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醒悟

她知道？

小虎倒退了一步，謹慎地重新打量眼前的女子。她到底是聰明？還是憨厚？曾幾何時，他覺得她是後者，哪怕對來歷不明的他也能傾心相待。他漸自心軟。可在這個時候……她卻是又突然精明起來了。

她知道他對她說了謊，然後騙著她斬下她的一條腿，給它吃？

她是真的知道？

還是在詐他？

小虎是後退了一步不錯，可是緊接著，他又踏了半步上來。只是還不等他說話，便見她又開口了：「你是不是已經從雪卿這裡得到了什麼？」

她沒有掀這漆黑的大氅，她看不到在那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雪卿受了什麼樣的傷。可是……她還有腦子！冷冷的目光向小虎的身上掃來：「你也問他要了同樣的東西？」

小虎沉默了一下，終是點頭。不過有一點，他要說在前面：「我們是公平交易。」

公平交易？蘇荃轉了轉眼珠，算是明了。若是這樣倒也罷了！要得到回報，總得付出什麼。她付出一條腿的代價是換回了雪卿，而雪卿……「他問你要了什麼？」

「你不會等他醒了，自己去問他嗎？」

————

小虎生氣了，跺著腳離開了洞府。

凈塵在他們交談的時候，始終一言不發。好似在這個洞府里壓根沒有他這號人的存在。可是，當小虎離開后，他說話了：「他，就是雪卿？」

昔日的那隻雪白可愛的小貓？問瑾抱著它的時候，他也曾摸過幾次。尤其在她結丹失敗的時候，還把她的小靈獸寄放在他那裡。只是……任凈塵再如何想，也不曾想到，眼前這個俊美無疇的男子，竟然是昔年的那隻小白貓？甚至於，他還有一個身份——龍子！

這個男人，竟然是個龍子。

可是，在他的身上，凈塵卻聞不出一點點的妖族氣息。是因為龍族不是普通的妖族嗎？

凈塵的表情很奇怪。象是震驚，卻又象是某種駭然和迷惑。

蘇荃心情本是不好的，可是看師兄這樣的反應，卻是……噗的一下，笑了：「師兄，你就當他是個人好了。反正，雪卿比人聰明多了。其實是人還是獸，是妖族還是聖靈族又有什麼區別呢？若是象至陽沐陽那樣，他們兩個特么的還不如頭凡間的野豬呢。豬起碼還能宰來吃，他們能幹什麼？至於我家雪卿，他比貓可愛，比龍漂亮，比人還有情義。有這些，不就已經足夠了嗎？」

「是我著相了！」

————

小虎生氣了，可是有凈塵在，蘇荃就不難算出大概需要的時間。雖然她心中萬分惦記冥蝶和小妖，還有不知被困在哪裡的曜日他們，但是她也不能放開牽著雪卿的手。

好在的是：她只需要四十九天的時間！而在這四十九天內，她也能太多的事。

首先，她把島上所有的玄天宗弟子都叫了進來。挨個人檢查了他們的匿靈球，然後給他們認真的劃分了每個人的負責範圍。

「我不清楚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但是保護每個低階弟子是你們必須要盡的責任。我們玄天宗不能毀在這場浩劫里，而每一個低階弟子都有可能是我派未來的希望。當然，這一切都是建立在你等能夠自保的前提下。若你們尚且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又怎麼去保護他們？所以，在目前的情況下，任何無意義的對抗都是不必要存在的。我過段時間要出門辦事，你們一定要聽凈塵師兄的話。他要你們幹什麼就幹什麼？明白沒有？」

「明白了，弟子們一定謹遵師叔教誨。」

「很好。現在把你們手上的所有有關於功法秘術的玉簡全部拿出來！」這個提議實是把眾弟子全弄呆了。如願被戳了一記后腰后，站了出來：「師叔，您這是何意？」

蘇荃平靜地看著眼前這六十七名結丹修士：「你們都已經結丹了，自然知道功法秘術對於一個修士來說有多重要。之前太平盛世時，各人得到的功法秘術是機密。可如今的情形你們也看到了。大難在前，在座之人包括我在內，誰都沒有辦法保證自己能活到最後！那麼，倖存下來的人怎麼辦？若是我們全死了，低階弟子卻存活下來了一部分。那麼將來他們靠什麼修行？那些普通的心法秘術，能支持他們活多久呢？我們玄天宗的劍法心經若是因此而失傳，那麼今天的你我到底是玄天宗的弟子？還是罪人？」

「所以，您的意思是……讓我們把所有的心法秘術全部複製上許多份，爭取做到每個弟子都有一份完整的劍法和心經。以至於他們當中不管有誰存活下來，都能把我們玄天宗的劍術心經一代代的傳承下去？」

何曾平常的性子一直是有些沉默的，可他今天的話卻是說到了正點上。蘇荃點頭：「不錯。這是我的想法。你們覺得如何？」

眾弟子互相看看，全點頭了：「就聽師叔所言。」

「很好，這是我這裡的所有心經玉簡和秘術。」蘇荃率先把她的那份交了出來，有人帶頭，剩下的弟子自然便沒有再不甘的理由了。如願一向機靈能幹，當下便與何曾和幾個帶頭的結丹師兄商量了一翻。把這些玉簡圖書分門別類開來，然後分給眾人一起複制。這樣一來是快，二來在複製的同時也能記下一部分的內容。這樣就算是有所丟失，也不至於一點挽回的機會都沒有。

六十幾個結丹修士的珍藏玉簡再加上兩個元嬰修士的秘藏書冊，要全部復錄實在不是短時間能辦成的事。哪怕修士們自有手段，也前前後後花了一月的時間才準備完畢。

而在這段時間內，蘇荃又將這些弟子當中有煉器煉丹經驗的全部叫到了跟前。公開授課，講的內容一句廢話虛話都沒有。全是正經的秘術心得。這些弟子們聽得眼中放光，雙耳豎起，恨不得把這些話全錄下來，然後回去十遍百遍千遍的回味。

凈塵從始至終都在旁觀看。按理說，他也能開課傳道。然，此時此刻，他的心中卻是……萬般的複雜。

那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很複雜，卻似乎又很簡單。很簡單，卻又帶著一種迷茫。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就象眼前的這片大海！曾幾何時，這樣的海景是世人眼中，神靈的恩賜。大海養育了多少精靈與物產。可如今，它卻變成了吞噬一切的兇器。

是海變了嗎？

還是人心變了？

亦或者……是他本身的心境變了？

「師兄，我要走了！」

身後傳來了兩股氣息，一股是凈塵極熟悉的，另一股卻是淡淡的似乎毫無威脅力的存在。

凈塵回過頭來，迎上的是鳳翎燦爛的微笑。他眉頭蹙了一下，幾乎都有些想不起來初初在開陽峰見到這丫頭時，她的情形了。似乎，那個時候的她謹慎小心，忍氣吞聲，努力讓所有人都不注意她，可是卻偏偏抗拒不了她天生就喜歡的事。

她喜歡煉器，後來又喜歡鑄劍，再後來在煉丹上也頗有建樹。人人都說玄天宗的鳳翎仙子驚才絕艷，但事實上她的那些成就都是她前半生的成績。自從進了玄天宗，她就再也沒有時間去研究那些她真正喜歡的小玩意兒了。她的心越來越大，她的世界里不再只有了那些微末伎倆。

曾幾何時，她只有在得到喜歡的材料和煉出得意的寶貝時，才會真正開懷的大笑。可如今……哪怕分別在即，她的前面是無數的艱辛以及死亡的威脅，她也能笑得如此坦然，從容。

「問瑾，讓師兄再抱抱。」

他第一次對她說這種話。蘇荃楞了一下，卻乖巧的投進他的懷裡。感受師兄在她發頂輕輕的撫摸。他在感傷嗎？亦或者……「你去吧！」

凈塵輕輕地推開了她。他的話聲很輕，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放心地去干你想乾的事。這裡的事交給我。只要我活著，就一定護他們周全。要是我走了……」

「師兄……」蘇荃心頭髮緊。可她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卻讓凈塵捂住了嘴：「傻丫頭，別說那些廢話了好嗎？你是女中豪傑，我凈塵也不是無膽匪類。我……錯了那麼多年。但總算老天待我不薄，讓我在最後關頭前還是參悟了。丫頭，就象你之前對小虎說的那樣，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你覺得你的人生已經很圓滿。所以，你不在乎你即使在失去的一切。同理，我也是這樣的。」

「我曾經以為不是很在乎的一些東西，最近卻讓我得到了。不是那麼美麗炫目，卻那般的動人。它溫暖，淘氣。讓人負累沒錯，卻是無比的甘願。」

「我甘願為它做一切。因為那遠比我一人獨活似乎更有趣味。而你，也是這麼想的。對嗎？」

蘇荃的眼眶有些濕潤了，她說不出話來，唯有重重點頭。而凈塵，在分別前又重重地抱了她一下：「去吧！做你想做的事，不要後悔。」(未完待續。)