣然進自家的祖墳,讓李家子孫世代跟著丟人。
「爹,這麼多人看著了。」李傑庸氣憤地反駁,「娘,她可沒有犯什麼大錯。」
他是在提醒李侯爺,木氏還是李家的當家主母,要是就這麼處理了,全豐城的人等著看他的笑話。
李侯爺打量一下四周,暗自嘆息一聲,「將她們帶回去吧。」
「大哥,那丫頭是死罪,可不能帶回府去。」二房反對。
李傑庸面對李侯爺這個父親不敢怎麼樣,但是對二房的人,他就沒有任何顧忌了。「二叔,母親是府里的主母,嫣然並不是死在刑罰上,陵王都沒有計較,你在乎什麼?再說了,二叔過幾日不是準備離開侯府嗎?」
二房的李二爺臉色一黑,對李傑庸痛恨起來,「大侄子,你是孝子,讓你母親入殮,倒也說得過去。可那丫頭卻是犯了刑罰而死,如果讓她入了我們李家的祖墳,你讓李家列祖列宗的臉上如何有光?」
那意思分明是不答應讓李嫣然入了祖墳。
「人死如燈滅,妹妹既然不在了。她生前所犯下的罪也就煙消雲散了,二叔沒有見到連王爺都不再追究了了嗎?」李傑庸想到母親臨走前的叮囑,因此寸步不讓。
「王爺不是不追究,而是懶得追究。」李家二爺十分堅持,「就是以後,你的子孫過去給祖宗上墳,難道還想給她燒紙錢?」
「二叔多說無益,母親和妹妹的身後事,我是肯定要大辦的。今後如若二叔不喜的話,二房大可以不給她燒紙錢。」李傑庸冷笑著看著他,對二房見風使舵的嘴臉已經看煩了。
「大哥,大侄子這還不是家主了,就想著行使家主的權利了。你倒是說句話啊。」李二爺冷笑著開始挑撥離間。
李侯爺對李傑庸的堅持同樣不喜。他剛要訓斥李傑庸幾句,就看到瑞王帶著侍衛過來。
「人已經死了,陵王爺不再追究,還是滿足一下死者的願望吧。木家不知此事,李侯爺還是修書一封,讓本王給你帶你回去。無論如何,夫人也是木氏家族的女兒,皇後娘娘知道以後指不定有多傷心了。」瑞王永遠都是溫文爾雅地模樣,其實卻十分逼人,「聽說當年夫人和皇後娘娘的關係最是親密了。」
李侯爺和李家二爺一聽,腦門上的汗頓時下來了。
瑞王這是在威脅他們啊,不過即便知道是威脅,他們也不敢反抗。楚隨風是北地的王,他們不敢怎麼樣,不過瑞王即便在豐城內說不上話,可他大小也是個王爺。想收拾他們李家,簡直是易如反掌。
而且瑞王說的也有道理,木氏是木家的女兒,即使木氏再不堪,那也是有木家的血脈在。皇後娘娘和木家要是知道他們不能善待木氏的話,只怕以後他們李家的日子也難過。
「是,王爺說的極是。」李侯爺立刻轉變了態度,獻媚地上前保證,臉上還難得的掛起了悲傷的神色,「夫妻一場,父女一場,下官自然不會慢待了他們。」
瑞王滿意地點點頭,「知道就好。」
說完,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旁臉色漲紅的李傑庸,似乎對他的表現十分看好。
李傑庸不是李傑松,他平時因為得不到重視,一直表現平平,實際上骨子裡卻是一個八面玲瓏的人。瑞王的示好,他不是看不懂,相反,這是因為看懂了,他才不想和瑞王走的太近。
木氏的下場和臨終時的提醒,讓他這會兒如夢方醒。
木氏身後事在瑞王的干擾下,就這樣定下來了。李家二爺最終也沒有敢反對。
「王爺,司三他們還沒有追上王妃,王妃應該已經到了北國。」王府內,司徒功輕聲稟報。
「王爺,王妃一旦進入北國的地盤,再想救人那就難上加難了。」梅漢卿眉頭也緊鎖起來。
楚隨風比誰都擔心林子吟,可他不能說,也不願意說。
「將吳奇和武傑調到豐城來,越快越好。」他的目光一直都沒有離開牆上的地圖。
「是,王爺。」司徒功沒有反對,也無需詢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豐城內就交給梅先生和他們了。」楚隨風說。
「王爺要親自去北國?」梅漢卿嚇出了一身冷汗。
「本王的王妃在哪裡,本王自然要在哪裡。豐城的事情已經耽擱了本王的行程。」楚隨風冷靜地回答。「如果那幾個不安分的亂動,梅先生不用客氣。這兒是豐城,可不是京城。」
「下官一定會將豐城的事情處理好。」梅漢卿躬身回答。
「王爺,定安寺的武僧到了。」從一進來稟報。
「讓他們在廂房內候著。」楚隨風冷聲回答,「白賢,給林家送的年禮可準備好呢?」
「準備好了,因為是第一年,所以小人準備的年禮特意豐厚了一些。」白賢恭恭敬敬地回答,「這是禮單。」
楚隨風接過禮單看了一遍,「再多加一些。」
白賢答應一聲,心裡暗自嘆息,他準備的年禮已經很豐厚,王爺還不滿意,顯然是因為王妃的失蹤對林家而愧疚了。
已經是年二十八了,馬志才在豐城內看得熱鬧夠多了。李嫣然已經死了,他徹底安全。所以他也不擔心楚隨風會找上門,在豐城內他很自在的買了一些年貨帶回去。
北國內,在黃昏的時候,林子吟終於抵擋了軍營之中。
「臣見過二皇子。」已進入營帳的範圍內,立刻就有一群將士過來行禮迎接。
阿爾哈圖被人簇擁著往前走,不過他也沒有忘記了林子吟,「給林姑娘準備最好的帳篷。」
「是,王爺。」一員虎將答應一聲,一邊偷偷地看了林子吟一眼,顯然對於這位傳說中的陵王妃十分好奇。
林子吟已經出了轎子,她面色如常,任由著對方的人打量她。
「林姑娘,請。」到了一頂大的帳篷前,阿爾哈圖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林子吟忍住腳上的傷,神色自若地進了帳篷。
帳篷內鋪著華麗的毯子,四周架子上放著六盆正燃燒很旺的炭火。
「準備一些吃的。」阿爾哈圖吩咐。
跟隨他進來的只有一位中年的大將和一個留著鬍鬚的男子。
他們看著林子吟的眼中帶著考究,林子吟也在觀察他們,暗自猜想著他們的身份。
「這位是巴圖魯將軍,那一位是斯欽其木格。」等落座以後,阿爾哈圖熱情地為林子吟介紹了進來的兩個人。
「將軍、軍師。」林子吟對他們微微頷首。
巴圖魯認真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點點頭,林子吟對他們的態度倒也說得過去,畢竟她是陵王妃,身份上足夠高。
「陵王妃。」巴圖魯和斯欽其木格對她抱拳招呼了一聲。
「二皇子,明人不說暗話。」林子吟也不想啰嗦,直接開始打探消息,「你以這種方式將我從豐城內請出來,我想你不會只是想我敘舊吧?」
直白的詢問讓巴圖魯對她立刻刮目相看起來。在北國人的眼中,大秦的女人向來是那種嬌小的,軟弱的,她們一遇上一點兒困難和挫折就會感覺到天要塌下來。
林子吟的身材嬌小,最起碼在高大魁梧的巴圖魯將軍眼中,她屬於矮小的。
原以為陵王妃也是那種動不動就暗自神傷、流眼淚的弱女子,沒想到她的性格倒是十分爽朗。
這種爽快的個性十分符合巴圖魯的胃口,他饒有興趣的看著阿爾哈圖和林子吟周旋。
「陵王妃果然爽快。」阿爾哈圖倒也沒有隱瞞,「聽說陵王妃有讓牛羊奶去腥,還可以讓羊毛變得柔軟帶著香味的方法?」
「二皇子是想從我這兒得到方法?」林子吟淡笑著問,她沒有否認自己有那個本領。
「不錯。」阿爾哈圖爽快地承認了,和聰明人說話用不著繞彎子,否則的話,會適得其反。
「北國和北地好像處於對立,二皇子覺得我會輕易告訴你方法?」林子吟反問。
「陵王妃自然不會輕易告訴我方法。但是本王可以答應你,只要你告訴我們方子,我一定會勸說父皇和陵王簽訂兩國不開戰的協議。」阿爾哈圖正色地回答,「本王並不支持戰爭,一向是主和派。想必陵王妃也聽說過了。」
林子吟點點頭,她是聽說過,那又怎樣,「本王妃的確聽說過二皇子為人磊落,但本王妃也聽說過,北國的皇上更傾向於戰爭侵略。」
「國師和布魯堪傾向於侵略戰爭豪奪,所以我請陵王妃過來,就是希望陵王妃能用實際去打動父皇,和本王一起說服父皇放棄戰爭。我想在這一點兒我們有共同的利益。」阿爾哈圖笑著解釋。
「打仗是男人的事情,政事也是男人的事情。我想二皇子是找錯人了。本王妃只是一個弱女子,哪能勸說北國的皇上放棄作戰的計劃?」林子吟不想參合北國的內鬥中去。
想勸說北國的皇帝放棄攻打北地,很難。因為資源問題,北國地域比起北地來說,還要寒冷,他們又不重視農業的發展,在一定程度上,北國人比北地的人對富饒的大秦南部更加嚮往。
「陵王妃過謙了。」阿爾哈圖微笑著說,「如果陵王妃願意將寶貴的農業種植經驗告訴我們的話,我想父皇也絕對不想發動戰爭。」
林子吟但笑不語。
「本王這一次請王妃過來,還想請王妃看看我們北國的土質和氣候,是否也能種植穀類和麥子?」阿爾哈圖直爽的將自己的目的全都告知,以顯示他的誠意。
「本王妃對種地並不是很在行,在行的是王爺莊子的能人。我只是偶然給一些建議而已。」林子吟笑著說。
「本王要求不多,也是希望王妃能給一點兒建議而已。希望王妃不要妄自菲薄,還是等開春看看百姓種植再說吧。」阿爾哈圖對她抱著很大的期望。
林子吟和他說不通,也不想再說下去。
不大一會兒,一群士兵捧著食物進來了,是烤好的羊腿和羊肉,熱氣騰騰,帶著羊兒特有的香味。
「這是我們北國傳統的手撕羊肉,趁熱吃別有一番滋味。」既然林子吟已經知道了目的,阿爾哈圖並不想逼得她立刻答應自己的要求,而是熱情地招呼林子吟用餐。
美味的羊腿散發的香氣,卻勾引不出林子吟的胃口來。因為她對吃的還是比較挑的,不是指食材方面的挑,而是對味道的挑。
阿爾哈圖他們聞起來是香味,她聞到的卻是膻味,十分濃重的膻味。
這種味道林子吟並不喜歡,不過為了應景,當然也是為了吃飽肚子,她還是硬著頭皮用手撕下了一塊羊肉放進嘴裡。
膻味果然很重,她皺著眉頭咽下去了。
「怎麼,不合王妃的胃口?」阿爾哈圖細心的發現她的不喜,立刻關心地問。
林子吟也不隱瞞,點點頭,「我不太習慣這種膻味。」
「你們大秦的人喜歡在羊肉之中加入一些重調料,完全蓋住了羊肉鮮美的味道。不過這兒是邊疆,會做你們大秦國食物的廚子並不在,等你隨本王到了京城以後,本王府里就有幾個北地的廚子,你就可以吃到美食了。」阿爾哈圖帶著歉意說。
「兩國飲食文化存在著很大的差異,更別提其他方面的差異了,二皇子確定能接受我的觀點嗎?或者說二皇子能確定說服貴國的皇上接受我的觀點?」林子吟藉機反問。
「不試試又怎麼能知道結果呢?」阿爾哈圖微笑著說,「只要能讓北國的百姓過上安定的生活,皇上和百姓就一定會接受王妃的觀點。」
林子吟淡笑著搖搖頭,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爭執下去。
羊肉林子吟吃的很少,即使肚子沒飽,可她還是吃不下去。干呼呼的羊肉,真的很難下口。
「來人,送林姑娘回帳篷。」阿爾哈圖吩咐。
立刻有兩個侍衛應聲進來,領著林子吟出去了。
「阿爾哈圖,你確定陵王妃能有辦法讓百姓過上安定的生活?」等她走後,說話很少的巴圖魯終於開口,但一開口就帶著懷疑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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